您的位置 首页 > 娱乐休闲

山那边歌词专题之《瞭望 · 传记》李洪能/孙燕平‖母女书《山那边呦好地方》(2)


妈妈、奶奶和孩子们

两代人的情感故事,不仅仅是一个家的往事;一个人的信仰追求,不仅仅是一个人的理想回忆。每一个家庭都是国家、社会的缩影……

李洪能回忆录

李洪能 口述/孙燕平 整理

自传体回忆录

《山那边呦好地方》


2、我不忍心离开妈妈

1942年,我成为省立龙潭中学女生部初一的学生。按要求住在学校,只有星期天早上才可以回家,当晚就要返校。

我的床铺挨着林子奇。子奇是龙潭小学林校长的小女儿,身材高挑,眉目清秀,爱演戏也爱打球。我俩一下课就在篮球场疯跑,直到工友摇着上课铃冲着我们喊:“球娃儿,进去喽,进去喽”。

在学校我们形影不离,放寒暑假回家也不愿分开。三天不见,林家的田嫂就找上门来:“洪能,快去林校长家看看吧,子奇想你想得很,后门一响她就吵,李洪能来了李洪能来了,哎呦,着魔喽,着魔喽。”

妈妈听说子奇着魔了,催我过去看看,我一阵风跑到林家,和子奇踏着青条石铺的梯坎街,“啪嗒、啪嗒”,转眼儿就来到了戏园子。

这个戏园子是国民党第六战区司令长官白崇禧修的,战区京剧团天天在这儿唱京戏。“里咯儿朗咯儿咙,里咯儿朗咯儿咙,里咯儿朗咯儿咙咯,里咯儿朗咯儿咙……”只要京胡一响,听戏的人全都眯缝起眼睛,摇着脑瓜儿,手指尖儿一下下点着大腿,醉了似地。嘿,世界上还真有让人这么着迷的戏!

1937年底,日本鬼子来了,中央政府被迫迁都重庆,第六战区为保卫中央政府囤兵川东南,司令部设在黔江县城,可司令官的行辕却偏偏设在酉阳县境内的龙潭。

别说,川东南的山崖崖里数着我们龙潭滋润。绵绵七十里平川,被龙潭河、酉水河养育得像颗晶莹的珍珠。走进镇子,上街、中街、下街一个店铺挨着一个店铺;南货、北货、洋货、土货,有钱就买得到。

古镇石板街

国难当头,逃难的人寻着这颗珠子来了。盐务管理局、中国汽车公司、华侨车队、兵工厂来了;中国银行、中央银行、交通银行、农业银行、实业银行来了;湖南人、安徽人、山东人、河北人……都来了,五里长街上熙熙攘攘灯火辉煌,人们把龙潭叫“小南京”。

“小南京”不但让我吃上了安徽的三鲜面条、山东的吊子烧饼、河北的锅贴油条,还让我领略了百看不厌的青衣、花旦、须生和黑头……

我和子奇站在戏园子门口,眼看着穿军装的和不穿军装的一个个检票入场,心像猫抓似地。突然,子奇的小嘴张开了:“哎,龙先生!”

我踮起脚,也看见龙先生了,他驼着背,穿一身黄军装。

龙先生是国民党的稽查长。子奇和他熟,是因为龙先生租了她亲戚家的房子。

学校聘龙先生给我们上公民课,一星期一节,讲孙中山的三民主义和孔子的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他在讲台上讲什么我记不得,只记得他嗓子眼儿呼噜半天才咳出口脓痰来。

去年寒假,龙先生娶亲。子奇带我上吊角楼看热闹。哎呦,新娘子可真年轻,滚圆的腰身,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我觉得,龙先生像新娘子的爸爸!

新娘子说她是两年前跟着哥哥从安徽来的,一直在乡下教小学。可是现在,她从哪里来的已经不要紧了,要紧的是我们看见龙先生家摆着一架脚踏风琴,我俩朝风琴蹿过去,挤在一条板凳上,“叮叮咚咚”地弹了起来。

风琴是龙先生从学校里借出来给新娘子解闷儿的,要是在学校,断然不会让我们碰。

结婚六个月,龙太太就生下一个足月男孩,龙先生高兴得合不拢嘴。可人家私底下都说那娃儿不是龙先生的,要不然好好一个大姑娘怎么会嫁四十多岁的老头子呢!

龙先生虽然窝囊,但他在我生命的转归中却非常非常重要,我说的这个生命当然是精神生命,这是后话了。

此刻,龙先生朝我们眨眨眼,招呼把门的小兵放我们进场。

戏园子里的锣鼓叮咣半天演员们才粉墨登场,比起青衣来我们更喜欢花旦,那俏丽的模样,好听的道白,活泼的表演,叫人百看不厌。

散了场,子奇拉着我跑到后台,缠着满身脂粉香气的花旦要拜师学艺,人家自然不答应。子奇眼珠子一转,把小嘴对准我的耳朵眼儿:“咱们俩,跟上剧团悄悄走!”

走?这我可不敢应,我不忍心离开妈妈,妈妈这辈子太苦啦。

妈妈很早就没了父亲,娘带她改嫁到冉家,在冉家娘生了两个弟弟。可弟弟没长大,娘和继父就死了。妈妈十五、六岁嫁人,没想到结婚刚两年又给丈夫戴孝,后来经人说合嫁给了爸爸。

结婚后,爸爸把病殃殃的姐姐交给妈妈,自己背上剪刀尺子,和叔叔一起跑家串户上门给人家做衣裳。妈妈一个人守在茅屎坑旁边的小屋里,一边照看姐姐,一边纺线织布搓麻绳。

妈妈和爸爸生了三个孩子,都生在腊月,生在裁缝一年中最赚钱的月份。那个时候,爸爸在别人家缝衣服,头都抬不起来。妈妈只好自己给自己伺候月子,产后三天就下河洗尿布,冰得手指节生疼生疼的。

头胎是哥哥,爸爸乐得合不拢嘴儿。可是,哥哥趔趔趄趄地刚会走路,就拉痢疾死了。

妹妹小我一岁,周岁那天高烧不退,天亮前断的气。

从此,妈妈的肚子就再也没有鼓起来。妈妈的肚子可以不鼓,但李家的香火万万不能断。

爸爸想到娶婶婶,婶婶可是生过两个男孩的女人呀。在龙潭,小叔子娶嫂子是要被戳脊梁骨的,但大伯子“坐”弟妹却说得过去。假如爸爸和婶婶能生儿子,那兄弟俩儿就都有后了。可是妈妈坚决不答应:“娶谁都行,就是不能娶她。”

婶婶和妈妈都是这个家的元老和功臣,假如婶婶真的给爸爸生下个儿子,妈妈在这个家里还有地位吗?妈妈希望这个自恃有功的弟妹赶快嫁出去,可婶婶不肯,嫁到哪里能比在这儿生活得更好呢?再说,家业中本来就有叔叔婶婶的一份儿!

爸爸求妈妈:“你让我讨个小,给咱李家生下儿子,这世我报答不了你,来世我一定给你做牛马!”

这话儿,妈妈不能不答应,不答应辛辛苦苦挣来的家业交给谁?不答应怎么有脸跪在李家祖宗的牌位前面?

爸爸讨小的时候我十一岁,小学毕业在家过暑假。

那天下午,我坐在雕花大木床的床沿儿上看妈妈缝新被子。心里美滋滋地:呵,这下可好了,我家也有热闹看了!

妈妈低着头 “刺啦——刺啦”地拽线,声音好沉。我趴下身子抬起头,哎呀,妈妈的眼睛里怎么全都是眼泪?

“您哭啦?”我问。

猛然,妈妈丢下针线,十根手指紧紧扣住眼睛,泪水一滴一滴顺着指缝溢出来。我使劲掰妈妈的手:“妈妈,您别哭了,我一定好好读书,长大了做先生,孝顺您!”

妈妈一把搂住我:“幺儿,你要是男娃儿,多好啊!”

傍晚,小妈按规矩从后门进家。月白色褂子罩着窈窕的身材,鹅蛋脸儿白里透红。她从前嫁过人的,一点儿也不害羞,走起路来上半身直晃。

娶了新娘子,爸爸请人在正房的中间垒起一道墙,这边住新娘,那边睡老妻,留下个过道给自己。

可是没过几夜,妈妈就找人拆了墙,指着后楼对爸爸说:“你们走,往后你的鞋我就不管做了!”

爸爸喜欢小妈,连我都看得出来。他给她做新衣服、买首饰,还给她镶了颗金牙。小妈笑的时候咧开嘴,露出那颗黄灿灿的牙来。

白天,小妈歪在柜台旁边守着爸爸;晚上,爸爸跟着小妈上后楼。

我上中学住在学校,正屋里的雕花大木床上,只有妈妈一个人。

待续:3、第一次听说共产党


李洪能

【作者简介】妈妈李洪能,土家族,1931年生于四川(今重庆)酉阳龙潭镇。1949年12月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1954年转业。历任军大川南分校学员,文化教员,海军航空兵第一师政治部工作员,上海外贸局工艺品进出口公司工会副主席,海军航空兵莱阳场站幼儿园园长,交通部疗养院干部。

孙燕平

【作者简介】女儿孙燕平,1953年生于北京,1969年入伍,在海军航空兵第十师司令部当打字员。1972年调海军航空兵胶县(现胶州市)场站卫生队任卫生员,1976年提干当医生。1982年调北京军区北戴河疗养院,1996年在天津254医院做临床心理工作,曾获军队科技进步成果三等奖,创作的歌词《大山里的兵》获总政“优秀新作奖”,2009年退休。

关于作者: luda

无忧经验小编鲁达,内容侵删请Email至wohenlihai#qq.com(#改为@)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