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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向同性？”杜雨生疑惑地问道。“能让秋枫来找我吗？”" "
杜宇冰冷的脸上瞳孔很深，嘴角挂着莫名的微笑。
“是的，他能帮我们去做这件事，也只能他去办。”杜宇风的话还是让杜宇生不明白，杜宇生问了一句。
“方少爷就能遂你的意，供你驱使，帮你办这个事情？”
杜宇风冷冷地笑了笑。
“把童白松放出去，他自然会去找方少爷，方少爷也自然会让秋月枫来找你要人。”
杜宇生脸色一愣，干瘦的双手一摊。
“你都把童白松放了，我们拿什么交人？”
杜宇风心里不由得对自己这位二哥哑然失笑，却又不得不给他说明白。
“齐从海没有围你的杜公馆，秋月枫又不敢带人进来搜捕，你担心个啥？二哥，你放心吧，方少爷会把童白松亲自送回来的。”
杜宇风说得很轻松，似乎他已经看透了未来的一切，杜宇生心里虽然没有底，可是自己能走到今天这个局面，也全仗着自己这位残疾兄弟。
听他的吧。
“那……，什么时候放了他？”杜宇生站了起来，手里拧着文明棍，他打算下楼去。
杜宇风抬头看了看杜宇生，说道：“只需要给老许说一声，让看后门的老王头晚饭的时候多喝两杯杯就行了。”
杜宇生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老王头他们在佣人餐厅吃饭。很巧，童白松的窗户正对着那个房间，一个精明的时刻都想逃出去的地下党，他怎么会不注意老王头多喝了两杯杯的细节呢。
杜宇生点点头，转过身，慢慢地向杜宇风背后那间密室走去。
“二哥，北平那边有消息吗？”杜宇风突然问道。
杜宇生顿时停住了脚步，沉默片刻，阴沉地回了一句：“没有。”
杜宇风眼里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又问。
“鲁一衡呢？他有没有将那封信交给马汉山？”
平静，整间房子平静得可怕。
杜宇风干枯的手指悬在离翠绿算盘珠子一毫米高的地方，一动不动。
“没有！”杜宇生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说完，他加快了脚步，快速地钻进了那间密室。
杜宇风慢慢闭上双眼，眼里似乎有些湿润，手指轻轻地弹了一颗算盘珠子……
下午昏黄的阳光从窗帘缝隙中照进来，如一把利箭直射在杜宇风的脸上。
听说今天是老许的生日，杜宇风特意吩咐厨房多做了几个菜，这也是杜公馆历来的规矩，无论是谁，只要是生日那一天，杜家都会表示点小意思。
老爷杜宇生按例让人给老许送了10块大洋，四爷杜宇风又特意让老许上楼去拿了一罐他珍藏多年的绍兴黄酒。
老许是靠嗓子吃饭的，自然不喝酒，而看门的老王头却是绍兴人。
老许的生日，自然那些下人们会坐在一起为他祝贺，不喝酒的老许自然会把四爷赏的酒拿出来让大家品尝，当然好酒的老王头也就会多喝几杯。
一番热闹自然会引起童白松的注意，自然，他也会注意到老王头会多喝几杯。
杜宇风根本不会告诉老许，这一切都是为了放走童白松。
安排好一切，杜宇风一边翻看着闲书，一边等着老许上楼来，他现在只想知道童白松什么时候出去的，算计一下他出去后会用多长时间找到方少爷，而方少爷又会花多长时间找到秋月枫。
心有所思的杜宇风似乎对手里的闲书看不进去，轻轻地合上书，丢在长案上，手指习惯性地拨弄着算盘珠子。
唯一让杜宇风担忧的是——时间。
希望方少爷赶在戴老板明天到达北平之前，把秋月枫“请”到杜公馆。
“四爷，四爷……”电梯的门铃和老许焦急的声音同时响起，杜宇风淡淡地看了一下立在墙角的座钟，晚上八点四十七分。
杜宇风轻轻地笑了笑，看着一脸焦急的老许小步跑了过来。
“四爷，不好了，姑爷跑了！”老许踹了两口气，一只手撑在长案上，看得出来，他一定是在杜公馆找寻过几圈了。
杜宇风又笑了笑，伸出手来示意老许坐下来。
“跑了好，跑得正是时候。”
老许顿时一惊，“四爷，怎么……？”
杜宇风点点头，“是我放走的，你现在要做的是派人满上海滩去找姑爷，给黑道兄弟们放出话去，一定要将童白松找到。”
“这……”老许更加惊愕。
“你只管去办，姑爷不过是出去办点事儿，我是担心他走远了，不记得回杜公馆的路了……”
杜宇风那双狡黠的眼里闪着胸有成竹的得意，在他眼里，童白松不过是一只信鸽而已，还真能让他跑了不成。
童白松跑了，杜公馆拿什么去给蒋大公子交差？
“要是，要是姑爷他不回来呢？”老许又问道。
“不回来？对他来说，整个上海滩，还有比杜公馆更安全的地方吗？”杜宇风冷笑着说道：“再说了，他不回来，方少爷也会劝他回来的。你只管把话传下去，把黑白两道的人都发动起来，逼着方少爷把姑爷送回来！”
老许默默地看了看杜宇风，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童白松逃出杜公馆很容易，多喝了两杯的老王头坐在后门边上的厢房椅子上睡着了，假装散步的童白松轻松地从他桌子上拿到了钥匙，开了后门，扬长而去。
坐在轮椅上的杜宇风一直呆在窗户边上，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这一幕，看着童白松消失在夜色里，他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童白松在霞飞路招了一辆人力车，他显得心情极好，先是从王美兰手里逃了出来，现在又从杜公馆逃了出来，看来上海滩也不是别人说的龙潭虎穴，自己不是来去自如吗。
快些找到方城，他正是需要帮手的时候。
同福里胡同今夜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很冷清，似乎这初春的寒意还在坚持着最后的倔强。
童白松下了车，压了压帽子，从胡同口远远地看着方城的那座小院门开着，里面昏黄的灯光照在门口冰冷的青石板路上。
他在家！童白松的心里顿时一股暖流涌了上来。
童白松疾步走了过去，门虚掩着，他轻轻地推开木门，院子里坐着两个人，童白松的脸上顿时一惊。
方城坐在矮椅上，端着一碗面条正吃着，一碗正宗的炸酱面。
坐在他对面的人系着白色的围裙，正是方城的老婆秋月枫。
童白松一只脚刚跨进门槛，愣着脸看着方城，正在吃面条的方城端着碗也看着他，只有边上的秋月枫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刚进门的童白松。
“童老板，吃了么？”秋月枫的声音如铜铃般，在童白松的耳朵里却如妖孽的召唤声。
童白松缓缓地关上门，又慢慢地穿过小院天井走了过去。
方城看了看他，用筷子指了指边上的一把木椅，“坐。”
方城不紧不慢地继续吃着他碗里的面条，没有说话，似乎童白松不过是一个突然拜访的普通朋友。
“看来，我今天运气不错。”秋月枫又笑了笑，说道。
方城微微地点了点头，继续夹着面条往嘴里送。
“我刚向我家掌柜的打听你的下落，想不到你自己来了，童老板真是善解人意啊……”秋月枫有些得意。
“走吧，童老板……”秋月枫站起身来，微笑着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童白松。
童白松没有看秋月枫，只是盯着方城手里的面碗，咽了咽口水，他突然想起来，今晚自己都还没吃晚饭。
方城笑了笑，他似乎听见了童白松喉咙里咽下口水的声音，偏过头去对秋月枫说道：“去，给老童再弄碗面去。”
秋月枫和童白松同时惊愕地看着方城，这都什么时候，还给弄碗面？军统特务代号“蝮蛇”的秋月枫正缉拿通缉要犯，去给他做碗面？通缉多日的要犯童白松正对目前的局势发愁，他最后的依靠居然是让一个女特务给自己先弄点吃的？
方城放下手中的碗筷，抹了抹嘴，又说道：“你又不着急的，老童这个时候来家里，基本礼数还是要讲的。”
秋月枫收起脸上的笑容，似乎对方城的这种平静如水有些恼怒。
“我自然会带他去能吃上饭的地方！”
“去龙华监狱，还是去上海警察局？”方城轻轻地搓了搓手。
“不管去哪里，都与你无关，我甚至可以将你也一同带走。”秋月枫冰冷的脸上闪过一丝杀机。
“你带走我们有什么用？他是通缉犯，我是在满洲被枪毙的方副厅长。白公馆的老虎凳可以让让我们开口说那些机密吗？”方城似笑非笑地看着秋月枫。
“去，做碗面去。你会得到比抓捕我们更有价值的情报。”方城又板起了脸，他知道秋月枫的性格，如果有什么更能诱惑他，一定是未知的，更大的成功。
她是一个对享受成功带来的快感极度痴迷的女人。
“什么有价值的情报？”秋月枫没有动，她在等方城，看是不是值得她去为自己丈夫的同事，也是她的敌人做一碗面。
方城似乎有些恼怒，这一刻，不是敌我的关系，而是男人对自己婆娘的一种要求，也是男人在外人面前展现尊严的时刻。
“你们的戴老板要去青岛，你知不知道要去干什么？”方城脱口而出，他知道秋月枫一定会对自己的顶头上司或者说是情人感兴趣，如果带着危险，她更会急于知道。
秋月枫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方城。
“你的戴老板要和那俩父子讲条件，谋划海军司令的职务，你当真不知道？”方城缓缓地站起身来，继续说道。
“他已经在准备抛弃你们了，你们还打算在那条破船直堕深渊？”
秋月枫的眼神变得凌厉，她其实很清楚方城所说的，戴老板一直在借助美国人的力量想与蒋家父子讲条件，这是军统的最高机密，方城为何如此清楚？
“在这个微妙的时期，你没有想法，难道别人就没有想法？”方城意味深长地看着秋月枫。
秋月枫的脸阴沉了下来，低沉地说道：“你是说杜宇生、高林心、田文水那批人？”
“他们比你还要高明……”方城慢慢地坐了下来，“我们做了7年夫妻，我不想让你成为他身边唯一的殉葬者。”
“你，一个共产党，告诉我军统的高官们都在谋划退路，你认为我是相信你，还是相信他们？”秋月枫一句一顿地说道，声音却有些沙哑。
“你不必相信我，要去相信你的直觉和自己的判断。”方城看了看边上坐着的童白松。
“童老板被捕，是谁抓的他？是上海警察局，为何后来落在了王美兰手中？可是为何童老板又出现在这里，你认为这中间会发生什么？”方城指了指一言不发的童白松，话里带着些许的讥讽。
按照方城的逻辑，童白松此时应该关在龙华监狱，或者是上海警察局的。
背后一定有见不得光的猫腻。
秋月枫冷冷地看着方城的脸，突然，她熟练地解开腰间的围裙，丢在方城面前的矮桌上，抬起手来捋了捋头发，转身走出了院门。
童白松看着秋月枫的背影，偏头问道方城：“她就把我们放啦？”
“对她来说，只要我们在上海，就跑不掉，她现在最想干的是去找杜宇生要人。”方城意味深长地说道。
“要人？要谁？”童白松满眼的疑惑。
方城假装惊讶地看着童白松。
“你啊！还有谁！”
“我？我不就在这儿吗？”
方城笑了笑。
“你不重要，重要的是杜宇生的态度，秋月枫终于开始试探杜老板了。”
方城的笑容显得有些神秘莫测，却又自信满满。
“走，咱们出去喝两口。”方城站起身来，一巴掌拍在童白松的肩膀上。
“要不，就算了，我就不吃了，早点休息。”童白松有些不情愿。
“休息？”方城一把把童白松拧了起来，“这几天，咱俩谁也别休息。事儿多着呢。”
“有什么要紧的任务，你尽管安排！”童白松憨憨地一笑。
“咱俩现在出去吃好，喝好，吃饱喝足，你回你的杜公馆，我去找我的袁克佑。”方城领着童白松出了院门。
童白松在后面一脸惊愕，让我回杜公馆，那我逃出来干嘛来了？
方城似乎知道童白松心里的疑惑。
转过身，低声对他说道：“我刚刚把秋月枫引到了杜老板那里去了，杜宇生肯定不会把童白松交给她。秋月枫就更加相信我说的，那么她就会用最快的速度汇报给戴老板。”
“可是，这几天不能让杜宇生惹上麻烦，更不能让杜公馆成为诸多势力的焦点，所以你必须得回去。杜宇生可以拒绝把你交给秋月枫，如果王美兰拿着更高层的手令找他要人呢？”
童白松摇了摇头，一脸懵懂。
“杜宇生交不出人，就会引起多方的疑心，当然也会引起姓戴的疑心。这几天你就老实地呆在杜公馆，既是在完成任务，又在该你的大舅哥帮忙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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