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杨,你喜欢我什么?“女警又喝了一杯,脸颊微微泛红,年龄有点结冰,呆呆地说。”哎呀。那么明显嘛。" "
吕敬地哼了一声说。
”岁轻扬垂眸,睫毛扑扇着:“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府吧。”
“少来这套。”吕轻然可能真的是喝多了,或者真的想趁机问一个答案,借着酒劲拍开岁轻扬要来扶着自己的那只手:“你说不说?”
“……唉。”岁轻扬叹气,真是拿喝醉后的人没一点办法,于是结好账后提溜着吕轻然边走边缓缓说:“我喜欢你所拥有的我没有的东西。”
这句话很含糊,吕轻然有些不满,遂又挣开岁轻扬的手:“说清楚的。”
“我喜欢你的善良干净,你的正直通透,你的圆滑但不世俗,最重要的是,我喜欢你这个人。”再说这句话的时候,岁轻扬是没有笑的,他只是顺手把还楞在原地晃神的吕轻然扛了起来,一路扛回了吕王府。
吕轻然泄了气,乖乖地由他扛着,他本以为得到了答案,就可以安心了,就可以不用害怕岁轻扬这片随风飘扬的落叶又会飘往哪里,可他到底还是太天真了,原本就以死亡为终点的浪子,又怎么可能会为谁停驻。
好景不长,岁轻扬入狱了……
吕轻然从榻上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自打岁轻扬入狱后,他在夜晚便总能梦到岁轻扬在对他吐露真心时那双明亮又藏着悲伤的眼睛。
这时,外头传来有人刻意压小声音但非常急切地敲门声,吕轻然开门,魏长空闪身进门。
“怎么了?”吕轻然把门关好,点上了一盏油灯。
魏长空开口:“大人,我听牢头里的士兵说,吕王给岁轻扬安了个盗窃宝物杀害亲信的罪名,大概一早午时就会公开问斩……”
“你说什么?”吕轻然脸色煞白:“他什么时候杀人了!不可能的,签字画押他认得也是盗窃罪而已,再怎么样也罪不至死啊!这是故意判冤假错案!”
“……在大人您走后,大理寺又来了一个大人,让岁轻扬重新认了一份罪书……就是盗窃杀人……”吕轻然明白了,他的叔父吕王很有可能早就发觉了岁轻扬就是与他不共戴天的那名仇人,而他又与自己交好,贸然追杀肯定会引起躁动,所以他一直在让人暗中盯梢。
等的就是岁轻扬按捺不住动手的那天,在一举将他抓捕归案,抓捕归案后又给他扣上了一顶可以杀头的罪名,好解决这个潜藏了很久的祸患。
因为自己与岁轻扬交好,所以大理寺才会先派出自己来见他一面,让他签字画押好让自己觉得,这个罪不至死,他还会活着出来,便不会产生劫狱或者帮他逃狱之类的想法。可这一切都是做给自己看的,吕王早跟大理寺某位更有权有势的大人联合好了要置岁轻扬于死地。
他最气愤的是,岁轻扬也一直在做给自己看,见面嬉皮笑脸插科打诨让他以为就是一桩普通的盗窃案,把东西还回去关些日子又可以生龙活虎到处蹦哒。
岁轻扬自首的时候就明白了,他出不来的,他这辈子就栽那儿了,那他为什么要自首?还不愿意告诉自己。正想到这里,魏长空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吕轻然面前:“大人……是我给岁轻扬放了假消息,我说吕王已经准备好在他下手的时候就会用他的命来换你的命……所以他才会去自首。”
魏长空低头,那天他在对岁轻扬放假消息的时候,岁轻扬笑了笑:“吕王在怎么浑也是不会拿吕轻然要挟我的,出问题的……是你吧。”魏长空一阵紧张,确实,吕王拿来作要挟的不是吕轻然,而是自己的妹妹魏离。但吕王确实要他这么对岁轻扬说,只是很顺便很残忍地把自己卷进来了而已。
岁轻扬盯了魏长空半晌:“哪天要是你良心不安了瞒不住吕轻然了就说吕王是拿他作为威胁要我自首的,这阵子风头过去后,你就带着你家人走吧。纸包不住火,你瞒不了吕轻然一辈子。”
于是第二天一早,岁轻扬自首的消息便传出来了。原本吕王是再怎么样也没法以正当理由抓住岁轻扬的,他没有证据,但这么一来,他便有了机会在岁轻扬头上扣上莫须有的罪名,让他再没法翻身。
魏长空很自责,他也算是被迫成为把岁轻扬推向死亡的间接凶手。
吕轻然双腿发虚地坐回了榻上,他双眸呆滞,脑子里频频浮现出岁轻扬的音容笑貌。他缠着自己得理不饶人的样子,他在帮自己办案时认真机敏的样子,还有他在吐露真心时如释重负的样子,最后,是他明明深陷死局还强撑着跟自己插科打诨的样子。
天月将白,吕轻然撑着自己穿戴整齐,看着跪了许久的魏长空:“长空,等这阵子风头过去了,你带着你家人离开这里吧,保护好你家人,我会让人在那里接应你。”
魏长空心头一颤,聪明不过吕轻然,他用了半夜时间一边消化巨大的信息量,还能一边推测出了问题的地方在哪里。但他没有责怪自己,反而是跟岁轻扬一样,让他保护好家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们都是多温柔的人啊。而自己却间接中害死岁轻扬,也伤害了吕轻然。
“我们走吧……去看轻扬最后一眼。”
“给,吃好喝好就上路吧……”牢头士兵把饭菜端到了岁轻扬眼前,带着怜悯的眼神走了出去。
岁轻扬没有别扭的不吃不喝,他在牢头里这几天过得甚是安心。不用像在外面一样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不介意在这牢头里过得更久一点。吃饱后,他不自觉地把手摸上了唇瓣,这是吕轻然的气息在自己身上最后出现过的地方,他早就不畏惧生死了,只是遗憾,不能给他一个永远的承诺。
他不怪谁,他的结局是自己一开始就选好了的,只是在这条路上无意中出现了吕轻然这么个意外,很满足。
岁轻扬也非常庆幸,还好自己没有把吕轻然和吕王混为一谈,没有把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在这一点上,他和吕王达成了共识,他们都想保护好吕轻然。但他却没想到吕王把魏长空牵扯进来了,使得自己只能乖乖落网,所以说,人一旦有了牵挂和羁绊,就有了可以任人拿捏的把柄。
时间逼近午时,岁轻扬被官兵押上了断头台刑场,他戴着手铐和脚镣,当着里三层外三层百姓的面被强迫着跪下,等待着死亡来临。
岁轻扬身后站着一名凶悍体格强壮的刽子手,手中的大刀闪亮锋利,反射出逼人的寒光,直晃的吕轻然在下面快要站不稳了。他在人群中站了有几个时辰了,期间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跪在台上的岁轻扬,在他被逼着就范的那一刻,他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岁轻扬是个拥有着一身傲骨的人,就算死前嘴边也仍然挂着一抹跟平常一样轻佻的笑容。
时间到了。吕王背对着岁轻扬坐在后面,随手从木盒里抽出一根签往地上一丢。刚好在那个时候,岁轻扬在台上看到了台下脸色惨白的吕轻然和魏长空,尤其是吕轻然,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好像下一秒就会被风吹散了一样。
在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群里面,这两位显得极其格格不入,岁轻扬忽然笑出声来。从始至终我都没有畏惧,没有后悔过。
手起刀落,霎时鲜血染红了半个刑场,吕轻然在这一秒失去了意识,他觉得,以后他的梦里会频繁出现这个画面,岁轻扬的一生宣告结束的这一刻。
他永远的噩梦。魏长空带着魏离走了,吕轻然闭关歇息了些日子也背着行囊离开了这个让他爱恨交织的地方。他辞去了大理寺的职务,开始四处游荡。
他记得岁轻扬说过:“我最想的就是没有目的的四处瞎转悠,世界万千繁华都收入我眼中,却不留一点痕迹,这样即使到死去的那一刻,我也会打心眼儿里觉得,这一辈子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