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结】没有人爱我
40岁的埃丽卡(埃丽卡)气质很高,是大学教授的钢琴教授。
她单身,和控制欲极强的母亲长年住在一起。内在对于性和生活的压抑,使她通过隐密而特殊的方式获得满足:在浴室里用剃刀在白皙的大腿内侧划上几道口子、偷窥情侣亲热,或是进专放色情影片的电影院看电影。年仅18岁,才华洋溢,外表俊俏的沃尔特(Walter)对艾莉卡发起攻势。他天真的像是一位唐吉柯德,以为自己能攻下艾莉卡这座城池。但沃尔特太天真了,随着艾莉卡对他施以各种精神与肉体的虐待,沃尔特最终选择了回到自己的世界,任由艾莉卡一个人在绝望中落空。
§现实生活总有瑕疵
电影改编自Elfriede Jelinek,2004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的原著小说。若勉为其难拿《钢琴教师》(La pianiste)和《格雷的五十道阴影》(Fifty Shades of Grey)相比,后者就像常态的A片,宛如性爱机器的肉体和悦耳的叫床声,再加上满足屏幕前观众的服装、场景和摄影。一切都是戏,是性幻想的延伸,是娼妓抱持服务业精神的话剧表演。
《钢琴教师》不是A片,倒像是某种纪录片。你不能要求伴侣必定要有马甲线、要有D罩杯,要在床上拥有十八般武艺,然后满足你所有的想象和需求。反之,你也无法顺应他人的要求,当你从镜子中观看自己平时,随处可见瑕疵的肉体,你可能会嘲笑自己。
躺在床上的男男女女,也许你正是其中一员,过着日复一日草草了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生活,这种生活才是现实的常态。关系上的失败,唯有通过A片方能抚慰对于自己在择偶上的妥协,对自己无能、软弱与自卑的挫折感。
现实不完美,这是常态。从完形治疗学派的看法,心理健康就在于「一个人的幻想不至于脱离现实。」
§拒绝被操控:坚定拒绝他人的投射
艾莉卡的职业和她的气质同样高贵,接触的多是知识分子和艺文人士。在他人面前一如既往的表持骄傲的形象,没有人会打击她,甚至如沃尔特等年轻学子还会崇拜他。
爱与欲在艾莉卡的内心流动,她在母亲的高压控管下,就像穿越到21世纪的古代人,她找不到一个宣泄的缺口。母亲给予她的不只是一个高度封建的价值观,那个价值观早已深深埋在艾莉卡心中,抵抗这个价值观,等于否定自身存在的意义。
在这个过程中,如许多个案一般,当受虐的孩子长大,他们并没有因为自身受虐而对他人多了一份同情。相反地,他们自己也成了虐待他人的人物。就像受虐的媳妇长大了,没有变得体恤儿子的媳妇,倒是自己也成了恶婆婆。
艾莉卡虐待沃尔特,让他兴奋、勃起,却不让他插入,更不准他射精。她通过折磨沃尔特,把自己变成了母亲的复制品。但沃尔特不是她,沃尔特年轻、冲动,并且拥有自主选择的意志力。
当沃尔特选择离去,艾莉卡只能屈服,表面上她是虐待狂,实际上她不是。她是被虐狂,她在母亲多年的控制下成了受虐狂,或者就像佛洛伊德所说,「被虐狂本身也有虐待狂的倾向,正如虐待狂本身也有被虐的倾向。」
但艾莉卡的自尊和理性不允许自己向母亲索求更多的虐待,所以她转而自己扮演虐待与被虐的双重角色,她虐待自己,直到沃尔特出现,她将虐待狂的自我转向,投射在沃尔特身上。
可是沃尔特拒绝艾莉卡的投射,在我看来,因为沃尔特对艾莉卡只是欣赏和喜欢,没有到爱,更不是痴恋的疯狂。他也不是被虐狂,所以当他的情感与肉体得不到满
足,他能够毫不迟疑的选择离开。甚至做到艾莉卡始终无法做到的反抗,强暴了不断挑逗他的艾莉卡,完成一场双方都不甚愉快的性爱。
§庄周梦蝶
如果我们任凭自己在活在虚幻的爱之中,就像我们误以为能够控制关系中的一切,我们等于让自己活在梦境中。寄望现实中不存在的自己,深受不存在的对方所爱,并寄望一场不存在的感情通往一个不存在的结局。
用完形学派的说法,我们让自己活在「彼地—彼时」(there-then),而非「此地—此时」(here-now)。
好比一个人在2010年1月1号和A分手,他将自己的心思停留在那一天,用那一场恋爱的一切经验,以及种种想要挽回、改变结局的幻想投注在之后的每一段关系之上,把其他异性全视为A的分身。
最终,我们会被自己的幻想抛弃,找不到回归现实的大门。因为我们活在自己的梦境里,阻隔了与现实中其他人发生真正接触的机会。
唯有当我们还能通过现实的压迫,从幻想中清醒,我们还有机会重获真实的自我和爱。
这便是生命的必要试炼,我们不断提升自我以激发生命的幸福之所在,但幸福却需要经过不幸的痛苦加以打磨。
想活出真我,唯有面对现实带来的疼痛,因为正是疼痛提醒我们活着的滋味。
§尾声:两个世界
○ 有些人像沃尔特,他让自己的主要人格活在光明中,所以能够轻易从身边找到同类,满足关系的健全发展。
● 有些人像艾莉卡压抑自己,以隔离自身内在欲望的形象示人,所以她的身边没有同伴,只有一位实际上并不理解,仅仅是因为某种「瘾」而不得不互相依赖的同伴。
这份差异最终导向了结局,艾莉卡见到沃尔特和同年龄的伙伴们露出属于她们的笑容,艾莉卡明白自己和沃尔特的关系,在她一手造成的冲突中悄然划下句点。
艾莉卡已然病入膏肓,于是她拿匕首刺伤自己,离开沃尔特,离开给她带来一生骄傲的音乐厅。
刀子插入肉体的疼痛仅能让她明了,过去四十年的迷梦,以及更长久的失落,都将随着沃尔特的离开,继续梦下去,继续迎接另一个毫无变化与波折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