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叮当响
不用说,玲子也不知道从弟弟家大门到雪山家大门有178步,20多年前她数了多少次。
但是,今天,她希望雪山家远点,再远点,能走几千步才好。玲子出了大门,抬头看看已经快升到中空的太阳,是那么耀眼,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只好收回目光看向眼前。面前这堵墙已经破旧不堪了,二十多年前夹在她家和雪山家中间的这面墙,是那样红艳、高大、坚固,而今却显得如此沧桑,陈旧,低矮。也许是路面高了吧,也许是两边的房子翻修了,而这堵墙依然是过去的样子。
原来坑坑洼洼的土地,早已打成了平整的水泥路,这水泥路该有十几年了吧?是那一年硬化村庄道路的时候打的,一直没有破损,看上去像近几年的杰作。
红石山相对于灌溉区属于山区,地势高,只要不是连雨天,地面就一直干干的,水泥路一点儿也不怕被碱坏。而玲子现在所在的东洼乡是盐碱地,路面常年湿漉漉的,跟田地里一样,上面总是浮着一层白花花的碱。水泥路打得再结实,也过不了几年就被来往的车辆轧成个稀巴烂,得重新打。玲子不由地想:我家门前的那条路大概打了有三遍了吧?唉,咱红石山就是好。
红石山大,红石山好,红石山的女子不用往外跑。几十年前,村里的裴秀才就编过这样的歌谣,村里的人们也应了这样的歌谣,有五六个和玲子一般大小的丫头都没有外嫁,找了本村的小伙子,如果不是雪山他嫂子,我也不会远嫁他乡,当寡妇了。玲子又想。
玲子没有数自己已经走了多少步,也不想计算还剩下多少步,她只是不想快速到达雪山家,因为她心里的疙瘩还没有解开,她也不知道,这疙瘩何时才能真正解开,这辈子有没有解开的时候。玲子又扭头看了一下右面的砖墙,墙上的红砖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白了,靠近房顶的部位,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许多椽头都都露了出来,很明显地看出房顶破了好多大洞。这曾经一砖到顶的房子,是村子里最新最高大的,而今像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弓着腰,驼着背,还满脸的皱折,令人不堪入目。这家原来是庄子上条件做好的,主人读过几年书,脑子活,做生意赚了一些钱,是第一个翻盖新房的,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十二年前却出车祸去世了,媳妇也带着孩子外嫁了他乡,这屋子从此成了空房,常年不见烟火。唉唉,物是人非,这世上的事真是不好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