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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梦梦到抓鱼’做梦梦到抓鱼抓了好多鱼

这个故事被作者Jiuxi授权每天阅读故事,下属相关账号“谈客”得到了合法的全权公告,侵权必须调查。

门一打开,赵一凡站在门外,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大包小包挂在肩头,怯生生地叫了声“姐——”

赵梦娅站在门内,后背一阵发凉。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上次给你寄东西,我照那个地址找的。”

赵一凡越过赵梦娅的身子跨进了门里。两个肩膀撞在一起,赵梦娅朝侧退了一步,满脸不悦。

沙发是春天新换的,意大利货,不讲究皮质,却说最符合人体工学,躺着也要保护脊柱。赵一凡猫一般伸个懒腰,将羽绒服扔在扶手上,半躺下去。大包躺在她脚边,小包从肩背上也溜到了地上。

“你不是在昆山吗?怎么突然来北京?”赵梦娅为她倒上一杯果汁。

“我怀孕了。”

赵一凡不顾赵梦娅的反应,突然猴子一般扑向落地窗,“那是中央台大裤衩吧?我在手机里见过。”她又扭过头来,噘着嘴道:“你这房子可真漂亮!我听说北京的房子可贵了,是不是个个儿都这么好?唉呀,这就是电视里那种开放式厨房吧?我只听过没见过,做饭不会有味儿吧?怎么有这么多酒?还有茅台啊!”

赵梦娅忙将她从酒柜前拉开,“你别碰,来坐着。”

赵一凡又一次躺到了沙发上,目光在这个二百平米的大平层房间里游走,有些好奇,也有些嫉妒。她比在职高时的打扮成熟一些,却更漂亮了。齐耳的波波头,眼睛黑亮,像天然戴着美瞳。和她比,赵梦娅就显得干瘪瘦弱。

“你过得可真好。”赵一凡压低了声音,像一个委屈的孩子。

“谁的孩子?”赵梦娅坐在她对面的扶手椅上。也是人体工学椅,可是此刻无比别扭。

“早知道你过得这么好我早该来了。还是要上大学才行,唉,以前还不信,看来我真是傻。”

“是郑刚的?”

“你一个月挣多少钱啊?”

“郑刚在哪儿?你是打算结婚还是打胎?”

“这房是你租的吧?没听说你买房了。唉,不会是你买的吧?这得一千——”

赵梦娅忍无可忍,将水杯摔在了地上。“万吧?”两个字在空中渐渐远去,像孤单的小鸟。

“发什么火啊?”赵一凡嘟囔,“从小就这样。”

“郑刚呢?他没跟你一起来。”

“我们早分手了。奶奶后事完了我俩回昆山就分手了。”

“那孩子是谁的?”

赵一凡“噗嗤”一声笑起来,“我们一个高工的,知道我怀孕了,屁滚尿流当天晚上就跑了,剩那半个月工资都不要了。”

赵梦娅气得直摇头。赵一凡如今这样子,她一点儿都不意外。

“跑哪儿去了?”

“这,天大地大的,谁知道呢?”

“你没去找找?”

“找了啊!问了一圈儿,人没问到,竟发现他有老婆,可把我给气的,他不止有老婆,孩子都俩呢!还骗我说他没结婚,你说这小圆脸儿就是占便宜,谁看得出他都三十五了啊!”

赵梦娅站起身来,扯着她的袖子,“走,跟我去医院,我带你去打胎!”

“能打我不都打了吗?还大老远地挺着肚子来北京。”赵一凡越过姐姐的手,重又坐下去,“大夫说我打胎次数太多,不能再打了,再打会感染,还有穿什么——对,穿孔。”

“太多了?你打了几次?”

“最近都有,有两次吧!”

赵梦娅只觉后背发凉,她忍无可忍,她大呵一声“你是不是疯了!”然后甩出了一个脆响的巴掌。

赵一凡正式进入赵梦娅的生活已经是高中了。那时候她上高一,一个课间操收操时分,赵一凡像猴子一般突然从初中部教学楼蹿出来,抱着她的肩膀大声喊“姐!”

赵一凡还是那副农村孩子模样,皮肤晒得黝黑,头发乱七八糟,身上的衣服大红大绿,土不堪言。

“你怎么在这儿?”

“爸给我转学了。”

赵梦娅喜欢那时候的班长,他家里条件好,穿戴和气质都好。赵梦娅不想当众承认这个妹妹,她觉得很没有面子。

“我听爸说你在这个学校里面,我都找你好几天了。”

赵梦娅面露尴尬。对于这个妹妹,她并没有太多兴趣。她从小跟奶奶生活在农村,她们见面并不多。如今父母离婚了,她跟了母亲,却没想到父亲将她接回了城里。

“你找我干什么?”

“你是我姐姐啊,我找你干什么?”

赵梦娅“哼”出一声,急急地走了。赵一凡没有再追上来,赵梦娅希望她明白,在这个学校里她并不需要那个妹妹。

或许,她从来也不需要那个妹妹。当她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就抢她的玩具,而凡她要抢的,母亲必得要她让步。母亲似乎为赵一凡被“藏”的农村很是歉意,可是她又无能为力。如果不被“藏”起来,她那份护士的工作就没了。

“既然不要她,为什么还要生她?”赵梦娅问过妈妈。

“以为是个弟弟呢,结果还是个丫头。”

赵一凡也听见过父母的争执,当年父亲想把赵一凡送人,妈妈宁死不从,最后只能同意将她放在农村奶奶那儿养。农村距城里不过几十分里,但因那时交通不便,坐公共汽车也要个把小时。

妈妈与奶奶不睦,赵梦娅不常去农村,赵一凡也不常来城里,赵梦娅讨厌她不爱干净,更烦她总是大喊大叫,姐妹俩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也都以哄抢玩具而告终。

赵梦娅的童年一点儿也不快乐,父亲的暴力和母亲的哭泣是横亘在她心头的两座大山,她尽一切努力去做一个乖孩子,可是却无法撼动那两座大山半分。那时候她总在想,赵一凡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一定比自己快乐吧!

她说的下河抓鱼是什么感觉,邻居家树上的桃子又是怎样的美味,她有一群伙伴啊,他们可以从天亮玩儿到天黑,没有人催她写作业,更没有人指责她晚回家。奶奶看着也是个爱孩子的,农村天高地阔,一定比昏暗的筒子楼有更多的风景。

父母离婚不失为一件好事情,至少赵梦娅再也不用感受面对醉酒父亲的恐惧,也不会在母亲泪如雨下时惶惶不安。可是生活并没有就此幸福起来。刚脱虎穴的母亲又入狼窝,两年不到,她又嫁给了一个比她大出九岁的男人。

母亲或许太想要有人保护她了吧,可是她不知道的是,那个男人的狼爪会伸向她的女儿。

赵梦娅感觉到被他偷看洗澡时并没有明确的证据,只是一种模糊的感觉。她开始提防,却引得他兴趣更加浓厚,直到一个母亲上夜班的晚上,他侧躺在她身旁,赵梦娅吓得深身哆嗦却不敢喊叫,她只是咬着嘴唇扭曲着身体躲避,直到躲无可躲,这才跳起来冲进卫生间,她反锁上门,在马桶上坐了一夜。

她没有告诉母亲。因为从小到大,那个男人是唯一能哄母亲开心的人。他给她买珍珠项链,带她去歌舞厅,城里开了新馆子,他也一定要带他们母女去品尝一番。赵梦娅感受得到母亲的快乐,她希望她能拥有那份快乐,于是她没有告诉母亲真相,而是申请了住校。

寒暑假回家,也要极力躲着继父。后来上了大学,更是只回去一两天就匆匆离开。

可她没想到,她的忍气吞声并没有换来母亲的幸福。大二回家那年,母亲还是与继父离婚了。赵一凡被父亲接到城里,可是也并不怎么管她。她认识了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抽烟打架都学会了。等上了职高,更是染头发、化妆,一样都不落。

她变漂亮了许多,可是却完全失去了教养。上职高时,母亲常常要都她周末过去吃饭,有时候也会过夜。没曾想到,继父的又盯上了赵一凡。

可是赵一凡没有赵梦娅那样好惹,她对继父大打出手,当邻居闻声赶上门时,她更像勇士一样把继父的行径公之于众。好像她喊到得越大声,看热闹的人越多,她就越痛快。流言肆意传播,继父颜面扫地。重组家庭维持了不到一年,分崩离析。

赵一凡没有做好当母亲的打算,可她还是决定生下这个孩子,原因很简单,她怕死,也怕以后都当不了妈。

爸爸病死了,奶奶一伤心也死了。把继父搞臭后母亲也不肯再理她,如今,这世上剩下唯一能靠的人,只有姐姐了。

赵一凡知道姐姐不喜欢她,甚至看不起她,可她不在意,奶奶说过,打虎不离亲兄弟,她们俩是亲姐妹,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会互相帮衬的。而且姐姐帮她,不是一回两回了。

赵一凡初中读完,去混了个职高,毕业后,不过在南方的厂子间流连,不像姐姐,读了名牌大学,还上了研究生,一毕业就进了银行。她一个月的奖金加工资,几乎抵得上她辛苦干半年。

这几年来,赵一凡习惯了缺钱就找姐姐借,千而八百的,姐姐似乎从来也不在乎,只要她开口,她就一定会给她。她只知道姐姐手头宽裕,却不知道原来她在北京过得这样舒服。

虽决定不打胎,但还是被姐姐拉去了医院,一番检查下来,北京的医生也证实了赵一凡所说不虚,的确是不能再打了,而且整个孕期也要多加小心。只是北京的医生实在少见多怪,她看向她时的轻蔑,让赵一凡着实不舒服。

“生下来,可怎么办呢?”姐姐将汉堡的油纸扯下来,可是汉堡拿在手里转了两圈儿,却一口也没吃下去。

赵一凡大口吃着炸鸡,道:“我想回老家去,住爸爸那套旧房子里,把孩子生下来。”

赵梦娅的手突然颤抖起来,一片酸黄瓜掉下来,她用手轻轻弹掉。

“那套房,早被我卖掉了。”

“啊?怎么卖掉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上大三妈要买房,就没再给我钱了,让我自己打工。我没钱,还想考研究生,就把那套房子卖掉了。”

“你也不给我说一声。”

赵梦娅抬头看了她一眼,一口咬在汉堡上。

“那我可怎么办呢?总不能回农村去吧?回去想打工挣点儿奶粉钱都没机会。”赵一凡急了,“你卖了多少钱?钱总有我的一份儿吧?”

“五万。这些年我给你的钱都超过三万了吧!”

“你以为我傻啊?那时候的五万怎么能跟现在比?你五万块钱能把那房子再买回来。”

赵梦娅只顾低头吃汉堡,赵一凡喊个不停,她却不为所动。从小就是这样,她总是沉默的那一个,任赵一凡呼天喊地她都不为所动。

“你给我把那套房子买回来!就算买不回来也要买套差不多的。我带着个孩子,总不能住天桥底下吧?”

“我没钱。”

“你吹牛!我昨天在超市看着了,你柜子里那一瓶茅台都得好几千呢!”

“那不是我的。”

“姐夫的不就是你的?是照片里那个男人吧?虽然看着老了点儿,但一看就是有钱人!”

“照片?什么照片?”

“你床头柜抽屉里那个照片嘛——”

“谁让你翻我东西的?”

“你放抽屉里,还不让人看了?”

赵一凡擦了擦手,表示不理解。找了那么个好男人,怎么还要藏着掖着?

赵一凡没想到,赵梦娅真的生气了。她将吃了一半的汉堡摔在桌上,拎了包转身离开。赵一凡一边急着打包没吃完的炸鸡一边盯着姐姐的身影,还好,她出门站了一会儿,又折返回来了。

赵一凡从小天不怕地不怕,自己的计划落了空,也照样该吃吃该喝喝,反倒是赵梦娅一直忧心忡忡。晚上,赵一凡洗完澡出来,赵梦娅等在她的床边,将一张银行卡亮了出来。

“这里面有八万块钱,你回去租套小房子,老家消费低,这些钱估计够你生孩子了。至于以后,我会再想办法。”

赵一凡一把搂住姐姐,恨不得亲上去,“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不管我。”

怀孕后男友连夜跑路,没钱没住所的她,被迫找姐姐救济生活

可是赵梦娅一直在躲,几乎把脸扭到天边儿去。赵一凡有一丝失落,从小到大,每次当她想亲密地搂抱她,她总是这副态度。

“我帮你订明天的火车票,送你回去。你安顿好了给我打电话。记住,医生说的,一定要按时产检,你的情况不比别人,一定要多加小心。”

“知道了。”赵一凡将银行卡收进包里,心里还是感到温暖。

“我会给妈说一声,让她过去照顾你。”

“别说,她本身就不理我,要知道我怀了孩子,还不得把我打死。”

“再怎么说,她也是妈。”

“她是你妈,不是我妈。那老王八蛋耍流氓,她不帮我收拾他就算了,还要怪到我头上,说我撒谎陷害他。那样的妈,别说她不想认我,我还不想认她呢!”

赵一凡翻着白眼,赵梦娅无奈摇了摇头。

“我有个高中同学现在老家的派出所,我回头问问他准生证的事情。”

这些繁杂的手续,赵一凡从没考虑过,等孩子生出来,还能给塞回去不成。

“你不用操心了,我能管好我自己。”

赵梦娅看着赵一凡,目光严肃,“真能管好,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第二天早上,赵梦娅梳洗完毕,正在帮赵一凡整理东西,忽听门铃响,还有巨大的喧嚣声。强烈的第六感让赵梦娅后背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她跑过去,通过可视门铃,立刻就看见了那张脸。她怒气冲冲地盯着猫眼,身后还站着一个彪形大汉。

“谁啊?”赵一凡跑过来。

赵梦娅背贴在门上,脸色惨白。

“快开门!不开我给你砸开!”门外的声音传来。

“姐,那谁呀?”

还不及赵梦娅回答,砸门声已经一浪接过一浪。赵梦娅转身,“咔嚓”打开了门。

那个女人穿着鲜红的皮草,脚上是黑色的长靴,她妆容浓重,却难掩岁月的痕迹。一阵浓郁的香水味道中,她冲进门内,掠过瑟瑟发抖的赵梦娅和惊讶无比的赵一凡,上下打量着房子中的一切,用着不同于赵一凡初来时的姿态。那个男人紧跟着她身后,也是气势汹汹。

最后,她的目光落到了姐妹俩身上,然后眯起眼睛问道:“你俩谁是赵梦娅?”

“你要干什么?”赵一凡将赵梦娅挡在身后。

“干什么?抢了我老公,住着我的房,问我干什么?你真问得出口?”

赵一凡一愣,瞥了眼身后的姐姐,立刻明白了一切。

赵梦娅文明惯了,哪见过这样的场面,泼妇当前,还带着打手,她已经吓得脸都发了白。而赵一凡上职高时没少在外面混,要论打架,她比赵梦娅有经验多了。

“抢都抢了,你都不照照镜子,抢你老公是多难的事情?”赵一凡上前一步。

女子勃然大怒,扬起拳头就要动手,似乎衣服不大方便,又退后一步,示意身后的男人上前。那男人跨出一步,赵一凡故意将肚子挺了挺,扬了下巴道:“我怀着你们家的种,我看你敢?”那男人听罢,立刻退了回去。

“你他妈真是不要脸!”女人怒不可遏,冲上来就是一个飞踹,直冲赵一凡的肚子。赵一凡一个俯身闪躲,她的长靴踢在了沙发上,自己疼得嗷嗷乱叫。女人不罢休,转身又要去踢,被那男人拦住了,“张太太,你先别急,咱今天来是谈判的,有话好好话。”

女人的目光如利箭一般盯着赵一凡,赵一凡依然将姐姐挡在身后。她被吓得大惊失色,紧紧抓着赵一凡的臂膀。“张太太,您先坐吧!有话好好说!”赵梦娅的声音都在打哆嗦。

张太太斜眼看着姐妹俩,手指着赵梦娅的鼻尖,问道:“你他妈又是谁?”

“你别指她!”赵一凡将张太太的手一把打开,“她是我表姐,我叫过来伺候我怀孕的。”

张太太的手缩成一个拳头,目光恶狠狠地在姐妹之间流转,最终在两个男人的劝慰下坐到了沙发上。

赵一凡似乎找到了当年在职高叱咤风云的感觉,她坐在张太太对面,翘着二郎腿,扬着下巴,丝毫没有在怕的。赵梦娅却在她身旁缩成一团,惶惶不安,这让赵一凡更觉满足。从来都是姐姐在帮她,她为自己能保护到她而有些隐隐的兴奋。

“说吧,要多少钱,能离开老张?”张太太满目轻蔑,“当然,孩子得打了,还要签保密协议。老张那个情况,你也知道——”

“孩子不能打!”赵一凡呵出一声。

“怎么不能打?你以为你真生出来老张就会认吗?”

“也行,打就打呗。”赵一凡扭头看了眼姐姐,“那得加价!”

张太太的嘴角微微扬起,翻了个白眼儿,不置可否。

“我们能跟张先生说话吗?”赵梦娅切切道。

张太太瞥她一眼,懒洋洋道:“他要愿意跟你说,还用得着我出面?每次不是我替他收拾烂摊子的?光这套房子里被我赶跑的,我这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赵一凡扭头看了眼姐姐,看到的是面如死灰的一张脸。她知道,她再不说点儿什么,姐姐非得流下眼泪来不可。

“行,你开个价吧!”赵一凡拍拍姐姐的腿,趁机抓住了她的手。

“三百万,不能更多。还有,我安排医生给你打胎,别背着我们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给我整出一堆妖蛾子来。消息传出来,影响了股价,是你能担得起的?”

赵一凡听到“三百万”时还是激动了一下,她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可是她立刻明白,三百万对眼前这个老女人根本就不算什么,她可以趁机要到更多。“我担不起你担啊!既然你不想担,那你就得把钱给够了。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个不开心,在网上哭闹一翻,我还能跟着老张出名,有什么不好?”

“你!”张太太带着鲜花指甲的食指伸到了赵一凡鼻尖。

“张太太,你先别急。”赵梦娅摇了摇赵一凡的胳膊,看着张太太,道:“张先生他,他在哪儿?”

“你说你这人,你老念叨老张干嘛呢?你不会也看上她了吧?看你妹跟老张好了一场能落几百万,你眼馋了吧?”张太太显得不耐烦。

“胡说什么呢?我姐可是正经人,轮不到你说三道四的!”赵一凡喊道。

“好好说话,你吵吵什么呢?”

“明明是你先吵的!”

赵一凡与张太太也嚷了起来。男子和赵梦娅在两边劝阻,好一阵儿,两人才安静下来。

“三百万不行,打发叫花子呢!”赵一凡翻个白眼,双手抱在身前。

“你说,要多少?”

赵一凡扭头看了看姐姐,“八百万!”她大呵一声。

“八百万,你做什么大梦呢!你不买个镜子照照自己,你也值这个价?”

又一翻争吵之后,最终将价格协商在五百万。双方约定,一周后张太太派人带着赵一凡打胎,而她两周内搬离这套住宅,不得再主动和张先生联系,且不可以将交往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第一次付二百万,以后每年付一百万,直到五百万付清。

张太太走后,赵梦娅将自己关在卧室里,许久都没有出去。赵一凡敲了几次门,她终于打开。

“你把火车票退了没?”

赵梦娅摇了摇头。

“快退吧!还能退一点儿钱。”

说完,她竟转身离开了。或许这个妹妹,从来不会成为可以聊心事的朋友。

赵梦娅坐在床边,听见外面“哐啷”的声响,追出去一看,赵一凡竟把那几瓶茅台往自己的箱子里装。

“你干嘛?”赵梦娅忙夺回去,“你又不喝酒!”

“拿出去卖了啊!这一瓶能卖好几千呢!”

“你还嫌不够丢人吗?”赵梦娅大呵一声,终于忍不住,扑到沙发上哭了起来。

她从来没有这样孤单过。张宗强杳无音信的失落,张太太咄咄逼人的委屈,全都在一瞬间暴发出来,她哭得涕泪横流,几乎直不起腰来。

赵一凡握着茅台痴痴地看着她,没有同情,倒有一丝谐谑的笑意。她小到大,她最看不起的赵一凡,此刻正看不起她!

赵梦娅哭了一阵子,拿餐纸抹了把脸,“你怎么不问?”

“问什么?”赵一凡还是将茅台装进了自己的箱子里。

“问我和那个男人的事情,问我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还不明显吗?你给人包养了,人现在不要你了。嗨,这种事情我们厂子那边多了去了!”赵一凡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赵梦娅竟无言以对。对赵一凡和她的工友们来说,她们失去的不过是一份普通工作,大不了跳到另一个厂重新开始,可是对赵梦娅来讲,她失去的不仅是一个男人,更是梦想和前途。

她没有办法告诉赵一凡当年她硕士毕业后她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被许多金融机构抢着要,工作后她的表现也一直优秀,是那几年最耀眼的新人。可是千算万算,她也想不到,她被卷入了一个不合规高风险项目,要不是张宗强出手相救,她不仅是丢掉工作那么简单,甚至可能有牢狱之灾。

她更不能告诉赵一凡,和张宗强在一起,除了报恩,她还有爱情。她欣赏他的精明能干,佩服他白手起家却能在行业里拥有如今呼风唤雨的地位,他的成熟稳重,他的雷厉风行,都是她想象中男人该有的样子。

从小,父亲不常在家,在家的那些时候,总是脾气暴躁,说话也阴阳怪气。她一直不喜欢父亲,却依然对他心存渴望,她希望他能像别人的爸爸一样骑自行车载她,带她去公园,给她买好吃的,可是没有,这些从来没有过。

直到他因病去世,她都从来与父亲没有亲近过。后来母亲再嫁,继父更让她害怕,除了远远地逃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上了大学,她交了一个男朋友,可是她却不懂怎么和男人相处,比起她的谨慎,他似乎更显木讷。两个不懂表达的年轻人,终于在几次误会之后宣告分手。交往三个月,他们也只是接过一次吻而已。

她不理解男人,却渴望男人。张宗强她所见过的男人都不同,他像神一样可以主宰一切。他可以温柔,可以霸气,他把她当孩子一般体贴照顾,也把她当一个女人来欣赏。

当她深陷爱情时,她根本顾不上他还有家庭有孩子,当他说他的婚姻名存实亡她便相信,当他许诺他会找合适的机会离婚,她也相信。为了他,她从金融白领变成了一只金丝雀,她被豢养在这间房子里。

可是所有这些,她都不能告诉赵一凡,她那颗简单却又没有什么文化的大脑根本不会懂。她唯一关心的只是能落多少钱,不能让自己吃亏,仿佛感情倒成了最无关紧要的东西。

赵梦娅看着赵一凡将一瓶红酒拿衣服包好装进箱子里,索性不管了。

“你干脆跟我回去好了。”赵一凡突然道。

“想什么呢?我才不回去。”

“你在这儿待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房子也不是你的。”

自从张宗强消失,赵梦娅已经在考虑下一步的打算了。她原想留在北京继续等他,她想凭着自己一腔痴情等到他回心转意,可是张太太上门这一闹,却让她万念俱灰,她不得不承认,她只是张宗强的一个“玩物”,他是真的抛弃了她。

她甚至有些羡慕赵一凡的洒脱,她对待男人的态度可以那样自私轻浮,无所畏惧。她就像一面哈哈镜,把自己的深情和执着都照成了庸俗和愚蠢的样子。

这是个多么沉痛的夜晚,赵梦娅躺在床上,泪水断断续续,搅扰她无法安睡。她干脆起床,在满是月光的屋里踱着步。赵一凡依然是农村的习惯,睡觉时不关门。赵梦娅倚着门框,听着她的微小的呼噜声,羡慕着她香甜的睡眠。

到头来,无论读了多少书,走得多远,原来姐妹俩面临的是相同的境遇。一时间,那月光下微微凸起的肚皮下,仿佛也怀着她的孩子。

“过来睡吧!”赵一凡突然睁开眼睛。

赵梦娅慢慢挪过去,身体僵硬地躺在她的身边,就像小时候。那时候,家里小,赵一凡每次来城里,都得跟赵梦娅睡一张床。赵梦娅讨厌她的气味,不肯靠近,自己就像鱼干一个硬挺挺地躺一个晚上。

而赵一凡依然像小时候一样,猫一般蹭过来,嘴里还嘟囔着“姐姐。”她两片嘴唇吧嗒着,仿佛那个字眼有着无比香甜的余味。

“我小时候就喜欢和你睡。”赵一凡说。

赵梦娅很惊讶。

“你身上香香的,有雪花膏的味道。我让奶奶给我买雪花膏,可她老嫌贵。我还偷过你的雪花膏,挖了一大勺放在奶奶的空药瓶里,拿回村子里着实风光过一阵子。”

赵梦娅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了。

“姐,我小时候可羡慕你了,可以天天和爸妈在一起,穿衣服漂亮,吃的好喝的好,还有头花戴,不像我,整天灰头土脸。你上的学校也好,操场那么大,楼那么高,我那个学校,只有几间平房,一个土院子。

你不知道,一直以来,你都是我给朋友炫耀的资本,我告诉他们,我姐姐是城里人,她比电影明星还要漂亮,还给我买糖画。”

“糖画,我记得,是巷子口那一家。”赵梦娅小声道。

“对,我想要龙,可是只转了个兔子。那是你用零用钱给我买的,你有零用钱,我特别羡慕你。”

“你知道我的零用钱怎么来的吗?”

“不是妈给你的吗?”

“妈给的少,爸给的。他每次喝了酒都要打我们,等他酒醒了,看到我身上的伤,就会给我几块钱。后来,我也学会了,我会故意把鼻血抹到身上,留着给他看,就能多换几块。”

赵一凡眼睛瞪得老大,“他会打你?”

“经常打。打我,也打妈,所以他们离婚了。你不要说你羡慕我了,我才羡慕你。起码奶奶不打你。”

“可她嫌我不是男的。她老说我要是个男的就好了,什么老赵家的香火就有续了。我最烦她说这些。”

“可她对你真的好。”

赵一凡不再说话,她把头倚在姐姐肩膀,过了许久,她呢喃,“可我小时候还是想跟着你和妈,我做梦都想和你们在一起。”

赵梦娅拉住赵一凡的手,“现在不就在一起吗?”

赵一凡挪到赵梦娅的枕头上,拉住她的手,“对啊,在一起了。”

老家小城,似乎几年来都不曾有什么变化。赵梦娅安排赵一凡住在宾馆,她白天出去找中介看房子。赵一凡跟她生气,她也并不理会。

两天时间,她选中了一个一室一厅的套间,家具家电一应俱全,暖气也不错,可以拎包入住。赵梦娅交了一年的房费,又去超市买了一堆日用品,这才去酒店接赵一凡。

下了出租车,赵一凡一直低头着,一言不发。

“行了,别跟我闹了。”赵梦娅道,“那些钱不该拿,拿了会让人看不起。而且,你也不能再打胎了,不能冒这个险。”

“可是,五百万呐!几辈子能挣出个五百万来?”

“那天就不该跟她谈钱,怪我当时没拦住你。”

赵一凡依然噘嘴。

进了出租房,她四处看了一遍,似乎很满意,表情这才缓和了一些。

“等你这边稳定下来我就出去找工作。没有那几百万,我照样能养活你和孩子,放心吧!”

赵一凡半躺在沙发上,打开一瓶饮料,嘴角终于浮出了笑容。

赵梦娅偷偷和母亲联系着,她想让母亲来照顾赵一凡,可是母亲对她未婚先孕意见很大,赵梦娅做了好一阵子工作母亲态度才缓和下来,答应过阵子可以和赵一凡见见面。

另一边,赵梦娅也在网上投递简历,和以前的同学同事们积极联系,寻找新的工作机会。北京是回不去了,张宗强的势力太大,她不想再遇到他,而老家这种小城并没有什么发展空间,她更愿意去上海和广州,或者别的一些沿海发达城市。

赵一凡的情况还算乐观,孩子的发育也没有问题,但因为以前抽烟喝酒又打过几次胎,身体底子不好,时不时都要去医院住几天。赵梦娅慢慢有了面试机会,她时不时要飞去别的城市面试,于是她约了母亲周末上门,也算是把赵一凡正式托付给她。

春天已至,万物复苏。一切仿佛都在走向正轨。一个周末,赵梦娅买了许多菜,将排骨萝卜炖上锅,做上米饭,开始张罗另外几道菜。

母亲如约而至,在沙发上喝了一杯茶,赵一凡这才懒洋洋起了床。她见到母亲,一声不吭,转身进了卫生间。

母亲沉着脸,问赵梦娅,“几个月了?”

“快七个月了。”

赵梦娅擦了手,坐到母亲身旁,“我上周去了趟上海,和一家投资公司签了合同,下个月初就去上班。”

母亲斜着眼睛盯着赵梦娅,“这么快?”

“好容易有这么个好机会,我不想再等了。所以,赵一凡就交给你了。我会按时给钱,等孩子上幼儿园,再让她出去工作。”

母亲举起水杯,低下头去没有再说话。这几年,母亲的皱纹又添了许多。

“你知道,我跟她不像跟你——”

“我知道。”

“但凡她有你一半儿好,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现在肚子里有孩子,生了孩子,当了妈,就长大了。”

赵一凡怯怯地走出来,拉了个小凳子,艰难地坐在赵梦娅腿边。她看看姐姐,又看看母亲,小心翼翼地喊出一句“妈。”

母亲瞄了她一眼,唉了一口气,到底没有答应。

“妈,以后凡凡这边就托你照应,我当时看重这套房子,也是觉得离你近。你要是嫌累,就帮她找个保姆。”

正说着,突然听见有人敲门。赵梦娅冲出去开门,门外是两张熟悉的脸——张太太和那天上门的那个男人。

“你们,怎么找来的?”赵梦娅惊在原地。

张太太探头,看到了赵一凡的瞬间,用肩膀抵住门,硬生生地闯了进来。

“好你个赵梦娅,怎么也想不到你躲到这么个鸟不拉粪的地方。要不是我到处打听,还真是找不到。”

赵梦娅立刻明白,是她最近联系的一些朋友出卖了她,透露了她的行踪。可是显然,张太太依然把赵一凡当成了赵梦娅。

张太太上下打量着赵一凡,道:“不要钱,我当你多高风亮节的,原来是想把孩子生下来,捞票大的?我果然没有算错。”

赵一凡看了眼母亲,却没有了那天的气势。她站起身来,“咱出去说!”

“什么出去说?”母亲站了起来,“这怎么回事?”

“妈——”赵梦娅赶过去,扯母亲的袖子,“你别管了。”

母亲将赵梦娅一把推开,问张太太道:“你是谁?”

“我是谁?你问问赵梦娅。给人当小三儿,被人甩了,让打胎不打,还非得把孩子生出来,你说贱不贱啊?”

“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儿!”赵一凡冲出来将张太太猛推一把,张太太一个趔趄,差点儿撞在柜子上。那男人连忙冲出,挡在了前面。

“我告诉你,我既然能找上门,你就别想着拿孩子来讹我!你今天不跟我去医院,我还就不走了!”

“张太太,孩子在她的肚子里,生不生由她,由不了您。”赵梦娅道。如果不是母亲,她恨不得立刻就告诉张太太,自己才是张宗强的情妇。可是在母亲眼里,她从小都是那个乖孩子,此刻在母亲咄咄逼人的目光之下,她无法说出实情。

张太太一扬下巴,那个男人变了脸色,上前一步,道:“赵小姐,可是你肚子里怀的是张先生的孩子,这就由不得您了。”

“我能跟张先生说句话吗?”赵梦娅切切道。

那男人发出一声冷笑,“如果他肯跟你们说话,我们还有必要大老远跑过来吗?说实话,我们今天来,就没想着让这孩子出来。要多少赔偿咱们都可以谈,但是生孩子可不行。”男人将手提箱拿出来,“啪”一声打开,里面放满了钱。

“这是二百万,张先生也交待过,让我们不要亏待了赵小姐。说实话,我们来这里不是一天两天了,医生我们已经联系好了,现在就带您过去。”

母亲满脸惊讶,她看着赵一凡,又看看赵梦娅,手指着箱子,问道:“就这?你就为了钱?”

“张太太。现在不是钱的问题,是她的身体,她不能再打胎了。”

母亲也转向张太太,颤巍巍道:“这都七个月了,怎么打?”

“怎么不能打?”张太太道,“别啰嗦了,先跟我们去医院再说。”

“去就去,谁怕谁?”赵一凡上前一步,抱住手提箱,“我就不信你们找的医生敢把我怎么样?”

“妈,你先回去,我陪着她。回头再给你打电话。”

赵梦娅拉过母亲的手臂,将她急急地往外推。母亲却生了气,一跺脚,怒目向赵一凡,甩上一个耳光道:“你还想丢人到什么地步?”

母亲的一个耳光,却将赵一凡打懵了。

“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让我省过心?”母亲哭了起来。

“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操过我的心?”赵一凡捂着脸喃喃。

赵梦娅愣在原地,直到张太太的目光让她清醒。“妈,你先回去吧!这些事情我回头再跟你说。”

“回头,你想包庇她到什么时候?一个她,搅得我这一辈子没有一天好日子!”母亲又看向赵一凡,“现在又要搅和你姐吗?她在北京好好上着班,为了你工作也不要了,回来管你。搭上我一辈子不够,还想搭上她吗?”

赵一凡满脸通红,泪水喷涌而出。

“是我!”赵梦娅大喊道,“跟张宗强好的人是我!不是她!”头发和着泪水沾到了脸上,恰到好处的挡住了母亲和张太太的目光。赵梦娅看不到,却可以想象到她们的震惊。

“我没有怀孕。”赵梦娅抬头看向张太太。她打开手机,翻出了她和张宗强的合影,“张太太,你认错人了,我才是赵梦娅。我没有怀孕,你走吧!”

张太太恍然一张脸,在阳光下发白,“那她肚子里,是谁的孩子?”

“我不认识。她来北京找我的时候就已经怀孕了。”

母亲的目光又游离回赵梦娅身上。与她看赵一凡不同,她的目光里多了失望与落寞。是的,她心头让她骄傲与宠爱的大女儿,变得面目全非。

赵梦娅在努力逃避母亲目光的时候,赵一凡与那男人开始抢夺那只手提箱。赵一凡将手提箱紧紧抱在怀里,嘴里喊着:“这是我姐的!我姐的!”那男人回头去看张太太,张太太气急败坏,骂道:“妈的,这么玩儿我,还想要钱,没门儿!”

她话音一落,那男人将赵一凡猛推一把,赵一凡撞在了墙边的柜角,手提箱飞出,一张张粉色的人民币如雪花般在天空飞舞,在密密麻麻的百元大钞下,赵一凡跌落在地,鲜血从腿下汹涌流出。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赵梦娅如猛兽般嘶吼。

一周后,赵梦娅退了出租屋。赵一凡的皮箱里面还装着那两瓶茅台与一瓶红酒。她拉着两只箱子站在母亲楼下,安静地等待。

“你上去一趟吧?怎么也该跟郑叔叔打个招呼。”母亲说。

“不用了。我下午的机票,一会儿就要走了。箱子里有几瓶酒,算我和赵一凡孝敬郑叔叔的吧!”

“人死不能复生,你别难过。”母亲道。

“你是妈妈,这话不该是我对你说的吗?”赵梦娅又一次觉得鼻子发酸,“妈,当年继父欺负赵一凡是真的,因为他这样对过我。所以,我才去住校了。”

母亲先是一愣,接着,看向远处,一言不发。

“我走了,你保重。记得给她和肚子里的孩子烧纸。”说完,赵梦娅将箱子交到母亲手上,而母亲一直看着远处,仿佛可以一直沉默下去。

赵梦娅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原标题:《她是我妹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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