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丈夫满脑子鲜血,不管是死是死,她倒在地上死,拽着弟弟的衣袖嚎啕大哭地说。“我只是让你帮我出气,没让你杀了你姐夫!”" "
弟弟推开她,讨厌她。“刚才在那里哭着诉苦,现在又有缠着你的男人冲我发火。
臭丫头,你家的破事我不会再管了。”图片来自网络
1
安徽凤阳有个书生,他出去游学前对妻子说:“你在家好好的,我半年后就回来。”
谁知,妻子一等就是十多个月,这期间书生音信全无。妻子思念丈夫,每日翘首以待,急切地盼望着丈夫的归来。
一天晚上,妻子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看着窗纱外摇曳的月影,一股离愁别绪萦绕心头。正在她翻来覆去间,一个女子掀起门帘走了进来,那女子头戴珠花,身着大红披肩,十分貌美。她望着妻子俏皮一笑,问道:“姐姐,想不想见见你的郎君啊?”
妻子一听,睡意全无,翻身坐起,答道:“想,想!”
女子拉起妻子说:“那我便带你去见见你的郎君如何?”
妻子这会儿彻底清醒了,迟疑道:“可是我丈夫去了很远的地方,路途遥远,我们俩怎么去得了?”
女子神秘一笑,说:“不必担心,你只需跟着我走,我保证带你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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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挽着妻子的手出了门,两人借着月色赶了一段路。不知为何,女子的步伐看着缓慢,速度却很快,没走多久,妻子就跟不上了。她站在原地,请求道:“妹妹,等等我。我回去换一双鞋,这双鞋实在是不适合赶路。”
女子扶着妻子坐到路边,将自己的鞋脱下递给她道:“姐姐,回去又要浪费好些时间,你就穿我的鞋将就一下吧。”
两人交换了鞋子,妻子发现女子的鞋果然格外舒服,还不夹脚。她穿上以后,立马健步如飞,走多久也不觉得累。
走了一会儿,女子见迎面有一男子骑着白骡子而来,身影莫名地熟悉,再仔细一看,那人居然就是自己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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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也看到了妻子,急急忙忙下骡子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妻子回答:“去见你啊。”
丈夫看到妻子身边还站着一位艳丽的女子,又问道:“这又是哪位?”
妻子还没来得及回答,女子捂嘴笑道:“你呀,先别问了。娘子这一路奔波不易,你也是大半夜还在赶路,想必人和骡子都累了。我家就住在这儿不远,两位若是不嫌弃,就上我家歇歇脚,明早再回去也不迟!”
夫妻两人顺着女子的视线望去,果然在数步之外就有一个村庄,于是三人一同往村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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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院子,女子将家里的丫鬟叫醒,安排她们招呼客人。她见院子里月色很美,便对夫妻二人道:“我看今晚月色皎洁明亮,没必要点烛火,大家就在院子外的石床上坐坐吧。”
丈夫拴好骡子坐了下来。女子又对妻子说:“姐姐,我这双鞋大了,不适合你吧,这一路走来一定怪累的。幸亏回去的时候姐姐就可以骑骡子了,这双鞋就还给我吧。”
书生的妻子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人家的鞋子,赶忙将鞋子脱下还给女子,并向她道谢。
过了一会儿,酒菜摆好了。
女子举起酒杯朝着二人盈盈一笑,道:“夫妻久别,今夕团圆,薄酒一杯,以表祝贺。”
书生也忙拿起酒杯向女子致谢。主人宾客三人把酒言欢、谈笑风生,夜色越浓,醉意也越深。
书生喝酒的时候一直盯着女子,时不时说些轻浮的话挑逗她,女子亦美目流情,言语之间颇有些挑逗的意味。夫妻俩明明久别重逢,却连一句寒暄的话都没有,妻子呆呆地坐在两人中间,默默无语,只能装呆扮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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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酒越喝越多,书生和女子借着醉意也越发轻佻。
女子拿出一个大酒杯,娇滴滴地对书生说:“今天算是遇到知己了,公子,我再敬你一杯。”
书生推辞:“不行了,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
女子不乐意道:“我敬的酒公子都不喝吗?”
书生望着女子红扑扑的脸,笑了笑:“想让我喝也行,你给我唱个小曲。”
女子落落大方地站起身,说:“这有何难。“说罢拿出牙拨一边拨弄琴弦,一边唱道:“黄昏卸得残妆罢,窗外西风冷透纱。听蕉声,一阵一阵细雨下。何处与人闲磕牙?望穿秋水,不见还家,潸潸泪似麻。又是想他,又是恨他,手拿着红绣鞋儿占鬼卦。”
一首曲子结束后,女子笑着说:“不过是一首市井的低俗歌谣,怕污了公子的耳朵,不过,现在流行这种歌曲,我也只好东施效颦了。”
这曲子本来讲的是思妇盼望在外的丈夫,只不过让女子这么一唱,立刻就变成了情人之间的靡靡之音。女子的声音诱人,神态娇媚,书生一时之间着了迷,竟有些把持不住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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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女子假装自己喝醉酒离开,书生也跟着她走了,两人一去就是很长时间,半天都不见回来。夜色越来越深,连一旁伺候的丫鬟也熬不住,趴在廊下睡了过去,妻子一人坐在空荡荡的酒桌旁,刚刚发生的一幕幕不停地在她的脑海里重现,她越想越气愤,觉得此时的自己仿佛就是个傻子。
想到这儿,她愤然起身想要独自一人回去,可看着院外夜色微茫,不辨方向,心中顿时又打起了退堂鼓。犹豫间,妻子最后还是决定先去找找自己的丈夫,他和那女子离开了那么久,究竟是去干嘛了?
她摸索着来到女子的闺房,刚靠近窗户,便听见里面传来亲昵的笑声。书生的妻子心中一痛,又靠近了几步,只听到说话的人正是自己的丈夫,他以一种轻佻的语气将平时他们夫妻俩亲热的一些细节都当玩笑般讲给了女子听。
书生的妻子站在窗外气得浑身发抖,这是怎样的耻辱啊,还不如干脆找个深沟跳进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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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她转身离开,气呼呼地往回走。还没走几步,突然看见前方一男子骑马而来,那不是自己的弟弟三郎吗?
三郎看到姐姐的脸色不对,连忙下马问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书生的妻子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弟弟。三郎是个暴脾气,他一听姐姐受委屈了,这还得了,撸起袖子,拖着姐姐就要去找姐夫理论。
又一次来到女子的闺房前,那两人似乎还没出来,卧室的房门紧闭着,隐约可以听见一男一女在里面喃喃私语说着肉麻的情话。三郎的火立马就被点爆了,他从院子里搬起一块巨大的石头,用力砸在了窗棂上。
石头滚入屋子的下一刻,屋内一个女子惊叫起来:“这可怎么办?公子的脑袋被砸破了。”
书生的妻子一听,心急如焚,哭着埋怨弟弟道:“你怎么这么鲁莽,我可没让你杀了你姐夫啊,你说现在怎么办?”
三郎怒目圆瞪,气冲冲道:“刚才难道不是你哭哭啼啼向我诉苦,让我帮你出口气吗?现在你又护着你的男人,迁怒我。臭丫头,我不会再听你使唤了。”
书生的妻子见弟弟扭头就要走,赶忙拉着他的衣袖问:“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
“我管你怎么办!”说完,三郎一把挥开姐姐的手,挣脱身子离开了。书生的妻子摔倒在地,一下子惊醒过来,这才猛然发现,原来这一切只是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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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书生真的回来了,骑着一头白骡子。妻子感到很诧异,但也没说什么,倒是书生,一见到妻子便打趣道:“我昨儿梦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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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双手一拍,笑道:“巧了,我昨儿也梦见你了。”接着,他向妻子讲述起了昨晚的梦境,居然和妻子的一模一样,两人正奇怪间,妻子的弟弟三郎听说姐夫回来了,也赶来探望。
三郎一进门,便高声对姐夫说:“昨晚我梦见姐夫了,这也太奇怪了。”
书生笑着回答道:“幸好没被你的大石头砸死。”
三郎一脸惊讶地问:“姐夫为何这么说?”
书生于是又把他和妻子的梦境告诉了三郎。
三郎一拍脑袋,道:“我昨天也梦到姐姐和我哭诉,说姐夫如何如何,气得我朝窗户里扔了一块大石头。”
这世上居然有如此奇事,三个人做了一模一样的梦,只是那位漂亮的女子究竟是何人就无人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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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故事来自《聊斋志异》之《凤阳士人》。这世上,谁不会做梦?而这么离奇又充满了巧合的梦我确实是第一次听说。值得一提的是,在老版的《聊斋》电视剧中,《凤阳士人》的女主角,也就是士人妻是由87版《红楼梦》中薛宝钗的扮演者——张莉所出演的。只不过,同之前的《水莽草》一样,《凤阳士人》也由于种种原因最终被老版的《聊斋》电视剧删除。好在2020年,这部被尘封在青霉中的老剧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聊斋志异 - 凤阳士人
凤阳一士人,负笈远游。谓其妻曰:“半年当归。”十馀月,竟无耗问。妻翘盼綦切。一夜,才就枕,纱月摇影,离思萦怀。方反侧间,有一丽人,珠鬟绛帔,搴帷而入,笑问:“姊姊,得无欲见郎君乎?”妻急起应之。丽人邀与共往。妻惮修阻,丽人但请勿虑。即挽女手出,并踏月色,约行一矢之远。觉丽人行迅速,女步履艰涩,呼丽人少待,将归着复履。丽人牵坐路侧,自乃捉足,脱履相假。女喜着之,幸不凿枘。
复起从行,健步如飞。移时,见士人跨白骡来。见妻大惊,急下骑,问:“何往?”女曰:“将以探君。”又顾问丽者伊谁。女未及答,丽人掩口笑曰:“且勿问讯。娘子奔波匪易;郎君星驰夜半,人畜想当俱殆。妾家不远,且请息驾,早旦而行,不晚也。”顾数武之外,即有村落,遂同行。入一庭院,丽人促睡婢起供客,曰:“今夜月色皎然,不必命烛,小台石榻可坐。”士人絷蹇檐梧,乃即坐。丽人曰:“履大不适于体,途中颇累赘否?归有代步,乞赐还也。”女称谢付之。
俄顷,设酒果,丽人酌曰:“鸾凤久乖,圆在今夕;浊醪一觞,敬以为贺。”士人亦执盏酬报。主客笑言,履舄交错。士人注视丽者,屡以游词相挑。夫妻乍聚,并不寒暄一语。丽人亦美目流情,妖言隐谜。女惟默坐,伪为愚者。久之渐醺,二人语益狎。又以巨觥劝客,士人以醉辞,劝之益苦。士人笑曰:“卿为我度一曲,即当饮。”
丽人不拒,即以牙拨抚提琴而歌曰:“黄昏卸得残妆罢,窗外西风冷透纱。听蕉声,一阵一阵细雨下。何处与人闲磕牙?望穿秋水,不见还家,潸潸泪似麻。又是想他,又是恨他,手拿着红绣鞋儿占鬼卦。”歌竟,笑曰:“此市井里巷之谣,不足污君听。然因流俗所尚,姑效颦耳。”音声靡靡,风度狎亵。士人摇惑,若不自禁。
少间,丽人伪醉离席;士人亦起,从之而去。久之不至。婢子乏疲,伏睡廊下。女独坐,块然无侣,中心愤恚,颇难自堪。思欲遁归,而夜色微茫,不忆道路。辗转无以自主,因起而觇之。裁近其窗,则断云零雨之声,隐约可闻。又听之,闻良人与己素常猥亵之状,尽情倾吐。女至此,手颤心摇,殆不可遏,念不如出门窜沟壑以死。
愤然方行,忽见弟三郎乘马而至,遽便下问。女具以告。三郎大怒,立与姊回,直入其家,则室门扃闭,枕上之语犹喁喁也。三郎举巨石如斗,抛击窗棂,三五碎断。内大呼曰:“郎君脑破矣!“奈何!”女闻之,愕然,大哭,谓弟曰:“我不谋与汝杀郎君,今且若何?”三郎撑目曰:“汝呜呜促我来;甫能消此胸中恶,又护男儿、怨弟兄,我不贯与婢子供指使!”返身欲去,女牵衣曰:“汝不携我去,将何之?”三郎挥姊仆地,脱体而去。女顿惊寤,始知其梦。
越日,士人果归,乘白骡。女异之而未言。士人是夜亦梦,所见所遭,述之悉符,互相骇怪。既而三郎闻姊夫远归,亦来省问。语次,谓士人曰:“昨宵梦君归,今果然,亦大异。”士人笑曰:“幸不为巨石所毙。”三郎愕然问故,士以梦告。三郎大异之。盖是夜,三郎亦梦遇姊泣诉,愤激投石也。三梦相符,但不知丽人何许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