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精神科。
披风飘散的坡度很晴朗。只看到了走进病房的宋斯。原来懵懵懂的眼珠瞬间弯曲起来,抓住她的头喊了一声。"恶魔,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天气放晴了,请冷静下来。”宋斯曼手里的水果骨碌碌地滚了下来,但她轻轻地按着斜坡清澈的肩膀,她拽着自己的头发疼。
她没有阻止,没有反抗,只有心疼和愧疚。
“杀!杀!杀你……”景司晴一张素白的小脸此刻一片可怖的狰狞,竟揪掉了宋斯曼的一把头发,扔到地上狠狠地踩,“魔鬼!我要杀了你!”
“天晴,你看清楚啊,我是斯曼姐!”眼看景司晴的手又挥舞了过来,宋斯曼抬手挡住了头部,心疼地看着魔怔的天晴,“我是斯曼姐啊!”
“斯曼?”景司晴突然安静下来,皱眉疑惑地嘟囔了一句,再看向宋斯曼时,瞳孔骤然一缩,双手抱住了脑袋,瑟瑟缩缩地跑回去蹲在了墙角,“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与方才那个叫嚣着要杀人的“疯子”相比,此时的景司晴又变成了一个胆小畏惧的少女。
瞧着她害怕得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宋斯曼顾不上整理自己凌乱的头发和衣服,轻轻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天晴,别怕,我是斯曼姐,我怎么会杀你呢!”
宋斯曼很想问她,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们俩只不过在KTV喝了点酒而已,等她酒醒的时候,天晴竟然被人了!
而监控录像显示,是她带着那群人进了天晴的房间!
之后,景司晴精神上出了问题,变得疯疯癫癫。别说问了,就是近身也很难。
“不要杀我……”景司晴一把推开宋斯曼,像害怕魔鬼一样把她往外推。
因为太过用力,都分别向自己身后倒去。
宋斯曼被她推倒撞到了床头,还没站起来,只听身后一阵急迫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她的身子被人用力一推,“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把晴晴害成这样还不甘心吗?”
一道熟悉的清冷的声音传来,宋斯曼诧异地扭头看去。
一身杀气的景司墨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将她甩到了地上,之后跑过去抱住了景司晴,揉着她的脑袋柔声安慰,“晴晴不怕,哥哥来了,没人敢杀晴晴……”
看着天晴在司墨的安抚下渐渐安静下来,宋斯曼的眼泪却忍不住滚落了下来。心里,就像被人用密密麻麻的了一样,疼得难以呼吸。
是她对不起天晴,没保护好她,把她害成了这样……
宋斯曼正在内疚地自责,景司墨蓦地过来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拖了出去,“给我滚出这里!”
“啊……”撕裂般的疼痛蔓延全身,宋斯曼痛苦地唤了一声。
她的脸被压在玻璃上变了形,无助的眸子透过玻璃看着窗外的黑暗,绝望的眼泪无声滚落……
她没有!真的没有!景司墨在车上狠狠羞辱了宋斯曼之后,开车把她带回了莱茵湾。
车子还未停稳,男人咬着牙一把把她从座位上拉下来,连拖带拽地带进别墅,拖至三楼。
景司墨把宋斯曼甩进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冷冷地命令道,“跪下!”
“咚”一声,宋斯曼的脑袋撞到了桌腿上,痛得她一阵眩晕。
蓦地一抬眸,看到的是景司墨母亲的黑白遗像。
宋斯曼顾不上身体上的疼,忙爬起来,端端正正地跪在了遗像前。
这里是他母亲的灵堂,素来都是她的禁地。
今天,他居然把她带来了这里!
瞧着照片里那个慈眉善目的女人,宋斯曼喃喃地小声道,“伯母,您在天有灵,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不是我妈妈害了您?还有……到底是谁害了天晴……”
她是他的妻子,却从来不让她改口叫他家里的任何人。
“住嘴!”宋斯曼还没说完,身边的男人突然怒喝一声,一阵风地过来,俯身捏住了她的下巴,咬牙恨恨地道,“谁允许你和我母亲说话了?你这个杀人犯的女儿,有什么资格跟我母亲说话!”
下巴像是被捏碎了一般,疼得她浑身冒冷汗。
瞧着男人那近在咫尺的怒眸,宋斯曼没有抵抗,只是不卑不亢地迎上他阴鸷的目光,“司墨,你要相信我……我妈妈是好人,绝对不是那种人!”
“相信你?”男人像是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嘲讽地冷笑一声,松开她的同时用力将她一推,“我让你好好认识认识你那个贱人母亲!”
宋斯曼被推倒在地,双手在冰凉的地板上蹭了一下,还未及起身,“啪”得一沓照片落到了眼前的地面上。
她诧异地捡起来,一张张看去,清澈的眸子一点点被震惊和难以置信填满。
这些照片,竟然都是妈妈和景司墨的父亲景浩民的床照!
每张照片,都是俩人裸着上身共盖一被,相互依偎在一起,睡姿很是亲密!
脑袋上仿佛有一记重锤狠狠落下,砸得宋斯曼脑海里瞬间空白一片!
怎么可能啊……她和母亲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母亲生性善良软弱,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这,这照片一定有问题!”宋斯曼犹疑地抬眸看向景司墨。
她不说话还好,一辩解,让本就怒不可遏的男人更加盛怒,一张清冷的俊脸阴沉得可怖,让人不敢直视!
“到了这个时候还在为你那个杀人犯母亲狡辩!”景司墨蹲下来,一把从她手里夺过照片,又狠狠地摔到了她的脸上,“若不是你妈勾/引我爸,我妈怎么可能郁结而终!你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起你妈的贱,你不仅贱,更恶毒!你们母女俩加注在我母亲和晴晴身上的伤害,我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是景司墨第一次在她面前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只是每一句每一字都含着入骨的恨意,恨不得将她咬碎一般!
宋斯曼还想说什么,景司墨却骤然起身,“跪到天亮!”
冷冷地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宋斯曼浑身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颓然地跌坐在地上。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她心里凌乱至极……这不是真的!肯定不是真的!
佣人推门进来,递给她一杯清水一颗粉红色的药片,“太太,先生吩咐了,让你立刻把避孕药吃了。”
宋斯曼嘴角溢出一抹凄凉的弧度,拿起药片,乖顺地吃下。
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离开。听到关门的声音,宋斯曼腾地起身,大步走进旁边的洗手间,捂住嘴巴,竭力呕吐。
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之后,那颗粉色药片终于被她吐了出来。
宋斯曼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苦涩的笑来。医院。
宋斯曼从病房回到办公室,坐下来缓缓地揉着膝盖。
跪了整整一夜,膝盖快要断裂,上午站起来的时候,缓了很久,才迈出了步子。
她的职业是产科的护士,没有节假,她也不想休假。
因为母亲和天晴,都在这里,她每天来,心里也是安慰。
“宋斯曼,你出来一下!”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宋斯曼怔了一眸看去。
她那同父异母的妹妹宋灵儿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正抬着下巴傲慢地看着她。
周围的同事都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宋斯曼敛了敛眸,起身走了出去。
“找我?这是我工作时间,恕不谈家事。”宋斯曼在她们面前站定,淡淡地道。
“我的好姐姐,我是来产检的,顺便来看看你!”宋灵儿抬手撩了下妩媚的浪卷发,笑得那叫个风情万种。
宋斯曼诧异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她的小腹位置,“你怀孕了?”
刚说完,又淡漠地笑了下,“恭喜你!不过很遗憾,这里是住院部,产检请去门诊!”
言落,她转身就要进办公室,身后却传来宋灵儿得意的声音,“你都不想知道,我怀的是谁的孩子吗?”
说着,她上前一步,在宋斯曼耳边挑衅地低声道,“孩子,是我姐夫景司墨的!”
闻言,宋斯曼浑身一僵,停下来拧眉难以置信地看向她,“你胡说八道什么!”
宋灵儿看到宋斯曼脸上的震惊,甚是满意,拉着她往旁边的走廊处走了几步,抱起手臂,冷笑一声,“宋斯曼,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司墨一直喜欢的人是我,只因为你那个贱人母亲害死了他妈妈,所以他把你娶回去,就是为了折磨你……只不过,玩你玩了这么久,他觉得不好玩了……再加上你,恶毒地找人了天晴,景家再也容不下你了,所以打算和你离婚,娶我进景家!”
宋斯曼满心的震惊,抄在工作服口袋里的手早已紧紧攥成了拳头,但面上她却只是淡然一笑,“宋灵儿,你不去当编剧真可惜!既然你这么想嫁给景司墨,那我明确地告诉你:我死也不会离婚!”
说完,她莞尔一笑,转身向办公室走去。
转身的一瞬间,那维持在嘴角的笑意僵住,眼圈瞬间通红。
司墨……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娶她的目的只是为了折磨她?不!她不相信!
午饭时间,宋斯曼来到ICU区,进了母亲的病房。
看着病床上带着呼吸机一动不动的母亲,宋斯曼颤抖着手握住了母亲干枯的手,“妈妈,您快醒来……您快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司墨如此恨我?那些照片,不是真的对不对……妈妈,我知道,您不会干事的,可究竟……”宋斯曼还没说完,病房门突然被粗暴地推开,一脸怒意的父亲宋英才气势汹汹地走进来,不由分说地推开了她,“你还有脸来这里!给老子滚!”宋斯曼猝不及防地被这么一推,直接从凳子上狼狈地滚落下去,她爬起来蹙眉不解地看着满脸盛怒的父亲,“爸,我难道连看妈妈的资格也没了吗?”
妈妈在这躺了一千多天了,每天都是她来照顾,怎么现在连这个权利也没了?
宋英才鄙夷地冷笑一声,“哼!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老子以为你嫁给景司墨可以帮助我们家渡过难关!结果呢,这么久了,你给家里带回来一分钱没?”
原来如此。
“呵呵。”宋斯曼涩然地笑了,“爸,在您心里,我就应该和商品一样吗?”
“啪……”
宋斯曼的话音刚落,宋英才扬手便狠狠打了一巴掌过去,“不孝女!敢用这种语气跟老子说话!”
宋英才手上力道极重,打得宋斯曼的脑袋直接偏到了一边,耳朵里嗡嗡嗡直响,脸上更是一片火辣辣的疼。
嘴里蔓延开一股腥甜的血腥味,宋斯曼直起身子,淡漠地勾了勾唇,看向父亲的时候,苍白的脸上已然一片决绝,“谢谢你这一巴掌,彻底断了我们的关系!”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委屈的眼泪,却忍不住悄然滑落。
自从母亲成为植物人后,宋灵儿母女俩光明正大地进了宋家,父亲对她们母女和对自己这个长女的态度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所以,当景司墨突然向她求婚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点了头。毕竟,他也是她从小就喜欢着的男人。
殊不知……她跳出火坑,又掉进了魔窟。
宋斯曼一路心酸地回忆着,拐弯处突然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熟悉的冷冽气息在鼻翼间萦绕着,她愣了一下,错愕地抬眸看去。
景司墨依旧一副尊贵清冷的模样,俊脸阴沉,眯着眸子看向她,“过来签字。”
男人说完,转身进了旁边主任办公室。
签字?
宋斯曼皱了皱眉,诧异地跟了过去。
景司墨把手里的文件拍在桌上,云淡风轻地说,“下周我和灵儿去西雅图定制婚纱,回来之后,不想在莱茵湾再看到你!”尽管他的语气轻淡,但那一字一句像是一根根淬了毒的针一样,扎进了宋斯曼的心里。
如此说来,宋灵儿说的都是真的……
宋斯曼垂眸看去,桌上的资料,白纸黑字赫然几个醒目的大字:离婚协议。
她忍住五脏六腑传递上来的蚀骨疼痛,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稳再平稳,“理由。”
“理由?”景司墨讽刺地勾了勾唇,走过去在她耳边轻声道,“当然是变着花样折磨你了!离婚后,你会进入景氏,成为我专属的……奴隶!”
最后两个字,景司墨一字一顿,带着十足的挑衅,却听得宋斯曼浑身颤栗。
所有的羞辱和伤痛在胸腔内徘徊纠结,最终却化为宋斯曼嘴角的一丝漠然的笑意,她后退一步,笑着看向他,“景司墨,你就不怕我妈妈和你父亲的事,还有天晴的事,都是有人故意陷害的么?我要是你,就拿出十足的证据来!等我妈妈醒来,等抓到那些强奸犯……”
“够了!”景司墨厉声打断她的话,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恶狠狠地咬牙道,“轮不到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来教我怎么做!”
零距离看着男人那近在咫尺的俊脸,宋斯曼的心裂成了一瓣一瓣……
这张脸,她爱了这么多年,如今怎么变得这样可怖!
宋斯曼没有挣扎,任由他的大手钳制着自己的脖颈,一点点夺去她所有的呼吸……就在宋斯曼以为自己就会这样被景司墨掐死的时候,男人幽深的眸子却骤然一凛,松开了手,“把字签了!我会让助理来拿!”
说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摔门而去。
“咳……”
宋斯曼咳了良久,才缓过一口气来。
整个人颓然地坐下去,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滚落。
奴隶……
呵呵!太讽刺!
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爱他的这些年,她何尝不是卑微地像个奴隶。
宋斯曼起身把离婚协议直接塞进了旁边的碎纸机,眸光坚定。
就算是离婚,也要在她搞清楚一切真相之后!她不可以这么不清不白地嫁给他,再不清不白地被离婚!
她必须弄清楚,害死景司墨母亲的人到底是谁!
也要弄清楚,把天晴害成这样的人又是谁!
她不可以让她爱的男人,如此不清不楚地恨她!
……
精神科。
宋斯曼怕景司晴看到自己情绪激动,没再换便装,穿着护士服走了进来。
她只想看看她,看看昔日这个和自己亲如姐妹的小妹妹,说不定可以在她平静的时候,问出一些蛛丝马迹。
景司晴正坐在病床上,抱着玩偶嘻嘻笑着,看起来心情还算稳定。
斯曼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来,把一盘洗好的车厘子给她递过去,“晴晴,这是你最喜欢的水果。”
“谢谢!”景司晴天真的眸子落在车厘子上,弯眸一笑,扔掉玩偶,抓起车厘子大口吃了起来。
宋斯曼松了一口气,她没认出自己。“好吃吗?”她问。
“嗯嗯!好吃!”景司晴连连点头,下意识看了她一眼,正要收回目光继续吃车厘子,却突然顿住。
方才还好好的景司晴,突然满眸惊恐,嘴里和手里的车厘子都滚落了下去,像见了恶猫的小老鼠一样,突然抱住脑袋滚下床,爬到了角落里。
“灵儿姐姐,灵儿姐姐,不要打我,不要杀我……我会乖乖的,再也不和你作对了……求你了……”瑟缩在墙角的景司晴,嘴里念念有词。
宋斯曼心下一惊,连忙跑过去轻轻抚摸她的后背,“晴晴,别怕,我是护士姐姐……”
“你不是!你不是!你是灵儿姐姐,你是坏女人!”景司晴根本不敢看她一眼,浑身颤抖得厉害。宋斯曼愣住,犹疑地皱了皱眉。
天晴把自己当成了宋灵儿?她怎么会这么怕宋灵儿?
或者说……宋灵儿对天晴做过什么?
……
莱茵湾。
洗手间里,看着两条杠的验孕棒,宋斯曼愣住了。
前几个月,她例假推迟,以为是怀孕,便买了几支验孕棒回来。刚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看到没用完的验孕棒,想到这个月例假又晚了几天,她便不抱任何希望地测了一下。
竟然,怀孕了?!
看来,前几次偷偷吐掉的避孕药都没在身体里留下残骸……宋斯曼心里一阵惊喜,平复心情,走出洗手间。
可刚出来,迎面就撞上了不知何时站在这里的宋灵儿。
懒得理她,宋斯曼下意识把手里的验孕棒往身后藏去,却被眼尖手快的宋灵儿一把夺了过来,“给我看看,什么东西!”
宋斯曼皱了皱眉,伸出手去,“还给我!”宋灵儿在看到手里的东西时,小脸蓦地一白,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你怀孕了?”宋斯曼收回手,端庄又疏离地笑道,“对啊!你是不是很害怕?”
宋灵儿被宋斯曼脸上挑衅的笑激怒,耸耸肩,“搞笑!我为什么要害怕?反正你都要被司墨赶出这里了,你怀的孩子他自然也不会要的!”
宋斯曼从宋灵儿手里夺回验孕棒,在她眼前晃了下,“孩子是我的,要不要我说了算!”
说着,她上前一步,在宋灵儿耳边道,“倒是你肚子里的,名不正言不顺,说好听点是私生子,难听点就是野种!”
说到最后,她敛去了面上的笑,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这个孩子,来得太及时了!终于让她有了一种扳回一局的胜利感!
宋灵儿被气得不轻,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五颜六色变着色,眼看就要扬手冲宋斯曼打去,她却突然收回手,“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双手拉住宋斯曼的手,楚楚可怜柔声道,“姐姐,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司墨的!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就饶过我和孩子吧……”
宋斯曼犹疑地皱了皱眉,她这又想做什么?
疑惑间,宋斯曼余光里突然看到楼下推门进来的景司墨,瞬间明白了过来。
宋灵儿怕是刚就看到了他,这是想演戏?
“起来!别演了!”宋斯曼无语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可下一秒,只见宋灵儿拉着她的手,跪在地上后退几步,大吼一声,“姐姐,不要,不要杀我的孩子……”
宋斯曼心下一紧,眼看宋灵儿身后就是楼梯,她忙俯身去拉她,却见宋灵儿冲她阴毒一笑,整个身子已然朝身后的楼梯滚去。
“宋灵儿!”宋斯曼错愕地喊了一声,伸出去的手却空空地横在了空中。
宋灵儿惨叫着从楼梯上咕噜噜滚了下去……
这一幕恰好被刚进门的景司墨看到,拔腿就冲了过去,“灵儿!”
宋斯曼整个头皮都在发麻……宋灵儿疯了!
景司墨抱起滚到楼下的宋灵儿,转身正要出门,停下来冷冷地看向宋斯曼,“你整个恶毒的女人!如果灵儿和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一定让你付出血的代价!”
宋斯曼从未见过如此紧张的景司墨,满脑子只剩下了一片空白……在景司墨抱着宋灵儿离开的地板上,赫然一路的鲜血!
愣了良久,宋斯曼才缓过来,颓然地在楼梯上坐了下来。
她以为景司墨是最狠的人,未曾想过,宋灵儿更狠!
为了陷害她,可以连腹中胎儿都不顾吗?
宋斯曼迅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莱茵湾。在医院宿舍放下行李后, 她去了急诊。
去关心宋灵儿?
她还没那么圣母!
她只是要去告诉景司墨,让他亲自给宋灵儿颁发一座奥斯卡的小金人!
宋斯曼刚到急诊门口,一把被等在那里的景司墨攥住了手腕。“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是不是要把我全家人都害死才满意!”景司墨猩红的怒目瞪着她,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恐怖气息。
像一头暴怒的猛兽!
宋斯曼平缓了下心情,正要开口,急诊抢救室的门被人推开,护士走出来着急地说,“景先生,宋小姐流产了,孩子没保住!伤势严重,伤到了子宫,本应该摘掉子宫,但宋小姐坚持要留下子宫,耽误了治疗,现在不仅子宫没了,还大出血了……”宋斯曼脑子蓦地一懵。
这么严重?
景司墨剑眉骤然一紧,“还不快抢救!”
护士战战兢兢地说,“宋小姐是0型血,我们血库的O型血全部调过来了,恐怕不够……”
景司墨俊脸一沉,眯着眸子看向旁边的宋斯曼,嘴角冷冷地勾起,“如果我没记错,你也是O型血吧……”
被男人这么一看,宋斯曼的心狂跳起来。
他的眼神,像是猛兽在看被自己压在爪下的猎物一般,贪婪,阴鸷,势在必得……
果然,景司墨突然抬手攥住了她的手腕,阴狠地吩咐旁边的护士,“带她去给灵儿输血,要多少就抽多少!”
最后几个字,景司墨一字一顿,字字淬了毒般,狠厉至极!
宋斯曼面色一白,下意识挣脱开他的手,狠狠摇头,“不!我不能给她输血!”
她肚子里怀着孩子,不可以随便给人输血……更何况,他说的是要多少抽多少!
“呵!”景司墨冷笑一声,上前轻而易举地钳制住她的手腕,眯着眸子咬牙道,“宋斯曼,你的恶毒真的毫无下限!你推灵儿下楼,害她没了孩子,难道不应该救她?”
“没有!她是自己滚下去的!景司墨,你怎么这么愚蠢!”宋斯曼用力去挣扎,辩解。
无论如何,为了孩子,她不能给宋灵儿输血!景司墨瞬间气得双眸赤红,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做了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再不赎罪的话,会死得更难看!”
“我没有,不是我……”宋斯曼脖子被掐得快要窒息,仍然努力辩解着。
没做过,打死她也不会承认!
女人的脸憋得通红,但那双琉璃般的黑眸,却依旧不卑不亢地看着他,毫不畏惧!
那两汪澄澈的眸子让景司墨眼神一闪,手一点点松开,“带走!输血给灵儿!”
“咳……”宋斯曼大口喘气咳嗽,猩红的眸子看了一眼景司墨,勾唇凄然一笑,“好!景司墨,我希望你永远被仇恨蒙蔽双眼,永远不要知道真相!因为当你知道真相的时候,就是你最痛苦的时候!”
说完,她大步进了抢救室!
景司墨瞧着那抹倔强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头。
……
宋斯曼看着鲜血汩汩地从自己的血管里流出去,脸上已经没了一丝恐慌和担忧。
除了绝望,只剩下淡然。
哀莫大于心死,莫过于此。
血越抽越多,宋斯曼只觉脑袋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最后闭上眼睛,晕倒了过去。
急救室外。
医生走到在窗前负手而立的男人身后,“景先生,宋灵儿小姐没有生命危险了!宋斯曼小姐抽血晕倒,我们在给她做检查的时候,发现她怀孕了。”
怀孕?男人的眉心一跳,俊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诧异,转眸问,“多久了?”
“五周。”
闻言,男人负在身后的手一点点攥成拳头,深眸冷冷一凛,“知道了。”
该死的女人!竟敢瞒着他不吃避孕药!病房。
宋斯曼缓缓睁开眼睛,一眼便看到了周身散发冷气的男人坐在旁边。
她心尖不受控制地一跳,努力让自己平静了一下,慢慢坐起来。
“宋灵儿没事了吧?输了800CC给她,你可满意?”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淡,再平淡。
尽管在输血的时候已经告诉自己,要彻底离开这个男人了,但只要看到他,她仍会情不自禁地心跳加速。
景司墨阴沉的唇角滑过一抹阴鸷弧度,徐徐站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眼神里折射出来的冷意,让宋斯曼心头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果然,男人突然上前来俯过身来在她耳边小声道,“敢瞒着我怀上我的孩子,宋斯曼,你也配生我的孩子?”
男人嘴里呼出的热气和他身上的冷气交织在一起,喷在宋斯曼脖颈间,让她的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他……他知道了?
宋斯曼下意识抬手捂住小腹的位置,一把推开了他,“我……避孕药可能失效了……”
顿了一下,她又慌乱地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努力笑着看向他,“司墨,既然是意外,那一定就是上天给我们的礼物!我们留下好吗?”
“做梦!”景司墨嫌恶地甩开她的手,冷冷地盯着她,“你妈害死我妈,你把天晴害得进了精神科……又不遗余力地害死灵儿腹中的孩子!你怎么可以说出为我生孩子的话来!宋斯曼,该是你还债的时候了!”
说到最后,男人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将她撕碎!
宋斯曼恐慌地摇头,“不!虎毒不食子!司墨,你误会我什么我都接受!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但是孩子……孩子必须留下!”
这孩子来得这么及时,这么贴心……一定是懂她爱她的小棉袄,她一定要留下她的孩子!
“留不留,轮不到你做主!”景司墨冷笑一声,“你让灵儿没了孩子,还失去了子宫,你肚子里的孩子不仅要打掉,还必须把子宫移植给灵儿!”
宋斯曼狠狠一震,身子不由地往后瑟缩,“不,不要……司墨,你不可以拿掉我们的孩子,那是一条命啊!”
“难道我妈的命不是我命?灵儿腹中孩子的命不是命?或者说,你觉得天晴的清白不重要?”景司墨骤然拔高了声音,拳头“咚”一声狠狠砸在了旁边的桌上,咬牙道,“欠下的债早晚要还!在你害人的时候,就应该明白天道轮回的道理!”
“我没欠!就算欠,也是欠天晴的,我不欠宋灵儿!”宋斯曼大声辩解,“宋灵儿为了和你在一起,不惜失去孩子陷害我,到底是她恶毒还是我恶毒!”
说完,宋斯曼余光看到旁边桌上的水果刀,快速爬过去,拿过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景司墨剑眉一蹙,“宋斯曼!你干什么!”
宋斯曼颤抖的手一边握着刀把,一边从病床另一边下来,站直了身子,定定地看着他,“景司墨,你出去!我是不会拿掉孩子的,更不会把子宫移植给宋灵儿!你再强迫我的话,宋斯曼颤抖的手一边握着刀把,一边从病床另一边下来,站直了身子,定定地看着他,“景司墨,你出去!我是不会拿掉孩子的,更不会把子宫移植给宋灵儿!你再强迫我的话,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一尸两命!”看到女人眼中的坚定和决绝,景司墨幽深的眸子骤然一凛,“你威胁我?”
虽然他的声音低沉了很多,但那语气愈发冷冽,尤其是那种盯着宋斯曼的眼睛里,是冷冷的警告和不屑。
宋斯曼却丝毫不惧,淡淡地笑了,笑容格外凄然,“我怎么敢威胁你?不……司墨,我那么爱你,多看你一眼有时都会觉得奢侈,又怎么舍得威胁你?我只不过在求你,求你放过我肚子里的孩子……我欠天晴的,我妈欠伯母的……我来偿还!你要了我的命都可以,但请让我生下孩子!”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虽然在努力控制着情绪,但瘦弱的肩膀仍是不住地颤栗。景司墨垂在身侧的手一点一点收紧,因为太过用力指节处已然变得森白!
她说她爱他?她说舍不得威胁他?
呵呵。
“宋斯曼,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景司墨的声音平静了些许,像是在安慰她一样,“你确定,要孩子?”
看到似乎温柔了许多的男人,宋斯曼恍然愣了一下,茫然地点头,“要!我要孩子!”
“好!”景司墨点了点头,伸出手的同时,一步步向她走了过去,“先把刀子给我!”
宋斯曼下意识后退一步,眼神里滑过一抹犹疑。
但男人根本不给她犹豫的时间,突然单手撑在病床上,身子腾空转了过去,空中的一脚向她的手踢了过去。一个潇洒利落的旋身踢之后——
“啪……”
宋斯曼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水果刀已经应声而落,手背上传来一痛。
她蓦地瞪大眼睛,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又要去捡水果刀,景司墨及时将她按住直接拎起来扔到了床上!
“放开我!”宋斯曼用尽浑身力气去挣扎,“司墨,放过我……放过孩子……”
景司墨两条大长腿一跨上床,将宋斯曼压在了身下。
他两只手分别控制住她的两手手腕,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邪佞的弧度,“我最讨厌被人威胁!”
言落,他怒吼道,“来人!”
早就等待在外面没敢进来的医护人员呼啦啦进来五六个,看到此情此景都不由惊讶了一下。
“注射安定,带她去做流产!”男人咬着牙,冷冷地吩咐道。
宋斯曼双眸倏地瞪大,拼命摇头,“不要!求你了,司墨……不要拿掉我们的孩子……”
景司墨笑得残忍又肆意,“你母亲害死我母亲,你害晴晴被轮/奸,又害死我的孩子……宋斯曼,我真的恨不得杀了你!哦,不,我不能让你这么痛苦地死去!我要留着你,慢慢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最后四个字,男人一字一顿,带着浓浓的恨意和坚决!
宋斯曼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她拼尽全力去挣扎去抵抗,却根本撼动不了。
绝望,一点点包围了她。宋斯曼忘记了最后自己求饶的话,也忘记了自己是被医护人员怎么控制的,她惊恐的眸子和心里,只剩下了男人那双恨意浓烈的眸子。
除了恨,他对她没一丝感情!
司墨,司墨,你当真这么绝情么……
医生手里的安定很快注射进了宋斯曼的静脉,她茫然的眸子一点点失去了焦距……病房。
宋斯曼好像睡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在听到耳边有人说话的时候,已然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她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太重,努力了良久都没睁开。
只是,朦朦胧胧中,周围的声音却是越来越清晰。
“灵儿,还是你聪明,知道自己的孩子保不住,所以也让这个女人失去一个孩子!”向天荷瞧着睡得深沉的宋斯曼,冷哼一声。
“哼!”宋灵儿得意地挑了挑眉,嘴角的笑阴毒猖獗,“我不仅要她的孩子,要她的子宫,我还会要更多!我会让这个贱人比她那个植物人妈更惨!”
向天荷下意识看了一眼身后的门,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提醒女儿,“小声点,宝贝!让别人听到了,会以为宋斯曼她妈是我们害成植物人的!”
宋灵儿佯装很怕的样子耸耸肩,嘿嘿一笑,“妈咪,这种莫须有的罪您可别乱说哦!”
向天荷宠爱地笑了下,“你真的打算要她的子宫?”
宋灵儿摊手,“她害我没了孩子没了子宫,她给我不是天经地义么?我为什么不要?再说了,司墨都同意了!”
“哼!活该!她和她妈一样不自量力!”向天荷看着宋斯曼,冷嗤一声,“呸!”
刚冲着宋斯曼啐了一口,她突然吓得瞪大了眼睛,“你……你……”
宋灵儿诧异地向床上看去,宋斯曼竟然睁开了眼睛!宋斯曼不仅睁开了眼睛,还缓缓坐了起来,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淡淡地开口,“你们俩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
云淡风轻的表面下,是她那一刻震撼到无以言表的内心!
若不是亲耳听到,亲眼看到是她们俩,宋斯曼做梦也没想到,这对母女俩可以坏到这种程度!
“宋斯曼,我刚才可什么都没说,你听到什么了?”比起向天荷的一点慌张,宋灵儿很是镇定。
宋斯曼的手蓦地攥紧了手下的床单,她抬眸看向宋灵儿母女时,一双眸子早已赤红一片,大声质问道,“我妈妈突然成植物人,是不是你们干的?”
“宋斯曼,药可以乱吃,话可别乱说!”宋灵儿丝毫不畏惧,甚至挑衅地笑道,“你是不是做个手术做傻了?”
向天荷也怒斥道,“我看你是得了被迫害妄想症了!”
看到她们如此嚣张,想到自己躺在床上还未醒来的母亲和刚刚失去的孩子,宋斯曼腾地从床上下来,放了发疯般冲过去掐住了宋灵儿的脖子,“你们这些坏人!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住手!”宋灵儿还未去抵抗,病房门被人推开,景司墨大步走过来,用力一把将宋斯曼推倒在床上。
后腰碰到床沿,痛得宋斯曼浑身冒冷汗。
但是,什么都不及她心里的震惊和恨来得猛烈!
“司墨,姐姐说我害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醒来就叫嚣着要杀死我……”宋灵儿梨花带雨地在景司墨身边哭。
“到底是谁害死了谁?”宋斯曼干裂的唇颤抖着,苍白的脸上只有那双眼睛红得骇人,她狠狠盯着宋灵儿和向天荷,“你们做了那么多缺德事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住口!”景司墨阴沉着脸,冷冷地打断了她,“你现在得到的,本就是你应有的报应!你给我好好养好身子,恢复好了把子宫移植给灵儿!”
说完,拉住宋灵儿的手带了出去。
向天荷离开时,挑衅地冲她勾了勾唇。
宋斯曼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两行苍茫又带着恨意的眼泪猝然滑落。
景司墨,你怎么可以这么绝情!当真一句话都不愿意听她的吗?宋斯曼在医院里昏昏沉沉地躺了半个月,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望着满目的苍白,双眼里只剩下茫然和空洞,整个人没有一丝生气。
之前发生的所有事,都像梦境一样,时不时在她脑海里闪过,但都那么不真实。
她已经分不清楚,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幻。
她只知道,他恨她,娶她是为了羞辱她,离婚是为了让她成为他的奴隶。
她只知道,他亲手拿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他的亲生孩子!
宋斯曼以为自己哭了,可抬手去擦眼泪的时候,脸上却干干的。原来早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可为什么眼睛,这样酸涩,这样疼。
江浩轩站在病房门口,看着坐在病床上的宋斯曼,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曾经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不见了,只剩下这么一个像牵线木偶一样的人。
江浩轩敛了心情,推门走了进去。“斯曼,你还好吗?”他轻声开口,生怕声音大了会吓到她。
良久,宋斯曼才眨了眨眼睛,转眸看向他,嘴角一点点勾起,“江浩轩?你……你怎么回来了?”
见她还会说话,江浩轩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满脸的自责,“我是个失职的责任人,这医院是我的,我却从来不知道你在这里被折磨成了这样。”
宋斯曼蓦地弯眸笑了下,笑得那样勉强虚弱,“你太夸张了!我挺好的啊!”
逞强地说完,她却只觉喉头发紧。
这么久以来,他是第一个敢来关心自己的人吧?
江浩轩抬手握住了她的手,“斯曼,对不起……”宋斯曼触电一般,连忙缩回自己的手,垂下眸子,“我……没事!真没事!反正这种日子快结束了!我,马上就会和司墨离婚……离开他,就好了!”
病房门口的景司墨,正要推门进来,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脚下一滞。
眯着眸子看进去,在看到里面的一幕时,只觉一团怒火从脚心蹭蹭蹭窜了上来,烧得他浑身冒火!
他推门大步进去,冷笑着问,“离不离婚,是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听到他的声音,江浩轩和宋斯曼同时一愣,转眸看去。
江浩轩起身,挡在宋斯曼前面,“景司墨,斯曼是你的妻子!你把她折磨成这样是虐待,这是犯罪知道吗?”景司墨看都不看他一眼,抬手像扫障碍物一样推开了他,冷眸看向宋斯曼,“到底是谁犯了罪,现在定论还为时过早!”
看到男人眸子里那意味不明的暗芒,宋斯曼只觉一股寒意包围了自己,她不由地打了一个哆嗦。
江浩轩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搡到一边,“景司墨,你这个……”还没说完,只见病房门被人推开,五名穿着制服的警察鱼贯而入,在病床前站定。
“请问是不是宋斯曼女士?”带头的警察看着宋斯曼,严肃地问。
除了一脸淡然的景司墨,宋斯曼和江浩轩皆是一愣。
“是我。”她点头。
警察拿出逮捕证,“景司晴被轮/奸一案我们已经抓到嫌疑人,经他们指认,是你指使了他们去轮/奸景司晴。宋斯曼,请跟我们走一趟吧!”宋斯曼怔住,满眸震惊,慌乱摇头,“我没有!警察同志,一定是搞错了!”
终于抓到那些坏蛋了!
可是……可是她根本不认识那些人,怎么会说是她指使的!
江浩轩微怔之后,心疼地看了一眼宋斯曼,上前一步,“警察同志,除了人证,还有其他证据吗?宋斯曼现在身体不适,没有确凿的证据我建议你们不要带她走。”
警察正要开口,旁边的景司墨把手里的资料扔到了宋斯曼身上,沉声道,“这是你给那些人转账的记录,他们也只是拿钱办事!”
宋斯曼忙拿起来,看了过去。
是银行打印出来的转账流水,是她自己名下的一个银行卡……姓名和身份证号都没错。
可是,可是她根本没做过啊!
“这银行卡可能是我的,但转账给他们的事,不是的!”宋斯曼看向警察,语气肯定地陈述。
她没做过,她不能给任何人背锅!
她脑海里突然闪过那天景司晴把她认成宋灵儿之后,害怕求饶的样子。
这银行卡,难道是?
宋斯曼脑海里那个大胆的猜测还没成型,就被景司墨冷冷的声音打断,“你有没有做过,去法庭上对法官说!”
警察上前两步,“宋斯曼,有什么话到警局说吧!”
江浩轩着了急,想要上前来阻拦,却被另外两名警察拦住,“请不要妨碍我们的公务。”
宋斯曼反倒冷静了下来,她起身下了床,从容地笑着对江浩轩道,“没事!我相信法律是公平的!”
“斯曼,你别害怕!我会帮你找最好的律师,一定会还你清白的!”江安抚道。
“谢谢!”宋斯曼笑了,像风中开放的花儿一样。
凄绝而不堪一击。
她抬步离开的时候,停了一下,却终是没有再回头看身后的景司墨一眼。
瞧着女人被警察带走,景司墨转眸看了一眼床上的转账记录,冷眸狠狠一凛。
……
医院停车场的某辆车子上。
远远瞧着宋斯曼被警察押上了警车,坐在车子后面的向天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无担心地问驾驶室里的女儿,“灵儿,景司晴被,到底是怎么回事?跟你没有关系吧?”
宋灵儿那双妩媚的眸子一缩,嘴角勾起一抹笃定阴测测的弧度,“不管是谁干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什么意思?”向天荷不解地问。“因为今晚,宋斯曼会在看守所里暴毙!死于心脏病突发!”冷冷地说完,宋灵儿收起脸上的笑,换之是一副阴毒至极的脸。
向天荷吓了一跳,“不会给你自己惹麻烦吧!”
宋灵儿不屑地“切”了一声,“妈咪,你怎么就这么不相信我!等着看新闻吧!”
毒药,是她花高价从国外买来的。
无色无味,被人吃下之后没有任何残留,会让中毒者不知不觉地暴毙!
所有的症状,都和心脏病突然一模一样!没有任何人会怀疑到是否中毒而亡!
想到宋斯曼很快就可以死相惨烈地离开这个美好的世界,宋灵儿笑得得意极了!
……夜。
看守所。
躺在床上之后,宋斯曼只觉口干舌燥,不得不起来用看守所准备的杯子喝了一大杯温水。
喝完之后,她才重新躺回硬邦邦的床上。
刚闭上眼睛,她突然感到心跳加速,心悸得厉害!
紧接着,她的呼吸也开始困难起来,头眩晕不止。
宋斯曼下意识抬手捂住了心脏,身子却不受控制地从床上滚了下去……年少,初夏,蝉鸣。
白衬衣的少年远远地在人群里,举着单反四处拍摄。
不远处一抹小小的身影忽然毫无预兆撞入了他的眼底。
青涩美好的女孩,捧一本书,背靠着一颗青葱的大树。
她微微颔首,专注看书。眉梢眼底一派恬静温柔,倏地像是感受到什么,抬头朝正按下快门少年偏头看来……
“咔嚓——”
画面定格。
男人从梦里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三点。
景司墨掀被下床,径自点了根烟来到落地窗前,青白色的烟雾弥漫在周围,为他紧皱的俊容平添了几分神秘。那是他和宋斯曼初见的情景,不知为何,竟然还会梦见那个狠心恶毒的女人。
从肋间窜出的一丝烦闷卷席了他,景司墨湮灭烟蒂,去浴室冲了个凉水澡,又回到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那股奇怪的情愫依旧弥留不散。
该死的!
他今晚是怎么了?满脑子都是那个狠毒的女人,如今她罪有应得受到惩罚,本来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可心里那隐隐的异样……到底是什么?
良久,男人终于平静。正起身,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他的目光停在陌生号码上,手迟疑了一瞬,蹙眉接了起来。
“景先生,这里是看守所。十分钟前宋斯曼女士因为突发心脏病休克,已经紧急送往医院抢救。目前情况尚未明确,请家属立刻赶往医院等候。”
闻言,男人的瞳孔狠狠一缩,手背上的青筋蹦了出来,“她怎么可能会有心脏病?!一定是你们搞错了!”
“景司墨先生,宋斯曼女士的确已经因为心脏病突发被送去了医院。警方希望家属能立刻到场。”
像是一道惊雷劈了下来,男人“啪”的掐断电话。漆黑的深瞳温度瞬间凉了下去。
心脏病?一定又是那个女人搞的把戏。
“宋斯曼,你想见我?不可能!”
薄唇勾出一道冷漠弧度,他荒唐一笑,阴沉着脸将手机搁在茶几,自己坐到了沙发上。
5分钟过去……10分钟过去……
许久,都没有第二通电话再打来。
男人眉间的皱褶渐渐加深,先前的嘲笑冷静一点点消散不见。黑沉的面庞处处显露出严肃、危险,空气里气压极低。
“砰——”
手机忽然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从今晚就开始持续的那股不祥预感彻底浮了出来,突然的心悸让景司墨再也坐不住,拿了车钥匙便疾风般的往医院驶去。
此刻,医院,急救室外。
景司墨赶到的时候,只有几个负责宋斯曼案件的警官在场。见到男人,碍于他显赫尊贵的身份,只好恭恭敬敬道:“景先生,宋小姐已经抢救一个小时了。大概十五分钟前医生下达了病危通知书,说是情况很严重,请您做好心理准备。”
“不可能……”
脚步像是被上了一道枷锁,他愣在原地,连向前迈出一步都觉得十分艰难。
“她怎么可能会死?”
那个女人就跟小草一样坚韧,这么多年,从来不会退缩,从来不会畏惧,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死掉?!
“景先生,请你冷静一点!”
“宋小姐目前还在抢救,也许她是幸运的……”
前所未有的慌乱占据了景司墨的四肢百骸,这些年他恨透了那个绝情女人,不只是因为母亲那条命,她还害死了他的孩子,害了天晴……
那样狠心歹毒的女人,罪无可赎,死一千次都不足惜!
可这一次她真的快要死了,他心底那难以压制的沉痛感,究竟是为什么……?
“斯曼人呢?!她在哪里!”
一道着急担心的声音倏地从身后响起,景司墨回神,几乎是一扭头,就看见了一身睡衣狼狈而来的江浩轩。医院不少医生都认识这位继承人,安慰道:“江先生,患者还在抢救。你先不要着急……”
“抢救?!怎么会还在抢救,她进去多久了?!”
“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江浩轩的眼底已经一片猩红,深深的红血丝让他看起来宛如一个魔鬼。
倏地,骇人的目光扫向景司墨,冷冷道:“她现在躺在里面生死未卜,景司墨,你满意了?”
闻声,男人亦是眯了眯眸,声音沙哑让人不寒而栗,“生死未卜也是我的合法妻子,你觉得自己有质问我的资格么?”
周遭的气压,乍然降低。两个男人双方对峙,看似绅士理智,平静中暗流却翻涌不断。
电光火石间——
江浩轩觉得像是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地锥在了他的心脏上,多年的怒意和嫉妒全部爆发出来!平日最温和的一张脸,瞬间爬满了暴怒之气。
然后一个重拳,已经狠狠的朝景司墨砸了下去!
江浩轩这一拳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哪怕是警觉性极高的景司墨也没有闪躲开。“砰—”的一声,挺拔的身子猛地朝旁边跌去。
“好!我不用嘴,我动手!”
江浩轩彻底红了眼,疯狂的扯住男人的衣领将他拎起来。第二拳正要下去,景司墨敏捷的扣住他的手腕,速度快到江浩轩毫无防备,整个人已经被狠狠的过肩摔在地上。景司墨冷笑着,洒脱的用手擦掉嘴角血迹。看着江浩轩从地上跄踉着站起来,不屑的嘲讽道:“就凭你?”
“我就是打不死你,也要好好替她出一口气!”
听他提到那个女人,景司墨脸上连冷笑都变得荡然无存。浑身染满了戾气,“那就让你父亲等着来收尸!”
男人间的战争一触即发,警察来不及阻止,两人已经打得头破血流。
“是你害了她!你根本不配拥有她!”
“她是我老婆,就算死了,也用不着你来管!”
“……”
眼看着又要再出人命,急救室的红灯突然变绿!
医生推门出来,见到已经杀红了眼的两个男人,愣住了,“你们谁是患者的家属?”
两人的拳头僵在半空,江浩轩的唇动了动,最终却没有发出字眼。
“我。”景司墨开口。
“很遗憾,患者由于突发心脏病休克时间过长,错过了最佳了抢救时期。于凌晨四点15确定脑死亡,已彻底失去生命体征,家属可以准备后事了。”
医生的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景司墨一整夜绷紧的心弦,在宣告宋斯曼死亡的一刹那彻底的断裂。
他愣住了,呆滞的站在原地,好半响都反应不过来。
江浩轩也怔了,眼底的微光倾然间黯淡下去。
景司墨的喉咙像是突然被人掐住,一时的窒息让他蹙紧双眉。那个女人……死了?
不可能……
他不信!
他还没有折磨够她,她怎么就死了!
没有他的允许,她怎么敢死?!
景司墨像个失控的撒旦,情绪激动到巅峰,暴厉的怒吼道:“你们这是什么医院!连个女人都救不不回来!给我滚开!”
说罢,整个人便要冲进抢救室。
江浩轩爆了粗口将他拉住,因为悲伤整个人都在发抖,咬牙切齿启唇:“你要去看她?她宁愿死都要摆脱你,你他妈有什么资格去看她!”
“滚。”
他扭过头,只说了一个字,语气比任何一次都要平静。
却听得江浩轩心里一惊,诧异间,男人已经走进抢救室。
他紧紧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