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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她被皇上专宠多年,从宫女步步为后,有个爱而不得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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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青杏被册封贵妃的消息传来,阖宫欢腾,所有人都高兴坏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宫女们都说:“娘娘您福气真好,就连从前的德妃都争不过您,陛下如此宠爱您,指不准哪日还能晋得更高。”

对她们而言,青杏能站得这样高,的确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同样都是宫女出身,偏偏青杏就有那样好的运气。

不过她们也不曾嫉妒,毕竟凭青杏的容貌,放眼整座皇宫,几乎无人可比。

也难怪皇上会专宠于她,一手将这个出身掖庭的小宫女提到贵妃的位份,可见前途似锦。

然而青杏并未开心,听到皇上的诸多赏赐也不曾抬眼去瞧,仿佛事不关己。从始至终,她只恭敬地跪着,以最谦卑的姿势答谢圣谕:“臣妾谢主隆恩,今后自当更尽心服侍陛下,陪伴陛下左右。”

宣读的公公走后,宫女将她搀扶起身,说是外面来了许多妃嫔,正等着给她恭贺。

可她劳累得很,也不喜欢逢人假笑,便命宫女以身子不适为由将众人遣散了。

她方要去内室,却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她脚步即刻顿住,朝窗外望去。

来的是内务府的首领公公,他手中捧着托盘,对宫女道:“我是来送贵妃服制的,贵妃娘娘可在?”

宫女刚想打发他,青杏却已经大声唤:“进来吧。”

沈堰朝她恭敬行礼,而后将托盘上的红布掀开,里面正是一套华贵雍容的贵妃冠服。锦绫制成的金黄色牡丹上绣有片片吉瑞祥云,胸前金边朱雀展翅飞腾,尽显华贵之姿。

青杏上前,素手缓缓拂过冠服,她轻轻一笑:“当真是流光溢彩,华裾迤逦,多少人争破脑袋都想穿上这件华服,没想到竟是本宫得到了。”

沈堰也笑:“贵妃娘娘风华绝代,举世无双,自当冠绝六宫。”

青杏听到这话,脸上并无神色,只紧紧地盯着他的脸,妄图能找到什么,却什么都不曾看见。

她转过身吩咐宫女:“本宫有些渴了,快去备些茶来。”

大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沈堰不敢再做停留,方要行礼告退,青杏却叫住他。

她朝他走去,凝视着他的眼,一字一句地问:“我成了贵妃,你可开心?”

沈堰身子猛颤,然而面上不曾表露一分,他仍一味的卑微恭敬:“奴才自然替贵妃娘娘开心,恭贺贵妃娘娘洪福齐天!”

她听完,笑着流下泪来,泪水滑到嘴角,竟是无端苦涩:“好,阿堰你开心,我就开心。”

一声阿堰,令他莫名抬起头,他也望着她,面前的女子梨花带雨,让人怜惜,他忍不住就想过去抱住她,可是他不能。

他握紧拳头,任指甲戳入肉里,疼得将他惊醒。他不再言语,悄然推出门外。

正巧宫女端着茶盏回来,看见青杏的模样,连忙问她怎么了。

她旋即将眼泪揩干,笑了笑:“一定是风吹的太大,这才迷了眼。”

她被皇上专宠多年,从宫女步步为后,有个爱而不得的心上人

2

青杏很小就被送进宫,她不过才八岁,要不是太穷,她这样一个活都干不利索的小丫头,又怎么能伺候宫里的主子。

她被分到掖庭,平日里总少不得挨王嬷嬷的打,她性子倔,总认为自己没做错,即便手心被打得通红,也始终不肯低头。如此一来,王嬷嬷打得越用力,她受的苦也越多。

那日她被打得很重,眼睛里噙着泪,委屈得很,又不想叫人瞧见,只敢躲在草丛中哭。她其实很少落泪的,爹娘交代她在宫中一定不能哭,主子们会觉得晦气,要是晦气,她也就没有出路了。

爹娘可紧巴着她每月的二两银钱,要是被赶出宫,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她其实哭得声很小,又是磅礴的下雨天,雨水的哗哗声掩盖住一切,但偏偏那轻得如同蚊呐一般的抽泣声被路过的沈堰听了去,他撑着伞在花园中仔细寻找,终于在一片草丛里发现了瘦弱委屈的青杏。

她浑身都被雨淋透了,九月的天气早有凉意,她抱着手臂冻得身子发抖。看见沈堰,吓得爬起身,她不认得他,又常年待在掖庭这种卑贱之地,没见过其他扮相的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称呼他。

她想起王嬷嬷曾说的话,但凡看见衣服华贵、气质雍容的都要喊声主子,她瞧着眼前的人面庞清俊,身上穿得是上好的绸缎,举手投足间尽是儒雅之气,立刻欠着身:“奴婢见过主子。”

沈堰不由笑了,将竹伞倾斜过去遮住她身躯,眉眼含笑,摇了摇头:“小姑娘,我可不是主子,不过你怎么下雨天还跑出来?”

青杏愣了愣,心想他这样好看的人怎会不是主子,但她不敢问,只喏喏地答:“我东西丢了,屋子里都找不到,这才出来……”

沈堰是什么人,如何看不出她在扯谎,却又不拆穿,温和地说:“既然找东西,可曾找到了?要不要我同你一道寻找。”

青杏哪敢再做逗留,被人瞧见哭鼻子已然不好,若是再叫他记住她的模样,这以后万一认出来,恐不是个麻烦。

她急着就要逃走,怎料沈堰却叫住她,她吓得打个激灵,以为是要惩罚她。

回头他却将那把伞塞到她手中,依旧是温和地笑,如同冬雪融春暖至。他道:“小姑娘,以后若是再丢东西,可不要下雨天出来找,容易淋了病。你爹娘将你送进来,可是希望你无病无灾的。”

青杏不知为何脸红起来,原来是误会他了。她想问他叫什么,毕竟这样一把红梅灼灼的竹骨纸伞看起来华贵得很,她这样一个宫婢不敢私留下,她好以后还给他。

然而沈堰却是离开了,留给她的只有背影,那时候她想,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当真是很好很好的人。

她突然笑起来,连带着身上的疼痛都忘记了,她真是何其幸运能碰上他,她不能做什么来表达感谢,她只能向上天祈愿,希望他长命百岁,一世无忧。

她以为后面还能碰上他,没想到却再也见不到了。

那是她见他的第一面,也是唯一一面,后来六年里,她再也不曾碰到过他,就好像那天的见面只是她臆想出来的一场梦。

3

那段时日里,青杏开始变得成熟,变得懂事听话,她不再忤逆王嬷嬷,做起事来冲在第一个,她不怕苦不怕累,只求能得到王嬷嬷的夸赞,王嬷嬷瞧在眼里,而她又长得水灵,模样渐渐长开了,王嬷嬷心里也有了主意。

青杏之所以百般讨好王嬷嬷,为的是走出掖庭,这一方小小掖庭困住了她的眼,她的心,她要走出去,她想找到那个人。

自从过去那一面,她就每日带着伞在花园里等,可是那个人却再也没出现。也是,他那般风华绰绰的公子,又怎会再出现在这里。

于是她下定决心,她要离开掖庭。她的努力换来王嬷嬷的欢心,终于在第五年王嬷嬷收买了内务府的冯公公,将她分配到了尚仪局。王嬷嬷的意思是,她这样的姿色,怎么能埋在掖庭里。

冯公公自然明白,悉心教导她侍奉礼仪,经过一整年栽培,青杏已然将宫规礼仪刻在骨血里,一年后,她被调去斓月殿,侍奉刚册封的刘贵人。刘贵人是这届选秀中最出挑的,明艳夺目,尽管还没侍寝,前途却不可限量。

冯公公这番举动,自然是希望青杏今后富贵别忘了他。

青杏表面应着,心里却想着别的。她有些激动,她总觉着快要见到他了,若是见到他,他会不会记得她,记得五年前那个下雨天,记得那个哭泣的小姑娘。

也不知是上天感应她的心愿,就在第二日清早她真的见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人,那个五年里不断出现在她梦里的那张脸,那个笑起来如微风轻拂般的温润公子。

那是在毓秀宫,先后逝去尚未重立,刚入宫的小主要先去给德妃请安,德妃家世显赫,更说不定是以后的中宫。

便是在那里,青杏见到了他,仍旧是身材颀长,谦逊有礼,只是他垂手站在德妃的身后,而她才知道,原来他是德妃身边的首领公公。

尽管是宦官,可她并未生嫌看低,反倒觉着他的身份贵重,是她碰触不到的天上明月,也只有德妃娘娘尊贵的身份才能配得上他的侍奉。

这样想着,满心的仰慕和欢喜就占满了整个人,眼里心里都是他。但她懂得此时不是时候,是以面上未表露几分,只站在刘贵人身后。

几个新主给德妃行礼,而后坐下品茶,谁料刘贵人刚抿了半口就吐了出来,德妃娘娘怒不可遏,认为刘贵人故意刁难,当场就按以下犯上罪名杖责十下。

刘贵人百般辩解,坚称那不是茶而是黄连,黄连苦不堪言,她下意识吐出口。然而这话没人信,也无人敢去辨别那杯茶,青杏身为她宫女,自然要替她求情,却换来掌掴二十下的后果。

她被人按着,脸颊被打得红肿,她从前被王嬷嬷教训时已觉得疼得可怕,现在才发现,打手心竟是轻的,掌掴的疼痛非常人能承受。

一下,两下,三下……每一下都疼得死去活来。

才第九下,她便觉着自己快不行了,头晕乎乎的,眼睛里灰茫茫一片,耳朵里更是阵阵轰鸣声,震耳欲聋,她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

这时,她朦胧中瞧见沈堰对德妃耳语几句,德妃竟叫人停了手,而后便冷着脸命众人遣散。

青杏支撑着站起来,扶着同样遍体鳞伤的刘贵人颤颤巍巍地离开,临走前她又往上面凝了一眼,尽管痛不堪言,内心却像是抹了蜜,那个人又一次帮了她,又一次救她脱离苦海。

回去路上,她内心洋溢出的是前所未有的幸福喜悦。

便是那时候,她心里想的是一定要嫁给他,她不在乎宦官,更不在乎名分,她在乎的只是他。

4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和她一样,认为沈堰是救了她们。

回到斓月殿,刘贵人气急败坏,御医赶来开药敷药,好在只是外伤,过几日便能痊愈。青杏是宫女,自不能涂药,只用熟鸡蛋滚了脸。

刘贵人躺了三天,一直扬言要出这口气。青杏能体会她的气愤,还没侍寝就成了德妃眼中钉,今后只怕更举步维艰。

青杏提及沈堰,另一宫女却愤愤道:“他哪里是帮小主,还不是忌惮陛下会去,要是被陛下撞见,那茶水不就暴露了。”

她又说:“青杏你可能不知道,这宫里除了德妃可怕,最阴狠的就属沈堰。他忠心不二,背地里不知替德妃干了多少坏事,但凡威胁到德妃之人,无一不成为他手下亡魂。”

但青杏不信,她看到的沈堰是芝兰玉树般的公子,一身清白,根本不会是那种人。即便真是,那他也是忠心为主罢了。

刘贵人怒火难消,眸子里迸发出熊熊烈火:“我扳不倒德妃,还扳不断她的左右手吗?沈堰,我要你这次死无葬身之地!”

她吩咐太监傍晚时分假借贿赂名义给沈堰送去糕点,实则里面下了催情药,届时她再主动邀约他,待他欲火难消时,天子准时出现,那沈堰妄图猥亵小主之名就坐实,必定难逃一死。

青杏急得不行,她怎么能看着沈堰出事,无论如何她都去提醒他。是以趁着刘贵人午休便偷跑出去,远远地她看见了沈堰,他站在台阶上,金色的阳光笼罩着他,光影重叠间,像是无可比拟的神祇。

她心跳如鼓,越走近一分越发害羞,他也注意到她,皱着眉问:“你是……”

不知为何,她有些期待地看着他,会不会他认出她来了?只要他说,她就会告诉他自己这些年都在找他,而当初那般伞她也悉心珍藏至今。

然而沈堰却道:“我想起来了,你是刘贵人的宫女。”

她莫名有些伤心,他到底还是不曾认出她来。可其实也不能怪他,六年里她变化很大,早就不是从前的小姑娘了。

是以她将纸条塞给他后,转头就跑了。

整个下午,她都心不在焉,她怕他不信,还怕他不理会,所以当刘贵人前去御花园时,她害怕得心都快蹦出来。

按着吩咐,青杏躲在假山后,刘贵人自己走过去,她离得远,瞧不真切,只看见刘贵人一个人,她有些欣喜,或许沈堰真的不来了。

然而,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她紧张地就想叫他走,可是来不及了,天子一行人已经赶到,她绝望地哭出来,那一刻,她甚至想,他若死了,她也不活了。

可下一瞬的景象却叫她疑惑了,刘贵人被押解着出来,她似乎神志不清,口中也一直呢喃着“好热好热”,反倒是沈堰什么事都没有。

她立刻明白过来,难道是刘贵人吃了催情药?沈堰将计就计?

事实的确如此,刘贵人因行为不端被赐了毒酒,斓月殿宫女被全部发配掖庭,唯独青杏免遭其难,反而被调去毓秀宫。

德妃有些欣赏地看着她:“不错,懂得识时务,这次你立了功,以后就跟着本宫。”

毓秀宫是多少奴才都渴望去的地方,主子们奔着前程,奴才们亦是。但青杏不在乎这个,她在乎的是她和他终于又近了。

而那段时日,也是她此生最开心的时候,几乎每天与他形影不离。

以至于后来难熬的时候,她都会想到那段时光,想到脑海中那个为她挡风挡雨的明朗青年。

5

青杏喜欢跟着沈堰,更喜欢看他,似乎一直都看不够。德妃不需要他伺候时,他会主动过来教她,德妃要求极高,若下人出错一分,受苦的可不是一点点。

她刚服侍德妃时,屡屡出错,不是首饰挑不对,就是妆发不得满意,她好像又回到掖庭,三天两头被责罚,为了让她尽快熟悉,沈堰便揽了教她的活。

他的手很好看,白皙如玉,骨节分明,烹茶时不急不缓,井然有序。

他坐于火炉茶具前,用杓子取出几片金银花,先筛,待水沸腾点盐入内,后用竹签搅匀,再沸时取一瓢汤,放入筛好的茶叶细末,清新淡雅的茶香便缓缓飘散出来。

这是德妃惯用的狮峰龙井,青杏学了几次都学不会,沈堰索性过来握住她的手一步步教。他将她圈在怀中,双手碰触的刹那,她只觉呼吸都快停滞了,脸颊烧得发烫,心跳几欲要跃出来。

她觉着手都不是自己的,任由沈堰操控,他说什么她根本没听清,她只闻见他身上淡淡的清香,他说话时有温热的鼻息沸沸扬扬地洒在她脖颈间,酥酥麻麻的,她竟有些醉了。

过了很久,他才放开她,惊讶地问:“小丫头,你发烧了?”

她捂着发烫的脸就跑走了,跑到没人的角落她才大喘着气,她摸着脸而后笑出声,自言自语地道:“青杏,你胆子可真小。”

之后,沈堰还教她做糕点,雪山梅、合意饼、杏仁佛手,这几样是德妃的最爱,他教得好,她也学得认真。

有次她不小心将面粉糊到鼻尖,沈堰看得笑了,伸手要帮她擦拭,在他伸手瞬间,青杏却起了坏心思,抓起一把面粉便扔到他脸上,顿时沈堰就成了大花脸。

青杏笑得直不起腰,沈堰也不恼,嘴上说着:“你个小丫头,看我不治治你!”他边说边也抓了一把面粉丢到青杏脸上,两人很快都成了白面魔头,一个跑,一个追,好不开心。

青杏跑得急,一不小心脚底打滑,眼看就要摔下去,沈堰及时抱住她。他们脸挨得很近,鼻尖几乎要靠在一起,就连对方的心跳声似乎都能听得到,那是最暧昧最缠绵的姿势,两人的目光都快将对方融化了去。

她忍不住道:“阿堰,我其实喜……”

话未完,沈堰就松开她,拍拍衣尘,面上已是冷若冰霜,他冷冷道:“赶快把这里收拾了,若是让娘娘看见又会责罚你了。”

青杏望着他背影,心底不断琢磨,他这是怎么了?他难道不喜欢她吗?

那日过后,沈堰似乎开始躲着她,真躲不过去了,面对她的也是一副冷冰冰模样。她不知他为何变这样,以为是自己做错了,就想着法地去讨好他。

她将做好的糕点拿去给他看,可他不看一眼,要么说重做,要么丢地上。但她不灰心,他说什么都照做。一连半个月,皆是如此。

她还熬夜做荷包,她听别人说,若是喜欢一个人,就将满腔心意缝在荷包里,那人见了便会知晓。她女工不好,针脚大小不一,绣得花不像花,但她很认真,真得要将所有对他的喜欢都缝进去。

她揣着荷包想着何时送,却被其他宫女瞧见,笑着问她是给哪个侍卫,还有人打趣该不会她看上了哪个太监。这话出来,所有人都笑,那人还笑说太监连男人都不是,咱们青杏才瞧不上。

青杏本想怼她,太监怎么了,如阿堰那样好的太监,她就愿意嫁给他。

还没来得及,她就看见沈堰刚走过去,于是连忙跟过去,她憋红了脸,在脑中想了无数话,刚要开口,沈堰却打断她:“你难道不知道宫内禁止私相授受?我不想知道是哪个侍卫,但你切记收好心思,这宫里可不是论儿女私情的地方。”

沈堰走了,青杏的眼圈很快红了,她觉得很委屈,她才不是送给别人,她是要给他的啊,他到底喜不喜欢她。

德妃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叫来青杏就是几记耳光,她大发雷霆:“本宫这次就饶了你,若你再有那心思,下一次必死无疑!”

青杏点头,表示绝无再犯,内心却莫名开心起来,原来阿堰是为她好,他若真接了荷包,他们就真的死定了。

此后两年里,青杏便将那份喜欢牢牢藏在心里,再也不曾透露半分。她忽然觉得,其实喜欢一个人未必要说出口,默默陪伴亦是圆满相守。

6

天子爱美人,德妃年纪不小,尽管风韵尚在,却到底比不过年轻貌美的。少了一个刘贵人,却还有其他美人,后宫向来不缺美人,德妃想拦也拦不住。

皇上很久没来了,即便是来也只小坐一会,更多只是寒暄。每次皇上来,德妃都只让沈堰在身侧伺候,她不放心其他人,只有沈堰不会出错。

但这日沈堰染了风寒,青杏进来奉茶,怎料皇上的第一眼就被面前的青杏给吸引去。

青杏已过及笄,她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那素色衣衫都掩藏不了她的美,只如一朵妖冶动人的芙蓉,美得叫人难忘。

皇上的目光再也移不开,直问她的名字,德妃几乎气绝,却又不好发作,一直等到皇上恋恋不舍地离开才彻底爆发。

她一脚踢向青杏:“好个贱婢,当真是死性不改!你竟敢当着本宫的面勾引皇上!来人,将她这张脸给本宫刮了,然后丢去后山!”

侍从们进来将她五花大绑,眼看一个拿起匕首就要对准她的脸,沈堰突然冲进来,他挥挥手,侍从们就退出去。他连忙说:“娘娘,此举不妥。”

德妃并没给他好脸色:“怎么?难道你也被她蛊惑了不成?”

沈堰神色不变,俯身慢慢说道:“娘娘想杀她解气可以,但陛下若是记住她,下次来发现不在,娘娘又当如何?倒不如留下她性命,来为娘娘的前途铺路?”

德妃默了默,紧紧着看向青杏,眸中冷意转瞬即逝:“你的意思是,让本宫成人之美,将她送给陛下。到时候陛下爱屋及乌,惦念起本宫的好,兴许这皇后之位便是本宫的了。”

沈堰垂下头,尽管脸色霎时变得惨白,语气仍毕恭毕敬:“娘娘圣明。”

青杏是和沈堰一道走出去的,似乎很有默契地走到一个没人角落,明明院子里绿影婆娑有声,鸟嘤嘤成韵,可空气中却渗出丝丝悲凉的苦涩,内心更是一阵哀哀的凄寒。

沈堰先开口:“是我对不住你,是我毁了你的下半生。”

她垂下羽睫,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她们都说做宫里的主子最好,珍馐美食,珍宝首饰,应有尽有。我以后也是主子了,阿堰你应该替我高兴,不是吗?”

他声音几不可闻:“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你赶紧去准备吧,或许晚上就要侍寝了。”他说完就走。

然而青杏却叫住他,眼泪早已控制不住地流下来:“你站住!难道阿堰你从来就不曾记得我吗?你难道从来不记得在六年前下雨天,掖庭附近的花园里那个哭泣的小姑娘吗?”

她明明在哭,声音却像在笑:“你送给我一把伞,我便拿着伞日日在那里等着你,因为阿堰你才是我心中最喜欢的男子啊!”

她的声音一下一下敲打在他心间,“我缝制的荷包就是送给你的,我最欢喜的就是能待在你身边,你教我、骂我、指责我,不论怎样,我都十分开心,像我这样身份卑贱的姑娘,能一辈子陪着你便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然而沈堰什么话都没说,他能说什么,又能说什么。他只死死地捏紧拳头,巨大的疼痛一点一点麻木他的内心,他何尝不知道她的心意,可他这样的人,如何承受得起。

他如何会不记得她,第一眼看到那双眼他就记起来了,有倔强,有不屈,还有纯粹。他舍不得看到她受苦,才会故意让德妃喊停,那样娇小的姑娘,他舍不得看她流泪。

当她将别去林子的纸条塞给他时,他心里想的是,原来她认得他,原来她关心他。

看见她缝荷包,他本有些嫉妒,嫉妒的是谁能得到她的心,后来他知道是自己时,开心得几乎要跳起来,可是他不能,他连完整的男人都算不上,他又怎么能接受她的心意。

她是那样好的姑娘,而他是这样人人唾弃的阉人,他不能因为自己毁了她。所以他躲着她,责骂她,侮辱她,他只是想着,只有这样,才是对她最好的心意。

青杏哪里知道呢,她只知道自己错付一厢情意,她慢慢握住他的手,将那只荷包塞给他,而后绽出最浓烈最好看的笑,她说:“现在不给你只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你若不要就丢了吧,反正已经无用了!”

7

当晚青杏侍寝,隔日皇上册封她为贵人,赐居长春宫。整整一个月,皇上夜夜留宿揽月斋,对她极为宠爱,视若珍宝。

从前青杏为奴才时不施粉黛已姿色出众,如今成了主子,锦衣华服,绾发描眉,胭脂细粉,额贴金钿,一双美目含了几分疏离,仿若不带一丝人间烟火,当真是举世无双的美人。

皇上是真心喜欢她,是以对德妃连带感激之情,起初还会去毓秀宫,可久而久之,他眼中只剩青杏。

他早过四十年纪,从前对后宫一视同仁,不偏爱,也不挑剔。

但青杏的到来,让他逐渐苍老的心一下年轻起来,她朝气,她年轻,她就像清晨冉冉升起的朝阳,浑身散发着希望和光芒。

他觉得自己快要陷进去了,而他甘之如饴。不久,他又不顾劝阻,一心擢升她为文妃。

如此一来,青杏便和德妃并列妃位,再不用看她眼色。

毓秀宫,德妃气得大发雷霆,她不得宠就罢,竟然那个小贱婢爬得和她一样高,再这样下去,她在后宫还如何待得下去。

她怨恨地望着沈堰,手执一个茶盏就朝他扔过去,他没躲开,头上立刻砸出鲜血来。

她破口大骂:“都是你出的好主意,要是当初不提拔她,她现在早就被野狼吃了!本宫真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早看她一水的狐媚心思,不行!本宫一定要出这口气!”

这日,青杏在御花园中闲逛,说是闲逛,倒不如说找人。自从她为主子,她就再没见过沈堰,或许是他刻意回避,也或许他根本不想见她。

她见不到她,内心对他的思念就像发了狂,没日没夜无休止地折磨她,那种思念近乎疯魔,也让她几乎忘了如何去笑。

她甚至想,只要他愿意,只要他肯带她走,不论天涯海角,不论有多困难,她都愿意。

想着想着,她和宫女已走到凉亭休息,宫女为她打团扇,她则心事重重地有一口没一口饮茶。

突然,只听一阵轰然的嗡鸣声朝这边飞来,她们还未瞧仔细,眼前就出现无数只马蜂,宫女立刻拿出扇子驱赶,然而根本无用。

最诡异地是,马蜂群不攻击宫女,偏偏朝青杏飞去,很快她衣裙上沾满了马蜂,手上也被蛰了包。

宫女想去找人呼救,但又怕主子出事,只好一边大喊一边驱赶,可周边一个人都没有,眼看青杏脸上也要被蜂群攻击时,一个熟悉的人影冲过来,正是沈堰。

青杏明明心里怕得很,可看到沈堰的那刻,悬着的心竟放松下来。

他来了,他来救她了,每次只要她出现危险,他都会第一个冲出来救她。

沈堰手举火把,火把经过之处,蜂群迅速退开,待青杏身上没有马蜂时,沈堰将一厚重斗篷盖在她身上,裹得严严实实,不让任何一只飞进去。

尽管蜂群怕火,但蜂群数量太多,沈堰身上还是被蛰了好多处,可他顾不得疼,手不敢停下,一刻也不放松。

宫女早跑开去叫人,待她领着一众太监赶来时,凉亭地面上一眼望过去全是烧焦的马蜂,而他早已肿得不成人形,脸上、脖子上,脚踝上,凡是裸露之处,几乎没一块是好的。

而那双曾经骨节分明的手掌,也已经分辨不清,红肿得不成样子。

他早就意识模糊,举火把的手都快没知觉,眼皮肿得几乎遮住眼睛,他什么都看不见,只是凭感觉在坚持,因为他不敢倒下,也不能倒下。

身下是他这辈子最珍爱的女子,他若倒了,她可怎么办,她该会多么疼。

所以他就算拼了命也要死死地站着,他被蛰了没关系,他一条贱命罢了,但她那么美好,他绝不能让她出一点事,她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当他听到无数脚步声走来时,他知道自己护住了,于是他笑了,然后直直地倒下去。

他这辈子一生听从别人,连命都不是自己的,他没办法决定生死,甚至没办法去做自己。

可这一次,他做到了,他守住了自己的唯一。

他的青杏。

8

青杏看到浑身是伤的沈堰时,几乎要哭出来,恨不得就要扑到他身上。

可是她不能,她只能任人将他送回毓秀宫,那时候,她好恨自己没用,要不是因为她,他如何会变成这样。

她想跟去看望,却被德妃拦住了。德妃肆无忌惮地看着她笑:“他是本宫的奴才,是死是活根本无需文妃操心,文妃请回吧!”

德妃自然不会给沈堰找御医,此事本就是她一手策划,青杏那衣衫上早被浸过蜂蜜,她就是要毁了青杏那张脸,没了那张勾人魂魄的脸,皇上还如何喜欢她。

偏偏就是沈堰,又是他坏了她的好事,他三番两次去帮助青杏,既然他这么护着她,倒不如就去阴曹地方护她吧。

于是她就这样晾着他,不许任何人照顾,她对他说:“看在你跟了本宫这些年的份上,本宫也不直接杀了你,你就珍惜这最后几天吧!”

青杏得知此事,焦急如焚,沈堰受伤那么严重,要是拖下去还怎么得了!

她一心只想救他,于是换上绯色芙蓉水烟长裙,画了最妖艳的妆容,做了精致糕点就往养心殿去。

皇上看到她喜出望外,她一向清清淡淡,低眉顺目,此刻难得热情如火,媚眼如丝,一颦一笑皆是诱惑,他再也抵抗不了,一把将她拉入怀中,随即压在身下。

动情时,她勾住他脖子,巧笑嫣然地说:“陛下,臣妾今日险些受伤,要不是毓秀宫的沈公公,臣妾早就毁容了,倒是他为了救臣妾不惜以身犯险,陛下可否将他调到臣妾这里来?”

不过是个奴才,皇上当然答应,还说这种小事自己做主就好。

第二天,沈堰被抬到长春宫,青杏望着他疼痛难忍的模样,心都要揪起来,召了御医就过来诊治。御医诊断良久,又摇头又点头,最后才道:“索性没有耽搁太晚,要是再拖些时候,只怕是回天乏术。”

顿了顿,他又说:“虽然这些外伤涂药能好,不过这双眼……蜂毒伤了眼睛,尽管现在还能看见,只怕以后会失明。”

青杏急了,彻底发怒:“本宫要你无论想什么办法都要治好眼睛,否则砍了你的人头!”

御医吓得瑟瑟发抖,再三磕头,还是沈堰艰难地开口:“娘娘,别难为御医了,奴才瞎就瞎了,能活着就很好了。”

御医走后,青杏抑制不住地哭,她想问他为什么那样傻,可到底没问出口。问了又如何,他只会说这事他的本分,要她不用自责。

他就是这样,明明在乎她,心疼她,关爱她,面上却从不显露出来,她越靠近他,他就越退缩,他们之间永远隔着一道宽大的鸿沟,他也从不僭越。

青杏吩咐宫女好好照顾他,临出门时沈堰叫住她。他眼睛里尽是恳求:“娘娘一定别替奴才报仇,奴才不值得!”

这是他第一次求她,她本该答应的,可是她不能。

她做不到看到他伤成这样无动于衷,她做不到对他不管不问,她这一生,除了爹娘,便只有他对她最好。她就算堵上所有也要替他讨回公道。

更何况,他是为她受的伤,看见他奄奄一息时她几乎要疯了,她害怕得要命,害怕得浑身颤抖。她害怕自己就快永远地失去他。

她这一生,从没有害怕过,年少被嬷嬷打手心没怕过,后来德妃刻意刁难也不曾怕过。

却唯独这次,怕得她整个人就像丢了魂,浑浑噩噩,没了方寸。

所以阿堰,对不起,她做不到,她一定要让伤害他的人付出死的代价。

9

一场秋雨一场凉,天气越发寒冷,内务府给各宫送去了御寒的秋衣。

没了夏日的炎热,秋高气爽,妃嫔们便喜欢上了放纸鸢,每逢午后,大家相约着去花园里,你放我牵,你追我赶,好不快乐。

这天下午,大家正兴致浓烈地放着,分明还晴朗的天气突然间乌云密布,还没回过神来,豆大的雨珠就从天上一颗颗砸下来。

因为没带伞,大家都淋着雨冲到回廊里避雨,可此处是御花园中心,最近的回廊都要跑一会儿,没办法下,所有人只好拼了命地跑。

终于跑到回廊,身上也都湿透了,这场雨来得迅猛,也不知下到什么时候,大家索性就坐着等,聊会天,这雨兴许也停了。

众人正聊着,就听德妃忽然尖叫起来,再看她时,她身上的衣裙不知怎么就融化了,更诡异可怕的是,她皮肤像是被什么烫伤般,几乎在瞬间鼓起颗颗血泡。血泡溃烂开来,露出内里的血肉,实在是可怕极了。

众人吓得不知所措,宫女们想上前帮助德妃,然而在靠近她的刹那,她们的手掌也被烫出伤疤。

是以她们只得眼睁睁看着德妃痛苦地嚎叫,有人突然指着雨水大叫:“娘娘快躲进雨水里,不论是什么,有了水就得救了!”

德妃欣喜,像看见稻草般地冲进大雨中,可让她彻底绝望的是,雨水的冲刷根本没有洗去灼热的烧伤,反而身体每一处都像是被大火点燃般,外面的皮肤迅速腐化,除了脸,其他地方只有血肉模糊的溃烂。

大家都惊呆了,远处的太监们已赶过来,将伞撑在她头顶,她身上几乎赤裸,却没有春光乍现,因为此时的她只如剥了皮的恶鬼,恐怖万分。

有几个妃嫔已经吓得晕过去,待御医赶过来时,德妃已经咽了气。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就像是遭遇鬼怪一般,每个人都吓得神智错乱,她们浑身颤抖,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们心中唯一想到的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德妃作恶多端这么些年,终于让老天给收了去。

而在这些人当中,只有青杏神色不变,她望着德妃惨不忍睹的尸体,终是缓缓露出笑容。

没有人会发现,那早已融化的衣裙早被做了手脚,内层棉花里裹了石灰粉,碰到雨水就像火苗点燃柴火,一发而不可收拾。

她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

回去后,沈堰已得知德妃死去的消息,他冲到主殿就问青杏:“娘娘,是不是您?”

她没否认,盯着他的眸说:“是,我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你。”

沈堰重重叹了口气:“娘娘,您这是何苦呢。奴才这条贱命死不足惜,但您的手本不该沾上这些血污的。若真要做,也该让奴才来做。”

她笑起来:“无事阿堰,都一样的。反正她没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妨碍我们了。你就陪着我,好不好?”

可是沈堰再一次跪下拒绝:“您是娘娘,奴才只是下人,奴才这种身份配不上在娘娘身边,还请娘娘放奴才走吧!”

他语气很是坚定,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他们就这样互相对望着,谁都没有退让。

到底还是青杏退了,因为她最懂他,也最能理解他的心意。

她知道他想的是,他不走又能如何呢,他只有离她远远的,才不会让人抓住话柄,他才能保护她。

他既执意如此,她也不再多说,她点点头:“好!本宫可以放你走!但从本宫这里走出去的自然不是等闲之辈,本宫稍后就去找陛下,将你调为内务府的首领公公!”

10

此后又是几月过去,青杏甚少再看见沈堰,他一向懂得避嫌,自是做得很好,没有人曾怀疑过他们。

平时他也很少出来,除非是迫不得已的情况,即便如此,他也会躲着青杏,青杏走这里,他就会去那边。

本以为不会再见的,直到青杏被册封贵妃,按规矩,理应内务府总管托着贵妃服制过来,请贵妃娘娘试穿。

再见到他,青杏的眼睛有些湿润,他似乎清减了不少,看东西也有些吃力,她想去碰他,他仍旧一味地后退。

她同他说话,他也只是听着,从不回答,就算应了也是主仆间的恭敬和疏离。

她其实该习惯的,却又舍不得叫他走,哪怕只是看着,她心里也是欢喜的。

但最后他还是走了,一如从前那般,什么话都藏在心里,什么事都不让人看穿,或许这样,就是他们此生的结局。

自那次后,他们真的没再见过面,她当她的盛宠贵妃,他打理他的内务府,两心向背,再不来往。

皇上对她的偏爱近乎疯狂,就在他准备立她为后时,她却倒下了。原来她天生心脏有恙,之前尚未发现,现在长到十六岁时开始发作,因是遗传之症,无药可救。

皇上下令张贴皇榜寻找神医,仍是无果,大家羡慕青杏的好运时又无不悲叹,真是造化弄人,红颜薄命。

皇上守在她床前,握着她手:“爱妃放心,朕不论如何都会治好你。”

每个人都面色悲戚,唯独她本人却一点不伤心。或许是报应吧,当初她如此残害德妃,现在上天要取她的命,不过是一命换一命罢了,没什么可惜。

她并不怕死,唯独舍不得心里的那个人,但转念想想,死了也好,她好早些去黄泉渡口等着他。

不过死之前,她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要做。

沈堰听到青杏将死时,握笔的手猛地一顿,抄写的经文瞬间被墨水晕开一片。他看着毁坏的经文,内心无由来地生出怒火,立刻将经文撕得粉碎。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她那样善良那样好的人,为什么上天不保佑她,她才十六岁,她还没来得及享受这个人世间,凭什么要断送她的一切。

他明明每日都在为她抄写经书,每日都在为她祈福祷告,可为什么就是不奏效。

他的眼睛本还可以看几年,可因为他没日没夜地抄写,眼睛几乎看不太清楚,他只能凭记忆抄写。他写了一摞又一摞,写到手都肿了仍不停下。

他想着自己不能为她做什么,只能以这样的形式默默护着她,可偏偏就连这一点,他都做不好。他这辈子到底没什么用,又如何配得上她的喜欢。

他一拳砸在胸口,那里正是生命的跳动,该好好活着的人却不长命,不该活着的却苟延残喘。

他蓦地抬头,死死握住青杏送给他的荷包,极尽奋力且用力地想看清楚上天,他想问问它,他到底还能怎么做。

11

天还没亮,京城一条小巷里两个人影疾步匆匆,在绕过无数曲折后,最终在一处看似破败的屋前停下,宫女朝青杏说:“贵妃娘娘,就是这里了。”

青杏让她守着,自己扣响门环,门开了,她独自走进去。

这里是一个世外高人的落脚处,青杏命人千方打听才得知下落,据说此人精通偏门医理,活死人,肉白骨。但她此次来并非为自己,而是为沈堰。

她自知时日无多,也知她这病根本无药可医,所以她想在死前将自己的这双眼换给沈堰。沈堰他还可以活很多年,自己看不了的就让他替自己看吧。

刘高人已知晓她的来意,付过钱,方能动刀。他递给青杏一碗药,喝下药后陷入沉睡,即便刀挖也感受不到一丝痛意。

青杏喝下后就睡着了,刘高人正欲开始,外面又有人走进来,竟然是沈堰。

他也打听到此处,却没想到青杏比他先到一步。他将钱财塞给刘高人,并且跪下:“她还小,我求您将我这颗心换给她吧,还请你给她服下忘忧散,让她忘却一切吧。”

刘高人起初不肯,但他执意恳求,又不停地磕头,他终是答应了。

沈堰步入里屋,青杏的面容还是那样绝美,丝毫看不出生病的模样。他静静地望着她,仿佛是在欣赏一幅不可碰触的画卷,笑容自唇角漫开,连眉眼里都是温笑着的。

他想了想,欲伸出手去抚摸她脸,然而将碰未碰时,又停住了。

然而下一瞬,他几乎是做了他这辈子一直不敢做的事,说了这辈子不可能说出口的话。

他低下头,俯身吻住了那片嫣红色朱唇,她身上有淡淡的梅花香,轻轻柔柔地,一点一点地飘散入他的鼻息间,令人舒心。

这是他此生离她最近的距离,也是唯一一次,今天过后,他们就真的生死两隔了。他不想带着最大的遗憾死去,至少他还能把心中的话说出来。

于是,他终于说出那句珍藏多年的话:“小丫头,我也是喜欢你的,你是我这辈子最最喜欢的人了。”

这么些年的心意终于说出来,他也如释重负了,他可以安心地走了。

最后,他郑重其事地伏拜下去:“奴才在地底下会每日都祝福娘娘,祈愿娘娘福寿绵长,多子多孙,您一定会长命百岁,一世无忧!”

12

青杏只知道自己生了场大病,病好后从前一切都忘了。

一个月后,皇上昭告天下,立她为后,他对她是真的极好,几乎是将全天下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想尽办法捧到她面前,只为博她一笑。

而她也温柔谦和,端庄淑睿,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妃嫔共处,阖宫和睦,众人都赞她为后宫之典范。

一年后,青杏诞下麟儿,皇上喜不胜收,当即立为储君,每日亲自培养。

多年过去,皇上已近垂暮,写下退位书后便撒手人寰。

隔月,新皇登基,青杏贵为太后,搬去慈宁宫。

又过去很多很多年,新皇的儿女也都成家立业,他们也都各自有了孩子。

在青杏八十岁寿礼上,她看着一众子孙跪着朝她贺寿,最小的重孙女窝在她臂弯里,极可爱地说:“曾祖母,您长得可真好看啊!”

青杏抚摸着她小脑袋,笑得乐呵呵的:“你才是最好看最好看的呀!曾祖母可是变成老太婆咯!”

重孙女摇摇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才不是呢!曾祖母是全天下最好看的人!”

又过去两三年,青杏已老得不成样子,她的牙全掉光了,头发也都花白了,她早就走不动路,出行都要靠宫女搀扶。所以她几乎每日都躺着,躺着看杏花春雨,躺着看白雪皑皑。

如此日复一日,她开始越来越爱睡觉,有时一睡就是好几天,所有人都明白,她这一生就快走到尽头了。

其实人人都夸她福气好,她这辈子没病没灾,人丁兴旺,这是多少人做梦都羡慕不来的。

直到三月底的某天,春雨绵绵,她吩咐小太监用轿辇将她抬到掖庭附近的小花园,她靠坐在石头上,忽然间老泪纵横。

她望着满园的胭脂春色,口中开始念叨:“阿堰你看,我听了你的话,我做到了福寿绵长,多子多孙,我也做到了长命百岁,一世无忧,现在我该去找你了……”

她说:“其实我那天根本没睡去,我什么都听见,什么都感觉得到。我也根本没喝忘忧,我什么都记得,我只是听着你的话,我会好好地活着。”

她还说:“你这辈子护了我半生,护我孤苦,护我悲戚,护我一世康健,护我毕生顺遂。你说你身份卑贱,可你做了这么多,我该如何偿还你。”

她其实意识有些模糊了,说话越来越吃力:“我这辈子……过得很好,我什么都不缺,什么都见过,可唯独心里……始终空荡荡的……我这些年总是想起十几岁时……我唤你阿堰,你叫我小丫头,那是我此生度过的最美好年华……”

她想起他们的初见,想起他们共同烹茶做点心,还想起最后的那个吻。

她闭上眼,细雨打湿脸颊,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当年的场景——

那个温润俊朗的公子,那把倾斜的红梅竹伞,他好像在对她笑,然后伸出手来,问她愿不愿意和他同去。

她已经等得这样久,久到快忘了他的模样,她喃喃地唤出那个人的名字:“阿堰,带我走吧,若是下辈子我们还能遇见,就不要再分开了吧!”

年轻的公子笑着握住她手:“好,小丫头,下辈子我不会再放手。”(原标题:《贵妃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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