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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鼾声此起彼伏，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正打得震天响的鼾声戛然而止，绍素彬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漆黑的门口处，隐约有一道人影站在那，正面对着他的方向，门是虚掩的，忽然外头一道闪雷覆下，照亮了门口那张脸，严肃，黝黑，眼神正死板呆滞地盯着他，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大半夜的，你想吓死谁啊。”绍素彬认出了那张脸，是他老爹绍有才的。绍素彬不耐烦地别过了脸，打了个哈欠，没有当一回事，鼾声在次有规律起来。
直到一大早，绍素彬的大姐抱着刚满月的娃急匆匆进了绍素彬的屋，见叫不醒他，“啪”地一下一巴掌呼了下来，“彬子，快醒醒！别睡了！咱爹，咱爹出事了！”
一听老爹出事了，绍素彬吓醒了，刚想起身，整个人差点把床板给掀了，绍素彬这才发觉自己的手腕上捆着一圈圈绳子，正和床边的栏杆捆在一起，那绳子捆得严严实实的，绍素彬越急越解不开，一大早便急出了一身汗，“咱爹咋回事，出啥事了？谁这么缺德用破绳子把我……”
话说到这，绍素彬的话音一顿，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立即变得煞白。
见绍素彬还在那发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大姐急了，那剪子直接将绳子给绞了，催促道：“快别发愣了，快，咱快去祠堂，咱爹被人给围住了！”
说到祠堂，绍素彬起身的动作不由得一僵……绍家村的祠堂有一口黑漆漆的棺材，相当有年头了，打记事起，祠堂正中央就大赤赤地摆着那口棺材，村里的小孩几乎都对它有心理阴影，没敢多靠近祠堂，绍素彬小时候倒是胆大，现在反而有点犯怵，总觉得那里阴森森的，晦气，平日里轻易不会往那走的。
大姐推了他一把，绍素彬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急匆匆跟着大姐一道往村里祠堂跑去。说来也怪，往日里冷冷清清的祠堂，今天却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外围好事的村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伸长了脖子东张西望，大姐怀里的娃还没靠近祠堂就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嚎得上气不接下气。
“大姐你跟娃别进去了，就在这等着。”绍素彬交代完话就一头扎进了人群，他的身板瘦小，但也敏捷，一下就钻进了最里边，村里年纪大的也都堵在祠堂里“哗哗哗”地指指点点，绍素彬一下就扎进了最前头，险些一脑门磕上那口棺材。
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绍素彬抬头便见到绍有才正一脸茫然地坐在棺材里看着他，棺材口大开。这棺材板少说也有几十近百斤，绍素彬也不知道绍有才这老弱病的是怎么推开棺材，又怎么好端端地会躺在这里头。
绍素彬急了，火气噌地一下上来，要把老头从棺材里拽出来，“你神经病啊？好端端睡棺材干什么，还嫌不够晦气？”
“我怎么，我怎么睡棺材里了……”绍有才看起来也是一脸茫然，对自己怎么离开家，怎么出现在祠堂，又怎么会从棺材里醒来的，就是说不清楚。
父子俩的关系一向不太好，绍素彬有些不耐烦了，压低了声音，“老头你别闹了，赶紧从这晦气的东西爬出来，还有，昨天是不是你进我屋，把我捆了的？你有病啊？”
绍有才一脸呆滞地看着绍素彬，看起来对绍素彬说的昨晚的事全无印象。绍素彬铁青着脸，动作粗鲁起来，“算了，跟你说不清楚，赶紧给我出来，回家！”
一听绍素彬要把绍有才带回家，堵着祠堂口的那些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不知为何，突然纷纷阻拦，死活不让绍素彬把人带走，一开口，又是绍素彬听不懂的方言，绍素彬这十几二十年总共在家待的时间也没几天，也听不懂这些老头在说些什么，急了：“你们有病啊，我带我爹回家关你们屁事，都给我走开！”
眼见着双方要闹起来了，一直神情呆滞的绍有才忽然有了反应，他仍坐在棺材里，枯瘦的手冷不丁按在了儿子绍素彬的胳膊上，攥紧，“彬子，他们不会让我走了，要想救我，快，快去找人帮忙，棺材选了我，不论死活都会带走我……找一个，比棺材厉害的……”
绍有才这话神神叨叨，但莫名地，在绍有才的手搭上他胳膊的那一刻，绍素彬整个人冷不丁起了一身汗毛，一向不信邪的绍素彬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呼吸急促起来，撒了手，“好，我这就去……”
2
已经到了初夏，阴阳斋内仍呼呼地大开着暖气，可从外头推门而入，斋内的温度竟还比外头低了好几度。
绍素彬推门而入的时候，叶苗正打着呵欠燃了三炷香打赏周遭的诡，家宅要安宁，总是要打点好邻里关系，为人和气大方，没事下个寻踪问路符啥的，小诡们也大多会慷慨应招帮着跑个腿。
可这绍素彬刚进门，叶苗手里的三炷香就断了，门口挡煞的铜铃罕见地“啪”一声断了线，掉了下来，叶苗的眉头一皱，知道是棘手的事上门了。
“家宅有祸，恐怕要带走一人，难。”叶苗转过了身，没等客人开口，便已开始唉声叹气，“你家惹的祸，轻易不好解，只能算是死马当活马医，我可是将丑话说前头了。“
那绍素彬也是好不容易才打听到阴阳斋的，虽然人已经到了这，但年轻人一贯不信这些，就像叶苗说的，也就是死马当活马医，眼下又见主事的是个这么年轻的女人，绍素彬对叶苗将信将疑，颇有敌意，就像在看一样，“你见谁都这么说吧？”
毕竟，家宅要没事，谁会上赶着上这种地方？说那么多，还不是为了钱。
叶苗也不生气，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坐在沙发里有气无力地打发道：“不信就走吧，别耽误时间了，我还想眯一会儿呢……”
在叶苗这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绍素彬的口气不再如此猖狂无礼了，毕竟是有求于人，绍素彬在叶苗对面坐了下来，客气了些：“我想请你看看我们村祠堂的那口棺材，我家老头非说，那口棺材选择了他，要把他带走，不让我把我爹带回去。”
绍素彬和邵有才的关系其实并不太好，父子俩打小水火不容，绍素彬他妈生他时难产走了，绍有才也没再娶，一个人带着姐弟俩过活，可绍有才对姐弟俩并不算好，对大姐倒还好，毕竟是个女孩，不大管就是了。
等到绍素彬再大些，初中还没念完，绍有才就开始赶人了，嫌绍素彬在家吃粮碍事，绍素彬也是个有脾气的，小小年纪就离乡打工去了，十多年没回乡，这次要不是大姐的孩子满月，要回来吃满月酒，他也不会回那个家。
至于村里的那口棺材……小时候绍素彬也就是觉得奇怪，也没当回事，可这次事情落到了他头上，老爹一早醒来，莫名其妙是从棺材里起来的，绍素彬不得不搅这趟浑水了，说什么这次也要把那口的棺材解决了才好。
叶苗大致是听明白了，关键在那口棺材到底是什么来路，拍板道：“行吧，总之，先跟你回去看看那口棺材再说吧。”
“叫上方少爷。”
陈公虞自屏风内侧走出，先前绍素彬的话他也大致听了一些，见叶苗决心要接手此事，陈公虞冷不丁开口吩咐了这一声。
叶苗愣了一愣，往常也不见陈公虞会特意交代要叫上方不羁他们，但既然他开口这么说了，多来几个帮手也不是坏事，叶苗挠了挠脑袋，“哎？好吧……”
3
那头电话通知了方不羁，这头叶苗和陈公虞就率先启程跟着绍素彬去了绍家村，到地方的时候，天都黑了。
到了村口，绍素彬便急急忙忙要将请回来的高人领祠堂去，却见往日停着一口棺材的祠堂空空如也，黑漆漆一片，棺材没了，连一早围堵的人也没了。绍素彬又急忙领着叶苗他们往家里去，一路上，遇到的村民很少，偶然碰见一两个见绍素彬领了陌生人回来，大致也猜到了他是去外头请人了，不由得多看了三人几眼，只是神情古怪也不多说什么。
毫不意外地，到了绍素彬家，家里还是一个人也没有，倒是大姐听说绍素彬请了外人回来，这才急匆匆赶回家，不由分说地便给了绍素彬一巴掌，急得掉眼泪，“你怎么才回来！村里人，村里人把咱爹钉在了棺材里，说要把咱爹埋了……”
轰，绍素彬整个人晃了晃，脸色苍白，手足无措起来，“叶老板，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啊……反了他们，果然穷山恶水出刁民，我就不信了，还没王法了……”
绍素彬也是个冲动的小伙子，没料到村民真的如此疯狂，眼下再叫人，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绍素彬不由分说地就冲了出去，也没给叶苗说话的机会。
叶苗头疼得直叹气，只好请绍大姐带路，去事发地看一看。
到了事发地的时候，绍素彬果然和村民扭打在了一块，一口黑漆漆的棺材就停在山道上，棺材不落地，底下用木头架着，棺材里还有挣扎的动静，四周挂起了白幡，搭了台子，再前面，就是绍家村埋祖宗的地方了。
这是个好事，至少说明绍素彬他老爹还活着。
眼见着绍素彬寡不敌众，叶苗扶额叹息，和绍大姐一左一右将绍素彬给架了出来，吩咐绍大姐道：“大姐，你把小绍带回去，别在这闹事了，没用。”
“可他们……”绍素彬当然是不服，他爹还在棺材里头挣扎着呢，难道真的眼睁睁看着村里这些疯子将他爹连人带棺材活埋了，“你倒是想办法啊叶老板，你来这不就是来救我爹的吗？你快把那邪门的棺材劈了啊，什么棺材选了我爹，放狗屁！”
“救是要救，再等等，不急……”叶苗的脸色沉了下来，“就算我现在强行把你爹救出来了，也只是一时的，我不可能盯着你们家一辈子，治标不治本。总之，你们先回去，别在这里碍事，这里我盯着。”
叶苗的脸色一沉下来，也怪严厉的，绍素彬是个冲动的，好在绍大姐明事理，含着泪将她弟弟生拉硬拽带回去了，百般恳求叶苗一定要将人给救下。
4
绍素彬走了，村民们又见叶苗和陈公虞只是默不作声站边上看着，也不管事，原本还对他们稍有戒备，到后来也不太管他们在干什么了。
叶苗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什么也不做，等的时间久了，都有些犯困了。陈公虞则默不作声地立于叶苗身侧，二人虽都没说话，但莫名地，有陈公虞在身侧，叶苗便觉得无比心安。
叶苗和陈公虞什么也没做，就这么等着，前面守着棺材的村民也是一样，大家都静静地等着，也不知在等些什么。倒是那口被钉死的棺材，起先里头的人还会激烈挣扎，到后头消磨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大约也是筋疲力尽了，挣扎的声音都渐渐小了。
大约是等了有一两个时辰，那些村民终于有了动静，年老一些的在前面，窸窸窣窣从袋子里取出白色麻衣披在头上。
一声锣在这静悄悄的夜里敲响了第一声，响得人毛骨悚然……若是此刻不知情之人乍一抬头见了此情此景，只怕要吓得魂都丢了。
叶苗抬手看看了腕间，刚好是晚上十一点整。
“走吧。”陈公虞抬手轻轻拍了拍叶苗的肩膀，示意她打起精神来。
叶苗点了点头，同陈公虞一道默不作声地就跟在队伍最后面，随着队伍一起进了山。
这座山是专门埋死人立坟的，一路上山道两侧都有坟头坟碑立着，又没路灯，只靠前面老人手里拿着手电筒照路。才刚过了清明不久，湿漉漉的山路上偶尔还能见到还没化干净的压钱，山里的温度要比市里低许多，一路上除了时不时敲一声吓人的锣，队伍里所有人都静悄悄的，闷不吭声前进。
终于，整个白晃晃扛着一口棺材走在黑夜山路的队伍停了下来，棺材落地，叶苗这才发现，再前方，已经没有路了，是一座坟，碑上刻的字都掉色了，勉强一看，这个坟大约有两三百年的光景了。
坟上的土坑已经被人挖开了，暴露在空气中的，是那沾了泥，看起来随时可能散架的棺材。那棺材四周还有墨斗打过的残痕，只是棺身烂得太坏了，里面的老太太却完好无损。
就在此时，这山道上一队伍披着白晃晃麻衣的人忽然纷纷跪了下来，嘴里用当地方言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忽然……那暴露在土坑上方的烂棺材忽然有了动静，里头的老太太蹭地一下坐了起来！
底下跪的子子孙孙大概也没料到这一幕，吓得屁滚尿流，一片乱惶惶。
“……”叶苗本来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乍一下，还是被吓得爆了粗口，她有点慌，叶苗不由得心有顾忌，犹豫未定……
“叶苗姐！我们赶上了！”
后头是方禾旋那丫头气喘吁吁的声音，随即是一根铜钱鞭自方不羁手中甩出，长驱直入，将棺中大约有两三百个年头的老太给缠住了，在绍有才所在的棺材四周形成了一道保护。
三人都到了。
看来这老太是有些厉害。
帮手到了，叶苗心中长舒一口气，不由得又想到出发时，陈公虞状似无意却特意嘱咐了一句，让她将方少爷喊上，叶苗下意识地朝身侧的陈公虞看去，只见他神色依旧冷峻，看不出太多端倪来，叶苗抿了抿唇，心中却清楚……
果然，虽然她也不明白一向只符，为何会开始对她也造成伤害了，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但还是没能瞒得过陈公虞……
5
但眼下却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此刻那棺中老太被铜钱鞭缠住，没有更多的动作，只是维持着坐姿。
“入棺封钉时，棺中老太尚且还活着，没病没痛，却被活生生葬于此地。”叶苗猛然收回手，神色冷了下来，“此地从棺到穴所布的局，叫做子孙添丁穴，却不是个福穴，绍氏子孙将老祖母活葬于此地，足以困得老祖母两百年不得脱身。”富户每晚梦游躺进棺材里，跑去他祖坟一看，原来是报应
老母亲葬入后，绍氏子孙果真发起了横财，出了好几位大财主。但绍周氏被活生生钉死埋穴，不得脱身，怨气积深，没出几年，绍家村果然便不再出男丁，眼见着要有断子绝户的迹象。
叶苗的面色猛然一变，朝着距离绍有才最近的方不羁和小黄喝道：“保护棺材里的人！”
方不羁和小黄得令，当即一左一右将黑漆棺护在了中间，可就在此时，那原本要袭向棺材的绍周氏猛地变了方向，朝着棺材侧后方而去，消失在了黑夜中。
“不是绍有才？”陈公虞蓦地皱起了眉，神色冷了下来。
叶苗的反应也很快，当即一拍脑门，急了，“不好！就连咱们都被骗了！”
6
若绍周氏和棺材选的不是绍有才，那绍有才怎么会好端端地躺在棺材里？唯一能解释得通的是，绍有才想替真正被棺材选中的那个人去死……他以为骗过了村民，骗过了所有人，就能骗得了绍周氏和这口棺材吗？
果不其然，陈公虞和叶苗赶到绍素彬家的时候，绍大姐早已被吓得晕死了过去……
“救救救命啊……”绍素彬已经被逼到了角落，他虽看不清形态。
陈公虞见状，神色陡然冷了万分，空气都仿佛瞬间遭遇冷空气凝结压抑，陈公虞五指青筋起，收紧，猛然下摔，冷哼出声：“不自量力！”
只见一股更加浓郁的煞气汹涌而出，与那老太的怨魂碰撞，当即像是又抽出了无数爪牙一般，猛地一摔，将那老太死死压了下来。
被逼到角落的绍素彬只觉得一道猛烈的罡风自自己面前扫过，他额前的头发都被削断了，飘飘扬扬落下，差一点就是他的脑袋。
“叶苗姐！”
后头方禾旋和小黄、方不羁才赶到，方禾旋与小黄掺着被救出的绍有才，方不羁迅速扫视屋内的一片狼藉，见叶苗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对，捧着一只被灼伤的手。
算起来，绍周氏虽被压了两百年，但到底未来得及沾染人命，又怎会是陈公虞的对手。只是眼下她怨气难消，只怕后续怎么处理，也是件棘手的事。
7
见局面已经控制住了，叶苗低喘着气，甩了甩受伤的手，这些伤对她而言虽是小事，顷刻便可愈合，可往后每碰一次都要自损八百，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你怎么样？”方不羁收了，问了一句。
“我没事。”叶苗摇了摇头，没有细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这对父子，“你们知不知道，我差点要被你们害死了！棺材选中的是小绍，你个老绍凑什么热闹啊？！”
若不是那棺材里躺着的人李代桃僵，也不至于激怒了绍周氏，来了这么一出突发状况。
“棺材选中的……是我？”绍素彬闻言，如遭雷击，一脸的不可思议，看向绍有才，“老头，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没有的事，我都这把年纪了，早死晚死几年有什么差别。”绍有才的眼神躲闪，始终不愿意看自己的儿子，“你说你，好端端地回来做什么？你要不回来，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被棺材选中的人，就是要死的，这个传闻，是在村里一代代传下来的。绍有才的老婆是为了生这个小儿子才过世的，老婆拼了命留下的儿子，绍有才怎么可能对他不闻不问？
绍素彬小时候就是个胆大的皮猴子，祠堂里摆了口棺材，全村的小孩都怕，就这皮猴子非要往那玩儿去，可只要绍素彬一靠近那口棺材，棺材就会有反应……绍有才实在是怕啊，没等绍素彬初中毕业，就将儿子赶了出去，赶得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这些年，父子俩的关系很紧张，绍素彬也不回来，这一次，十几年都不回来的绍素彬，偏偏因为他大姐的孩子满月，回了一趟村子。
这一趟回来，绍素彬就开始不对劲了……
绍素彬回来的头一天晚上，绍有才便听到儿子的屋里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声，老头披了衣服出来一看，便见到绍素彬从屋里出来了，连灯也不点，他的眼神发直，就这么直挺挺往前走去，任凭绍有才在后头怎么叫唤他也不听。
绍有才不由得想到了那口棺材，也怕动静闹大了，惹人注意，只好偷偷跟着他，便眼睁睁看着绍素彬梦游一般慢慢往祠堂走去，然后推开棺材盖子，像没事人一样躺了进去，睡在里面。
“作孽啊！”绍有才简直要疯了，他生拉硬拽地把绍素彬从棺材里拖了出来，绍素彬看起来毫无意识，任人摆布，绍有才将儿子领回了家，将他按回了床上，又怕转头他就又往祠堂去，绍有才索性便拿绳子，将绍素彬和床杆绑在了一起。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百十斤重的棺材不可能说让人开了就让人开了，村里人一旦发现，肯定要查的，保不齐查下去，就查到了绍素彬头上。绍有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来了个李代桃僵，瞒过了所有人……
如果，儿子请回的高人真的对付不了这口棺材，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他代替儿子去死罢了，等棺材下了土，就谁也查不到儿子的头上了。
“爸……”绍素彬不是个傻子，他听得明白，老头是替人送死，除了他，老头还能替谁？
叶苗本是火冒三丈，此情此景，又一肚子气没地儿撒，摆了摆手，没好气道：“算了算了，父子间哪有势同水火的，不过是从未表达罢了，现在知道也不晚。棺材的事，交给我们处理吧。”
“方少爷，穴局已经破了，棺材受怨气影响，很是邪门，烧了吧。”说着，叶苗又想起了被方不羁收了的老太，“但到底是可怜人，度了吧。”
“放心吧，交给我们。”
8
方不羁才刚应下，外头得知叶苗一行人把棺材里的绍有才给救出来了，村民正围堵过来闹事呢。
“哼，执迷不悟！”方禾旋被气得叉腰，“还真当他们山里没王法啊，说把人活埋了就活埋了？来之前我们报警了，掐着时间，能管住他们的人也差不多该到了。”
果不其然，警车呜呜的声音慢慢地朝着靠近，小黄领着绍有才父子俩一道出去交接，方禾旋一听自己说曹操曹操就到，立马就乐了，屁颠屁颠拽着方不羁往外赶去凑热闹，还不忘回头招呼叶苗，“叶苗姐，陈先生，你们不来啊！”
叶苗只觉得一阵阵疲乏感铺天盖地而来，也懒得解释，只摇了摇头，敷衍了一句：“你们先去吧。”
一时间，众人都走了，叶苗这才神色复杂地看向陈公虞，“陈公虞，我挺不住了……”
话音刚落，整个人松弛下来的叶苗终于再也忍不住，身形晃了晃，往后栽倒下来，几乎只用了一秒的时间，呼吸深长，神情立即安宁了下来，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深深的疲惫。
陈公虞捞起叶苗，微凉的指尖落在叶苗的腕间，轻叹了口气，“你该听话些，不该让她那么累……”
这话像是对着叶苗说的，又像是在对着别的什么人说的。
陈公虞将叶苗打横抱起，身后轻轻落下一道身穿黑袍的身影，冷不丁警告了一句：“不可留。”
陈公虞抱着叶苗的脚下一顿，没有回头，只眼神微冷，警告那人道：“这件事你别管，我自有主张。”（作品名：《鬼抬棺》,作者：叙白。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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