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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上映了多部电影,出镜率爆发,今天来看他的新电影《暴雪将至》。
那是一个风尘女子还期待着从良的时代。那是个还相信香港是梦想之地的时代。那是个还争当劳模佩戴大红花,得个单位先进工作者就值得麻辣串喝啤酒搓一顿的时代。人们知道在物欲功利之上还有荣誉光荣这回事,人们还会把荣誉证书好好珍惜。拿钢铁厂余国伟的那句俗套肉麻的话来说就是:“活出精彩”。
可是在90年代末那场轰轰烈烈的国有企业改革中,在减员增效的口号中,保卫科余国伟成了“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的下岗工人。就算人称“神探”没有破不了的盗窃案也难逃下岗的命运。那个时候,有国有企业工人在厂领导门口贴出“谁让我下岗,我让谁下头”的标语;下岗工人生活无着,两口子拌嘴就抡菜刀劈老婆。余国伟不会这样,他还记得“保护群众”的职责,他还记得“活出精彩”那句誓言。
所以,就算他对发生在厂区周边的奸杀案只有辅助职责,就算正式的警察干部蔑视他这个企业工人,但他还是满腔热血试图破案。为了破案,他不惜出卖肉体获取情报,不惜用恋惜的女人燕子做诱饵。
这时候,余国伟以卑微编外的下岗工人之身,开始执着破案,你以为是周星驰式的“没有梦想,咸鱼何异”的屌丝逆袭故事;当余国伟和搭档模拟命案现场,三言两语就排除犯罪嫌疑人,你以为是波洛智破连环奸杀案的侦探故事,结果剧情出人意料地走向了匪夷所思的方向。
燕子来自社会底层,漂泊城市,忍受着主顾的打骂。她用割手腕转移心灵的痛楚,用砸碎的酒瓶保护自己,梦想着有一天离开这里去香港。可女人终究是女人,逃不过爱情这张网。余国伟给他盘了店面开理发店,牵挂她的安危,她本以为这是爱情。当她发现,她不过是余国伟引出案犯的诱饵,不过是余国伟保卫职责里的一名群众,并且余国伟只是希望她不要去香港的时候,她全部的梦想一起化为泡影。当火车呼啸而来的时候,她像一只义无反顾的燕子撞了上去……
燕子的“去香港”和余国伟的“留下来”,意味着太多差距和冲突。这不仅仅是国家干部、企业工人、社会屌丝的身份鸿沟,这也是价值追求的分野之地。是随波逐流还是执着坚守?是物质功利还是理想信仰?是市侩苟且还是诗和远方?是得不到宁可死还是及时行乐何必较真?这就像一个连环命案一样让人们坐立不安。
余国伟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坚定不移。燕子改变不了他,他也改变不了燕子。“她醒了,他还在做梦”。余国伟终于发现他的坚守是如此的徒劳无益,如此的不堪一击。他发疯了似地殴打犯罪嫌疑人,这连刑讯逼供都算不上,他是在发泄迷茫与失落的狂怒不止。他从保卫科进入了监狱。
出狱后的余国伟看着昔日给自己带来荣耀的工厂被爆破,他知道自己守不住任何东西,以前的踌躇满志就像幻觉一样不真实,就算真实也没有人铭记。南方暴雪击溃了“南方无雪”的观念,也击溃了余国伟“戴大红花”的信念。他就像那俩打不起火的公共汽车,去不了任何地方。这何尝不是那个时代的写照。从此,随着国有企业改革后权贵阶层的迅速崛起,人们把沉沦金钱权势标示为务实进取,不再为拒绝理想蔑视崇高嘲笑信仰而羞耻。暴雪既至,做个哪里暖和哪里飞的燕子岂不是天经地义?
引发这一切的罪犯死于意外车祸,无名无姓,无亲无朋。这无法不让观众追问案犯到底是谁。谁会无名无姓,无亲无朋?真正无名无姓,无亲无朋的,人人知道它是谁,只是没人敢于说出它是谁。
暗喻象征的手法,老练庄严的影像,有着伯格曼的诗意深沉,有着维托里奥的现实关怀,是国产电影里的绝佳之作。如果这样的电影送去奥斯卡,世界人民才不会觉得是个笑话。
《暴雪将至》是一个关于价值迷茫梦想失落的现实题材影片。主题负面阴暗,还有大逆不道指桑骂槐的暗喻和台词。影片伊始就解释“余国伟” ——“国家只余下‘wei’”;有句台词“香港会成为想去就去的地方吗?”令人心惊肉跳。这样的影片能够过审真是奇迹,这也反映了创作者的过人智慧。
脑补该片过审时提交的中心思想:“该片记录了国有企业改革的阵痛,阐述了经济体制改革的历史意义,论证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大作用,歌颂了党和政府的英明决策和全国人民面对困难不可战胜的勇气,遏制了地方政府发展重工业的投资冲动,贯彻了中央‘三去一降一补’中‘去过剩产能’的部署,是电影人以实际行动贯彻十九大精神的力作。”有这样智慧的创作者,作品怎会不出色。这是一部注定写入影史的作品。
夜晚,我在影院25元包场观看《暴雪将至》,对比邻场《正义联盟》的爆满喧闹,这审美品味的失落也是价值迷茫的一部分吧!《暴雪将至》用自己的落寞证实了自身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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