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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房屋倒塌——梦见房屋倒塌自己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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汶川,北川,绵竹,陶渊岩。……。

横跨北纬31度的这些城市和村庄在2008年5月12日遭受了最大的关注和悲伤。

十年生死两茫茫。2018年3月下旬起,澎湃新闻沿着北纬31°那些触动心弦的地名行走,寻访一个个家庭的故事。

逝者已矣,来者可追。度尽劫波再回望,为不负逝者,更为不负生者。

失独母亲李群香 本文图均为澎湃新闻记者 王万春

李群香一直想要个孩子,但无论是通过医院治疗,还是尝试做试管婴儿,但都未能成功。

去年夏天,她和丈夫唐树林从四川崇州抱养了一个孩子,可一个月后,夫妻俩把孩子还回去了。

对此,唐树林和村民们说,是对方把孩子要回去了;而李群香告诉澎湃新闻(www.),是自己不想带了送回去的。

他们夫妇二人结婚10年才有了个儿子,但10年前的地震,夺走了他们的爱子。为此,“孩子”成了这个家庭禁忌的话题。

49岁的唐树林满头白发,粗糙的脸庞上刻满了皱纹,看上去,他比实际年龄苍老了许多。

“说出来都是让别人笑话,别人想帮也没法帮,别人也无法明白你的痛苦。”说这话时,李群香的声音低得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唐树林、李群香夫妇在自家门前

结婚十年后才有了独子

不像临街的人家,新映秀“家家有店铺,户户搞经营”的愿景在唐树林家并没有实现。他家坐落在映秀镇桤木林两排民居的中间,有点偏、无游客。

但唐树林和妻子李群香夫妇二人所居的三层小楼房看上去大气,一楼的客厅经过自己的改造后重装了门窗,相比镇上其他人家的客厅宽敞亮堂。

地震前,他们一家四口的房屋是平层的小青瓦房,平常只有他们的儿子唐军和爷爷在家。

儿子唐军,在他们结婚十年时出生,是不易盼来的独子。在李群香的印象中,儿子听话懂事,平常夫妇二人出门打工,儿子自己起床吃早餐,然后步行到映秀小学去上学,中午也是自己回家做饭吃。

李群香清楚地记得,就在地震前一天,儿子感冒了,她带唐军到诊所打针,结果没有完全好转,医生让他请假继续来打针,但儿子觉得周一有他喜欢的体育课,坚持要去上课。地震当天中午饭过后,李群香给儿子10元钱,让他自己去打针,然后她在屋里午休。

彼时,在300多公里之外雅安市石棉县的山上,唐树林和同村的七八名村民们正在拉电线。农闲时节出门打工,成了这个家庭的主要收入来源,2008年过完年时,他就跟映秀的几个村民一起到石棉县打工,其间的4月份清明节,他回了一趟家。

5.12地震发生时,唐树林正在干活。“一阵摇晃,晕乎乎的,我们还在工地上,满天的尘土。”唐树林说,虽然意识到是很大的地震,但究竟发生在什么地方他当时不得而知。

满目疮痍,工地停工,唐树林和另一名村民当即决定回家,但公路塌方交通中断,300多公里的回家路,徒步是他们唯一方式。

走到都江堰时,唐树林和同伴从电视直播里确切地知道是“汶川地震,震中映秀,当时电视里看是一片废墟。”这个消息,让唐树林顾不上徒步的疲惫,他继续从都江堰翻山越岭往映秀家中赶,其间不时的滚石也没挡住他回家的脚步。

5月12日当天,地震发生时,在屋里午休的李群香跑出门后,被掉下来的木头砸中腿部,但她顾不上疼痛,她和其他家长一样,冲往映秀小学,“我去看时,很多家长已经过去了,还有学生在操场上,我心里还有希望,结果回家等,他(儿子)一直不回家,到晚上了还不回来,我开始失落,等不到了。”

5月13日快到傍晚时,唐树林终于回到映秀镇,他觉得眼前的现状比电视画面中播放的还要残酷。他先回到家里,看到受伤的妻子李群香后得知儿子还在学校时,“我赶紧又去了学校,好多家长都在那里,到晚上我才看到了娃娃,被水泥板压在了教学楼一楼的楼梯口,挖不出来……”

直到5月15日晚间,救援人员从废墟中挖出唐军的遗体,然后用尸袋包裹,送往渔子溪半山腰的公墓。

当时受伤的李群香甚至没能见儿子最后一面,“他的感冒永远也治不好了。”

媒体对唐树林、李群香夫妇的报道

十年里想要个孩子

独子的逝去,没有立即压垮唐树林夫妇。

在地震期间,唐树林作为年轻力壮的男人,顾不上失子之痛,也参与到了救援当中。他与救援人员一起往公墓抬运尸体,开拖拉机帮部队运水,在邱光华机组出事后,他在山里帮忙寻找失事飞机三天三夜没有回家,然后又主动背遇难机组人员遗体下山,他对媒体记者说:“我这不是在救别人,是在救我的儿子。”

等生活趋于正常之后,跟其他失去孩子的家庭一样,唐树林夫妇也赶往成都华西医院检查、治疗,试图再生一个,“给的政策都免费检查治疗,我们去了三四次。”

但每一次医生都告知他们“不行”。“医生也没说原因,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就是不能要孩子,”唐树林说,之后他俩试图做试管婴儿,还是被医生告知“不行”。

与此同时,地震中失去儿子的张家坪村马道琴夫妇在2009年生了一儿双胞胎。同样,她的儿子当时就读映秀小学六年级,女儿在四年级,地震当天连夜,孩子的父亲在他人的帮助下,用一根钢管砸开水泥板救出了女儿,“救出来时小腿上的肌肉都没了,送到医院取了自己腰上的肉补了上去,现在腿有点儿残疾。”

在百花大桥遗址旁,摆摊的马道琴给游客讲述地震当时的情况

至于儿子,马道琴至今都不知道埋在了什么地方,当时连遗体都没有找到,“也是因为女儿我才撑了下来,没想到又生了一对双胞胎,真是老天的眷顾。”

如今,马道琴的女儿已在绵阳读大专二年级,而新生的一对双胞胎儿子在映秀小学已上二年级了,“我们一切都从头开始。”她将自己的微信名字索性起成了“双胞胎妈妈”。

一直想要孩子却总怀不上的唐树林夫妇并不像马道琴乐观。李群香说,后来他们商量着想抱养一个,但害怕是拐来的或者不健康,心有余悸。

李群香在给媒体的口述中说,她经常做梦会梦见儿子唐军,“可他一见我就跑,我说军军你别跑,妈妈想你,感冒轻点没有?可他还是头也不回就跑了,我伸手去抓,怎么也抓不住。”

直到2017年的夏天,唐树林夫妇二人从崇州抱养了一名女婴。这个消息在镇上人人皆知。

“他们带了1个月,又被人家要回去了。”镇上的人都这么说。唐树林也同样承认被孩子的生父母要走,什么原因要走的?“我不知道,不知道啊。”他一直重复不知道。

李群香对此给澎湃新闻说了一个截然相反的原因。“我不想带了,带不了,半夜里哭,我都51岁了,我们送回去了。”一脸消沉的李群香压低了声音,她不愿对此再详谈。

2018年3月份,《大河报》给他们制作了一个汶川十周年纪的相册,里面有当时的报道、夫妇二人在废墟上的合影,也有李群香拿着儿子照片的单人照,还有一张李群香抱着抱养的女婴的照片,她一一向澎湃新闻介绍,当记者试图翻拍时,“你不要拍这张,拍其它的。”她急忙制止。

李群香所指的,正是她抱着女婴的照片,她接过相册后合上,难为情地低下头。沉默半晌,她又说:“其实我挺烦这些的,我也不想看这些(照片),不想回忆。”

十周年祭,媒体给李群香夫妇做的纪念册

因为公墓没回过娘家

4月1日17时许,唐树林做了一顿饭,他的二叔一家过来吃饭,还有邻居陆续过来聊天,一大家子人七嘴八舌、有说有笑。他倒上了酒,跟他20岁的侄子不断碰杯。

唐树林现在是桤木林组的小组长。饭间他接了个电话,挂断电话后,对家人和前来聊天的村民说,有公司在搞开发,每个人根据自愿原则交1000元钱等于筹资,等项目完成后每个月有分红,“现在村里没钱,要个人交点,养老什么的往后也多了个保障。”但立马遭到了一个年长村民的反对,“交啥子钱?没得道理的,这个不合规。”其他人就此打断了这个话题,老人不欢离去。

其实,唐树林在外打工期间,把挣的钱寄回家时,李群香为他已购买了养老保险,希望到老时能有保障;唐树林希望妻子也购买,但李群香觉得没有闲钱,也不想考虑自己。

现在,唐树林除了忙村里杂七杂八的工作,在附近的洗车场洗大车,每月工资2400元,这个活他已经干了一年多了。对于无地可种的他们,除了当小组长的微薄薪水,洗车是这个家庭主要的收入来源。

晚饭还没有吃完,唐树林又接到一个电话,他通话时就像喊叫着一般,声音大得几乎左邻右舍都能听到。原来是有人喊他喝酒,收拾完碗筷后,准备出门去喝酒时,他对澎湃新闻说:“你跟我老婆详细聊聊。”

“聊什么呢?说出来都是让别人笑话。”李群香回应时,声音低得似乎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这十年里,唐树林爱上了喝酒,他觉得只有酒精能让他暂时忘记这些烦恼。李群香问他去哪里、喊他少喝,他“嗯嗯”了两声就走了,出门前他在家中已喝完一杯白酒。

几分钟后,李群香指着挂在墙上的一副遗像说,父亲(公公)2016年去世,现在家里只有她夫妻两人了。然后,她突然笑了一下,话锋一转说,“我妈妈当时受伤了,现在瘫痪了生活不能自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原来,她的娘家在渔子溪村半山腰上。从桤木林她家至娘家,步行不到10分钟,但途中需经过5.12汶川特大地震遇难者公墓,儿子唐军的遗体埋在公墓,“我不想经过那里,不回去了,没去过。”

尽管她刻意回避着关于儿子的一切,但仍然清楚地记得儿子的生日,“七月初五的生日,如果还在也快满20岁了。”

孩子,仍然是另一个失独母亲李秀群不愿多谈的话题。地震中,李秀群、蒋富贵夫妇22岁的儿子跟19岁的女儿在家中被瞬间垮塌的山体掩埋,“当时我俩在地里干活,临走前他俩还说要跟去地里帮忙,我给挡下来了,我要是带着就好了。”

同岁的李秀群夫妇如今已55岁了,地震后因年龄过大,他们放弃了再要孩子。在镇上开了家客栈后,他们四处旅游,国内的热门景点、北京、上海、西安,还有东南亚,在这十年里他们夫妻二人跑遍了,“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以前拼命地去挣钱,经过了这么大的灾难我才看出来了,钱啊这些都是次要的,有时间就要出去旅游、出去耍,看看外面的世界。”李秀群说。

李群香说,她也不愿再抱养孩子了,自己都51岁了,等抱养个孩子带到20岁,自己都70多岁了。她最近发的一条朋友圈是3月30日中午,她转发了一则视频,标题是《失独养老院维护 失独老人最后的尊严》。

【记者手记】

这是一次“残忍”的采访。我每登门时,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让他们回忆,给他们“伤口上撒盐”,或者说“重新撕开伤口”,我想着如果被拒绝,我会果断放弃采访,一个记者没有权力、也不应该让人家不断地回忆悲痛。

他们慈祥、淳朴的内心,没有将我拒之门外,热情地招呼我就坐,但我一时不知道该聊些什么好。在跟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中,马道琴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但这句话在李群香、李秀群身上并不适用。尤其是李群香,我感觉她表面上的故作坚强只是给别人看到的,其实她内心深处至今都希望有个孩子,就像她说的:“别人无法明白你的痛苦。”

关于作者: lu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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