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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张国荣,《热·情》演唱会

阿苏

4月1日,20:00、“张国龙2000年《热情》演唱会邀请恢复版”将在全球首播(19336035开始播放纪念片)。

腾讯云多媒体实验室使用算法修复技术结合人工修复,把这件张国荣融合一生艺术和思想结晶的作品打磨后重新呈现。我们将能看清哥哥的毛孔和表情,看见让·保罗·高提耶为他设计的华服细节,看到灯光滑过现场所有人的皮肤。

《热·情》演唱会是一件礼物。媒体总是念念不忘当年它的出位,收到的巨大赞美和诋毁,并认为是诋毁触发了哥哥的抑郁症。但不要因为后来的这些声音遗忘了哥哥倾尽全力做这场演唱会的初衷。让我们回到当下,感受红馆的热度,认真地再听一次,他用一生经历想说什么。

如果可以不在乎世人的眼光,会更幸福。张国荣在狗仔的镜头前牵起唐先生的手,留下那张著名的背影照片时,他应该是幸福的。如果真的毫不在意,舞台、华服、掌声又有什么意义。演给谁看,得到谁的倾慕,留在谁的记忆里,还重要吗?

人都活在这样的矛盾里,张国荣也是。他的两难境地,更被他对艺术的痴和不识输的个性放大。2000年张国荣的《热·情》演唱会倾注了他的全部热情。这时的哥哥已经识破性别的秘密,触及爱情的本质。

最美的是雌雄同体,西方早就有艺术家展示过跨越性别的虹辉。再往前推,人类历史中对性别的认知也各自有过自由放诞的时刻。宙斯化作老鹰抓走美少年伽倪墨得斯,观音来中国以后变成女相,熊谷和美少年敦盛的致命一面成为人生如梦似幻的象征。阳刚和阴柔可以随情境变幻而任意转换。

张国荣不是程蝶衣,他很坚定,一点也不脆弱。四十四岁办这场演唱会时,哥哥已经很清楚自己是谁,在情感和人生的起落中积累了比常人更多的体悟。他也知道习俗的壁垒在哪里,自己能够做到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哥哥决定放手一搏,不是勇武叛逆地推倒陈见的墙,而是让鲜花开满墙垣。他要展示超越性别的美,“我”的美。

因为超前于时代,当时的部分港媒给这场演唱会“异装癖”“扮妖女”“护翼天使”“雌性本能”的有毒回馈。这些最终都落为时代的脚注。媒体急急忙忙替人发声,露出小市民社会对异状的咝咝窃笑。当时的香港社会可以赞美英气逼人的林青霞,却难以接受长发着裙衫的张国荣。原因在传统性别社会不言自喻——男子气在语义上就比女子气受到褒奖。其余无需展开。固执的想法如此强大,今天的小朋友们仍是早早就学会区分“男/女孩子的(动画/游戏/玩具)”。社会规则也是一种基因,从出生到习得容易,习得到兼容并包和超越很难。

是受邀设计舞台服装的让·保罗·高提耶(Jean Paul Gaultier)提出“天使——魔鬼”的理念。天使和魔鬼没有性别。英雄惜英雄,张国荣信任他,所以全盘接受。纯白生羽翼的天使服,古埃及图案的银色透视衫,半边古董贝壳裙,金属色西装,白色背心蓝牛仔裤。哥哥漂亮,他矜贵对待的身体为高定服装添彩。特定服装的文化含义被模糊,天使未必纯真,恶魔不一定堕落。或许今天仰望的上帝正是恶魔,恶魔是被打败的上帝。在他这里,天使和恶魔剥落宗教的含义,变成比喻内心变化的载体。

开场《梦死醉生》,张国荣漂浮在迷离光柱中俯瞰人间,以梦喻人生。“梦中的畅泳,比真实高兴。”人生从愉快的黑洞中开始,经高潮低谷,历情来情往。各位词人交给哥哥的歌咏遍情感百态,前一首还痴迷,后一首就移情。极度的钟情消散之后,情欲依然涌动,三心二意也好,仍能用情也好,时间再也退不回从前。

快歌和慢歌轮动,灯光一会红橙一会蓝紫。都市霓虹,银衫闪着怅惘,“情爱好像一个梦,梦境生于意念中。”爱情的多变催动人成长,幻灭使人清醒。虽然我怀疑这一点,但不是爱情,也总有其他。

金属色西装被风鼓起,哥哥在高台像百兽之王左右顾盼,风吹起长发。他用肢体表明,爱得狂热时也可以轻佻,“地球大战怎比爱轰烈”。

2000年的时候,前一年弥漫在港乐里的末世情怀已经渐渐消散。日子好也过,歹也过。在这场完全由自己掌控的演唱会上,张国荣放开颓丧,探讨人类灵魂更深刻的话题。

人类几多复杂,登场时张国荣白羽泪痣,后来额间隐现魔鬼的印记。魔鬼也被转瞬即逝的爱火弄得心烦意乱,只能来到人间。地球上,白背心蓝牛仔裤的哥哥正举锐舞派对,热切而徒劳地想要“停住这风 Baby/长夜抱拥 Darling”。浪子心声在红馆愈来愈酣的热度中早就不止是爱情。“别静坐,静坐是太过有礼。”这个凡人,裁缝的儿子搅起的热闹堪比末日狂欢。他知道,人只能用有限的生命换取多样的人生体验。惟如此,才能在驶入浅滩时唱一曲《为你钟情》。在绿莹莹海底般的舞台,诉《至少还有你》的衷肠。

我为什么存在。是因为正在思考这个问题,所以存在;还是因为那一刻在红馆感知到的一切?哲人思考,张国荣用这场演唱会践行思考。人要爱人。经历痛苦和欢愉,放荡和钟情,最后在《共同渡过》时滴泪。

爱人首先要先爱自己。当长发又散,哥哥浴袍裹身,赤脚踩在舞台。“人,最重要的是欣赏你自己。《我》。”张国荣在舞台上的千面,证明他像水边的纳西索斯深爱着自己,悉心观察过自己所有的表情,把“我”当作绝世的艺术品般珍视、锤炼后奉献给世人。

哥哥和纳西索斯同也不同。他爱自己,也爱他人。所以他得到了,比仙女们对纳西索斯的皮囊之爱更广阔和永远的爱。

责任编辑:陈诗怀

校对:张艳

关于作者: lu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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