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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民间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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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睡得迷迷糊糊中,对半山上有人高喊他的名字,老村赤脚医生杜朗中梦里糊涂向窗口外惯例应了一声。

“半夜鬼吼鬼叫,你也乱答应吗?”迷迷糊糊中被吵醒的老婆蹬他一脚。

“女人家婆婆妈妈的,尽胡说八道。我不做亏心事,还怕鬼敲门?”杜郎中迷糊中满不在乎道。

咚咚咚!就那么巧,又那么快!门霎时被敲响起来,外面一个声音飘飘糊糊又似格外分明:

“杜郎中,我老婆生孩子难产,你快来,我先赶回去了。我家就王家湾过嘴那一家!”

杜郎中瞌睡醒了大半,急忙穿衣下床,背上木药箱就走。

远远近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杜郎中医术好,态度好,口碑了得。因而十里八村的人,不光生病打针吃药找他,女人们生孩子,也一律找他接生给孩子剪脐带。

听人家当家男人催得那么急,人命关天,古道热肠的杜郎中背上药箱,顾不上多想,就紧走慢赶直奔王家湾去。

曲曲折折的山间小路,如水的月光照着本该有几分迷人的氛围。然而夜半三更的独行,越走越幽深的僻静林子,在婆娑夜影中团团黑影就有几丝鬼魅的让人可疑生虚了。

杜郎中虽说是个大男人,也常夜行,可那王家湾的人皆住山弯下,好长一段山弯弯路并无人家,又兼树木茂密,坟墓遍布,常人大天白天独行都觉幽深可怖。

此刻,杜郎中那盏马灯被碰坏一角,如豆的光就被挤进去的山风吹得忽亮忽灭,他突然电光火石般想起传说中忽明忽暗的鬼火,他转身欲挡风吹灭灯,无济于事,灯火彻底燃了。路旁草丛里什么东西轰的跑了,吓得他汗毛倒竖。

毛骨悚然中,杜郎中跺跺脚,大吼中吼出几句歌来。一边想自己堂堂一顶天立地大男人,还救死扶伤无数,虽比不上华佗再世,不至有丰功伟绩到惊天地泣鬼神,至少苦劳也该鬼神让路吧。于是定了定神,借树叶间漏下的朦胧月光继续赶路。

见鬼的是,这段路总没完没了像个迷宫走不完。虽然他本不大信鬼神,此刻那些道听途说的魑魅魍魉却似乎张牙舞爪,在脑海天马行空活跃起来。

就不由自主想起少时爷爷夏夜乘凉讲的故事:也是一个人寒夜独行,在僻静山弯弯走了好久,那人终于看到路边一个草棚子有两人烤火,赶紧凑过去烤,发现火是冷的。又试好一阵依旧,突然响起乡人说鬼火是冷的,疑惑地看向那俩烤火人,发现那俩人正互相拧下对方的头,若无其事地玩,原来他们非人也!

骇得那夜行人大惊失色,落荒而逃往前狂奔了好长一段路,终于看见前面几人并肩而行,那几人却不约而同回头问这受惊的夜行人慌慌张张跑什么,那夜行人急得上气不接下气结结巴巴道:“刚…刚才,后面那棚子两人拧下脑袋玩,他们不是人!”几个人互看了一眼不慌不慌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我们都会。”边说边不约而同拧下头来,这一惊吓非同小可,原来全不是人!这夜行人三魂丢了七魄,吓得屁滚尿流,半爬半滚又慌不择路往回奔,后面跟着恐怖的哈哈大笑声……

不能自己吓自己,邪不胜正!自己一身正气日月可鉴,杜郎中深呼吸一下,壮了壮胆,加快速度往前走去。终于走出幽深的王家大山弯,到了王家山嘴,看到有一单家独户开着门,有黄黄的灯光透过来,男主人站着门口心急火燎地招呼,热情接过杜郎中的药箱顺手挂在柱头上,将其迎进屋去。

顺利娴熟为产妇接生下了一个男婴,杜郎中终于松下口气来。男主人非要热情招待罗医生吃面,杜郎中懂医理,过午不食的,何况宵夜。本无心又驾不住人家的盛情款待,就坐到桌前,端起那看上去热气腾腾的面,奇怪的是薄薄的碗冰凉冰凉,沁入骨髓,看上去好吃的面全无扑鼻香味,心上正疑惑记得前不久路过这垭嘴并无住家户啊,女的面容依稀又记不甚清。而这男主人就全然一生面孔,

就壮胆问:“我常这一带行医,咋个对你们这么面生呢。”

“我们刚搬来不久,外迁户,你当然不熟。”男主人忙不迭地解释。

杜郎中心里七上八下的,当然全无心吃饭了,就站起来推说家人挂牵得抓紧回了,急里忙慌外走,这男主人就硬塞钱往他兜里。他走得太匆忙,竞忘了取走药箱。急匆匆顺王家大弯回奔,冷汗淋淋奔出最幽僻的树林,月光亮了很多,杜郎中松了口气。

却有女子在路边哭泣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还伴有隐隐的哭诉:“大半夜的,叫我一个小女子去请医生拿药,把我吓得半死不活还崴脚了。人家又不在家,还叫我去,我咋这么苦命啊?杜郎中,我到哪里去找你?”

一听说他的名字和哭诉,杜郎中顿生恻隐之心,毫不犹豫走过去,扶起女子。那女子不停哎呦呦一副弱不禁风状,于是杜郎中决定背她回家取药,女子没拒绝立马扶医生背上。

背上女子,杜郎中心想有个人作伴夜行也好。哪知女子越背越沉,像座山,还渐渐嬉笑说些不着调的话,怎么也不像良家女子。路怎么走都像走迷宫出不去,总在原地打转。杜郎中暗想,今晚莫不是真遇见鬼了?打定主意,死死拽紧女子背着,然后声若洪钟嘴里一声喔喔喔公鸡打鸣,惹得附近山下人家的鸡也叫起来。

月落西山,鸡一叫,天亮也该不远了,骇得女子拼命挣脱,杜郎中死抓不放,眼死死盯着前面固定的山头走,就很快走出迷魂阵,又很快就走到自家村囗,遂将其女子死死拴在屋后桑树上。

……

第二天天亮,杜朗中醒来甚觉蹊跷,迫不及待前去查看究竟。屋后的桑树哪有女子,似乎有几缕野兔毛。又速速穿过王家山弯,刚到垭嘴,未看到住家户,倒看到有一座新碑,但并未有他的药箱。

无功而返折回家中,药箱好好挂家里内屋柱子。

“你在发梦冲咋的?半夜三更乱叫,一早又神戳戳地乱跑?”杜老婆数落。

杜郎中不好意思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做梦来着,还是梦游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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