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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成亲前误中合欢散,我婚事告吹,却因此阴差阳错成了世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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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直到被丫鬟扶进了洞房,姜惜竹还是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嫁给沈宴之了。

沈宴之是谁?

那是声名显赫的晋国公府上唯一的世子爷,当今圣上的亲外甥。更是十七岁就领兵上战场大败敌军,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而她姜惜竹只是个五品小官的女儿,在这富贵繁华的京城里,真的是丝毫不起眼了。

如果不是当初的那场意外,说句难听点的,她连给沈宴之做妾的资格都没有。

唉,当初那场意外,姜惜竹实在不想再提,每每想起都觉得臊得慌。

2

姜惜竹的生母早逝,父亲隔年便迎娶了继室。继母生养了一个女儿,只比她小两岁,名唤姜惜兰。

姜惜兰从小到大处处都要和她攀比,还偏偏事事都要压她一头。

父亲不管家,家里的一切事由都是继母说了算。吃穿用度上,她自然是比不上姜惜兰。

可身材长相方面,她却随了已故的生母。眉若远山,肤如凝脂,纤腰玉骨,花容月貌,这是姜惜兰万万都比不上的。

她今年刚及笄,继母就开始操办起了她的婚事。

姜惜竹冷眼看着继母给她挑的那些人,不是歪瓜裂枣就是年纪大的可以当她爹了,再不然就是死了老婆的让她去当填房。

姜惜竹面上看起来柔弱乖巧,骨子里却是个有主见的人。她知道父亲指望不上,回到院子里她就开始收拾东西,打算去投靠外祖母。

“小姐,纪州离咱们这少说也得有好几百里地呢,您一个弱女子怎么去啊?”丫鬟小桃看她正不停地收拾东西,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不碍事的,我有手有脚又有钱,到时候请个镖师护送我过去就行了。”

姜惜竹一边说话,一边数着钱匣子里厚厚一沓的银票。她母亲去世前把陪嫁的田庄铺面都过到了她的名下。她把其中几个赚钱的铺面暗中请人悄悄打理,只余下几个不怎么赚钱的,放在明面上。就连父亲都不知道,她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富婆。

因此她倒真不担心离了这府里,她的日子该怎么过。

姜惜竹才把小桃安抚好,正打算偷偷溜出府去,却听下人来报,府里来了客人。

来的居然是她的表哥顾怀凌。

“表哥,你怎么来了?”乍一见到亲近的人,姜惜竹欢快的跑了过来,裙裾飞扬,笑容明媚。

顾怀凌穿一身蓝色直缀常服,玉冠束发,眉目清隽,见她过来,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浮现一丝笑容。

外祖母怜惜她幼年丧母,因此每年暑季都会派人过来接她去避暑。

表哥大她五岁,性格温润,待她也是极好的。

她也最黏他,整日里跟在他身后,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

顾怀凌揉了一下她的发髻,道:“我不来你就要被人欺负死了。”

原来是她的外祖母知道她已到及笄之年,又不知道从哪里得知继母要为她张罗婚事,生怕她受了委屈,于是连忙让表哥过来提亲。

“表哥,你不用这么帮我的,我受不起。”姜惜竹看着小厮一趟又一趟地往院子里搬东西,连忙摆手。

“其实,我也是愿意的。”向来稳重自持的顾怀凌突然结巴起来,白净的面上浮现一抹淡红,他又道:“难道你不愿意嫁我吗?”

他问得这样直白,直把姜惜竹羞得脸色通红,捂着嘴巴不敢再看他。

表哥那样光风霁月,温文儒雅的男子当她的夫君,她自然是一百个愿意的。

小女儿家的娇羞被顾凌怀看在眼里,他轻笑了一声,揶揄道:“表妹不说话就代表默认了,那我就去跟姑父商议亲事了。”

姜惜竹只觉得脸上烧得慌,她瞪了顾怀凌一眼,又提着裙摆跑回房间了。

姜惜竹待在房里缓了好久,心里才慢慢平静下来。

父亲那边,她倒是不担心会有什么变故。

她的舅舅,也就是顾怀凌的父亲官至大理寺卿,比她父亲不知道高出了多少。顾怀凌小小年纪就精通五经四书,只待来年参加春闱,博取一个好功名。

父亲一向是势力眼,这样显赫的家庭他巴不得攀上去,又怎会不同意表哥的提亲。

果然,没过多久,姜惜兰就气冲冲地跑到她的屋子里,冲她吼道:“别以为你能顺利嫁给顾表哥,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姜惜竹总算明白了,为何这两年来她总是明里暗里的跟自己打听顾怀凌的消息,原来是早就爱慕已久了。

她站起来,走到姜惜竹面前,巧笑嫣然:“我和表哥两情相悦,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你不愿意我嫁给他,我偏要嫁。这世上不如意的事情多了,小心别把自己气坏了。”

姜惜兰拧着手帕灰溜溜的走了。

3

姜惜竹和顾怀凌定了亲。

临走时,顾怀凌把一只碧绿通透的镯子交给她:“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让我交给未来儿媳,我把它交给你,你保管好。待到明年春闱过后,我高中,就来迎娶你。”

姜惜竹胸口微热,一颗心像是泡在蜜罐里。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呐呐的回了一句:“好。”

顾怀凌走后,她就安心的待在家里绣嫁衣。绣的累了,就侍弄侍弄花草,看看书,日子一天天过去,倒也悠闲。

这日,继母差人过来唤她一道去云安寺上香祈福。继母信佛,往日也经常带她一起去寺里烧香,她丝毫不曾怀疑。

云安寺在城外,路途遥远,山路难行。她们一行女眷晚上就歇在了寺里,打算第二日再回。

在大殿上跪了半天,姜惜竹回到禅房收拾妥当就歇下了。她总觉得今日格外的乏力,阖上眼没多会便沉沉的睡去了。

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竟发现自己在一个破旧的茅草屋里。身边有几个地痞流氓,见她醒了,纷纷围了过来。

“你们是谁?为何要把我绑到这里来?”姜惜竹问。

“姑娘,我们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谁让你得罪人了呢,别害怕,我们不会杀你的,等陪爷们玩够了就会送你回去。”男人淫荡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

她强装镇定,拔下头上的发钗抵在脖子上,质问道:“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自尽。出钱的人没有说要伤及性命,你们就不怕到时候拿着一具尸体交不了差吗?”

男人们互相对了个眼神,正因为她的话犹豫不决时,其中一人邪恶的笑道:“没事,我给她喂了合欢散,待会药性发作,便是她求着我们了。”

合欢散,姜惜竹曾听说过是青楼妓院常用的药物,她心道不好。

许是觉得她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土匪们不甚在意,三个人竟在外间赌起钱来。

姜惜竹知道她必须得靠自己逃出去,倘若真被这些流氓玷污了,就算她不嫌丢人以死明志,也得被父亲逼着绞了头发做尼姑去。

幸好小时候跟着表哥练过一些拳脚功夫,她悄悄地从后面的窗户翻出去。离开时,隐约听见有人说“亲姐妹都能下得去手,这些大家闺秀们比我们还狠。”

怪不得临行时姜惜兰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古怪。她原以为姜惜兰只是任性顽劣,没曾想她竟有如此歹毒的心思。

姜惜竹顾不得再想这些,此刻逃命要紧。

更要命的是,她竟开始觉得身上燥热难受,估计是那药开始发挥作用了。

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跑,却因为不识路,竟越跑越偏了。渐渐的,她脚下虚浮,整个身子都轻飘飘的,又好似有无数个虫子在啃咬,她只觉得痒,蚀骨灼心的痒。

眼前开始模糊起来,她用簪子刺破手心,才能换来一刻的平静,这样不行的,她坚持不下去的。

就在她接近绝望的时候,骤然看见不远处有个举着弓箭的男子,衣着考究,面容冷峻,清冷矜贵,莫名令她觉得是可靠之人。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姜惜竹跪到他面前,颤颤巍巍的说道:“公子救命,我是京城姜府的大小姐,因被贼人掳劫至此,我趁他们不备逃了出来。却不想迷了路,还望公子能带我出去,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沈宴之默默的打量了她一眼,见眼前的姑娘衣裙凌乱,面色绯红,唇瓣紧抿,双眸像是含了一层雾气,盈盈秋水,楚楚可怜。

他问道:“你被下了药?”

“嗯。”姜惜竹紧咬唇瓣,拼命忍下心底的难堪。

沈宴之的目光扫过她血肉模糊的手心,愣了一下。生性淡漠的他不知怎的,突然就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忍一下,我带你出去。”沈宴之把她拦腰抱起。

这可真是要了命了。姜惜竹乍一闻见他身上清冽的男性气息,心肝都跟着颤了颤。她忍不住的想离他近些,再近些。于是她悄悄地,把身子往他怀里蹭了蹭。

横亘在她腰间的那双大手似乎抖了抖,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他轻咳一声,“再坚持一下,我带你去医馆。”

欲望完全淹没了姜惜竹仅存的一丝理智,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娇媚勾人:“怎么办啊,我太难受了。”

沈宴之脚步顿了顿,随即稳下心神,抱紧她往城中医馆方向狂奔。

4

据说,那日半个庐州城的人都撞见一向端方自持的世子爷抱着个衣衫凌乱的姑娘火急火燎的穿梭在各个医馆间。

坊间传闻,那怀里抱着的定世子爷最心爱的姑娘,所以才把人急成了那样。

姜惜竹因着在医馆泡了半日的凉水澡,回去之后就发起了高热,彼时她正躺在床上庆幸,不管坊间怎么传,总之没有人认出是她就好。

结果隔天就有人认出那个姑娘就是福苑路姜府的大小姐姜惜竹。

“那就是姜惜竹,她那张明艳不可方物的脸我怎么可能会认错。”那书生说的信誓旦旦,彻底打消了其他人的最后一丝疑虑。

流言愈演愈烈,又有坊间传闻,说姜惜竹虽因生的漂亮,却是十足的水性杨花,定了亲事居然还去勾引世子爷,还狠心到自己下了药。世子爷宅心仁厚,非但没有怪罪她还好心送她去医馆。

姜惜竹听见这个传闻,冷笑一声,这十有八九又是她那个好妹妹的杰作了。

她懒得理会那些污言秽语,暗中找人把当时绑她的几个地痞流氓给抓了回来。严刑逼供之下,他们很快承认是姜惜兰给了银钱,让他们玷污姜惜竹,事成之后再把她扔到姜府门口,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失了清白。

她把这几个人连同散播谣言的书生一起绑到父亲面前。父亲听闻这一切之后,怒不可遏的打了姜惜兰几个巴掌。本来要送她去田庄上思过,却在继母哭哭啼啼的哀求下软了心肠,只罚她去跪了三天祠堂。

对于父亲的偏袒,姜惜竹已经习以为常。她难过的只是京中那些流言满天飞,表哥早晚会知道。更遑论,她也确实是衣衫不整的被陌生男子抱在怀里。在大家眼中,她早就失了女儿家的贞洁。

就算表哥不在意,可顾家百年门楣她却不忍心令其蒙羞。再者说,以她对舅母的了解,出了这档子事,也绝对不会再同意让她进门的。

此时离春闱不到半个月,姜惜竹不想因为此事妨碍到表哥。

她整日把自己关在家里,嫁衣索性也不再绣,就这样一日一日的捱到放榜那日,她得知表哥中了探花,打心眼里的替他欢喜。

随后,她退了亲,把表哥送过来的彩礼尽数还了回去。

表哥却差人又把那只镯子还给了他,并说道:“我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

姜惜竹知道,她是真的伤了他的心了。

阳春三月,暖风拂面。

这日,沉寂了许久的姜府突然被一个大消息惊着了,那就是世子爷沈宴之来提亲了。

他着一身墨蓝色长袍直缀,袖口金色丝线镶边,身形玉立,气质疏离。他站在廊下,道:“我要求取姜家大小姐,姜惜竹。”

姜惜竹匆匆赶来,所见就是这样一幕。

不知道是不是走的太急,她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其实姜惜竹明白,当初那件事,纯粹是因她置身险境,沈宴之只是恰巧帮她一把而已。左右被流言所扰的是她,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实在没必要为了她的名声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可令她意外的是,沈宴之竟然真的来娶她了。

这一刻,说不感激他肯定是假的。

姜父自然同意,更是像生怕世子爷反悔似的,将婚期定在了下个月。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姜惜竹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嫁给了沈宴之。

5

她等了许久还不叫沈宴之过来。

小桃儿怕她饿,偷偷塞了几块糕点给她。她刚吃完,沈宴之就回来了。

他挑开红盖头,问她:“饿了吧,我让小厨房给你煨了鸡汤,待会喝些。”

姜惜竹摇头,小声道:“我不饿。”

离的近,姜惜竹闻见他一身的酒气,连声音都是沙哑的。

他轻笑,“我喝了不少酒,有些饿了,你陪我一块吃点。”

喝完鸡汤,胃里暖暖的。姜惜竹卸下了一丝防备,她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世子爷,你为何要娶我?”

沈宴之疲惫的揉了揉额角,“总得对你负责。”

姜惜竹连忙摆手,“其实不用的,我不在意那些。”

许是看出了她的慌张和局促,他放软了声音,道:“既娶了你,我就会好好护着你,别怕。”

说完这话,他就径自沐浴去了。

姜惜竹静静的看着桌上燃烧的红烛,悬了许久的心,因为他的这一句话,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待到她也沐浴完,看着榻上躺着的沈宴之,她放下的心又开始紧张起来。

她没有亲娘教导房中之事,所有的认知都是来源于坊间的那些话本子。

沈宴之抬头就看见她穿着一身素白亵衣,低着头,正不知所措的立在角落里。

他觉得有些好笑,摆手让她过去:“累了一天了,早些睡吧。”说罢,他率先闭上了眼睛。

姜惜竹偷偷松了一口气,快速爬进被窝里。

红烛摇曳,一夜好眠。

沈宴之一早醒来,见他肩膀处挨了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小脸贴在他的臂膀处,大概是觉得有些不舒服,皱着鼻尖轻轻往他胳膊上蹭了蹭,然后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又熟睡了过去。

他觉得胳膊被蹭的有些痒痒的,却不忍抽身离开。原本是要起的,鬼使神差的,竟又躺了一阵儿。

姜惜竹起来时,沈宴之已经离开了。

她匆匆吃完了早膳,就赶着去给长辈敬茶。婆婆是当朝长公主,何等尊贵的人物。万一待会她的礼数哪点不周全,会不会被罚跪?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腿软。

将进门时,沈宴之突然从远处匆匆忙忙赶来。

“你怎么来了?”姜惜竹问。

“陪你一起去敬茶。”他道。

姜惜竹心稍安。

敬茶仪式很顺利,公公一脸严肃却面冷心热,婆婆虽端着架子却一点都不曾为难她,还财大气粗的赠了她不少金银首饰。

姜惜竹满载而归的同时,还在心里感慨,传言果然不可信。坊间都道世子爷冷酷无情,国公爷铁血顽固,长公主不可一世,全都是假的。尤其是沈宴之,明明就是不善言辞却体贴周全的男人好吗?

不曾想,没过几日,姜惜竹就后悔曾经说过的话了。

6

这日是姜惜竹回门的日子。

沈宴之早早的出府去了军营,姜惜竹在镜子前精心打扮好,却左等右等不见人回。

眼看着都晌午了,没办法,她只好一个人回了娘家。一见她是孤零零一个人回来的,姜惜兰高兴的捂着帕子娇笑。

“姐姐,看来你在国公府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啊!”姜惜兰嘲讽道。

姜惜竹漫不经心的回道:“那也比你强,最起码我现在顶着世子妃的头衔,谁见了我都得礼让三分。怎么着也比你这被京中贵女圈除名的姜家二小姐尊贵。”

成亲前误中合欢散,我婚事告吹,却因此阴差阳错成了世子妃

话虽这样说,可心中的酸楚只有她自己知道。

原本还指望着带沈宴之回门,让她在娘家好好的扬眉吐气一回。没成想,脸面丢尽的也是她。

越想越难过,姜惜竹连晚膳都没吃。她收拾了自己的被褥,打算搬到隔壁屋子去住。既然沈宴之不待见她,她也不想整日巴巴的往前凑,惹人烦。

沈宴之风尘仆仆的回到昭阳院,就发现前两日都会摆上一大桌饭菜,打扮的俏生生的,站在门口欢喜的等他归家的人,今天却不见了踪影。

姜惜竹的丫鬟小桃平日里见他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今天居然还敢偷偷瞪他。

沈宴之蹙了蹙眉头,走进房间,却发现姜惜竹居然已经歇下了,被窝里伏起小小的一团。

他问:“今天怎么睡的这样早,是不舒服吗?”

姜惜竹不理他。

沈宴之有些焦急的伸出手去摸她的额头,不料却被她一把打落。

姜惜竹吓了一大跳,她不知自己怎么就发了这么大的火,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还敢打沈宴之。

“世子爷,我,我不是故意的。”她是真的害怕了,身子缩在被子里,咬着嘴唇小心翼翼的道歉。

半晌,耳边传来沈宴之轻轻叹气的声音,他实在是猜不透女儿家的小心思,怎地比三月的天气还多变。

沈宴之:“你告诉我今天出什么事了,我就不计较了。”

姜惜竹闻言,才道:“世子爷难道忘了,今天三朝回门的日子。”尽管已经收敛了情绪,但语气里还是藏不住的委屈。

沈宴之恍然大悟,难怪他总觉得今天好似有什么事比较重要,忙了一天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今天军营里出了点事,比较棘手,我一整天都在忙,把这事给忘记了。”

他抿了抿唇,以手作拳,咳了咳。

见眼前的人不为所动,他又道:“是我的错,后日端午,我陪你再回趟家。”语气微顿,带着一丝诱哄的意味。

姜惜竹闻言,满脸的不可置信:他好像是在跟她解释吧?他竟然还承诺要再陪她回一趟娘家。

女儿家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姜惜竹瞬间就开心了起来,仰着小脸对着沈宴之说道:“世子爷答应我了,可不许反悔。”

桌上点的还是成亲那晚没有燃尽的红烛,烛光影影绰绰,衬的她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好看。

沈宴之不由的就放软了声音,轻轻回了一句“嗯。”

“那世子爷是不是还未曾用饭啊?我去让下人们摆饭,今天你辛苦了,一定要多吃点哦。”姜惜竹下床,欢欢喜喜的跑出了屋子。

还真是小孩子心性。沈宴之忍不住低笑出声。

端午那日,沈宴之特意推了一些同僚和好友的邀请,备好了厚礼,陪着姜惜竹一道回了姜府。

许是自知理亏,在姜府沈宴之平日里波澜不惊的脸上硬是挤出了那么一丝笑容,对她也是言听计从,疼爱有加,给足了姜惜竹面子。

回去的路上,姜惜竹心情大好。难得放开拘谨,饶有兴致的跟沈宴之聊起了天。沈宴之午时喝了不少酒,这会正眯着眼补眠,耳边是她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他竟不觉得烦,还会时不时的“嗯”一声来回应她。

姜惜竹说起城南的城隍庙,语气不知不觉就低了下去。自从成了亲,她就整日被关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都已经好久都没有去过城隍庙了。不知道那里的集市还是不是和往常一样热闹,夜里的花灯还是不是与昔日一般漂亮。

沈宴之抬眼,问她:“想去玩吗?我带你去。”

姜惜竹连忙点头:“好啊好啊”,随即,她又苦着脸问他:“父亲母亲那边怎么说?”

沈宴之揶揄道:“无妨,其实他们也不希望我们打扰。”

姜惜竹脸上绽放一抹潋滟的笑容,她盯着沈宴之看,双眸明亮,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她发自肺腑的说道:“世子爷果真是这个世上顶顶好的男人,善解人意,清俊无双。”

“……”

夏风拂过车帘,路边的凤仙花随之摆动,灼灼明人。粉嫩的颜色被风一吹,散在空气里,偷偷钻进马车里,染了姜惜竹的裙角,也染上沈宴之的脖颈。

7

府上开始起了些闲言碎语。

原是长公主召了宫中的太医到府里给众人请个平安脉,却无意间得知姜惜竹仍是处子之身。

成亲三个月居然还不曾和世子爷圆房,长公主气的直拍桌子。尽管婆婆已经克制了情绪没对她发火,可姜惜竹还是吓得小脸都白了,灰溜溜的回了昭阳院。

接着府上就开始流传一个消息:世子爷不喜姜惜竹,定是因之前娶她是被逼无奈,所以成婚这么久才不愿意碰她。

沈宴之忙完军营里的事务回府的时候,这股子流言愈演愈烈竟已经到了即将要成真的地步。他狠狠的惩治了嚼舌根的下人,又去长公主那里坐了半天。

回到昭阳院,沈宴之望着眼睛红成兔子的姜惜竹,突然觉得有些心疼。

“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他自责道。

姜惜竹却勾起嘴角笑了笑,笑容里苦涩满满:“没关系,世子爷对我已经够好了。其实,他们说的也没错。”

沈宴之打断她的话:“最开始娶你,是抱着救你免于流言蜚语的打算的,我本就不热衷男女情事,娶妻生子于我而言只是一桩不得不完成的任务,娶谁都可以。”

顿了顿,他有些别扭的继续说道:“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突然很庆幸能娶到你。”

窗柩外最后一缕霞光照进来,姜惜竹抬眼就撞进沈宴之灼灼的目光里,一刹那她心跳如雷。

用完晚膳,各自沐浴完之后,躺在榻上。不知怎的,姜惜竹突然有些紧张。一室安静,她和他轻轻浅浅的呼吸声缠绕交织在一起,气氛变得暧昧起来。

她悄悄地往边上挪动身子,与他隔出一段距离。可随即沈宴之就翻身凑近她,他撑着手臂立在她上方,缓缓低头吻在她额间,又慢慢流连到她唇上。

沈宴之哑声轻笑,语气里带着几分隐忍:“本来是不着急的,怜你岁数还小。可现在不行了,再不圆房,我怕你还会受委屈。可以吗?”

姜惜竹羞红了脸,声音又怯又软糯:“嗯。”

第二日,阖府上下都知道世子与世子妃圆房了。

下人们想到世子爷那么冷冰冰的人,平日里却对世子妃处处体贴,百依百顺,顿觉一阵后怕。自此之后再不敢对世子妃不敬。

姜惜竹在府里的日子过的当真是惬意极了。

8

九月初十是外祖母的寿辰,姜惜竹精心备好了贺礼,沈宴之陪着她提前两天出发去纪州。

姜惜竹临走时把表哥顾怀凌送给她的那只镯子带上了。她暗自思忖着,既已嫁了人,这东西还是得物归原主的好,否则万一哪天被沈宴之知道了,她不敢保证他能大度到什么都不会乱想。

祖母的寿宴结束已是半夜了。姜惜竹在宴席上听说表哥明日就要离家去外省赴任,她和沈宴之说要去单独和外祖母说会话,其实却是去寻了表哥。

“表哥。”

月色温柔,顾怀凌望着眼前的女子,心里满是苦涩,嘴角却拼命挤出一丝笑容:“惜儿。”

“表哥,这个还给你。”姜惜竹把手镯还给顾怀凌。

顾怀凌脸上的笑容一滞,低垂着眼眸,半晌才接过镯子,声音晦涩难辨:“惜儿,你过得好吗?”

姜惜竹道:“表哥,虽然你我缘分已尽,但我仍当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嫁得了好归宿,也希望你往后平安顺遂。此去山高水远,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你要保重。”

顾怀凌像小时候一样,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放心,你也保重。”

辞别表哥,姜惜竹转身走到花园的时候,却被突然出现的沈宴之拦住了去路。

“你去了哪里?”沈宴之问。

姜惜竹有些心虚,“我才从外祖母那里回来呢。”

沈宴之双眼微眯,辨不清喜怒,只道:“原来你的闺名叫惜儿,真好听,你未何不曾告诉过我?”

姜惜竹心下一惊,不知道这人究竟看到听到了多少。

她张嘴想解释,却被他打断:“罢了,原是我强求你了。我原以为娶你是救了你,没想到好心办坏事,竟活生生拆散了你的好姻缘。”

最后三个字他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姜惜竹盯着他指尖泛白的双手,心里愈加慌乱不安,伸手去抓他的衣袖:“不是这样的……”

手却被沈宴之一把拂去,他摸着眉骨沉思,不消片刻,眼中已恢复清明,他道:“军营里还有事,需得连夜赶回去。你若想多待几天也无妨,到时侍卫会护送你回去。”

说完这些,沈宴之转身离开。

只余姜惜竹在凉凉月色下忍不住难过的落了泪。

9

姜惜竹从未见过沈宴之的那副模样,像是伤心失望到了极致,她哪里还有心情在外祖母家多待?当即收拾了行李,翌日一大早就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却不曾想,沈宴之已经日夜奔袭去了西南边陲。

那里是草原,大批的牧民平日里靠放牧为生。今年生了瘟疫,牧民损失惨重,又加上官府大量征收赋税,牧民被逼无奈之下索性揭竿起义。在半个月时间里接连屠了两座城,杀了太守,领头人自封为王。

朝廷这才重视起来,下旨让沈宴之去剿匪平叛。

这一别,就是三个月。

姜惜竹看着院子里的美人蕉从明艳到枯萎,心里一天比一天煎熬。

她后悔死了,当初为什么要瞒着沈宴之去见表哥?横竖她和表哥都是坦坦荡荡的,为什么不坦白告诉他?被他误会了为什么不解释清楚?早知如此,她当时就应该死死抓住他的衣袖,一定要跟他解释清楚,才不会轻易放他带着误会离开。

姜惜竹越想越难过,这些日子她脑子里回忆的点点滴滴,都是沈宴之对她的好,对她的纵容和体贴。

“沈宴之,我想你了,你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姜惜竹深知沈宴之此去有多凶险,她每日都会去佛堂跪上一个时辰,以祈求佛祖保佑沈宴之能平安归来。

沈宴之回来了,只不过是被抬着回来的。他在三个月内顺利的平息了叛乱,却也因此受了重伤。腿上,腰上各中了一箭。

姜惜竹匆忙赶过来就看见被御医团团围在中间的沈宴之。他脸色苍白,身形消瘦,下颌上布满了青色胡茬,被御医按及伤处正咬着牙满脸痛苦神色。

姜惜竹从未见过这样狼狈的沈宴之,她心疼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的往下落。

“过来。”沈宴之看见她,唤她过去。

“世子爷……”姜惜竹走过去,一开口就彻底溃不成军。

“怎么了,府里可曾有人欺负你了?”沈宴之担忧的问道。

姜惜竹的头摇成了拨浪鼓,她抬眼对上沈宴之的眸子,认真道:“我担心你,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当寡妇。”

沈宴之失笑:“别担心,我说过要一直护着你的。”

沈宴之卧床养伤期间,姜惜竹衣不解带的伺候他,丝毫不假人手。给沈宴之收拾衣物时,却突然发现他的包袱里有一个香囊。

姜惜竹一看上面蹩脚的针法,就认出那是刚成亲不久她送给沈宴之的。当时沈宴之收下后就没见他戴过,她还以为是他不喜欢,原来他一直都随身携带着。

姜惜竹心里既感动又自觉愧疚,照顾沈宴之也愈发细心。

沈宴之怜她辛苦,让她去休息。

姜惜竹却不愿意,她一边给沈宴之喂粥,一边小心翼翼的说道:“那日的事,我跟你道歉。我不该瞒着你去还表哥的镯子。但我发誓,我和他之间是清白的,我只当他是亲人。”

沈宴之咽下粥,垂眸道:“当日我是真的以为你是爱慕着他的,所以一时没忍住情绪有些失控,也请你原谅我。”

“胡说,我那时才没有爱慕他。”姜惜竹连连否认。

“那你爱慕谁?”沈宴之盯着她看,目光灼灼。

姜惜竹羞红了脸。

“你”,话还不曾说完,就湮没在沈宴之灼热的亲吻里,他哑着嗓子对她说:“惜儿,我们生个孩子吧。”

姜惜竹推拒:“不行,你身上还有伤。”

“无妨。”

平日里清冷自持的端方君子,此刻却化身一匹饿狼。

芙蓉帐暖,惊起了窗柩上停留的画眉鸟,羞红了院子里的海棠花。(原标题:《世子爷的小娇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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