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7月5日,云南省一名刚出生不到24小时的男孩光天化日之下在医院,被母亲偷走。
万幸的是,经过警方的奋力追踪,短短4天,孩子就回归了父母的怀抱,那时他已经被卖到了四川乐山。面对这般猖獗丑恶的犯罪行径,相信很多人都会高呼“买卖同罪”,买家和人贩子一样可恶。然而特别的是,这次的买家并非法盲或暴徒,他们清楚地知道拐卖儿童是多么的十恶不赦,但却依然在事情败露后大喊无辜。
那么,买家究竟是知法犯法、强词狡辩?还是这背后真的另有隐情呢?本期历史文社,带你走进“被偷走的孩子”。
盼子心切,另辟蹊径
2020年7月9日上午10点,云南省迪庆州维西县警方,不远千里赶到了四川省乐山市峨边彝族自治县的一户人家家中。刚一进门,民警便亮明身份,然后径直走到这家女主人方娟(化名)跟前,抱起她怀里的婴儿说:“这个小孩是别人偷出来卖给你们的,现在这个小孩跟你们无缘了。”
被偷走的孩子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方娟瞬间傻了眼,她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就与丈夫罗中(化名)一起被带到了公安局。
罗中时年28岁,四川峨边本地人。罗中和妻子方娟非常喜欢孩子,做梦都想拥有一个爱的结晶。可一晃结婚8年,他们却始终未能生育,期间做过3次试管婴儿,也全都失败了。
试管婴儿虽说已经是一种较为普遍且成熟的技术了,但这种人工受孕毕竟还是属于外力干预,其不仅可能引发盆腔感染、肝脏功能受损、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等问题。那种反复期待又失望的循环,更是会对女性造成不小的心理伤害。
眼看着方娟都已经33岁,即将迈入高龄产妇的门槛了,罗中不忍心妻子再遭这个罪,但又实在太渴望孩子。于是思来想去,夫妻俩最终决定从别人那儿抱养一个弃婴,他们一定会对孩子视如己出,将其好好抚养成人。接着罗中便开始四处委托亲戚朋友,帮忙打听关于弃婴的消息。
令罗中夫妇喜出望外的是,没过多久,表哥张强(化名)就带来了好消息。原来,张强最近和一个叫李一(化名)的朋友聊天时,偶然间提起了这件事,没曾想李一那儿刚好有“门路”。
李一
罗中迫不及待地要来李一的社交账号,进一步询问起详细情况。根据李一的介绍,他们村子里有一对小情侣未婚先孕了,由于两人没有结婚的打算,也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去抚养孩子,便想着给孩子找个可靠的领养家庭送出去。
这边,自己刚刚萌生领养孩子的念头;那边,一个才出生的小婴儿就面临被遗弃。这种犹如命中注定般的巧合,令罗中和方娟激动不已。当然,出于谨慎考虑,罗中还提前向李一索要了村子开具的相关证明,以确定孩子的正当来历。
就这样,2020年7月5日接到李一的联络后,罗中和方娟马不停蹄地就赶到了云南丽江华坪县的一家酒店,并于晚上8点左右见到了孩子。
后来,罗中回忆说:“见面之后,我就见那个小孩也没穿衣服,就用一个毛毯包住,我觉得他挺可怜。”
看到小孩子的第一眼,罗中的心理防线就崩塌了。刚出生没几天的小宝宝,就这么赤裸裸地用一张薄毯裹着,还跟着大人颠簸了这么久,估计是又冷又饿。
一时间,罗中心酸不已。他立马掉头出门,去给孩子买了衣服、奶粉、尿不湿,然后带着他去医院做检查,确定孩子身体健康无恙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虽说在罗中夫妇眼中,他们是领养了一个弃婴。但考虑到别人小姑娘十月怀胎不容易,本身经济状况就不好,还这么长时间没能工作赚钱。所以出于人道主义,罗中和方娟还是给了李一55000块钱营养费,让他帮忙转交给孩子的亲生父母。之后,两人就带着孩子回了四川。
监控画面中被偷走的婴儿
然而,罗中和方娟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还没等他们畅想一家三口的美好新生活,云南警方竟突然找上门,说孩子是他们非法买来的,而李一则是个丧尽天良的人贩子。
出生一天,孩子消失
事实上,孩子的亲生父母并非李一口中的“未婚先育小情侣”,而是一对叫做金海(化名)、王丽(化名)的夫妻。
金海和王丽都是云南省维西傈僳族自治县人,两人于2011年在深圳打工时相识。异地他乡遇老乡所带来的亲近感,使得两人迅速熟悉起来,并自然而然走到了一起。
结婚之后,金海和王丽育有一儿一女,凑齐一个“好”字。只可惜,他们的小女儿没有左手,属于终生残疾。因此在生育政策的许可下,他们怀上了第三胎,也就是被偷走的孩子。
2020年7月4日凌晨4点,金海和王丽育两人的孩子在维西县人民医院呱呱坠地,他出生时重八斤,是个非常健康的小男孩,令金海夫妇欣慰不已。看着身边乖巧可爱的孩子,王丽都舍不得眨眼。
只不过,连带着产前阵痛,王丽几乎一天半都没有合眼。渐渐地,强烈的疲惫和困意朝她汹涌袭来。7月5日凌晨一点过,在给孩子喂完奶将他哄睡之后,王丽才终于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
可意外总是来得那么突然!短短一个多小时过去,当王丽睁开眼睛时,孩子竟然凭空消失了。起初王丽还以为是医护人员抱走了孩子,带去做什么检查了。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晃都3点40了,孩子却依然没有被抱回来。
隐隐感到不安的王丽,不顾生产后虚弱的身体,连忙起身跑去护士站询问,可得到的回答却是:“没有,我们没带你的孩子过来”。
意识到孩子被人偷走之后,王丽的心情瞬间崩溃了,各种可怕的猜想缠绕在她脑海之中。她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每天从早哭到晚,不停埋怨自己不小心,才让坏人有可乘之机。直到孩子找回来以后,王丽仍然忘不掉那4天里的绝望:
“那时候我感觉就像天塌下来一样,孩子丢了之后,我回来饭也没吃,天天哭。”
“那时候我就想,孩子心里肯定会怨我们,说怎么把我卖掉了。想想我是很害怕的,有可能我的孩子不在世界上了。”
夜半怪影,千里追凶
7月5日凌晨3点45分,确认金海和王丽育两人的孩子被人偷走以后,维西县人民医院的医生立即报了警。随后,维西县公安局民警火速赶往现场,并成立专案组展开调查。
幸运的是,2020年的监控体系已经非常完善全面了。得益于此,通过对5日零点到4点监控录像的提取,警方很顺利地就锁定了嫌疑人。
监控画面中的嫌疑人
只见这天凌晨2点左右,医院妇产科住院部出现了一名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年轻男子,他在走廊上不停地徘徊、四处张望,看上去鬼鬼祟祟、形迹可疑。紧接着在2点23分,男子走进了王丽所在的2病区,大概10分钟后,他就抱着一个什么东西,急匆匆跑出了住院部大门。
不得不说,选在监控密布、人员众多的医院犯罪,无疑等同于自投罗网。监控摄像头清楚拍到了,就在男子离开住院部两三分钟后,医院门卫处附近的一辆轿车便被无缝衔接的启动了。
嫌疑人的车
虽然男子似乎有先见之明的,提前将车牌拆掉了。但警方还是通过越野车、黑色、顶部两条银白色行李架这三个特征,迅速展开逆向追踪,并顺利捕捉到了其摘牌之前的模样。
就这样,通过车牌号,警方成功确定了犯罪嫌疑人的身份,也就是前面提到的李一。
李一,时年25岁,维西县本地人,是个无业游民。不仅如此,警方还从其亲友口中得知,近一周的时间里,李一一直在挨家挨户打听谁有弃养的婴儿,声称自己能够帮忙找到条件更好的养父母。
很显然,调查进行到这里,李一偷走孩子的事情,算是石锤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将李一抓捕归案,找回孩子。毕竟孩子才刚刚出生,丝毫经不起折腾,一旦时间拖久了,孩子被转手或者出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通过路面监控的追踪,警方沿着李一的行驶轨迹,很快便在丽江古城的一家酒店,找到了李一及其女友。然而令警方惊愕的是,李一虽对偷走孩子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但孩子却已经被他卖掉了。
根据李一的交代,他平日里有赌博的恶习,还欠下了一万多块钱的赌债。前不久,李一意外从朋友张强口中听闻了他表弟想领养孩子的事情,据说事成之后还会给5万多的好处费。
犯罪嫌疑人李一
这让正为赌债焦头烂额的李一,瞬间动了坏心思。起初,李一本打算问问周边人有没有想送养孩子的,自己就做中间商赚个差价。直到苦寻未果后,他才把主意打到了偷孩子上。
5日这天2点,李一趁着夜深人静之际,偷偷溜进医院妇产科,挨个病房的查探,寻找下手的机会。然后他就看见了处于熟睡中的王丽和刚出生的孩子,毫不犹豫地抱着孩子跑了。
同日早上8点,在逃离维西县、寻好住处后,李一立马就联系了罗中。而那边也非常爽快,当天晚上就赶到云南,付钱把孩子接走了。
接下来就是开头的那一幕,源于网络实名制政策,警方通过罗中的社交账号,迅速查询到其真实信息,并找到其位于四川峨边的家中,平安接回了孩子。
警方找到别偷走的孩子
2020年7月9日中午,金海和王丽便在警方的陪同之下赶往四川。一路上,两人不停盯着手机导航,眼看距离终点越来越近,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走进医院看见孩子的一瞬间,金海和王丽无法自控地哭出了声,他们上前抱住孩子,过了很久才平静下来。就这样,时隔4天,孩子终于回归了父母的怀抱。
惊人反转,买家受骗
出生不足24个小时,被人贩子偷走,莫名其妙地被拐卖到了四川,成为“别人的孩子”。人贩子与买家狼狈为奸、拐卖小孩的猖獗行径,无疑令人发指,应当“买卖同罪”、一起严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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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令警方错愕的是,在审讯罗中和方娟的过程当中,两人非但没有装傻充愣、强词夺理,反倒表现得非常震惊且无措。罗中向警方倾诉到:
“我们也知道拐卖人口是犯法的,所以我就叫他(李一)去办证件,我让他去民政局开个证明(领养证明)。”
“他说他(小情侣)两口子没结婚,去民政局要罚款的,他就说这个办不了。”
“我说办不了的话,你至少要去村里面或者乡政府,开一个那边放弃抚养的证明。”
原来,罗中和方娟虽盼子心切,但他们始终坚守法律和道德的准绳。或许是因为喜欢小孩却求而不得,他们比谁都反感拐卖儿童这种犯罪。罗中和方娟是真心实意想领养一个弃婴,这样一来,他们能够如愿以偿,孩子也不至于因为被遗弃而下场凄凉。
与此同时,他们也清楚,当今社会拐卖妇女儿童的犯罪有多么泛滥成灾。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夫妻俩一直在向李一索要相关的证明材料,以确定孩子是被亲生父母主动弃养的。而5号晚上,罗中和方娟也亲眼看到了李一出具的领养证件,上面清晰盖有村政府的公章。
这还不算完,为了以防万一,在带孩子回四川之前,罗中和方娟还做了最后的两手防御。
其一,罗中扣了5000块钱押在自己手上,让李一抓紧时间去公安局办一个准生证,拿到证后再把尾款转给李一。
其二,罗中特意找李一要了,孩子亲生父母的姓名和身份证号码。对此罗中表示:“当时我想着把孩子带去派出所备案,让警察调查那两个人的身份证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我自己就会起诉他们(拐卖儿童)。”
可谁曾想,两人还没来得及去派出所核实,警方就先一步找上门了。面对这个残酷的真相,罗中和方娟也是错愕不已。他们怎么都没有料到,自己已经如此小心谨慎了,却还是踩进了人贩子的陷阱。
事实上,小情侣的故事是李一胡编乱造的,小情侣的身份证号码是李一随便用数字拼凑的,所谓村政府的证明和公章也都是李一伪造的。罗中和方娟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阴差阳错沦为了买卖儿童犯罪案件中可耻的买家。
2021年1月26日,李一因拐卖儿童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0年6个月,并处罚金1.2元。至于罗中和方娟夫妇,他们也受到了应有的惩处。
回顾这起拐卖案,其特别之处就在于,作为买家的罗中和方娟,某种程度上也是受骗者,他们并没有买卖儿童的主观意图,只是在收养弃婴的过程中被骗了。
然而,只要细想一下就会发现,罗中夫妇并没有通过福利院等正规途径领养。而早在他们选择私下打听孩子的那一刹那,就已经间接诱发了拐卖事件的发生。毕竟没有需求就没有买卖,自然也就没有伤害。所以,罗中夫妇当然应该为自己“以需求刺激供给”的不良行为,承担应有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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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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