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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适合做梦

我有一个朋友,今晚找我聊天吧。

我最近好像得了一种叫脑瘫的病。

故事好像得从去年十一月份开始讲起。

那时候我还是一名光荣而糜烂的大四学生,享受着家里的贴补,在宿舍里与游戏进行着肮脏的交易,研和公一个没考,想出国过了托福绩点却低得想吐。眼瞅着曾经围着转的战友们陆续找到了出路,心里话,慌肯定是慌的。

说巧不巧,有个美丽的女孩子进入了我的生活。

她是我初中同学,不算好看,不算淑静,也不是个有钱的主儿。有獠牙,也有玛丽亚的布衣和光环,喜欢一篇叫做大道之行也的古文。我们无所不聊,从追星八卦聊到来住几天的姨妈,从星辰大海聊到同事浑圆的肚腩。手机发出的那是光吗?不是。那是象征着幸福和美好的未来,那是通往大极乐的不二法门。

然后她问我,你不找工作吗?

当然找啊。

你可以来青岛哦,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出去吃饭了。

好。

我什么都不会,只能靠着一个什么都没学的专业找个新媒体运营的活。投了一圈简历下来,只有三家公司发了面试的邀请。

三家就三家。

给她打了个电话,买了机票就飞过去了。云很白,天很蓝,飞机和我都很开心。倒是安检的姐姐好像不太开心,因为我汗脚,脱了鞋有点臭。

问题不大。

青岛的十一月比武汉冷太多了,风大,太阳还偷懒。我在市南落了脚,离五四大概五六百米,离她住的地方也是五六百米。约了晚上一起吃饭,我听她声音,觉得她很开心,顿时觉得羽绒服里面多了一个马甲。五点不到吧,沐浴,更衣,根除胡须,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出门。

我特地嘱咐她,不用戴隐形眼镜,因为眼睛会不舒服。她除了裤子都是黑色,靴子的款式跟羽绒服下摆很搭,圆眼镜框,没洗头,脸没了婴儿肥但依然不太瓜子,还是很白。

像是来见一下老朋友,慵懒,随意,但也不会让人觉得不尊重。

我非常喜欢。

我不相信日久生情,今天研究了半天修辞,所以这里说一句,不管是名词还是动词,我都不信。在我看来,所有的日久生情都是没有选择的无奈妥协。日久太理性了,里面的铜臭味配不上生情这种烟花一般璀璨耀眼的浪漫。

至于我跟她,很奇妙了。相处挺久,但生情却是某一瞬间的事情。就那样不偏不倚,不慌不忙,花瓣落在了书上盖住了页脚,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咚,咚,咚。

吃饭的时候我很紧张,一直端着,脖子也按照一个特定的角度转动,尽量给我的双下巴留点余地。过犹不及,一百分打个零点五吧,我很满意大人一样的发型,所以给个亲情分。点的炸串不太够,我又要了一碗乌冬面,用筷子一点一点往嘴里送着吃完了。吃饭期间,我拿食指第二关节摸了将近五十次鼻子,然后顶一下位置从没变过的眼镜。孬种。

还好。饭后还有遛弯环节,我深深的口袋可以尽情隐藏我的不安和期待,插个袋,按响指关节的时候就没人看到了。

我们从漳州二路一直走到海边,在十一月的夜晚,路边开满了桃花和迎春,有喜鹊盘旋。海是黑的。我喜欢黑色。我喜欢海,也喜欢她的羽绒服和靴子,也喜欢海风吹过来带着清新拂过她发梢的俏皮。

地球的自转突然失去了逻辑,地转偏向力开始变得飘忽不定,我总是控制不住地向她靠过去,又害怕碰到她之后展现我心尖上的悸动,把自己硬掰了过来。

然后她上半身倾斜用手肘靠在海边的护栏上转过头看向我,眼里映着的星星和水波报我以光。

于是我突然感性了为知己者死时荡在胸腔里的东西。就算是废物,也能想想把脑袋别裤腰上跟她骑马去南山放牛的样子吧。

送她回家之后,我顺着地砖的格子一路跳回了酒店。我今晚是不是表现得太差了?下次该怎么约她出来呢?是明天好呢还是后天好呢?我要不要装一装不要显得那么上杆子呢?高帮鞋显得我更矮了,要不要去买一双好看一点的鞋子呢?她会怎么想我呢?会觉得我是一个有趣的人吗?

真是美好的夜晚。

第二天。

没约出来。

我给她发了消息,约她晚上出来再搓一顿,她拒绝了。

然后我一个人在栈桥上瞎转悠,拍拍天空拍拍海滩,拍海鸥拍太阳。青岛这个城市的美展开在我眼前,但我只能看到粉黛,却体会不到眉眼之间的故事了。

我是一个局外人。

若是直视过太阳,再亮的星星也觉得黯淡吧。

然后回武汉,逃避可能发生的事情去了北京,然后疫情家里蹲。

没有甲子的时间在指缝里滑得很快,我跟她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联系。她阴历生日的时候送了盒巧克力给她,虽然后来在说到别人的事的时候嘲讽了巧克力不是一个好的礼物选择,但当时感觉她还蛮开心的吧。年后一起吃了顿烧烤,撑的不行,回来路上看李佳琦直播遛弯也还是开心的。

没有了再跟她有关的期盼,梦也不会梦到她,只是时不时会在入睡的前一秒看到那双闪着光的眼睛,晃了一下,就再看不清明了。

再后来,水一样的日子好像冲淡了所有的欲望,我浸泡在小镇重复一遍又一遍的夕阳里,打牌,吹牛,对路过的漂亮妹妹吹着口哨。可能是潜意识里有着对青岛美好的怀念吧,怀念那个纯粹到没有一丁点旖旎的夜晚,我又去青岛了。

潜意识,真的可怕。

找工作,找房子,她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我也心安理得地接受这种来自朋友的好意,也暂时接受了到朋友为止的结局。直到有一天,下大雨了。

变天了。

雨后第二天,地还是湿的,泥土的味道翻上来,氤氲着树叶和青草的翠绿,清新脱俗得有股诗意。嗯,是七夕的感觉。

她突然说要过来跟我一起吃饭。我一想,吃就吃吧。

十二点多她坐公交车过来,我下去接她。

然后我就看见她站在水汽里,穿着暗但是很多颜色的外套,口罩放在下巴上,张望着。我走过去,她头向左歪了一下,招招右手,从楼梯上走下来,扁着嘴巴跟我说。

我把外套穿出来了。

害人精啊。

我感觉体内有一座叫做潜意识的火山恢复了活动,滚烫的岩浆涌出来,在四肢百骸里横冲直撞,带着十一月的海风,带着青苹果的香气和尤加利的颜色,带着那一眼里所有的星光和海浪,一直在重复一句话。

又是一眼啊。

孬种。

饭吃的很简单。外卖一份黄牛肉一份土豆丝,两碗米饭。我看给的图片上有葱花,备注了不要。她进来拽了个垫子盘腿坐在地上,在盒子里寻找着被切得过小的牛肉,一边叭叭叭讲着故事,一边辣的吸溜吸溜。

像是来见一下老朋友,慵懒,随意,但也不会让人觉得不尊重。

我非常喜欢。

我坐沙发上撑着身子,忍不住看她,又不敢看太久,只好慢慢地吃着米和牛肉里的芹菜,希望她吃得好但一直吃不饱。

时间过得很快,好像就是她整理了一下领子,或者是把鬓角的碎发抹到耳后的光景,她就该回去上班了。

那我送你。

雨后有云,不乌,太阳快出来了。我在站牌看着公交驶过下个拐角,想的是刚才她微颔着让我从她口罩里把夹着的头发拿出来的样子。我仿佛捕捉到了她在云后若隐若现的态度。

我开始想她了。

我藏不住穷困和咳嗽,更别提藏喜欢。但她没有明确的答复,我这个磨叽的人又不敢随意地表达自己。于是不经意间说出的话,在后来看成了明显的暗示。我陶醉于这种不确定里流出来的蜂蜜,又紧张蜜蜂带毒的尾针。

终于。

她问,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一番挣扎之后,我投降了。

她说,可是我们不是朋友吗?

我想,好像是这样啊。

原来那些让我欣喜失落的话和笑,不过就是朋友叙旧时一盘酒鬼花生米,点的人清清淡淡,吃的人以为理解了背后的含义,醉的彻彻底底。后来我仔细想,其实她给的暗示和反馈根本算不上暧昧,若是真的站在朋友的角度,一切都解释的通。可能是我过于汹涌的欲望,亵渎了她头上的布衣吧。

在打烂好牌这个领域,我一直是泥人张级别。

她又说,我们没见很多次,怎么会喜欢呢。你是不是特喜欢网恋啊。

我说,哈哈,怎么会。

可是真的很像。就像个见不得光的鼹鼠,躲在文字背后,仔细掖好我的不堪和自卑,装出一副乐天至上百岁无忧的样子,从泥土里探出头,想要去拥有那个与我不同的,在文字和生活里一样光鲜的她。我见到她,会紧张,会问心有愧,而她坦坦然然地面对我,只是把我看做一个老友。我所有小心翼翼,所有活在她反应里患得患失的试探,最后都成了击溃自己的可笑表演。回头一看,欣赏表演的只有小丑自己,还在感叹自己手法多么高妙,她会有多么开心。

其实在她走过的色彩里,我连过期门票割裂的那半个孔都配不上。

讲到这里,朋友拿了电子烟猛吸一口,被烟油的甜腻呛了嗓子,咳嗽起来,很娘炮。

雨落在阁楼天窗,慢慢的大了起来,只可惜那些碎在玻璃上的的缘分最终还是没能汇成完整的故事。就这样吧。

今晚适合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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