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派新闻记者杨宝宝
6月6日是24节气中的芒种。芒种是24节气中的第九个节气,也是进入夏季的第三个节气。
节如其名,芒种是一个非常“忙”的节气。“芒种就是有芒类作物的收割季,这里的有芒类作物指黄河流域的麦类作物。芒种时节,既要收割夏小麦,又要种植水稻,一边收割,一边种植,所以很‘忙’。” 上海社会科学院文学所民俗与非遗研究室主任毕旭玲说。
也是在这一时期,长江中下游地区也开始进入潮湿多雨的黄梅时节。“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黄梅之后,一年中最为炎热的夏季即将到来。
芒种时节,贵州农民赶着牛在田间犁田。 视觉中国 图
一边收获,一边耕耘
芒种时节,太阳持续北移接近北回归线,是一年中光照时间最长的时段,气温飙升,而海洋暖湿气流带来大量降雨,深入北半球内陆,提供了夏季作物需要的大量热量和水。此一阶段,晴朗的时候,高温烈阳,下雨的时候,磅礴大雨。
在这段时间,农人要趁着晴天打麦,因为麦子不收,极有可能在雨水的浸泡下发芽不能食用。而多雨的时段,正适合水稻生长,如果不及时分秧插秧,就将错过稻苗最好生长期,秋天的丰收无望。这也是芒种如此忙碌的原因。
俗话说“春争日,夏争时,小满赶天,芒种赶刻”,“争时”是这个忙碌的时节最好的写照。
芒种时节,工作人员驾驶联合收割机在河北的麦田里收割小麦。视觉中国 图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提及芒种时写道:“五月节,谓有芒之种谷可稼种矣。”意指大麦、小麦等有芒作物的种子已经成熟,抢收十分急迫。在北方大部分地区,芒种也是晚谷、黍、稷等农作物播种的繁忙季节。人们常说“三夏”大忙季节,即由此而来。芒种时节,我国大部分地区的农业生产处于“夏收、夏种、夏长”的“三夏”大忙。
白居易的《观刈麦》刻画的正是芒种时节的情景:“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
陆游的《时雨》则诗意化地描写了江南芒种的场景:“时雨及芒种,四野皆插秧。家家麦饭美,处处菱歌长。”
虽然芒种是最忙碌的时节,却也是美丽的丰收的季节,因而被文人雅士不断歌颂。小麦收获了,颗粒归仓,水稻及时插秧,打好了秋收的基础,青黄不接的时节终于过去,农家过上了“家家麦饭美”的丰足时节。
黄梅时节家家雨
芒种前后,由江南至江淮,长江中下游地区陆续进入通常历时近一个月之久的梅雨季节,小暑之后才陆续出梅。
“麦随风里熟,梅逐雨中黄”“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梅雨这一称谓,借用了梅子成熟这一物候,为大众所熟悉。东汉时《四民月令》的占候歌谣中便已有“黄梅雨”的说法。“梅雨”一词,已是一个2000岁的词语,并超越国界,作为相关区域相似天气的通用词语。“梅”又与“霉”谐音,在漫长的一个月雨季里,也是霉菌容易滋生的季节。
“芒种节气正逢江南梅雨季,梅子是最佳代言人,‘青梅煮酒’,也是芒种风雅的习俗。” 上海大学国际教育学院讲师、民俗学博士方云重点谈了黄梅时节的“梅子”。
“青梅,是梅树结的果实。中国观赏梅花的历史要远远晚于食用梅子。古时候,梅子主要作为调味品而被人认识,因其酸味浓郁,便以酸梅代醋,在重要、盛大的宴请场合里,往往不能缺少它的身影。”
《礼记•内则》记:“豚,春用韭,秋用蓼。脂用葱,膏用薤,三牲用藙,和用酰,兽用梅。” 贵族宴食“兽用梅”,就是在烹制和食用兽肉时用梅子作调味,才能成为佳肴。
《尚书•说命》中也记载了殷商高宗武丁对宰相傅说说的一句话,“若作和羹,尔惟盐梅。” 和羹之和,比喻调和百味,盐味咸,梅味酸,均为调味所需,喻指国家所需的贤才,也象征着朋友之间彼此在事业上互相信任,共同担当。
唐朝时期,许多地方已经把“梅煎”,也就是梅制的蜜饯,作为贡品向君主进献。我们最熟悉的“话梅”,也是在宋朝,随着小说话本文学题材的盛行而诞生的。据传当时说书先生说话本的时间长了,口干舌燥,便含一颗盐渍梅子在口中,满口生津,就可以继续说下去。
杭州社区志愿者自制酸梅汤,为防疫工作者解暑送清凉。 人民视觉 图
到了仲夏,最能去暑解渴的是“酸梅汤”,这种冷饮在中国已经有3000年的历史。《周礼》中有“六饮”,其中的 “醷”,也就是梅浆,是以梅汁制成的饮料。到北宋时,酸梅汤在街头出售,很是常见。
“日食一梅保平安”,“梅子除三毒” ,说的都是青梅有止渴、止咳、止泻、止血、止痛等保健功效。
方云觉得,如今城市化发展迅速,很多人和二十四节气反映的农事生活已经相距甚远,但是从吃梅子、喝梅酒、饮酸梅汤中,也可以感受“芒种”“梅雨”带来的自然物候变化,这也是了解和传承二十四节气的一种方式,“比如植物的萌芽、开花、结果和落叶,动物的蛰眠、苏醒、繁育和迁徙,在自然规律的调节下自然而然地发生,这便是自然物候。我们的节气生活,当代生活中,如果离农耕生产有疏离,可以把与自然的接触作为现代城市生活继续传承的一个切入点。”
芒种时节“祭祀花神”
芒种时期,除了规模庞大的端午节,还有一个已经消逝的节俗,就是祭祀花神。我国每年农历二月初二花朝节上迎花神。芒种已近五月间,即将进入炎夏,百花开始凋零,民间多在芒种日举行祭祀花神仪式,摆设多种礼物为花神饯行,也有的人用丝绸悬挂花枝,以示送别,同时表达对花神的感激之情,盼望来年花神能够再次降临人间。南朝梁代崔灵思《三礼义宗》说:“五月芒种为节者,言时可以种有芒之谷,故以芒种为名,芒种节举行祭饯花神之会。”
在《红楼梦》第二十七回“滴翠亭杨妃戏彩蝶,埋香冢飞燕泣残红”记录了大观园中祭花神的场景:“至次日乃是四月二十六日,原来这日未时交芒种节。尚古风俗:凡交芒种节的这日,都要设摆各色礼物,祭饯花神,言芒种一过,便是夏日了,众花皆卸,花神退位,须要饯行。然闺中更兴这件风俗,所以大观园中之人都早起来了。那些女孩子们,或用花瓣柳枝编成轿马的,或用绫锦纱罗叠成干旄旌幢的,都用彩线系了。每一棵树上,每一枝花上,都系了这些物事。满园里绣带飘摇,花枝招展,更兼这些人打扮得桃羞杏让,燕妒莺惭,一时也道不尽。”
《芒种》创刊号
方云还提到,“有两本很知名的杂志,一是《芒种》,一是《收获》,这都与笔耕相关。”《芒种》杂志诞生于1935年的中国,虽然北望已见狼烟升起,文坛亦是阴霾笼罩,但日益加剧的民族危机,激烈、复杂的思想交锋,对于文学来说,倒不失为一个耕耘播种的节气。《芒种》1935年3月5日在上海创刊,由徐懋庸、曹聚仁主编。创刊号的封面上,一幅木刻“牛耕图”,更能说明编者办刊思想,柳枝低垂,农夫赶牛犁田,“表示接近农民生活,也含着勤劳耕作了待秋收之意”。以“芒种”为名,大概也寄托了主编者的希冀,“虽然收获未可逆料,但在耕耘的季节,地之子总要辛勤耕耘的,刊物封面上的牛耕图就是形象的表征。”
《芒种》先由上海群众杂志发行,第一卷第九期起由北新书局发行,同年10月5日出至第二卷第一期停刊,共出十三期。
“芒种是个特殊的节气,包含着收获和播种两种信息。”方云说。作为一个反映物候的季节,在民间芒种充满紧迫感,但也因此衍生出丰富含义,成为我们歌颂耕耘、歌颂收获的季节。
责任编辑:张喆
校对:张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