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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棺材是什么意思 梦见棺材是什么意思有什么预兆女性?

古墓奇谈

在西汉历史上,矿泉王溪可以说是极品排放的家族。

广川惠王刘越立于汉景帝时,在王位上没呆几年就撒手人寰了。刘越薨后,他的儿子缪王刘齐继承了王位。从此,广川王家便进入了一个荒淫无耻,乌七八糟,阴森恐怖的新时代。

刘齐和他手下的宠臣闹翻,一怒之下,要把此人诛杀,后者也不是省油的灯,上书告发他同自己的亲生姐妹通奸。

与同胞姐妹通奸,关乎天地人伦,在汉代乃是大罪,当时的法律还有专门的称呼,叫“禽兽行”,朝廷要认真追究起来,不仅要削除封国,而且,当事人还得处以“弃市”(死刑)之刑,刘齐比较幸运,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逃过此劫。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死里逃生,是天上掉馅饼的事,但凡明智点的,都该躲在家里,闭门思过了。可是,刘齐偏不,唯恐别人不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物。屡屡上书,揭发皇帝身边的亲信重臣,惹得天子动怒,下旨命令有关部门予以彻查,结果证明刘齐所说完全是子虚乌有,办案人员要劾他一个“大不敬”之罪。

刘齐一听,知道自己这次玩大了,就想将功折罪,上书请求与广川王国内的勇士一起到前线攻打匈奴。武帝见他态度也算诚恳,就应允了。没想到,这个倒霉蛋还没出发,就得了一场大病,而且,卧床不起,一命呜呼。

他人死了,此前所犯的过失可不能一笔勾销,而且生前得罪的人也多,没有谁愿意为他说上一句好话,有司顺水推舟,请求削除广川国,皇上也同意了。

几个月之后,武帝又想起这档子事,觉得广川惠王与自己同是景帝之子,这么处理似乎有些绝情,难免招天下人非议。于是又下了一道御旨,立惠王之孙,也就是缪王刘齐的太子刘去为广川王。

刘去又名刘去疾,长辈为他取名的出发点,应该同霍去病差不多,就是希望这孩子无病无灾,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

根据有关史料的记载来看,他倒是不负众望地长大成人了,然则,却给别人带来了无数的灾厄。

刘去疾少年的时候同别的孩子没什么两样,家里给他请了老师,学习儒家经典,通《周易》、《论语》、《孝经》,也算是个读书的料。爱好也极其广泛,喜欢诗赋、方技、杂技、博弈、歌舞、魔术等。

长大以后,尤其是继承祖业,被朝廷封为广川王以后,才逐渐露出峥嵘。

刘去疾封王时,尚未娶妻。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身边莺声燕舞,姬妾成群。

在这些莺莺燕燕当中,有两个人深受刘去疾宠爱,一个叫王昭平,另一个,叫王地余。二人不但色若春晓、眉目如画,而且能言善道,能歌善舞。刘去疾视这两个人如珠如贝,高兴起来,不仅赏赐金银珠宝无数,而且许下承诺,只要这两个人继续好好表现,有朝一日,封她们为广川王王后。

在宗法制度之下,并后、匹嫡乃是大忌,也就是说,正如一家不容二主一样,一国——即便是诸侯国,也不能同时存在两个王后。刘去疾熟读儒家经典,未必连这一点都不知道。可是,对他而言,这两个女子无论身材、样貌、口齿还是才艺,都不相伯仲,在她们之间进行取舍,实在是太过困难的一件事。于是,他便顺水推舟,许了这么个没有影子的承诺。

倒也不能完全说是戏言,刘去疾打的主意,恐怕还是优中选优,先观察一阵子,再做决定。

绿窗风月,绣阁烟霞,刘去疾过的日子,简直比神仙还要快活。

然而,那近似于水月镜花般的诺言,竟令两个妙龄女子上了心。

就在她们夜夜梦想着水到渠成,戴上王后那拢金叠翠的后冠时,事情竟然起了变化。

有一次,刘去疾偶感风寒,得了一场重病。姬妾里面有一个叫阳成昭信的,衣不解带,没白天没黑夜地端汤送药,陪侍左右。等刘去疾病好时,这个昔日丰盈圆润的女子,面色灰败,瘦了足足有一圈。刘去疾见了,极是感动,从此对这个女子的印象也大为改观,感情的天平,开始向阳成昭信倾斜。

天下的女子,在感情方面都比较敏感,刘去疾是她们的丈夫、主人、也是米饭班主,他的喜怒哀乐更是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着她们的心。这个男人在感情上的微妙变化,她们岂能没有察觉。

有一天,阳光和暖,草木葱茏,刘去疾在内庭与宠姬王地余嬉笑打闹,两个人推来搡去,乐不可支。当广川王伸出大手去捉地余那滑不留手的皓腕时,突然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那女子见广川王盯着她的袖子,若有所思,不由得脸色大变。

这变化更令刘去疾生疑,他一把抓住王地余的胳膊,撸开她的袖子,在袖筒中间,发现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

身为广川王的姬侍,竟然私藏兵刃,难道是活腻了不成!广川王当下命令手下人把王地余拖出去,严加审问。

这女子纤纤弱质,受刑不过,只得招供,说是见广川王移情阳成昭信,妒火中烧,打算找个机会与王昭平一起,用这把刀,将昭信置于死地。——你死就死呗,还把王昭平牵扯进来,归根究底,这女子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善类。

下人们按照地余的招供,又把王昭平从后房里揪出来,可是,不论怎么威逼利诱,这女人就是不肯承认她与地余密谋刺杀昭信之事。最后,广川王命人拿出铁针,在她手上、身上乱刺,深透骨肉,针针见血,这女人痛的死去活来,受刑不过,才流泪承认与地余有所密谋。

好了,当事人既已招供,这事就算尘埃落定。

为了收到杀一儆百之效,广川王把所有的姬妾召集到一起,抽出胯下宝剑,以剑击刺地余,看着躺在血泊里的尸首,又把剑递给昭信,让她去刺杀昭平。须臾之间,两条鲜活的生命便离开了她们为之眷恋的人世。

见两个主要的竞争对手已死,昭信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她转了转眼珠,提醒刘去疾,这事要是让朝廷知道了,怕是不好交待,不如杀人灭口,以绝对后患,这样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广川王一听,连说有理,吩咐手下将在旁边听招呼的三个侍婢悉数绞杀。旁观的姬妾们一个个吓得浑身发抖,噤若寒蝉,临走之前,广川王还放出话来:“这事谁要传出去……哼……哼……”

姬妾们都知道那哼哼后面的潜台词是什么,连连点头,广川王这才算是放了她们一马。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没过几天,广川王的新欢阳成昭信就生了一场大病,缠绵病榻的时候,隐隐约约见到几个血淋淋的身影在她身边萦绕,定睛看去,竟然是昭平等人,那些人血泪交流,悲泣不已,说自己死的实在是冤,扬言要到地府告状,请阎罗王为她们做主。

昭信浑身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命小丫头赶快把刘去疾请来,刘去疾一进屋,就扑在他的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自己梦中所见哭诉了一遍。刘去疾一听,怒不可遏,咬牙切齿地说道:

“天杀的贱婢,死了还要回来吓我!看我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当下命人将几人的尸体从坟墓里面挖出来,挫骨扬灰!

可怜这几个女人错进广川王府,本来以为终身有依,结果却连死后都不得安生!

两个情敌除去,阳成昭信(复姓阳成,名昭信)与广川王又处于蜜月期,两人浓情蜜意,志同道合,刘去疾看昭信,怎么看怎么好,正好他缺一位王后,而且不用在两个女人之间进行痛苦的抉择,干脆就把这一殊荣给了昭信。——从此以后,阳成昭信,就是堂堂正正的广川王王后。

当然,除了昭信以外,广川王还有其他的姬妾。

美女陶望卿为脩靡夫人,主管王府府库里的缯帛;崔脩成为明贞夫人,主永巷。

陶望卿有宠,时不时同刘去疾卿卿我我,王后昭信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经常在刘去疾面前说陶望卿的坏话。刘去疾看穿了昭信的心思,直截了当地对她说:

“不管你怎么诋毁望卿,也不能削减我对她的爱!”他阴冷地看了昭信一眼,“假如她有不三不四的事,那就另当别论了,看我不做了她!”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昭信是个聪明的女人,无意中掌握了刘去疾的命门,兴奋不已。从此,她对陶望卿的诋毁,就围绕着这个中心进行。夫妻两个腻在一起的时候,昭信便抓紧时机,在丈夫身边大吹耳边风,说陶望卿在画工为她画像的时候,搔首弄姿,袒胸露背,又常常躲在窗户后面偷窥广川王国的那些年轻英俊的公务人员,恐怕有外心。

广川王听了,真就往心里去了。有事没事,经常拿话敲打陶望卿。陶望卿还蒙在鼓里呢,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王后昭信见自己的小动作初见成效,干脆趁热打铁,污蔑陶望卿与王国中的郎中令勾搭成奸,说得是有鼻子有眼,好像亲眼目睹了一样。

广川王听说宠姬私下给自己扣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当下火冒三丈,率领一干妻妾,怒气冲冲地赶到陶望卿的住所,当面质问。

空穴来风的事,陶望卿当然不肯承认。

气急败坏的广川王既已认定她与别人暗渡陈仓,又怎么肯听她解释。当下让人把陶望卿身上的衣裳扒光,嗷的一声扑上前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自己打累了,又让妻妾手持烧红的烙铁,朝陶望卿那细嫩白皙的躯体摁去……

飞腾的青烟,皮肉烧焦的糊味,和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令人产生一个错觉,这是地狱,而非人间!

陶望卿的身体在烧红的烙铁之下挣扎扭动,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积聚起来的一股子力气,她推倒挡在面前的男人和女人,夺门而出,跑到后园,对从身后追来的人群投去绝望而愤恨的一瞥之后,毫不犹豫地纵身投入井中。

待到陶望卿被打捞上来时,这可怜的女人早已没了气息。昭信却连她的尸体也不肯放过。命人割掉死者的鼻子和嘴唇,割断舌头,又拿根棍子,在她的身体里一通乱戳。泄愤之后,回过头来,对广川王说:

“此前杀掉昭平,这小贱人的鬼魂趁我生病的时候,跑过来吓我。这次咱们得想个办法,以绝后患。”

这两个凶神一拍即合,亲自下手,将陶望卿的尸体肢解,投入鼎中,再洒上桃木灰和毒药,搅拌之后,一同熬煮。

广川王家的厨房里,肉香阵阵,只不过,那沸腾的鼎镬里,煮的是人!

当然,做这些事的时候,他们也没忘了把其他的姬妾叫来,让她们列队参观,以儆效尤。

煮了好几天,陶望卿的尸体皮肉净尽,只剩下白花花的骨头。二人怕陶望卿的妹妹陶都心怀怨怼,走漏了风声,又瞅冷子把她给杀了。

陶氏姐妹的母亲想念女儿,前去探望,没见着人,追问起来,刘府的人告诉老太太这两个人因奸自杀。

老太太哭得是死去活来,但是还保持者一丝清醒,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陶望卿死状极惨,死后又遭烹煮,广川王怕老太太看出端倪,另找了一具尸体来冒充陶望卿——反正他府里从来也不缺死人。

当母亲的哪有不认识自己女儿的,老太太看出来其中的一具尸体不是望卿,怀疑其中另有隐情,哭得更厉害了。昭信被哭声搅得心浮气躁,干脆让奴婢一刀把这老太太也给结果了。

只要不把刘去疾身边的女人斩尽杀绝,一个陶望卿死了,就还有千千万万个陶望卿冒出头来,而这,是阳成昭信所万万不能容忍的。

刘去疾嗜饮,时不时召一个叫荣爱的姬妾共饮,惹得昭信醋海生波,转而把矛头对准荣爱。她故伎重演,开始在丈夫面前添油加醋地毁谤荣爱,说荣爱经常左顾右盼,卖弄风骚,八成是与人有奸私之事。

广川王此时对昭信是言听计从,从来也没有怀疑过她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实性。听了以后是勃然大怒,气势汹汹地赶到荣爱所在之处,把她绣的丝织品聚拢到一起,付之一炬。

荣爱猜出一定是王后在刘去疾面前说了自己什么,也深知自己难逃此劫,有陶望卿的前车之鉴,荣爱是心如死灰,为了死的不那么难看,在这些人摧残她的身心之前,抢先就投了井。

不幸的是,由于发现得及时,捞上来时,她还没有咽气。昭信又叫自己的亲信拿棒子对荣爱一通乱捶。目睹了陶望卿的惨状之后,荣爱知道,招不招结果都是一样,及早招供,说不定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于是便自诬与医者通奸。

得了口供,昭信更是有恃无恐,命人把她绑在柱子上,用烧红的刀子灼瞎双眼,又在荣爱凄厉的惨叫中活生生地砍掉她的双腿。这还不解气,又叫人把融化的铅水灌入她的口中……

经历了无数惨无人道的折磨之后,这女人终于投入了死神的怀抱。

荣爱死后,昭信还不放心,肢解尸体之后,盖上荆棘,草草埋葬,——防止这女人的冤魂做怪。

总之,只要是广川王中意的女人,都难逃一死。前后被昭信谮杀的,达十四人之多。都埋在太后所居的长寿宫中。以至于宫人见了王后昭信,皆两股战战,浑身发抖,面无人色。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违忤王后的意愿,同广川王亲近了。

昭信为了独享广川王的宠爱,无所不用其极,怂恿刘去疾把姬妾们锁在永巷里,禁止她们四处走动。只有自己同丈夫和少数几个亲信在一起饮酒作乐。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广川王夫妇作恶多端,恶贯满盈,终于事发。

这时候,又有人跳出来揭发,说刘去疾十四五岁的时候,跟随老师学习易经,老师屡次对他的行为进行匡正。刘去疾含恨在心,稍稍长大点之后,就要把老师赶走,结果被王国的内史拦了下来。老师多次让内史责罚自己这个顽劣暴虐的学生,刘去疾怀恨在心,派了两个奴隶,结果了老师父子的性命。

种种恶行,连皇帝听后也大为震惊,派专人前去调查取证。

审理的结果是,广川王与王后先后杀害无辜者一十六人,手段残忍,令人发指。其中,有十五人在大赦以前,表面看来似乎可以赦免。但是情节极为恶劣,有司上奏,请求将广川王夫妇斩首示众以塞民愤。

皇帝念在同宗之谊,不忍致广川王于死地,将死刑判决驳回。主审官员建议,废黜广川王,全家一起流放上庸,封户一百,以供衣食。

对于一个作恶多端的人来说,这已经是极为宽大的处理了,但是,广川王惯于呼风唤雨,作威作福,人生突然出现这么大的落差,一时有点接受不了。在前往流放地的途中,自杀身亡。

失去了广川王的庇护,皇上也无需对前广川王后再客气什么了,昭信被处以弃市之刑。——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在稠人广众之下,被斩首示众。

至此,这对专门给别人制造恐怖与痛苦的夫妇,终于结束了其暗黑的生命之旅。

我们下面要说的这些事,都与广川王刘去疾有关。可以说是广川王在世的时候所干的众多荒唐事当中的一小部分。

广川国土地辽阔,户口众多,收入丰厚,财源广进。刘去疾就是成天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王国的税收也够他挥霍好几辈子的了。

但是,刘去疾是个呆不住的主儿,他天生好乱乐祸,不仅经常聚集王国内的无赖少年游戏打猎,惹是生非,而且,还有挖坟掘墓的嗜好。

王府里什么宝贝没有,人家广川王追求的是惊险刺激。

广川境内的古墓,但凡有点名气的,大都遭到刘去疾的“光顾”。

反正广川国里数他最大,国内的墓葬,他是什么时候想挖,什么时候挖,想挖哪座挖哪座,而且不用趁黑灯瞎火,四处无人的时候行动。光天化日之下,就公然率人到荒郊野外寻龙点穴、挖沙倒斗,谁敢说个不字,立马叫你人头落地,身首异处。

据知情人士透露,广川王所发掘的坟墓,不计其数。其中,单是墓室、墓主、随葬品比较奇异的,就不下百个。

广川王国有个中尉,见广川王目无法纪,为所欲为,实在看不下眼了,屡次对他进行劝谏,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让他凡事悠着点儿,谁知刘去疾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这番话说了等于白说,根本没起任何作用。而且,从此以后,他便对这个中尉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看怎么不顺溜。

中尉深知长此以往,自己这条小命说不定得交待这儿,就假称病重,辞官而去。

回家以后,与人闲谈的时候,话赶话,有时候就不经意地提起当年在广川王身边做官的时候发生的事。这面这些有关盗墓的轶闻,就出自这个中尉之口。

魏襄王墓是广川国境内一处较大的墓葬。襄王是战国时期魏国的国君,在位十六年,曾经和魏、韩、赵、楚、燕五国合纵攻秦,由于秦国采取分而治之之策,结果功败垂成,不克而返。

襄王生前虽然没有什么显赫的文治武功,但是,死后,做为一国之君,埋葬的规格想必也不会很低。广川王揣摩着墓室里一定藏有很多宝贝,心痒难忍,就拣了一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带领人马,朝襄王的坟冢杀来。

盗发了上百个墓葬之后,广川王在探墓点穴方面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早已成为盗墓这一行的行家里手,但是,打开冢墓的过程仍然是险象环生。

襄王墓巨大的封土堆下,乃是用铁水浇铸而成,广川王调集王国内的精兵强将,花了三天三夜才打开墓室。

墓室一开,就见一股浊黄色浓雾从缝隙里面冒出来,众人连忙抬手掩住鼻口,连连后退,那些冲锋在前,离墓室近的人就遭了殃。

气体又苦又辣,直冲肺腑,呛得人胸口象要炸开一样,无论怎么使劲,都喘不过气来,差点毙命于此。

这些人狼狈不堪,远远地等了很长时间,也不见雾气散尽。广川王见天色已晚,野外寒气袭人,想起家里的娇妻美妾,暖玉温香,美酒佳肴时刻伺候着,心说何苦在这儿受这份冤枉罪。就留了一部分兵士在此把守,自己则带领另外一些人,连夜赶回去了。

七天之后,有人到王府通报,说是那诡异的浓雾终于消失,可以进墓室了。广川王才挣脱了美女的怀抱,回到墓地,继续进行他的探险。

进得地宫之后,迎面是一扇石门,随从们正七嘴八舌地讨论怎样打开墓门时,有一个士兵已经一把将门推开——原来那厚重的石门根本没有上锁。事情虽然透着蹊跷,当时这些人却也没有多想。

推开石门,走进去之后,迎面看见一张四尺见方的石床,石床上摆放着石制的几案。左右各有三个石人侍立于两侧,那石人头戴武冠,腰挎宝剑,雕琢得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照这架势来看,石床上除了几案之外,似乎还应该有什么东西。应该有些什么呢?

——人!对,是人!不管是雕像还是棺椁,都应该有那么一具。可是,现在看来,石床上却空空如也。不但我心存疑窦,进入墓室的那些人,估计心里也在划魂儿。

众人在此未做久留,沿着墓道举着火把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又一扇门出现在前方。有士兵上前照了照,发现与此前那扇石门不同的是,这扇石门上了锁。

广川王手下能人有的是,不一会儿的功夫,这扇门也应声打开。

刚推开门,赫然看见一口棺材闪现在众人面前!

这口棺材质地非石非木、非金非玉,外表光滑,黑亮亮的能照见人影。

有棺椁就有随葬的明器,明器是什么?明器就是广川王要找的宝!

众人围着棺椁转了几圈,有懂行的伸手四处抠摸,摸了半天,也不得其门而入。换句话说,棺椁的表面,竟然没有任何缝隙。想撬都不知道从哪儿撬起。

“找不着棺盖就用刀砍呐!”不知道是谁在旁边嚷了一句。

话音刚落,广川王就向黑暗里那个声音的来源投去了赞许的一瞥:没办法,他广川国里人才就是多呀!

“嗯!就按他说的去办!”广川王吩咐道。

话音刚落,就有壮健的士兵拎着厚背的鬼头大刀走了过来,只见那兵士运足了力气,手背上的筋脉根根暴起,大喊一声,带起来一股劲风,朝那棺椁猛力劈去。

刀刃砍在棺材上面,发出一声瘆人的闷响。大伙儿定睛一看,好嘛,上面连个豁口都没有。那壮士还不服气,把刀举过头顶,就想再做尝试。

“且慢!”广川王挥手制止,士兵只得怏怏地收起刀来,不情愿地退下。

“这棺材材质特别,刀劈不行,咱们用锯试试。”刘去疾道。

——建设他虽然不擅长,破坏可是行家里手。要说毁坏点什么东西,这广川国里,他自称第二,还真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广川王刘去疾盗墓无数,这次当然也是有备而来。很快就有人把寒光闪闪的铁锯搬了上来。两个膀大腰圆的士兵一人拽一头,就开始锯那棺材。吭哧吭哧地锯了半天,拿开一看,那棺材表面楞是纹丝没动。

刘去疾本来胜券在握,这下希望落空,不禁恼羞成怒,驴脾气又上来了。“嘿嘿!我就不信,我打不开你!”

他转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突然抚掌大笑。这笑声在空旷的墓室里听起来无比的瘆人,士兵们都暗自打了一个激灵。

“把铁锯放在火上烤,烤完再锯!”

有士兵领命把几个火把聚拢在一起,将铁锯架在火上,熊熊的火焰之下,一会儿的功夫,就把锯条烤得通红。

再去锯时,就见棺材渐渐被铁锯啃开了一道小小的豁口,——歪打正着,竟然让他们找到了开棺的方法。

原来,那棺面乃是生漆夹杂犀牛皮做成的,厚达数寸,摞了足有十多层。力量小了肯定打不开,用烧红的铁锯去锯,虽然是初见成效,但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锯开。

在这幽深的地下,空气本来就很稀少,这么一通折腾之后,就见火苗逐渐暗淡,众人也渐渐有了呼吸不畅之感,地宫还有很多地方没走呢,不能把时间都搭这啊。

广川王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放弃这里。

沿着甬道往前,再进一室,也有石门,打开锈蚀的铜锁,迎面看见一张石床。石床大概六尺见方,旁边立有一扇石屏风。

石床之上,是一具装饰着铜叶的帐幔。年深日久,床帐早已朽坏,上面缀着的铜叶也已散乱,有的掉在地上,有的掉在床上,锈迹斑斑,早已不复当年初下葬时的光洁摸样。

床上有石枕一枚。旁边堆积着厚厚的,黑乎乎的灰尘,看起来好像是衣服腐烂之后,留下的痕迹。有人伸手翻了翻,灰尘腾空而起,飘出去很远,散发着一股死亡的味道,呛得人难受。

结果可想而知,那手欠的人给自己招来了一顿白眼。

床左右各有二十个站立的侍女的雕像,身姿窈窕,面目姣好,有的手里拿着面巾、梳子和镜子,有的手捧杯盘碗盏,好像在伺候主人的饮食起居。

可是,她们的主人又在何处呢?

现在看来,这间墓室有至少有两处不同寻常:

一是那些女子伺候的主人究竟是谁?枕头上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堆如同蝉蜕的衣灰,那衣服主人到哪里去了?她们难道她们守候的就这地宫的主人——魏襄王?

二是除了以上的诸种物事之外,在这间墓室里面,还散落着数百枚铁镜。这些镜子是做什么用的?给死者的鬼魂修饰仪容,还是用来驱鬼辟邪?或者另有其他玄机?

这些人心下疑惑,却没有时间细究,沿着甬道,抓紧时间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一会儿,终于来到了地宫的主墓室。借着士兵手里点起的火把,就见在墓室正中,摆着一口巨大的石制棺椁。——总算找着你了!众人心里如释重负。

走上前去细看,发现那外椁的石头上面,隐隐有天然形成的纹理,呈现出云蒸霞蔚之状,用手在上面抚摸的时候,只觉得光滑无比,仿佛刚刚下到这深达数丈的地下一般。

棺椁有八尺多高,从外表来看,就是一个庞然大物。广川王心里暗喜,脸上也不禁洋洋自得,心想这椁室里面肯定是充满了奇珍异宝,自己这趟是没白来。

待数十个身强力壮的兵士撬开椁盖,等烟尘散尽,探头往里看的时候,不禁大吃一惊。

那椁室里的面积,足足能容纳三十多个人。

在椁室中间有石床、石屏风等物,从物品的位置来看,摆放得十分周正,不像是有人盗扰过的样子。

可是,本应摆在石床之上的棺柩、明器却是踪影皆无!

广川王气的是七窍生烟,自己大老远巴巴地跑来,不就是要打开棺材取里面的金银财宝吗,没想到,倒让别人占了先!

气归气,贼不走空,来一趟总不能白来。

他叫手下人四处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遗落在角落里。等士兵们回来复命的时候,一看那表情,刘去疾就明白了**不离十:这伙儿盗墓贼差不多已经把这里席卷一空。

剩下的,就是那个石床,还有石床上的一把玉唾壶。

旁边,还有两把铜剑以及几件日用的金质器皿。

在火把的照耀下,发出金灿灿的光。

看来,这都是前一伙儿盗墓贼看不上眼的东西。

即便如此,这些东西,已经称得上是奇珍异宝。那么,让那些身份不明的人取走的宝贝,就更不知道如何令人瞠目结舌了。

广川王也不避讳,叫人把石床上的东西全部顺走,拿回家去由自己享用。

襄王的墓葬经过盗墓贼多次光顾以后,貌似已经不剩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如果你这样想,可就大错特错了。

三百多年以后,在西晋太康年间,有一个淘沙的“土夫子”再次走进襄王那幽秘深邃的地宫。

这个人名叫不准,汲县(今河南卫辉西南)人,与汉广川王刘去疾那种大张旗鼓的盗墓方式不同,这家伙是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暗自行动。

在发掘当地古墓的过程中,他发现一座规模庞大的墓葬里藏有一批简册,简册的数量非常多,能装十来车。

拿起简来看的时候,发现那上面文字的字体非常古怪,同当时社会上通用的文字已有很大不同。

土夫子和发丘中郎将摸进别人的坟墓,目的就是求财。

这些断编残简他们是一点也不感兴趣,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当随身携带的火把将要燃尽的时候,还有人抽取竹简,用火折子点燃,在地宫里照明,寻找宝贝。

那被盗墓贼随意践踏的简册,就更不知道有多少。

这次盗墓的收获究竟如何,我们尚不得而知。我们所知道的,就是没过几天,这些人便被官府拿获。不仅起获了他们盗发的赃物,而且,在审问的时候,窃贼们将在地宫所见全盘招供。

官府派人进入地宫,将剩余的竹简运出。

不久以后,又运到当时的首都洛阳。由当时的超一流学者进行整理编次。

这批古书的发现,在西晋是震惊朝野的一件大事。现在看来,也是学术史上的一件盛事。书上记载的,是包括魏国国史在内的,从三代一直到战国时期的一些国家和朝代的史事。

因为有些内容已经失传,它的价值,根本无法用金钱来衡量。

其中比较完整的,被学者命名为《竹书纪年》。

令人惋惜的是,盗墓贼在地下烧毁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有关部门进去收集的时候,因为动作不是很谨慎,有很多毁损残落的。

不知道广川王当年进墓穴的时候,是否见到过这批竹简。

以他的脾气,这么一堆破烂竹子,就算见过也是无视吧。

也许,这对于那些古书来说,反而是一种幸事!

呵呵,扯远了,再扯回来。

广川王盗发的另一座奇异的墓葬,是魏国王子沮渠的坟墓。

王子的墓穴跟一国之君相比,要浅许多。因此,打开墓门也没费什么周折。

墓室之内,没有棺椁,只有一张石床。

这石床宽六尺,长一丈左右。床后有石屏风遮蔽。床下,堆满了厚厚的云母。

床上躺着两具尸体。一具是男的,另一具,是一位女子。

二人头朝东,身体裸露,不着寸缕,仰面朝上,静静地躺在那里。

搭眼看去,这两个人似乎都不超过二十岁,正当韶华年纪。

他们是怎么死的呢?这个女子,同王子沮渠是什么关系?妻子,妾侍,还是殉葬的奴仆?

既然她同王子并排而卧,想是身份不低。

他们死亡的时间相差不会太远,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同时停止呼吸。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巧合?

堂堂的王子,下葬时竟然赤身**,这又为的什么?难道,在他们下葬之前,举行了某种特别的仪式,这样的葬式,蕴含着有某种特定的含义?

正当众人脑子里翻腾着无数个疑问时,有兵士拿火把在这两个人头上照了照,旁边有人看得真切,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两个人死去已有上百年之久,可是却肌肤光滑,色泽莹润,头发乌黑,牙齿、指甲都同生人一般无二。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他们在不久以前,刚刚进入梦乡。

动荡的烛火,甚至令周围的人产生一种错觉,两个人的胸口,在轻轻地起伏,发出不易察觉的、深沉而又绵长的呼吸……

广川王一向无法无天,这一次心里也有点犯嘀咕。

看了一圈之后,开天辟地头一次,什么也没拿,就带人撤了出去。

回到地面上,又命人把墓道封死,恢复他们未入墓室之前的样子。

刘去疾不仅对前代的墓葬感兴趣,就是本朝大臣的坟墓,也难逃他的毒手。

文、景之际的大臣袁盎之墓,就曾经被他光顾过。

袁盎为人骨鲠、正直,敢于谏争,上至皇帝、丞相,下至一般的小吏,倘若做了什么违背朝纲的事,他都敢于犯颜直谏。

这人看似不通情理,实则宅心仁厚。

门下的小吏同袁盎的侍女眉来眼去,暗通款曲。担心袁盎知道这事跟他没完,就趁月黑风高的时候,骑马跑了。

袁盎本来对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听说手下人跑了,就赶紧骑马在后面追。别说,真还给他追上了。

这小子倒也还算有几分胆色,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袁盎说了一遍,袁盎不但没有责罚他,而且,还将这人带回府邸,把侍女赏赐给他,成全了这对有情的男女。

很明显,他这样的脾气,得罪的人不少,却也交下了一些朋友。

友们对他的宽仁感恩戴德,前面提到的那个小吏,时过境迁,升了官,有一次,因缘际会,还救过袁盎一命。

可是,他的得罪的人,就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了。

袁盎得罪的人当中,来头最大的,当属梁孝王刘武。

刘武是汉文帝之子,汉景帝的同母弟。

吴楚七国之乱时,刘武率领兵马,抵御吴王刘濞的军队,在保卫长安的战役中立下了功勋。

与此同时,他还是母亲窦太后的心肝宝贝。

窦太后有意把自己这个二儿子立为皇太弟,等景帝百年之后,让刘武来继承王位。

梁孝王在朝野很有人望,又有老太后的支持,对于哥哥的王位,简直是志在必得。

起初,袁盎受刘武之托,曾经在景帝面前建议立梁孝王为王储。

事后,他回过味来,又后悔了。从此,对于刘武继嗣之事,是装聋作哑,只字不提。

梁孝王恨得牙根痒痒。一怒之下,派出刺客,前去刺杀袁盎。

汉代的刺客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先派出去的刺客到了关中以后,没着急干活儿,而是先进行了一番调研。他发现,只要提到袁盎,大家都交口称赞。

人间正道是沧桑,刺客觉得杀这么个好人实在是有违正道。于是,便登门拜访,把自己此行的任务跟袁盎和盘托出:

“我受梁王的雇佣,前来刺杀你,到此地以后,发现您是个少有的正人君子,因此,实在不忍心下手。可是,任务没有完成,我走以后,还会有十来个人相继登门,您千万要加小心啊!

袁盎把刺客送走之后,心中怏怏不乐,家人问他是怎么回事,他也不说。

为了预先测知那生死难测的未来,袁盎不顾家人拦阻,出门占卜,结果在回来的路上,中了刺客的埋伏,被杀害于安陵城门之外。

一代贤臣,到底还是没能逃过梁孝王的毒手。

袁盎的死后,就埋葬在广川国境内。

广川王刘去疾因利乘便,打开袁盎的墓室,走进这个前朝大臣骸骨栖居的地方。

他们发现,袁盎连一口像样的棺材都没有,装敛尸骸的,竟然是一口瓦棺。

瓦棺之内,盛装着袁盎的尸骨。

而随葬品,除了一面铜镜之外,其他什么也没有。

如我们所见,这的确是一个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股肱之臣的坟墓。

他把俭葬这一理念,贯彻到了极致!

而对广川王来说,打开袁盎的坟墓还值不上功夫钱,肯定是郁闷不已吧!

娲 当然,对于刘去疾而言,盗墓那个惊险刺激的过程更令他着迷,有没有收获倒还在其次。

下面我们要说的三个墓葬,都属于春秋时的晋国,也都位于广川国境内。

一个是晋灵公的陵寝。

晋灵公是春秋五霸之一晋文公的孙子。从小生长在宫掖,娇生惯养,过的是锦衣玉食的日子,祖先在颠沛流离中养成的居安思危的优良品质,到他这里,已经荡然无存。

这个不识人间烟火的公子哥儿,即位以后,很快便跻身于中国历史上荒淫无道的君主行列。

他任用奸臣,屠戮忠良,加重税收,建造豪华的宫室。没事的时候,还喜欢站在宫内的高台之上,拿弹弓弹射过往的行人。吓得行人抱头鼠窜,而他自己则哈哈大笑。

厨师因为熊掌没有炖烂,就被晋灵公给砍了,还装在篮子里,让宫女抬出宫去。

有一个名叫赵盾的大臣,对晋灵公的荒残之举屡加劝谏,晋灵公听得两眼冒火,七窍生烟,又不好公然发作,就暗地里派出一个叫鉏麑的刺客,前去刺杀赵盾。

没想到这个刺客极有良心,不忍心晋国的社稷之臣死在自己的手下,又不好违背君命,有违臣子的本分,在情与理的双重煎熬之下,一头撞死在大树上。

此后,晋灵公又屡次算计赵盾,赵盾还算幸运,每次都能死里逃生。

不久以后,赵盾的弟弟赵穿发动武装暴动,杀死晋灵公,新君登基,赵盾算是保住了自己的一条小命。

晋灵公死的虽然不是很光彩,但是,下葬的时候,仍然是按照国君的规格进行的,仪式非常隆重。

晋灵公冢在山西绛县城东12公里的磨里乡南刘家村。墓冢呈馒头状,以五花土堆砌而成。

坟墓之内修得极为壮观,墓室四角放置着用石头雕刻的鹰犬,张牙舞爪,面目狰狞,如同要攫取人的魂魄。

又有四十多个石头雕刻的男女,手捧烛火,侍立于左右。

不知道是选材还是防潮措施做得不到位,灵公的棺椁早已朽烂得不成形状,然而,令人惊奇的是,他的尸身却还没有**。

——原来,暴君也可以永垂不朽!

这样一来,广川王便得以亲睹晋灵公的遗容。

与前代的君王一样,灵公的九窍之内,也塞满了金玉,当然,从此以后,都归广川王所有了。

其他的随葬品大都已经腐烂成灰,难以辨认。

正要出去的时候。有眼尖的人看到角落里放着一个拳头大的玉蟾蜍,雕刻精致,腹内中空,光洁莹润,就象新的一样。

广川王一见大喜,把这个玉蟾蜍也顺手牵走,放在书房之内,当作储水磨墨用的水盂。

——他倒是不避讳!

第二个是晋幽公的坟墓。

晋国在短时期的称霸以后,很快便陷入了国内的纷争。

当时公室卑弱,六卿强大,政在私门。

所谓的六卿,即韩、赵、魏、范、中行、智氏六家。

这样的政治形势,造成的直接后果便是公室和私门之间争夺领导权的斗争极为激烈。与此同时,六卿之间相互争夺统治权与领导权的兼并战争也愈演愈烈。

这是个优胜劣汰的过程,也是个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过程。六卿之间你打我,我打你,彼此纠缠得不亦乐乎,单看最后是谁胜出。

晋出公十七年(前458年),智氏联合赵、韩、魏三氏消灭范氏、中行氏,并且瓜分了这两家的土地,厮杀的结果是六卿中仅剩下四卿;前456年,余下的四卿又将晋出公驱逐出境,而立晋哀公为晋国的国君,从此以后,晋国的公室日益削弱,国君被四家玩弄于股掌之中,成为这四家的傀儡。

当然,剩下的四家也没闲着,韩、赵、魏三家联合起来打败了一度实力最为强大的智氏,砍下智伯的头颅,简单处理之后,作为饮器,并将智氏的土地收归己有,从而奠定了三家分晋的基本政治格局。

公元前437年,晋哀公去世,他的儿子继承君位,这就是晋幽公。

幽公当政的时候,晋国公室已经威信扫地,幽公作为堂堂的一国之君,得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不但不能号令韩、赵、魏三家,有什么事情发生的时候,反而自己得降尊屈贵,前去拜见他们,请求这三家高抬贵手,或者施之以援手。

国君当到这个程度,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当时,晋国国君直接控制的土地,只有绛(当为今山西侯马市之新绛)与曲沃(今山西闻喜东北)两邑,方圆不过百里,其余的疆域都被韩、赵、魏三家收入囊中。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即便是一国之君,没有强大的政治、经济和军事势力作为后盾,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晋幽公时时处处小心翼翼,可是就连这个窝窝囊囊的国君也没当消停,公元前416年,魏文侯杀掉晋幽公,从此之后,这个可怜的人再也不用战战兢兢、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他的灵魂,终于获得了最后的安宁。

几年以后,周威烈王正式册命韩、赵、魏为诸侯。换句话说,就是当时天下诸侯的共主周王室,承认了韩、赵、魏三家与晋国公室平起平坐的政治地位,这三家权臣,连戏都不用演了,可以与晋公当众分庭抗礼。

后来,韩哀侯、赵敬侯、魏武侯又联兵灭了晋国,瓜分了晋国的全部土地,将晋国国君废为庶人,至此,晋国就从中国历史的版图上消失了,而韩、赵、魏三国乘时而起,这就是在中国历史上非常有名的三家分晋,事实上,这一事件也是春秋和战国之间的分野。

幽公横死,死后的冢茔就在广川国境内。

不知道是弑君权臣为了表示自己的忏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晋幽公的葬礼非常隆重,相应地,他的陵寝也修得高大宏伟。

广川王刘去疾对幽公的坟墓觊觎已久,就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进去游历一番。

这一天终于来了。刘去疾和他手下的鹰犬们经过仔细勘察之后,打开了幽公墓的墓道。

墓道是斜向下行的,下去一尺左右,挖出来的全是白土,再往前挖了一丈有余,填塞物的成分又发生了变化,这下清理出来的,变成了云母。云母厚达一尺左右,把云母全部从墓道中清理出来,便进入了墓室。

墓室非常空旷,由于空气常年未经扰动,亦没有发散的途径,走在里面,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扑面而来,手中的火把忽明忽暗,墙上的壁画张牙舞爪,令人感觉鬼气森森……

忽然,前面有人踩到了什么,惊叫了一声。

众人循声望去,赫然看到那人脚下踩着一具尸体!

那人就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脚下,吓得似乎连呼吸都不会了。

一具尸体能把人吓成这样,对于跟随广川王踏遍无数个墓穴,早已身经百战的随从来说,是太不寻常的一件事。

走在后面的人一个一个地跟上前去,来到那人身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惊骇了。

眼前的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至少有一百具尸体!那些尸体姿态各异,相互枕压,有的躺着,有的坐着,有的站着。

所有的尸体都没有腐烂,看上去栩栩如生。

这样,他们脸上的表情便显得十分真切。

有的恐惧,有的绝望,有的愤怒,有的认命,有的安详……

死前最后一刻的情状,都集中凝聚在那张白惨惨的脸上,使得这一幕,看上去有说不出的诡异。

细心的人发现,这些尸体当中,只有一个年轻男子,其余的,都是妙龄的女子。

这些人不但身体不朽,连身上穿的衣裳,也都色彩绚丽,光洁如新。

这些女子是谁,她们是晋幽公的姬侍吗?

幽公生前,她们要服侍左右,死后,也要追随于地下。

事实上,愿意与主人同死的人极少,一百个里也挑不出那么一个,那么,这些人,都是被逼殉葬的吧。

那个男子,有可能是幽公的亲信重臣,抑或身边的管家。活着的时候,极受幽公倚重,死后,大事小情也得靠这个人来打理……

孔子曾经说过:“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意思是最先用俑(古时陪同死人下葬的木偶或土偶)的人,他是断子绝孙、没有后代的吧!

用人形的土偶殉葬尚且不可,以真人殉葬,就更是令人发指的啊。

事实上,早在春秋时期,各国便已废止了人殉制度,那么幽公坟墓里的这些殉葬之人,又是谁的主意呢?

是幽公本人,还是韩、赵、魏三家权臣?

对于这段远去的历史而言,真相,已经无可追寻。

还有一个是栾书的坟墓。

栾书出身显赫,是春秋中期晋国的大夫,也是一个一个治军严明,算无遗策,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名将。

他的父亲和祖父,都曾经在晋国的军队里担任重要官职,为晋国的开疆拓土立下了汗马功劳,而且,极为显贵,俱在六卿之列。

俗话说将门无犬子,这句话或许有问题,但是,却在栾书身上得到了很好的体现。

当时,晋国的军队,分上、中、下三军,三军各有将、佐(副手)。三军的最高统帅,为中军将,这三军,由中军将最后统领。

晋景公三年,已经开始戎马生涯的栾书升任下军佐一职,在军队里的排名,大概在第五、六位的样子吧。

这一年,适逢晋楚邲之战的前夕。晋国兴师动众,打算解救被楚军围攻的郑国,军队刚开拔不久,就有线报说郑国已经降服于楚。

事已至此,郑国的使者仍然极力游说晋军攻击楚师,说到时候,郑国将反戈一击,助晋攻楚,必将获胜。

正如每次大战之前,朝野都有不同意见一样,晋国有不少将领主战,而栾书却认为应该退兵。

他分析了当时国际的政治、军事形势,指出晋国出兵有两个不利因素:一是楚庄王登基以后,加大对于军队的整饬力度,楚军纪律严明,战斗力强,很不好对付;二是郑国作为一个小国,首鼠两端,基本策略是坐山观虎斗,楚胜则助楚,晋胜则助晋,哪个国家实力强大,就同哪个国家结盟。因此,千万不能听信使者的煽动,贸然出兵。

这番分析虽然入情入理,但是,栾书作为下军佐,在晋军里说了并不算,晋国真就出了兵,而且真就大败而归。国际形象严重受损。

可是,这次战役令众人对栾书刮目相看,大家都充分认识到,一颗新的将星正在晋国的军队里冉冉升起。

经过多次战役的考验之后,景公十三年(公元前587),栾书升任中军将——成为三军的统帅。

景公十五年(公元前585),历史再度重演,楚军再次攻击郑国。时移世易,栾书当机立断,率师救郑,迫楚国退军。然后引得胜之师,攻打楚国的盟友——蔡国。楚军回师救蔡,栾书听取了各方意见之后,决定退兵。

——因其从善如流,成为举国上下称扬的典范。

自栾书担任中军将后,晋国的军队,在与别的国家作战时,几乎没有败绩。他创造了那个时代的一个神话。

晋国的惯例是,三军的统帅在朝廷上也拥有很大的话语权,所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晋国的政柄,是操持在栾书手里的。一方面,这无疑极大地提高了栾氏在政治上的声望,另一方面,也使栾书本人陷入无穷无尽的政治纷争当中。

晋厉公当政时,各种矛盾日益显露,历公指使亲信胥童杀死朝廷的重臣郤至等人,这人狼子野心,乘势将栾书、中行偃等人一并劫持,要取二人性命,夺取执政大权。

幸运的是,厉公赦免了这两个人,并使他们官复原职。栾书不仅是军事强人,在政治上也是强人,岂能让别人摆布于股掌之中,于是联合中行偃等人,诛胥童,弑厉公,立公子周为王,是为晋悼公。

悼公与厉公可不是同重量级的人物,后人评价他是中兴之主,晋国在他的手里,重登霸主地位。这样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容忍政在群下这样的事实。

即位数月,便罢免栾书,拔擢韩厥任中军元帅,栾书从此退出了晋国的政治、军事舞台。

此后,在某个于史无载的时刻,这个曾经在春秋之际叱咤风云的大将,迎来了他生命的终结。

在另一个于史无载的时刻,西汉的广川王刘去疾走进了他的坟墓。

栾书墓室里的棺椁明器,都已经朽烂无余,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器物。

广川王正四处打量时,兵士们忽然一片噪扰之声。回头一看,眼前忽地闪过一个白影。

广川王吓了一跳,他挖坟掘墓无数,还从来没有挖出来能走能动的东西,难道是尸变,或者——是鬼……?

广川王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身边有人拿着火把向前追去,广川王借着火光,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是一只矫健的白狐。

吓着了人见人怕,鬼见鬼躲的广川王,这还了得!

随从掏出兵刃,朝白狐掷去,在他们的想象中,这只狐狸不久,就会成为广川王项上的狐狸围脖。

谁知道,那狐狸虽然中招,奔逃的速度却丝毫不减,风驰电掣一般,窜出墓道,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当天晚上,回到府里,躺在床上的时候,刘去疾做了一个梦。

梦见一个须发皆白,风度翩翩的男子从外面走进来,对广川王说:

我未曾招惹你,你为什么刺伤我的脚!

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颇有愠色。

广川王正想张口辩白。就见那人走上前来,拿手杖用力敲打他的左脚。

虽然是做梦,那疼痛仍然是无比的真切,广川王又惊又怒,出了一身冷汗,从梦中惊醒。

怎么回事?脚上还在疼。

低头一看,左脚是又红又肿,而且生了一个丑恶的疮,仔细看去,那疮口正张开大嘴,朝他发出无声的狞笑……

虽然遍寻名医,然则,终其一生,广川王脚上的疮,再也没有痊愈过。

出《西京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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