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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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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为什么又是女装销售萌!单击

“谁是女装,我这是紧身打底裤,你哪只眼睛看起来像丝袜?”

“男人的腿这么细吗?真的刑罚啊!”

「去你妈的屎吧。

大街上,几个青少年围在一个打扮略像女人的男孩面前,相互讥笑着。

他并不是一个女性,而是一个年满16周岁的高中一年级学生,名叫何露,是一个性格温和腼腆的男孩子,由于先天发育不完善的缘故,他在过了青春期的变声期后,依然保留着一份孩子般的说话风格,容易让人误以为,他还是一个没有步入青年期的大龄儿童或者女孩子。

何露自从上了高中以来,困扰变得数不胜数。其中最频繁的困扰就是总被身边的人戏称为伪娘,又或是可爱的男孩子这样的称号,单从他的面容上看,确实很像造物主使用同一个泥模子捏造出来的女孩子,皮肤较同龄人相比白皙滑嫩,少有青春期男女因为新陈代谢旺盛而生有的痘痘。何露刚上高一时的身高只有一米六五,相比于同龄人属于比较矮的类型,再加上他说话是孩子腔调,皮肤又保养地令身边所有爱美的青春期女生都能为之嫉妒,故此落得了一个伪娘的外号,他的同班同学经常流传着一些关于他的口头禅,诸如“小何这么可爱一定是女孩子呀”“萌萌哒”“性别不明地萌妹子”这样地词汇。

何露自上初中时开始入坑二次元文化,他首次接触的相关作品是日本当时正在盛行的动漫电影《你的名字》,至此算是正式踏进了二次元这扇正在面向全中国的00后开放的大门。他初入二次元文化,便碰巧全班都在流行着这部由日本知名导演新海诚倾尽数年心血做出的青春治愈派电影。他同时对电影中有趣古怪的情节记忆犹新,有时真的会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够像立花泷那样睡一觉醒来猛然发现自己和宫水三叶交换了身体,从此摇身一变成为万千死宅仰慕的美少女。然而每当他这么念想时,都会下意识地摸摸自己下面的命根子,心想还是算了吧,变成女孩子就没办法娶老婆了。

他身边的同学经常问他喜不喜欢二次元文化,他每次都回答非常喜欢,每次都自豪地喊出他常用的一句口头禅:“我也是一个贪恋纸片人唯美世界的年轻人啊。”于是他的同学建议他说以他的外貌长相不去当女装大佬真是可惜了。起初,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后来经过同学三番五次地怂恿他去cos动漫里的美少女,最后还是因为情商低思想天真幼稚的缘故被诱惑进了这个深不见底的大坑而无法自拔。

何露还自幼喜欢打游戏,尤其是各种各样的动作角色扮演类游戏,其次是有丰富剧情的二次元风格角色扮演类游戏,故此对任天堂历年以来的游戏大作都很情有独钟。上高中之前,他忙于学习,手里没有多少零花钱,家庭也并不是很富有,当他提出想要攒钱购买一台价值五千人民币左右的笔记本电脑用来打游戏时,就被一向板脸看人的父亲大人冷言拒绝,理由是买电脑打游戏耽误以后考高中和考大学,他便不再向父亲提及这件事。但是他的母亲心疼一向用功学习的儿子,不忍心儿子没有一个快乐的青春期,便向自己的孪生哥哥即何露的亲舅舅诉说了这件事,他的舅舅有些犹豫不决,又去询问他的舅母,没想到舅母竟然如此爽快地答应了,要将女儿手边多出的一台原价一万左右人民币左右的苹果笔记本电脑拱手相送给喜欢打游戏的何露,他的母亲听了价格后惊出一身冷汗,连连推辞想要谢绝嫂子如此慷慨的捐赠行为。嫂子却说这并不是她买给女儿的电脑,而是女儿的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送给她的,但是女儿快要高考了,她没有心思把时间浪费在电脑上,嫂子还说不用担心有人来讨账,因为那个人从来都不认识何露。因为这件事,他母亲困惑忐忑了好几个礼拜才终于松口答应。

公元2021年1月1日,何露高一,在放寒假,和高中的同学相约去当地的某二次元漫展游玩,地址在广州市海珠区新港东路的保利世贸博览馆,此时刚好赶上第25届萤火虫动漫游戏嘉年华举办日子的第一天,他们相约等到傍晚漫展结束后一起去附近开设的餐厅吃晚餐,然后再各自拿着一天揽下的战利品回家。

当日正值暖冬太阳高照的下午时分,何露被水泄不通地围在为数不多的几个死宅之间,这些死宅有一多半都戴着近视眼镜,手里各自拿着一张明信片,恳请何露发善心在他们的明信片上签名,实际上,这些死宅并不认识眼前这个一米六五高个子的伪娘,却都对他在中国知名视频网站bilibili开设的私人游戏账号记忆犹新。

一个比何露低半头的矮小身形的女孩子一蹦一跳地走了过来。

“小河酱!哇你简直就是小天使!awsl啊啊,我是你忠实的粉丝,我关注你的游戏直播很长时间了,我特别喜欢你在去年年底在bilibili直播解说的《塞尔达传说风之杖HD》,啊对还有那个《精灵宝可梦究极月亮》,你独特的萌妹纸说话风格真是萌死了啊啊!根本就不像是伪声出来的,还有你经常在游聚上录播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忍龙3?画风很老的一款像素风格的横版动作闯关游戏,不好意思我不懂那个游戏但是我就知道你打那个游戏很有一手!”

这时旁边闪出一个年龄较大的小伙子:“妹子你让开一下,挡住我的视线了!你应该是00后吧?连经典的任天堂红白机游戏《忍者龙剑传3》都不知道,一秒暴露年龄啦,人家小河酱可是在游聚上参加过比赛的!还拿到了奖项,我记得,他FC忍龙3日版最快的一命速通记录保持在了13分钟多,还是在不开连发的情况下打出的记录,这么小的年纪就能玩这种游戏玩的炉火纯青了,在下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何露心知肚明这些死宅们心里所想的事情,当那个年轻人夸耀他忍龙3打得好时,他不免心里咯噔一下,他很清楚在游聚正规的比赛中,FC《忍者龙剑传3》日版的一命速通,要求的至少通关时间为13分30秒,真正的大佬都是稳过在12分左右,能上排行榜的最差也不会超过12分,而他所谓的最快速通记录差13分30秒还十几秒,而且打关底BOSS时连快刀都打不好,自然是上不得台面的萌新菜鸟才会打出的糟糕成绩。他认为,不只是这个单纯活泼的小妹妹不懂游聚FC游戏比赛的规则,旁边的这个高过他半头的小伙子同样不懂,可是他却偏偏死要面子,在他十六岁的中二青春中,最难以接受的言论,就是别人骂他垃圾或其他贬低他能力的负面评价,这种思想像是幽灵一样的纠缠着他自负的心理。

因此,面对这两个外行的人,何露一时变得有些尴尬,心中暗自责备他们,同时心中出现另一个魔鬼般地声音,是责备他自己的:

鬼扯呢吧,你这成绩简直糟糕透了,你是认真看过游聚比赛直播的观众么?连你都能从咸鱼变成大佬的话,那他们那些常年霸榜的人又是什么?活半仙么?你明明打成这几把样,他们还给你捧场呢?真逗!

“没,没有的啦,我不过就是一个新人玩家,但打的不太认真,所以总有失误啦。”

“认真个屁,垃圾而已!”

何露条件反射般地反应过来。

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可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如此之快地发生。

又一个陌生的青年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的眼前,两指之间夹着一根烟卷,正站在他的面前吞云吐雾,从外貌看,这个人穿着打扮形似社会青年,看起来不太好惹。

何露的脸上顿感面红耳赤,脑海中的那个魔鬼更加变本加厉,他甚至有些失去了理智,却依然死抓着自己的面子不放手。他心里清楚,这下子糗大了,眼前站着的这位痞里痞气地老哥怕不是游聚比赛区的老手,精通百八十个FC游戏的速通技巧,忍者龙剑传3这种整体上难度偏低的游戏,怕不是在对方眼里根本不叫事,他甚至想到对方可能会说,忍龙3算个屁啊,要报你就报冒险岛3,那游戏可比忍龙3考验操作,再狂点直接报魔界村,保证你翻车翻的连亲妈都不认识。

一想到这,他恨不得自己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直到这个人大笑着离开。

“哎,女装的那哥们儿,说你呢。”对方向他竖起了中指。

“你什么意思,来这儿砸场子么?”何露感觉一股怒火涌上心头,这个人真是出现地太突然了,突然到他来不及调整好自己对外时一往如故的情绪。

“砸你场子又怎么的吧?还不服别人说你啊,瞧你那德行,装什么逼,这儿什么地方,你看看周围都是什么资本的人,轮得到你来装逼么?初中的小屁孩儿,还想学明星大腕儿,瞧瞧你这点儿可怜地粉丝,真是孝死我了。”

“我没说,我打的很厉害,我只是说我打的很认真而已,是你非要歪扯其词。”何露喘着粗气,强压住想要一拳上去地冲动。

这时,他的那几个少的可怜的粉丝已然对这个蛮霸不讲理的青年起了怒意,却都怂的不敢说话。对方的左胳膊上有着墨绿色的青龙纹身,再加上那副痞里痞气地模样,看起来确实很凶,甚至是不像是混迹在二次元圈地死宅,而就只是单纯来闹事找茬的,可是这个人却又不敢跟别的有资本有大量粉丝的UP主闹事,而是专门挑选他这种新人没多少粉丝和支持的弱势小众UP主欺负,即使得罪了他,他也无处伸冤,只得忍辱负重。

“打的认真?”对方果断甩给他一个嫌弃地脸色,“哼,我们打的都不认真呗,是啊,我到现在还没拿到过游聚比赛的第一名呢,虽然第一名也不给多少钱。”

“这位老哥,你理解的打的认真,该是什么样的成绩才叫做认真?”
对方起了劲儿,“你他妈真是够傻逼的,也就靠着直播游戏瞎逼逼糊弄你那些少得可怜的粉丝玩儿了,实际上屁也不懂。我问你,忍龙3美版你打到13分了么?没到13分还是别来报名了,前十都进不了,再给你降低难度,忍龙3日版,你打得到12分么?甭说12分钟整,只要不到13分就算你打的认真。”

“好,您才是大神,我等游聚路人甲乙丙丁岂敢跟您这种扬名立万的冠军相比?”何露试图反讽他,一边紧张地急促喘息着,又担心对方一激动直接上拳头。

“操,懒得跟傻逼废话。”对方一边轻描淡写地说着,一边扬长而去,何露望着他远去的背景,气得浑身哆嗦却不敢回声。

“刚才那个人是谁呀?痞里痞气的,真想一把打烂那傻逼的脸!”

他缓过神来,发现刚才找他签售的女孩子,指着那个人的背景絮叨起来,嘴巴里飙着脏话。

“我不认识,一个脑残而已,以为这样就很优越,有可能就是社会青年一类的,这种人我见多了,可是奈何没有胆子去怼他。”何露态度冷淡。

“你就那么怂逼啊?”陪同何露一起来漫展的高中同班同学耿精发出轻蔑地叹息声。

听到这句话,何露像是被针尖扎到了一样。

“我有什么办法呢?就是不敢惹,你看我这胳膊腿细瘦的,跟人家纹了身的比得了么?”他无奈地摊手,浑身哆嗦,气急败坏地想要当场跺脚。

“你真相信b站上那段流行地小视频中描述的澡堂中那样么?”耿精不屑地笑了。

何露立即联想到,b站上挺火热的那段关于澡堂中几个壮汉互相攀比谁身上的纹身多,最后那个进来的胖子甚至是把全身都纹满了的鬼畜视频。

“可能,是有点儿吧。”

何露也忍不住自顾自地嘲笑自己,但是嘲笑终究没能压过自己内心的波动,魔鬼仍然在他的耳边环绕着,嘴里飙着龌龊至极地脏话。他恨不得先把这个心中的魔鬼解决了,可是奈何魔鬼怎么都不肯就此罢休,他最害怕听到的就是这类评价,只要有人贬低他,魔鬼就像是星星之火碰到了树枝一样地,开始肆无忌惮地蔓延。

说到这他回过神来,接过女孩子手中递来的0.5毫米的黑色签字笔,在她带来的印有美少女的二次元明信片上,规规整整地画了一个简单的美少女头像线稿,实际上,是画的他自己在虚拟网络账号上一直使用的一个能代表自己身份的原创美少女的人设,随后又使用女孩子递给他的这支黑色签字笔,顺便在另一个小伙子带来的办公用条格记事本上,规规整整地又画了同之前一样的美少女头像线稿。

何露在虚拟网络账号上的独特标志,便是额头上系着一条绯红色丝带梳着单马尾辫的金黄色长发的美少女,美少女的耳朵是尖尖的精灵耳,其次是美少女身穿水绿色孔雀羽制成的无袖披风的独特设计。外人见到他这个虚拟的人设头像,还以为是他自己本人画的,实际上他根本不好意思对外声称他不怎么会画画,更不知道这个美少女出自哪里,他在网络账号上的这幅人设插画,是托他亲戚的亲戚的一个自小爱好画画的女孩子为他量身定做的。他并不明白自己这幅梳着金黄色马尾辫美少女人设的隐示含义,便忍不住前去询问,他只记得那个女孩子画完这副人设后对他眯眼微笑,却什么都没有解释。

过了将近半个小时,他好不容易把这些纠缠着自己的十几个死宅求的亲笔签绘画完了,虽然画功比不上给自己做虚拟人设的远房亲戚家的那个女孩子,但是在插画师圈以外的画手圈他还是足够嚣张几分的,他本来就不擅长绘画,毕竟是上了初中以后才开始接触的二次元文化,上了高中才腾出比较充裕的时间用来自学绘画,而那个给他画画的女孩子,年纪比他的刚上大学的还大一些,而且还是专业学过美术的美术学院的学生,像他这种才勤奋了半年的半吊子画手跟人家专业级别的商业插画师根本就是没办法相比的。

傍晚时分,漫展现场汇集嘈杂的人群逐渐地散开,也变得愈发冷清下来,到最后只剩下了几个各自准备收拾东西和战利品离开的虚拟主播和插画师,其中包括了何露和随他同行而来的高中同学。旁边摊位上忙着收拾东西的插画师姐姐向他投射出异样的目光,他猛然察觉到,还留在现场的人中只有他是年纪最小的一个。

何露是一个留着乌黑色的中长短发,额头上有一撮斜刘海的像极了十岁小孩子的青少年,但他的身高决定了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小孩子,而是确确实实地一个接近成年年龄的人,只从他的面孔上,丝毫看不出来他是一个成年人,他的面孔是典型的娃娃脸,还是下巴圆润眼神呆板的那种,尤其是那一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看上去和猫眼塞尔达公主的形象还有几分相像,但是这都不是最主要的,他唯一拥有的同龄男孩子中没有的特点,就是他那独特的皮肤质感和苗条地和女孩子相差无几地瘦小玲珑的身材,以及那天生发育不完全的半乳音嗓子,如果不是他的外在表现,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认错他的性别而真的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就是女孩子,这样一个身材面容都那么姣好的男孩子,不知道会令多少女孩子所妒忌,因为他的外貌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二次元世界中具备唯美特征的美少年。

耿精忍不住问他:“我说小何,你这个美少女的人设到底是谁画的?应该不是你画的吧?你的画画水平还没有达到能熟练使用日式厚涂的境界。”

何露挠头,“当然不是我画的啦,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画的,她高中是从艺校毕业的,高考后去了美术学院,她从一开始就是一个画画的!”

“那你会画画么?”耿精又问。

“我?学过一点,但不精通,可是学的时候很认真,就是杂念太多啦。”何露免为其难地回答他道。

“不精通就是不会,认真还能有杂念?找那么多借口干嘛呢。你那个姐姐画画的,除此之外呢?没别的特长么?”耿精追问。

又一针,直冲着何露的心口捅了进去。这是他一直以来都视为死党的人亲口所述,让他猝然防不胜防。他万万没有想到,死党竟然也会对自己说这种话!

他尽力压住内心地怒意,感觉心中想要向死党倾诉地话少了许多。

“她每次与我见面时她都习惯带着几本书来。”

“她看的什么书你记得么?”

“不记得。”

“具体是什么书!”

“我不知道!”

“你怎么了啊?”耿精似乎觉察出他此时心中强压地怒火。

“没怎么,嫌你烦,我见过我姐捧着一本关于20世纪伟人的自传爱不释手。”

耿精点点头,露出一脸轻蔑地神情:“实话跟你讲吧,你的那个姐姐纯粹是作秀,带那么多书有几本是认真看了的?还有你也是,难怪那个人会来刁难你,明明不懂怎么打游戏却偏偏弄得自己很懂一样。”

“你特么没完了啊?骂够了没?”

“不是!我,我怎么骂你了。”

“刚才那个社会青年嘲讽我,我没敢还手,结果你也心动想要欺负我了?你知道我后面有谁罩着么?”

何露一脸的不悦之色已经非常凸显,“扪心问你一句,咱还是最铁的朋友么?”

“我不管你被谁罩着,我是觉得你总这样子听不进去别人的劝说并不好,你明明做不到的事情,非要声称自己能够做到,做不到还不许别人说,自己还要伪装成一身清廉地那种做派,从而遭致很多人都讨厌你,你一点不自知么?”

“那是我姐也不是我的作风啊。”
“你不也一样么。”

何露没理他这茬,直接转移开话题,“接着说我那个姐姐吧,我感觉她自从上了大学开始就有意地去涉猎历史学和政治学乃至军事学方面的著作,可是她一个画画的美术生看这些书有什么用呢,她的实际从事的和她看的这些书没多少关系,这点我特别地不理解,就好像她的人生规划另有隐藏的目的那样。”

“喂,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吃饭吧?带上苏怡君,然后自助餐走起?”耿精不耐烦地说,然后低头看了眼手机。

“苏怡君?那不是隔壁班的班花么?而且是个超级厉害的理科学霸,文科也差不到哪去,你认识她?”何露顿感有些惊奇。

耿精笑了,“对啊,苏怡君之前还当面找你要签绘呢,你那么健忘啊?”

“那个矮我半头的女孩子,竟然真的是她么,我还以为我看错了,你当时怎么没有告诉我,全学校不知道多少屌丝男士想巴结上她,结果她竟然会当面来找我要签绘?哼,有点儿意思。”

“你还以为你在学校里不够出名啊小河酱同学?你在bilibili的游戏直播和录像不知道被那些死肥宅们传了多少遍啦!他们都以为这是一个擅长伪音的萌妹纸up主,然后发现竟然是你的时候他们都特别地惊讶,惊讶到眼珠子都掉了出来呢!”耿精说着忍不住捧腹笑道。

“你够了。”

何露仍然是铁面看着他的死党。

何露和耿精一起离开了漫展的举办场地,耿精告诉何露他要提前去自助餐厅订座,以免到时用餐的客人太多找不到座位,何露答应了耿精帮助他去把苏怡君约过来。

“哎,你不是高一一班的何露嘛?”苏怡君猛然抬头,瞥见了这个瘦小身形男孩子的脸庞。

“是,我是何露,可我......”
“何露不就是那个小河酱,总被人说成是可爱的女孩子的那个小白脸嘛!哈哈哈哈,小白脸还真是好看呀!”苏怡君自顾自地发笑起来,全然不顾何露一脸地尴尬。

何露打岔说道:“我们先不说这些了,你的朋友耿精,邀请你陪我们共进晚餐,时间不早了,他已经在事先订好的一家韩式烤肉餐厅占着座位呢,我们快过去吧?”

“耿什么,耿精?他是哪位呀?”苏怡君迟疑地说道。

“就是和我一个班的耿精啊,外号耿鬼,鬼精鬼精地一个人,不少人都被他整过,我也一样。等下,你不认识他?”何露突然一愣。

“耿精是谁呀?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呢,哦想起来了,我们历史老师提到过清朝有一个叫耿精忠的,但最后被处死了,而且死的很惨,他全家都死的很惨。”

“不是那个被凌迟的清朝惨死鬼,是我的一个同学。”

“呵呵,真希望那些白嫖你直播的人也被凌迟处死。”苏怡君调侃道。

“哎,你这说的是人话么!”何露连忙示意她住口。

“我不管,谁让那些白嫖客瞧不起你,再说,谁敢诅咒本小姐?我可是拿到过全年级总成绩排名前十的学霸,是励志要考入清华北大的存在,是那些屌丝男永远都企及不到的女神啊。”苏怡君变本加厉地嚣张起来。

何露见苏怡君还不依不饶地废话连篇,终于不耐烦地说道:“你到底跟不跟我和耿精去吃晚餐啊苏怡君同学?”

苏怡君才缓过神来,“啊,吃晚餐?和你,还有耿精?好啊好啊,真是太好了啊,可我不认识你说的耿精,哎呀不管了反正有你在啥都行呗,能和自己喜欢的青春虚拟偶像一起用餐我做梦都不敢想呢!”

何露态度轻蔑地表示:“你这人怎么说话这么毒舌呢,当心有一天自己会后悔的。”

苏怡君没听见他的忠告,还在自我陶醉地又卖萌还一边毫不掩饰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撒野,但是没有多少人注意她罢了。

何露刚刚受过耿精地指责,正心情不愉悦,这会儿又有人替他说话,可他仍然没有对这个替他说话的女生产生好感,因为她真是太毒舌了,什么诅咒都敢往别人身上安,他不能容忍这样一个毒舌地人这样当面地咒骂他直播间的那点儿可怜粉丝。

何露没想把这次聚餐搞得多么隆重,他在顺路回去的道上带着苏怡君和耿精进了热闹繁华地商场,在里面随便找了一家欧式西餐厅,主打菜以熏烤的牛羊排和各类自助餐品为主。

何露四下环顾,同时脱下了上衣外套,“这家店还算清净一些,你们找个位置先坐下吧,我去给你们端些小菜瓜果什么的,还有苏怡君,留意点你的包包,那个包好像不少钱吧?”

“呦,你眼光不错嘛!这包包就是我在这里购买的,爱马仕的,确实花掉我不少零花钱呢。”

“还有我的这件牛仔上衣,虽然脏了点但是不比你的爱马仕便宜多少,我把东西放这儿,都看好了啊,丢了的话拿你们是问。”

“得了吧,你那个粗布一样的上衣谁稀罕呐。”苏怡君不屑地说着,做出了安抚的动作,“好啦好啦,我知道,帮着你看好衣服,还有我的包包。”

耿精端坐在那里,脸上变得通红,他似乎是由于过度地腼腆而不好意思跟苏怡君搭话,而苏怡君也确实不想和他说话。

何露早已注意到,自从进了这里,一向话痨地耿精突然变得如此沉默不语,好像就突然哑巴了一样,非常地不自然,他开始怀疑,是不是陪同而来的这个学校校花曾经对耿精无理。眼下,他怎么都觉得苏怡君这个长相漂亮又古灵精怪地女孩子让他觉得非常地不顺眼,加之刚才她如此不顾礼仪和风度地在公众场合撒野放肆甚至是咒骂别人,这一切都让他不想再亲近这个一直喜欢着他的女孩子。

何露盛好了小菜,脚步轻快地走到早已伸着脖子等候在座位上的苏怡君面前,苏怡君双手接过两个托盘,调皮地说了一声“谢谢!”

他其实是想把这两份小菜和瓜果端给耿精的,不料苏怡君把脖子伸的长长的以至于让他觉得异常尴尬而无地自容,眼下若是不先服务她恐怕会令自己的颜面丧尽。

真没料到,这个跟屁虫竟然一点都不谦虚啊。何露心里想。

何露转过身,重复之前的流程,又盛满了两份几乎一模一样地小菜和瓜果,然后侧过身子送至耿精的面前,最后,他又第三次去盛满小菜和瓜果,这份才是他准备留给自己吃的,但明显上看去第三份要比之前两份挑选的更为拗口,菜的种类也没有之前的两份多。

三个人终于坐在一起开吃了,之前等候何露盛小菜瓜果的苏怡君早已将自己喜好熏烤样式地牛排和羊排点好,她点菜的时候专注地很,丝毫不在意旁边的耿精时不时地皱眉。

“小何,你盛的什么奇葩菜啊,还有鸭血豆腐?我最不喜欢吃这种东西了!”苏怡君一边吃一边嘟囔着。

何露一脸不悦,刚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还有这个也是,鸡蛋黄我也不爱吃,我不爱吃的你全给我端来了!”

“下次你应该自己拿着餐盘去盛,好吧?”何露满不在乎地说道。

苏怡君嘟起嘴巴,“哎,你这人怎么那么不识趣啊,亏我还追了你那么长时间地小破站直播,你该不会不记得到底是谁总那么无私地陪着你在直播间唠嗑然后还没完没了地刷舰长吧?”

何露无奈地点头示意,长舒一口气,“我知道,你是我的舰长,我应该护着你,不让那些男生总是跟你找茬。”

何露心想,去你妈的吧,谁稀罕你给我刷的破舰长,谁不知道你家有矿,天天被你爸那二百多万的宝马M760接送上下学,我爸那破车价值连你的零头还不到呢。

“何露,你。”耿精突然说话了。

“怎么了?”

“你是,真的喜欢她么?我是说苏怡君。”

“啊?”何露一脸茫然。

“废话,他是我最喜欢的男孩子,哪像你们这些成天惹是生非地捣蛋鬼!”苏怡君不假思索地插话。

“既然这样,那我先离开吧,不忍心打扰你们共度美好时光。”说罢,耿精站起身来。

“哎不是!兄弟你哪儿去?不是说好吃完一起走的么?”何露诧异。

耿精头也不回地背着双挎包快步离开。

何露闷了口气,皱眉盯着还坐在那里不拘小节一手啃着牛排一手划新浪微博的苏怡君,顿时觉得心气不打一处来。

“你跟他说什么了,苏怡君?”何露强压住内心地愤慨,尽量不让自己发火。

“没说什么呀!是他自己要离开的,你这么看我干嘛?有病啊!”苏怡君终于也表露出不耐烦地态度来,她早就意识到何露一直对她有各种意见了。

何露甩头,“没事,咱们坐下来继续吃,不用管他了。”

苏怡君换回了微笑的面容,“就是嘛,管他干嘛呢,我是为了来跟你聚餐的又不是那个货色。”

何露盯着她桌前的乘着牛排的碟子发愣。

“你怎么哑巴啦?哎,小河酱!”苏怡君觉察到何露突然心不在焉。

“哦,走神了,苏怡君,你,你就只吃这些么?还需要再点些什么吗?”何露连忙补充几句说。

“不仅仅哦。”苏怡君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又稍显调皮地微笑。

“什么意思?”

“你没察觉到,我今天刻意带了很多钱过来么?可都是花花地红色百元钞票哦,我打算,趁着这会儿功夫,给你买点什么小礼品之类的,来表示我对你的忠诚,你说好不好啦?”

“你打算买什么。”何露依然心神不宁地敷衍她的问话。

“比如说,这家餐厅卖的最贵的牛排,或者是,咱们都那么地喜欢二次元文化,干脆直接送你一个手办好啦!价格五百以下,你随便选!但是手办的话,牛排就免了。”苏怡君开始兴高采烈地做出手势比划起来。

何露的表情淡漠,他的眼神黯淡,眉头紧锁,似乎对苏怡君地这些问话丝毫不感兴趣,只是在一味地利用大脑条件反射地本能来敷衍她,“傻子都会选择手办的啊,那个东西是能长久保存的,再者,牛排再贵再好吃也只是能解一时地嘴馋而已。”

“那你真想要一个我送你的手办么?这样的话,我可有个小小的要求哦。”

“什么要求呢。”

“让我当你b站的房管!你只有这一条路可选,不得推辞!”苏怡君耍起了小女孩的脾气。

“行。”何露索性敷衍到连话都懒得讲的程度。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会好好说话嘛?”苏怡君有些不快地盯着他。

“你到底想怎么的吧!”何露也干脆摆明出来自己已经有多么的不耐烦。

“买完手办,送我回家!”苏怡君呲牙笑了笑。

何露心想,你MMP。

2

意大利,那不勒斯。

一个赤脚,神父着装中年男子手举一杆火把,借着深夜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不远处的海平面,在他面前,则是一群衣衫褴褛地扮相与乞丐无异的年轻人,且以未成年人居多。

这些年轻人,是准备被神父秘密送往当地最富盛名的古都,佛罗伦萨。

然而,他们不是直接由陆运到达目的地,而是选择了水运,绕过罗马,紧贴着罗马到托尔法,再到斯坎萨诺的陆运航线,穿过锡耶纳,从野路直达目的地佛罗伦萨。

神父迫不得已这么做,因为,连他算在内,包括这几十个正值大好年华的年轻人,都在被他们所痛心疾首的罗马天主教教会追杀。而唯有走水路,那些天主教的顽固势力才有最大的可能抓不到他们,但是神父却坚持认为,走水路的话,那些人绝对不可能抓得住他们。

他的这一观念毫无疑问受到了当时很多亲朋好友的劝阻,并再三劝说他,放弃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罗马天主教会之所以得以如此根深蒂固地在整个欧洲大陆生根发芽,正是因为他们并不好对付,乃至大大小小的国王和公爵都不得不退让三分。

神父面对这些质疑他的声音,仍旧是毫不在乎,一心想要通过他认为一定能成功的水路将这些不知道为什么那么重要的孩子送至佛罗伦萨。

神父发话了。

“啊,我可怜的孩子们,愿上帝照亮你们通往天堂的道路!愿勇敢的天堂战士维吉尔将那些熊禽猛兽般的教会权贵人士,驱赶进上帝早已为他们设立好的油锅中烹煮。我们等待这一刻等的太久了,你们即将乘坐通往天堂前的第一站地,佛罗伦萨,那是一座富有诗情画意的艺术之都,在那里你们兴许能够见到里昂纳多·达芬奇,米开朗基罗·博纳罗蒂,以及拉斐尔·桑西这三位文艺复兴时期的绝世天才,再不济,你们也一定能够有机会亲眼见到提香·韦切利奥那样地行业翘楚。当然,这不是主要的,你们身负着关乎人类命运的重大使命,为了完成这一伟大夙愿,在那里将由我最信任的知心朋友接应你们,送你们前往那个传说中在遥远东方神的居所,在那里,你们将亲自监视并完成为神而修建的陵墓,你们将作为修建神陵的第一见证人而存在着!”

这些人年纪不算太大,最大的也就二十岁出头,最小的还没有度过童年期,少数几个年纪较大孩子认真地聆听着神父的教诲,似乎明白些什么,但是那些年纪较小的,就显得有些茫然而不知所措了,或许他们还根本没有明白,那个神到底是指的什么意思。

神父挑选来的这若干个孩子,身份地位并不一般,他们都是出自欧洲某些国家城邦的权贵家族,他们祖辈都是掌握着权力的大牌人士,甚至还有文艺复兴时期名声响彻欧洲的知名人士,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无论他们出自哪里,他们祖辈都曾受到过非常高水准的教育,而区别于一味地被天主教会麻痹着思想的最底层民众。

因而神父对这些孩子们提到上帝,他们有些许反应,但是他们要被送到哪里去,却不得而知。

夜晚的星空没有群星闪耀,也没有窸窣地狂风,死寂地像是下面的海,似乎能预示出某些不祥之兆,它安静地很不正常。

神父全然没有在意到这种较为异常的天象,只是一个劲催促着这些衣衫褴褛的孩子们走上一艘早已停泊在海岸边的木质帆船,样子与新航路开辟之际的那些冒险家和海盗帆船没有什么差异之处,就是中世纪欧洲使用最为普及的那种卡瑞克帆船。

果不其然,海面上几乎无风,帆船根本无法驶离海岸。

“该死的,赶上这么奇怪的天气!真希望撒旦把那个烦人的狗教皇立即送进地狱,不然孩子们就该遭殃了。”神父焦虑地破口骂道。

正当这时,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神父眼前,神父定睛一看,那根本不能称之为身影,而是确确实实若隐若现的像是极光一样飘忽不定地东西,但它不是极光,而是一个酷似人类模样的东西!

它的样貌大体上可以用影子来粗略地概述,但又不同于那种单调到只有一种颜色的影子,而是融合了极光颜色和特征自带透明效果的影子,清澈度就像是黑暗夜空下一缕窸窣的薄雾,但主体颜色还是偏向暗淡,以灰色调和冷色调为主,且颜色分部极为不规律,与其说成是极光或影子,或许星空更加适合用来形容它。

它长得那么纤细而瘦削,透过若隐若现的剪影,能看到像是头部部位的精细剪影后面那一缕一缕飘荡着的精美线条,线条时而粗时而细,长度一直垂到了它下端细长地像是一双筷子的脚部。

但是,它的样貌过于飘忽不定,始终没有呈现出稳定不变的人体轮廓,一会儿变高一会儿变矮,一会儿变胖一会儿变瘦,一会儿变暗一会儿变亮,唯独身材整体观感几乎不变,因而能确定,它是个女人的剪影,而且还是少女,她的脑后梳着长长的马尾辫,末端卷起。

神父根本认不出来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下意识地连连退后几步,然后又猛地伸出双手想要去抓住它,然而,他的双手直接穿透了这个缤纷又美丽的影子,什么都没有抓住。

它那像是头部的剪影下端突然开出了一个像是黑洞一样漆黑到把所有光全都吸收进内的细缝,细缝逐渐地张大,直至变成了一个大到几乎占据整个下半张脸的半圆形黑洞,与此同时神父似乎听到了什么,很显然,这张细缝就是它的嘴巴。

“啊……”神父变得哑然失色。

……

“宝贝,该起床了!”金晞的催促声透过卧室门传了进来。

之前还在朦胧状态中的何露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奋力坐起来,使劲晃晃脑袋,试图让自己的意识变得清醒。

又做这种稀奇古怪的梦了啊,那个长得像是极光幻影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我怎么总梦见这种奇怪东西?

然而,何露对于这种梦再熟悉不过了,他总是能梦见类似的东西,那个被他习惯称之为“极光幻影”的诡异物质。至今为止他对这种物质没有明确记忆,而纯粹是大脑梦境幻化出来的在现实中根本未曾存在过的形象。

一天下来,何露已然是精疲力尽,回到家后时间已经不早了,他草草地洗了个热水澡,便一猛子扎到床上,不一会儿便熟睡过去。

然而,那个奇怪梦境再度出现了。

事实上,何露产生这样的奇怪梦境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是偶尔产生这样的梦境,他还不至于如此在意,问题就在于,几乎同样内容的梦境,频繁地出现在他每晚的睡眠中,甚至是午休都有可能出现,所有的梦万变不离其宗,归为他常说的一个词——极光幻影。

极光幻影到底是指代什么东西,他不知道,他想当然地把这种又像是美丽极光又像是炫丽影子的东西称之为极光幻影,省去了跟父母解释详情的麻烦,他根本也不知道详情,索性就直接说成是极光幻影,久而久之,不只是父母,就连亲戚邻里也开始觉得他有些怪异,不同寻常。

“带他去看看医生吧。”

他们都这么劝何露的父母。

“这叫什么病啊,上哪家医院挂哪科看哪个大夫?哪个大夫会治疗做梦?做梦很正常啊,我家儿子才没有病呢!我看他就是平时学习学得有些用功了,累了,平时又总爱看那些花里胡哨的动漫,什么弹指射出子弹,一拳打碎怪兽,反正我也不懂这些,他也谈吐不清,梦见什么极光又什么影子乱七八糟的!”

他的父亲不以为然。

他的母亲更别提了,对儿子这种现状两眼不看充耳不闻,理所当然地相信她爱人的那一番话:“不用看什么病,我看他没病装病而已。”

除了他,还有他父母,亲戚邻里对他的了解就更加少了,何况,他父母都还以为他只是在没病装病地闲着蛋疼,于是,又这样度过了一个学期,转眼间到了高一下半学期了。

何露描述极光幻影这件事丝毫没有停息,以至于变本加厉地纠缠父母,诉说着种种奇怪感觉,还有那不属于他自己内心深处却像是别人的记忆。

“你成天地有点儿别的事么?该起床了!上学要迟到了!”金晞犯起了小性子。

“妈,今天还在放暑假呢!我昨天刚和同学去漫展过!”何露用眼瞥了下墙上挂着的电子钟,上面显示着当天日期。

“哎,被你气的我都糊涂了,赶紧起来!刷牙洗脸!然后吃早点!”金晞催促着说。

何露皱眉,“昨天吃多了,今天不太想吃早点,有些撑得。”

“不吃早点就不吃吧,吃了你也得给我剩,那就赶紧去写暑假作业,不许偷懒!听见没有!”

“行行行!你可真是唠叨死了,烦不烦啊。”何露不情愿地甩过头去拿堆放在椅子上的衣服。

此时此刻。

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快步从两个居民楼外墙之间的狭窄小巷走过,时不时回头往后看,脸上表情尴尬又紧张,她手中握着白色款式iPhone11手机,并用手机打亮前面略显阴暗的道路。

这个女孩子外貌看上去略显朴素,并没有化妆,她的美貌体现在素颜下的自然美,小翘鼻和樱桃般的薄唇,以及一双神情木讷地眼眸,痕迹清淡而显细腻的眉宇,五官搭配恰如其分。女孩子脸上十分地清净无暇,唯有一头披散长发能明显看出来是染烫过后的,因尔从发型上看头发极为流畅而丝滑,但在发梢末端,还是能够仔细看到没有被染烫到的密集盲区,发梢部位头发是原本的黝黑色,相比染烫后就没有那么丝滑而显得稍有枯糙了,但这并不影响她整体上的外在美。

她的名字叫夏诗,是何露表姐的表姐,是何露远房亲戚。

夏诗嘴里嘟囔着“小变态”,加快步伐走路,鬓边穗发随着步伐轻轻飘扬。

她小心翼翼地从犄角旮旯的杂物堆下钻过去。

这时,后面传来急促地脚步声,一个男孩子直接蹿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她风衣外套的后衣领不松手,她的脸上顿显吃惊,随即骂道:“你没完了啊,都说了我有要事,滚开啊别拽我!”

“姐姐求你了就摸一次,摸一次我就滚。”

“你疯了吧被人看见的话我想救你都来不及了赶紧松手啊!”

“不,你不停下来我就不让你走!”

“草,没洗手就追着我来了,你妈的死缠烂打的变态,答应你一次我倒了八辈子的霉,有人往这边走过来了!”

后面跟着的男孩子松开手四处张望:“有人?在哪了,哪儿?”

夏诗挣脱开他吃完汉堡没洗的油手,飞也似得跑了起来,男孩子一时间没能追上她,直到几十米以外她才减慢步伐并喘着粗气继续行进,她一边环顾四周一边焦虑地思索,越想越觉得害羞不已。

这他妈的死缠烂打地变态随便摸别人奶子,跟谁学的,我的老天啊这种兢兢战战地日子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啊!我可不想把第一次给我的弟弟啊!

她走到马路边上,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随即迅速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并催促司机赶快开车。出租车朝着何露家方向驶去,她拿出手机来习惯性地看了下时间,这时一个未被标记的电话号码打了过来,她一键接通了打过来的电话,“喂您好我是夏诗,您找谁?”

“姐姐你跑哪里去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啊你回来给我指下路行不,这里我人生地不熟,为了你我可是冒着迷路的风险你看我还不够忠诚……”

她立即皱起眉,没等他说完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放屁!迷路你活该,谁让你尾随我从肯德基独自一人出来的?我不是让你等着小金吃完饭直接带你回家的么。”

“金姐太凶了!我跟着她在二姨家守灵时她差点杀了我,你看我都不敢直接叫她姐姐却叫你姐姐,只有你那么善良,金姐就是一只母老虎啊,长得还特别泼辣,我不想跟她走。”

“笑笑,你也是个大人了,该懂点事了好么?别天天拿手机看片了好么?说句不好听的,如果灵堂上供着的是你的妈妈你也如此敷衍么?我今天本来不想代替她出门的,我的心情也非常沉重。还有别的事么,你听好了,站在那里不要动,或者找个地方歇着,等我办完事回去接你吧,但是我不会带你走小路,陪着你我如同在陪一条色狼,新冠疫情期间地铁不想坐没关系我带你打车回去,所以收起你青春期的荷尔蒙,老娘今年十八快十九还没跟任何男人上过床你死都别想玷污了我的贞洁!”

她最后半句话没说完就挂断电话,倚在座位上长舒了一口气。

夏诗此行的目的地是何露家,她如此匆忙地加快步伐,并不只是因为为了躲避那个总想猥亵她的变态弟弟,还有更深一层面的理由,她心里明确,这个理由足以令她将态度表明地非常严肃,如此一来,弟弟猥亵她的那种事情就显得不值一提,但是她仍然反感弟弟的行为,只是没有前者那么强烈而已。

这个理由便是,她家亲戚死人了,连何露一家也算在参加白事的范畴内。

夏诗下出租车后,直奔何露家所在小区,这时何露的母亲金晞已经站在不远处四处张望着,她快步走了过去。

金晞丝毫不见外地向她打招呼:“你来了,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嫂子的后事处理的怎么样了?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夏诗一脸惆怅,“再等等吧。”

“为什么?还不让过去么。”

“不知道,小金对您儿子意见特别大,谁都可以去唯独您儿子不行。”

“这!什么意思啊,我儿子到底干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了。”

“之前有谁跟小金说过你儿子昨天去漫展的事情么?她跟我提了这件事,一时间气得发狂,她那意思很明确,啊我们家办丧结果你特么的去漫展玩cosplay?”

金晞愕然,摇头说:“没有啊,除了他自己和我知道以外,从没有人跟小金提过这件事!当时我还劝他说,你表姐的妈没了,正赶上他们家办丧,结果你还非得去约同学参加漫展,我说你合适么?”

夏诗沉下脸,“但是她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而且深信不疑,不只是她,就连她爸,以及别的参加白事的亲戚朋友也对您家及您的儿子议论纷纷,他们背后如何评价你们的,我真是不想再复述了,简直不堪耳目。”

“到底是谁跟他们提这事的啊,这事能提么?我真是服了。”金晞长叹一口气,脸上写满了无语。

“但愿不是您儿子他自己。”

夏诗一本正经地转移开话题:“办丧事的司仪已经到了,是托我一个同龄朋友的亲戚给找的,他姓海,您可能不认识,我说的不是司仪姓海啊,是我的那位同龄朋友姓海。现在遗体已经从太平间拉到嫂子的家里了,托这位朋友的福,他们家似乎很有钱也很有背景,连下葬用的骨灰盒都是价值好几万的那种金丝楠木材质的,很多年都不会腐烂掉,他亲戚一句话就把这几万块钱全包了,还说什么死的人是一个英雄烈士,我没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

“几万块钱的骨灰盒让一个陌生人全款包了,你说这话确定么?你没记错吧?还是多说了一个零?”

“我跟他是朋友,而且关系比较好,但我也很奇怪这笔生意他是如何盘算的,因为当下之急是小金他们家暂时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如果把钱都花在丧葬费上了那小金后续结婚的费用就难保证了。”

金晞有些不悦:“说话都不带眨眼的,你怎么那么好意思呢?夏诗啊,万一哪天人家找你要回这笔钱该怎么办呢?你给得起么?”

“金姨,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

“但是什么呢?”金晞打断她。

“我最开始也是极力地反对,我跟他说这是我们家的私事,就算他们家没钱办丧但我妈还算挺有钱的,英国那边还买了一套别墅,结果他执意跟我说我妈的钱来路不正,最好不要过于张扬,我当时就急了,还没等我向他发火,他就告诉我,他能保证那几万块钱不是他白掏的。”

金晞再度愕然,“你妈的钱来路不正?你妈干什么了怎么个来路不正啊?”

夏诗摊手,“所以啊,我也不清楚啊,他血口喷人还非要替我们掏这份钱,搞得他本来就欠我们似的,让我感觉特别地诧异。我这不想跟您通融一下么,看看这样做到底合不合适呢。”

金晞变得不耐烦了,“你找我通融个屁,你找小金和姓海的通融去,我只是事不关己的给建议的罢了,我不建议你这么做,你不听那是你的事情啊,小夏。”

夏诗竖抬左手示意终止,“那好,先就此为止,我是来找您儿子谈话的,这才是主要的,请您让我进去跟他谈好么?”

“还有,你刚才说什么,英雄烈士?小金的妈是烈士?这什么意思啊?她是在医院死的!”

夏诗挠挠后脑勺,“这个,我也不清楚,或许事情怪就怪在这儿了。”

“那你先进去和他谈话吧。”

夏诗点头,“对,谈话,但不是小金要谈话,是我要找他谈话。”

金晞漫不经心地说:“我儿子刚到家,他昨天跟着一群狐朋狗友出去撒野,现在在屋里睡觉,睡得像个死猪一样,你不介意的话就进来吧,或者跟我们吃完晚饭你再回去陪着小金守灵,既然不让我儿子跟过去,我可能得晚点到,我哥找我有事,我会和他一起去到他们家守灵。”

夏诗略有所思,片刻之后说:“现在只剩下小金她爸是能说上话的了,您们兄妹俩处的关系好么?要不我再想想办法,让小金那边通融您儿子。”

“关系还行吧,他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尤其是看在我儿子的份上,这个败家子儿,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夏诗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来到他们家了,故而举止有些随便,自从她表妹小金委托她照顾她表弟何露以来,她就一直对何露抱有浓厚兴趣。何露是小金的表弟,也是小金父亲妹妹的孩子,她总是拿何露和自己那个喜欢搞黄色的表弟笑笑放在一起比较,笑笑是小金母亲妹妹的儿子,小金则是她母亲妹妹的儿子,虽然同为表亲,但他们之间的亲属关系却并不一样。何露年龄是他们之中最小的,十六岁差几个月十七岁,她的表弟笑笑其次,快年满十八岁了,然后是表妹小金十九岁,最后是她,也就是夏诗,比小金仅仅大三天。

夏诗不由得感叹,小金曾经万般心思地嘱托她多多照顾她的表弟何露,如今却如此反常地不让他参加她母亲的葬礼,这得是多大恩怨啊。

卧室里,何露用棉被蒙着头侧卧在单人床上小憩,夏诗换上金晞准备的一双备用拖鞋静悄悄走了进来,她并不想立即叫醒这个劳累了一天回家歇息的少年,于是蹑手蹑脚地坐在了他写字桌前的转椅上。

“这两家人到底是在暗中搞什么名堂啊。”夏诗低声自语。

“你在说什么……呃啊!嗯唔……”房间里突然传出何露似睡非睡地嘟囔声。

夏诗见他快要醒了,便说:“小何,你这么困么?你妈说你跟着狐朋狗友鬼混去了,你才多大就交狐朋狗友呀?”

何露猛然一屁股坐起来,晃了晃脑袋,好让自己快速清醒,一眼看到了坐在他床头的夏诗,顿时有些脸红,“啊原来是夏姐来了!不好意思见外了哈!什么狐朋狗友啊,我那不叫狐朋狗友,都是我高中同学,我不认识的从来不多说废话,也很少主动去和他们搭讪。”

夏诗抬手示意他下床,“我们谈正事吧,你还记得前几天我跟你在QQ上说过的那个事么?”

“什么正事?”何露一愣。

夏诗扶额,脸上写满无语,“你忘性真大啊,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都记不住,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吧,你记不住但是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你是说我姐不让我去参加他们家的白事么?”

“才不是这件事。”

“到底,什么事情?”何露语气停顿,略感困惑地说。

夏诗变得有些严肃,“我之前是不是说过,让你今年寒假跟着我们参加一次特殊的冬令营体验?但不是我亲自带你而是让我的同事带你一起去,中途有可能我会有时间亲自来带你,全程都是免费的,无需你掏任何行程中必要的钱,除了个人的生活花销,但你要做好自食其力并积极配合的思想准备,因为这次旅途有些特殊,作为全程免费的同等代价。”

何露装作牵强附和,“这叫什么正事呢,我还以为是什么呢,我从小学就参加过一年一度的寒假冬令营,还有暑假夏令营,不过听你一说全程免费,我倒是来了点兴致呢。”

“我之前说了,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冬令营,让你做好思想准备。”夏诗重复之前的话说。

“除了我,还有谁参加?”

“你表姐,金莺,以及,我。”

何露歪头冷笑,“草,真是冤家路窄,她们家办丧事呢你还非得拉着她干什么,拉着你表弟都比拉着金莺强。”

夏诗摊手,“我不知道原因,那个人就是那么吩咐我的,他还说,没有被邀请到的人,最好不要来,即使来了也没有任何的优惠项目,而且可能会摊上事,他点名咱们几个,都是在做了深思熟虑地考虑之后才谨慎决定的。”

何露终于不耐烦了,直言:“那个人是哪位啊?谁会神秘兮兮地吩咐你这些话?该不会是海外的传销组织想拉你和我们一起下海吧?你怎么这么没有脑子啊?陌生人的话你就信了?”

夏诗颔首一笑,“他不是陌生人,跟我很熟。”

“我问你他是哪位?姓啥叫啥。”

“李子侨。”

“还有么?”

“他嘱咐我不能提前泄露原因,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告诉我真实的原因。”

“你还有多少正事找我谈?别在这儿挤牙膏了!”何露语气变得仓促。

夏诗松了口气,让紧绷地身体平和下来,“我的事情已经谈完了,下面该是我那位朋友,也就是李子侨跟你谈了,现在已经临近你高一下学期的期末,他会告诉你具体的时间和行程安排,请留意下你的qq邮箱,看有没有人给你发来一件电子邮件,你按照邮件上说的,先加他的好友,然后他会在qq上跟你细说,告辞。”

话音刚落,她便转身从何露的床上拿起外套。

“哎等等!”何露连忙叫住她。

“还有啥事?”

“我姐当真不让我去参加她母亲的葬礼么?”

“对,不信的话你亲自给她打电话。”

“还是算了吧,这疯婆娘。”,何露甩出一脸不屑地神情,又突然大声喊道:“喂,你别给我说出去啊!”

“我没有你这么闲的蛋疼!”夏诗头也不回地告诉他,刚想迈出他的卧室门,后面又追上一句,“那谁特么泄露了我昨天去漫展那件事?”

“我怎么知道!我该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何露虽然未满成年,但并非是那种不听人劝固执己见的叛逆型青少年,他的固执己见体现在对于自己所讨厌的人和事情上,就会变得异常顽固不听人言,坚决认为自己是对的而否定对方一切观点,他甚至会怀疑对方想要加害于他,而夏诗并非是他所讨厌的那种人,他对远亲夏诗的好感比他的近亲表姐小金还要大,他觉得,夏诗话中有话,可能真会涉及什么不可告人的机密,若是执意不按照要求做,恐怕会惹来祸端。

于是,他心想,看在是夏姐面子上,我勉强答应她这件事,至于是不是真的像她所述那样,我自会判断吧。

他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和急躁,尽管他生性胆小怕事,却又为了捍卫自己的利益而固执倔强,但是他没办法不听取夏诗的话,因为他对夏诗的信任和忠诚比他近亲表姐还大,他也同样清楚,夏诗是他认识的所有女性同龄人中脾气最好的一个。

何露动作麻利地打开放在桌子上的苹果笔记本电脑开关,用略微颤抖的右手小心翼翼将鼠标箭头移动到QQ企鹅图标上,双击后打开二维码图案用手机识别,登录上了自己的账号。

随着登录上账号后响起一声咳嗽,他点开邮箱动态,果真在收件箱里发现一封新的电子邮件,署名是他从来都不认识的账号和昵称。

“李子侨?”他略感惊讶地念出对方账号署名,“还真是他,但为什么要用真名?”

他并不认识这个名叫李子侨的人,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的账号,他回想起夏诗之前告诉过他的事情,应该就是这个人没错了。

他没多想,复制了李子侨的QQ账号,然后粘贴在QQ号搜索框中,顿时显示出来一个黑发碧眼的帅哥照片头像,那飘逸地斜刘海,巧妙地遮盖住了他的右眼双眼皮,整个人的着装打扮也非常地中规中矩,一身黑色的西装革履,虽然只有一个上半身,但是不影响整体上的美观,颇具绅士的风度。

“哎,这是个小鲜肉么。”何露感喟说。

他开始质疑这个人的真实身份,莫非这张帅哥照片就是他本人?连他的账号昵称都是用的真实名字,这个人这么不在意自己隐私和形象么?

他心想管不了那么多了,肯定就是这个人没有错,于是,他心安理得地点击加好友条框,但他没有想到,刚刚点击完加好友,李子侨的账号就自动出现在了他好友列表中,原来是根本没有设置加好友验证信息。

“这个人也太不注意自己的隐私了吧!一点都不正常!”他小声嘟囔。

何露心想反正你也不在乎自己隐私,那么我突然敲你QQ也无所谓了。想到这,他把双手轻搭在键盘上,快速地在和李子侨的对话窗口中输入“您好,是李子侨先生么?我是何露。”这句话。

对方很快就来了回信“您好,冲浪会所李子侨。”,前后不到五秒钟时间,让他再度一惊,这人到底是干嘛的,好像有意知道我要做什么?

“您是干什么的?”他继续打字。

对方打字速度比他还快,“您好,我是英国南德文郡冲浪会所的总经理李子侨,您想要体会夏天在阳光下的海边冲浪玩耍地惬意假期么?或者躺在沙滩上,想要什么消暑饮品这里也应有尽有哦。”

何露两眼发呆,没明白他的意思。

“冲浪会所是干什么的地方?”

“就是,一个专门在海滩上提供娱乐项目的会所啊,地理位置就在英国南德文郡的一块海岸上。”

“大哥,您看日子了么?现在是一月份,穿着防寒服在室外都冻得要死,还冲浪,冻死人不偿命么?再者,您之前不是说冬令营么?这又是怎么回事呢?”何露继续打字回复他,他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我没明白您的意思。”对方回应。

“到底是谁没有明白谁啊喂!”何露有些懊恼。

“我们冬天确实开设冲浪会所的海边娱乐项目,至于您所讲的冬令营,恕我直言真没明白您想表达什么,我们根本没有开设过什么冬令营项目,您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What?搞什么鬼啊?何露一脸懵逼。

“也就是说,即使我想要去你们那里体验,也至少要等到夏季的五月份左右才可以对么?”

“不是的先生,您要是身体强健一些,现在一样可以来啊,前提是您认为您的身体没问题。”

“得了吧,那我还不如等暑假再考虑。”

“您还有什么想要了解的相关事项么?”

“冬令营是怎么回事?我表姐说让我参加你们那里的冬令营,您这边却表示不知道有此事!”

“先生,您的表姐是谁?”对方继续糊涂。

“夏诗。”何露直接点名道姓。
“哦?好像有些耳熟,但具体想不起来是谁了。”

“不认识么?她可清楚记得你的名字啊。”

李子侨有些尴尬,“是么,恕我直言我真的想不起来具体是谁长什么样子了,但这个名字我确实听着耳熟。”

何露顿感脸上挂满黑线,MMP,夏姐你跟我讲这特么叫很熟?很熟对方会不知道你是谁长什么样子?明明是自我陶醉的单向思好吧。

嘟嘟嘟~

对方发来了QQ电话的请求。

何露下意识地点开接受语音通话条框,然后将笔记本电脑的扬声器调大。

“喂,何露,听得见么?”一个年轻男性略沙哑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过来。

“您好,听得见。”何露回应他。

“您那里开着录音了么?开了的话请把它关掉可以么?”

“录音?没有,我开那个干什么啊。”

对方语气庄严且态度彬彬有礼地做起了解释:“听您之前的态度,您是不是初次与我们这一行打交道?不好意思,我先给您做下介绍吧,我们并非是您所想的那种单纯在海滩租借器具的会所,也不是什么冬令营夏令营,我们这边有一些隐秘的事情不能透露出去,虽然我的上司严加要求我不能向外人透露一点内幕,但我还是觉得最起码要让当事人不至于被完全蒙在鼓里不知所措。”

“那你们实际上到底是干什么的也不能提前透露对吧?”

“是的先生。”

“那你最多能告诉我多少内幕呢?”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先生,非要说成是内幕的话,那么一点内幕都不能透露的。”

“那你能告诉我什么呢,别挤牙膏了行不?”何露有些不耐烦了。

“有事抱歉先挂了。”

“what?什么意思?”

何露刚想说出口头禅“搞什么鬼”时对方却突然挂断了QQ电话。

3

晚上22:00,夏诗的表妹家。

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双手合十站在母亲灵堂前,她留着暗金色带波浪卷的及腰长发,从额头这边撇到另一边眉宇的帅气斜刘海下是一张白皙瓜子脸,下巴略尖,那双冷得像冰一样地眼神看上去极为空洞,但冰冷眼神下面的嘴唇里又似乎暗含着烈火,她的嘴唇时不时紧缩,并用下牙床死死咬住口腔黏膜,冰冷眼神夹杂着烈火般的唇印,似乎时刻准备着针对哪个倒霉替罪羊汹涌爆发出来。她此刻的表情实在是太吓人了,任谁跟她对上一眼都会觉得心里隐隐发颤,像极了神话描述的十八层地狱中第五殿阎罗王审判恶人时候的表情。

这个女孩子名叫金莺,是夏诗的表妹,金莺的父亲与何露的母亲金晞是表兄妹关系,金莺则是何露的表姐,夏诗又是金莺的表姐。

金莺身后的沙发位置被挪空,变成了铺在地砖上的被褥,夏诗屈膝坐在地面的被褥上,双手交叉放在小腿上,看着身前这个可怜却竭力忍住一腔怒火的女孩子,茫然不知措施。

灵堂上摆放的念佛机中循环不断播放着佛教音乐名曲《思乡佛号》,单调的韵律循环往复飘在一百多平米大房子中,让人听后心情格外平静,没有丝毫起伏,没有悲伤,也没有快乐,只有无穷无尽的空洞和沉寂,随着曲末循序渐远地火车汽笛声,死者亡灵将伴随着这样沉寂的韵律慢慢升入虚空,与这个世界做最后的告别。

“小夏。”金莺竭力压制住情绪。

“嗯?”夏诗很快作出回应。

“我母亲的死,和你说的那个青年,到底有什么必要的联系?”

“你相信他说的话么?他污蔑你母亲,还顺便污蔑了我母亲,我母亲虽然侥幸躲过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但我也不能容忍他如此这般地污蔑,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像他这种年纪就满口芬芳的。”

金莺立即打断她,“你回答我的问题,我不想听你说他污蔑谁我只想要一个能够让我信服的答案。”

夏诗长叹了一口气,“他在我耳边说的悄悄话就是你想要的答案,他说有一块奇特的玄武岩石碑,石碑的另一面记录了数千年以来被尘封的任历朝历代哪个统治者都想知道的秘密,一旦秘密被公之于众,全世界都将陷入某种止步不前的僵局。我母亲因为畏惧这块石碑暗藏的秘密却又想得到它,就安排你母亲去代替她找到这块石碑,但是最后你母亲被骗了,这块石碑被我母亲发现了,她成功掌握了秘密,但你母亲没有,他最后说了一句话让我尤其地愤怒。”

“他说什么了?”金莺抬高了嗓音。

夏诗按捺住内心的不悦,刻意压低声音说:“我母亲把你母亲当作诱饵代替她去完成自己的夙愿,最终夙愿没有完成,诱饵却死了。”

“这件事发生在什么时候他有跟你说过么?”

夏诗挠头晃脑,“这个还真的不知道呢。”

金莺转过身面向她,“所以你才不想相信他说的话对么?”

“小金,我……”

“你不相信我能理解,但我相信与否和你是否相信没有任何关联,正如你所述,我母亲非但没能顺利完成任务亲眼见到这块石碑后面隐藏的秘密,却遭到莫名其妙地诅咒了,她一生中从来没患过心脏病,这三个月以来她一点消息都没有,回国后的第三天就突发急性心肌梗塞死亡,但医院的最终检查结果让我难以认同她是突发心脏病猝死,检测单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心肌细胞老化致使心脏病突发,而这种老化是至少到了八十岁才会明显显现的,我母亲四十多岁,这中间的好几十年难道被维京人信仰的命运三女神砍了么?”

夏诗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到底是什么样的诅咒!悄然无息地剥夺了你母亲几十年的寿命?”

“以及,你说的石碑后面记录的秘密,我母亲生前根本没有见到过,因为它单纯是一块玄武岩石碑,上面什么痕迹都没有,而且消减数十年寿命的诅咒从哪里而来,也没有任何的定论。小夏,我再问你,你总跟我提起的那个神出鬼没的青年,到底是什么身份?”

“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语,个子一米八左右,他认为自己很了不起,藐视一切人类,他没有明说但这就是他给我的感觉。”

“我问你他姓什么叫什么!”金莺不耐烦地打断她。

“姓陈!叫陈什么来着?”夏诗转了转眼珠子,努力回忆那个人曾经留给她的印象,“他爸爸跟我妈妈有交情,我只知道这么多,可我对他没什么好感,这人太自傲了,自傲也就罢了还装作一副清高的样子,还好意思说要娶我为妻!我呸!我和川川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

金莺点了点头,“听你这么一说,这人,我可能认识,你想知道他是谁么?”

“谁呀?”夏诗好奇地凑近她。

“你说的这个自傲青年是叫陈落雨么?我跟他见过面,别小瞧了他,他的本事可不简单,经常参加各种极限运动的挑战比赛,在闹市区和房顶子上跑酷是家常便饭的项目,为了体验坠落的快感还特意参加过飞机上跳伞的运动,算得上是我见过的同龄人里胆魄相当之大的了,他父亲也挺有本事的,名叫陈奇遇,跟熊天子是出生入死的好搭档,可惜的是熊天子早年夭折了。”

“确实可惜了。”夏诗点头迎合。

金莺说着歪了下脑袋,“可是,为什么我母亲会不辞辛劳的去英国寻找那流言蜚语中才存在的玄武岩石碑?几句碑文能证明什么?难道它的下面有古墓么?”

夏诗顿时一愣,“古墓?抱歉小金我读的古籍没有你多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的,它不是普通的石碑,也不是单纯的玄武岩,我应该见过,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应该是在某个关于欧洲贵族陵墓风水学的古代文献上偶然看到的,这种东西的特征是密闭性和隔音性非常好,这个文献的拓本至今还在我的抽屉里。”

夏诗如醉初醒,从之前一脸茫然到接连惊讶再到整个人都振奋起来,她站起身,“我猛然想起一件事来,你知道李子侨么?”

金莺嗯了一声,“他怎么了?”

“他刚刚跟我说了一件事,说是今年寒假期间有一次冬令营活动,全程免费,邀请了你,我,还有小何参加。”

“全程免费?去哪里呢。”

“英国,游玩以南部城市为主。”

“你觉得他话中有话是么?”金莺略有所思,沉默片刻后,又说:“你知道李子侨实际上是干什么的么?”

“我哪知道,他敢把小何与你一块叫上,怕是不知道你俩之间的恩怨有多深……”

“盗墓的。”金莺没等她说完就打断她。

“啊?不会吧。”夏诗愣住。

“骗你干什么,我再补充一句,他干的不是盗墓贼的违法犯罪勾当,而是有些不太正规的有组织性盗墓活动,而且常年出没在英国境内,但在做这些事情时,有专门的人负责为他做辩解并保驾护航,我唯独奇怪的,就是为他辩解并保驾护航的到底是谁,是什么样身份的幕后主使。”

夏诗茫然,“难道说,真的不只是冬令营那么简单而已?可我都已经告诉何露是冬令营了。”

“很正常,他不会傻到直接告诉咱们实情,你也别去追问,但是我早就觉得你说的这件事和咱们之前聊的那个石碑有关联了,两件事前后发生,背景都指向同一个大致的方位,这难道不奇怪么?”

“英国南部?”

“是的。”

夏诗摊手,“所以你是觉得石碑底下真的有古墓咯?而他是负责来骗我们去盗墓的?找乐呢吧?”

金莺淡然,面无任何表情,“恐怕下面根本就没有什么古墓,李子侨也不是什么摸金校尉。”

“没有古墓那会有什么呀?”夏诗轻笑。

“反正那个位置,肯定存在与众不同的东西,只不过不能公之于世。”

夏诗走进里屋,看到母亲和几个亲戚朋友在搓麻将牌,她的母亲看到女儿突然闯了进来,招呼都不打就说:“坐累了么?累了就进屋休息吧,别熬坏身子。”

夏诗坐在母亲身边,用手揉捏着母亲的肩膀,打了一个哈欠,“没事,我刚才和小金聊了会儿,想问你件事情,能把位置让开一下么,我想打开抽屉看一下。”

母亲压低声音说:“闺女,这不太好啊,毕竟小金的家,哪能乱翻别人家抽屉。”

“小夏,你别管了!等会儿我去给你找出来。”大厅传来金莺的喊声。

夏诗没好意思直接翻抽屉,便坐在母亲身边看着母亲打麻将。

“闺女啊,你怎么一脸忧愁?有什么心事么,我之前叫你去把张枭送回家,他妈妈没给我打电话,你是不是偷懒没去啊?”

夏诗故作镇定地挠后脑勺,“啊那个,我已经把他送回家了,只是晚了点儿。”

“这儿是不是太吵了,海璃川一会儿就买宵夜回来了,人太多你心态乱也睡不好,现在将近午夜了,一会儿让海璃川送你回家吧,他跟着一块买宵夜去了,再等几分钟就到了。”

夏诗点点头,一头扎在母亲怀里,低声言语:“还好有川川,不然我挺害怕走夜路的。”

金莺从大厅推开门走进里屋,“他们回来了,我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了。”

不一会儿,敞开的铝合金材质防盗门被猛地撞开,一个年轻人快步走进来,手里提着两大兜子张亮麻辣烫,还四处环顾,嚷嚷着:“同志们,你们的盒饭到了,快来领吧!”

年轻人看上去二十岁左右,圆形瓜子脸,有些像大龄的正太,但不同于何露纯粹的娘娘腔,他留着乌黑又散乱的中长发,整体呈现出毛茸茸的鸡毛掸子状,额前有一撮斜刘海,但比金莺略短,没有遮挡住眼眉,双鬓部位也被鸡毛掸子般的头发所覆盖。他露出一副嘻嘻哈哈地面孔,脸上挂着一丝幽默,嘴角微翘,活像一个对女孩子做了坏事然后刻意隐瞒不交代的淘气鬼,从面容看这个人真是太不正经了,就像是bilibili上面专门制作鬼畜素材的那些大佬一样,对一些知名公众人物藏着一肚子坏水儿。实际上他有没有真的一肚子坏水儿外人无从知晓,因为他仅仅是通过脸上表情和滑稽可笑的肢体动作来表达他此刻的外在态度,所以更像是在刻意哗众取宠。

年轻人名叫海璃川,比夏诗年纪略大,原本是一个非常不正经地浪荡子,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放肆地本性得到了些许约束,也因此能够成为与夏诗及其表妹金莺聊得来的朋友,夏诗向何露母亲金晞所述承包一切丧葬费用一事便是他自主做出的决定,但实际上出钱的并不是他,他只是负责转达慷慨出钱那个神秘人物的主观意愿。

他双手提着装张亮麻辣烫的一次性塑料袋,低头看着从里屋走出来的金莺,但他此刻一副二逼青年般的态度让丧事家主人金莺极为不满。

“海璃川你到底会不会说人话?”金莺劈头盖脸地训斥他。

“啊金姐,金姐,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这儿抱歉抱歉啊。”

“会不会说人话?”

“好好,金姐息怒,息怒!”海璃川一脸尴尬,把两大兜子张亮麻辣烫放在了地铺上,然后走进洗手间,带上了门。

夏诗紧随其后走到洗手间门前,用手背敲了几下,“川川,你给我过来。”

“谁呀啥事?我在解手儿呢!”

“行吧,我一会儿再找你,别时间太长了!”夏诗说罢走进大厅,把一盒张亮麻辣烫从地铺上捡起,然后带进了里屋。

过了一刻钟左右,海璃川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脱下来的格子衬衫和牛仔裤,脖颈到前胸处都已经被汗水浸湿,在两个同龄女孩子同时在场的情况下丝毫不嫌廉耻地光着膀子和大腿走进里屋。

“讨论什么呢两位姐姐?”

“川川你给我坐这儿,我问你点事!”夏诗用力拍了几下床单。

“小夏有啥事呀?”海璃川往后一仰,躺在了夏诗和金莺中间。

“有这么热么,光着身子不嫌羞耻。”夏诗没好气地说。

“舅舅说有点事让我等会儿,等舅舅那会儿功夫我去隔壁大学后门直通的篮球场转了一圈,顺便跟几个哥们切磋了一下,运气不好被完虐啦,然后舅舅那边就直接拎着两大兜子麻辣烫回来了,可我刚上到你们家门口的时候他又不见了,这个人真奇怪呢。”

金莺突然开口:“舅舅?你说的是夏诗她父亲么?”

“对呀不是她父亲还能是谁呀?一共就我们两个人大半夜的外出给你们买宵夜去的。”海璃川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也觉得她父亲有些怪,不只是她父亲怪,她母亲也怪。”金莺说着向夏诗抛出一种鄙夷的目光。

夏诗略感不悦,辩驳说:“我爸我妈招你们了啦?都用这种表情看我啊?从今天一大早就是我爸我妈帮忙给你家布置灵堂,然后还不辞辛苦地开车去医院把你妈妈的灵柩从医院太平间一直拉到这里来,我爸我妈天天那么忙到底为啥才对你家那么上心啊?不就是因为你是我妹妹么。”

金莺无动于衷,用鄙夷的目光凝视了夏诗片刻,起身离开了床边。

“哎你去哪儿呀?”夏诗伸手想要叫住她。

金莺快步走到安置母亲灵柩的客厅中,透过水晶玻璃棺材板,她看到了下端人工冷冻箱中遗容安详的母亲,然后把双手袖子都卷了起来,猛地抓住棺材板的两端,一使劲便把它整个抬了起来。

“你这是要干嘛呀!”夏诗快步从卧室里走了过来,用左手一把握住金莺略显纤瘦的右胳膊。

“滚开!我要开棺验尸,到底是谁害死了我的母亲!”金莺几近疯狂地叫喊着,挣脱开了夏诗。

“你母亲不是被谋杀而死的!刑警队的人已经在今天上午来过了你忘了么!他们让我叫来附近三甲医院的专科医生,还是主任专家级别的,认真明确地核实清楚,你母亲死于心肌细胞老化导致的心肌梗死,遗体上没有任何外力作用的痕迹!你不要再犯傻了,你母亲尸骨未寒,你忍心这样糟蹋她么!”

金莺彻底犯起疯来,单手抓起棺材板狠狠地掷向夏诗,夏诗陡然一惊后手疾眼快地双手接住了棺材板,却被棺材板迎面撞到了鼻梁骨,她顿感鼻腔中一股酸麻,连忙用手去捂鼻子。金莺见状又从旁边茶几上单手抄起不锈钢热水壶连带着塑料壶托,狠狠砸向地板,随着支离破碎的声音响起,壶托大幅度碎裂开,金莺嘴里疯狂叫嚷着:“我母亲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心肌细胞老化!简直是天方夜谭!她才四十多岁!夏诗你再拦我我把你们一家人还有海璃川全都轰走!滚开!滚!都他妈的给我滚!”

金莺还在母亲灵堂前疯疯癫癫地发飙,夏诗见没辙,一边用手捂着鼻子一边知趣地快步走进另一间黑着灯的卧室中,她刚想去习惯性地寻找大灯开关,却一个趔趄踩到了别人脚,险些绊倒在地上。

“你在这儿啊,刚想找你呢。”夏诗说着打开了大灯开关。

海璃川像个外八字一样地横躺在卧室双人床上,浑身都显得非常懒散,好像一个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

“啊,疼,疼死了,下手够狠的啊。”夏诗呻吟着说。

“疼?”海璃川抬起后背来望向她。

“我鼻梁骨差点儿歪了,小金下手够狠的。”

“切,她打你鼻梁骨干什么。”海璃川忍不住笑出声音。

“她拿棺材板掀我,你还好意思笑地出来你这个淘气包子!”夏诗犯起了小性子。

海璃川重新躺平在床上,伸了一个拦腰,露出一脸无所事事地神态,却看似不怀好意,“你不会躲开啊,再说这点儿小伤算个屁啊,你真是蜜罐子里泡大的没见过什么世面,你看人家小金妈没了都那么镇定自若,我爹妈也英年早逝,你又算个什么玩意儿。”

夏诗刚想说什么被强行咽了回去,沉默半饷又说,“对,我算个屁,我从小蜜罐子里泡大的,什么苦难都没有经历过,经不住一点风吹雨打,你满意了吧。”

海璃川猛然坐起身来,“我满意什么?拿别人的苦痛当做乐子么?还是仗着经历过这些事情而倍感自豪?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可笑至极!”说着又外八字地躺倒在床上。

“有这么累么?”夏诗一脸不屑地看他。

海璃川发出懒洋洋地唏嘘声:“说这句话之前,你去外面试试,冬天大晚上地一个人步行走上两三公里的路程去买宵夜,然后不停歇地再去篮球场打上半个小时球,哦还有,我中午没午休晚上没吃饭就屁颠屁颠地跟着你父亲过来了。”

“你说的,属实?”夏诗略有迟疑地说。

“废话,不属实的话我也不会那么好意思地说出来好吧?”

“哼,难怪金莺会发火呢,她明面上冲着我但实际上可是冲着你来的,你好意思在她们家办丧期间出去打篮球么,进门后还那么地哗众取宠,你考虑过她的感受么?”

“啊,何露还去漫展玩cosplay呢!”海璃川继续摊在床上伸懒腰。

“你说什么?”夏诗立即顿住,“竟然是你泄露的?我什么时候也没有跟你提过这件事!”

“呃,你怎么了?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喔。”海璃川像是刚刚挨了训的猫一样静坐在床上,“何露什么时候去漫展的?”

夏诗指着他的鼻子尖质问:“问你啊?谁告诉你这件事的?何露因为这件事被小金他们家给拉黑了懂不?”

“小夏!你听我解释,这件事真不是我泄露的!我只是给你传达了这件事而已。”

“你倒是赶紧说谁告诉你的!”夏诗不耐烦地打断他。

“一个女的!我不认识!”

“不认识?姓啥叫啥!”

“是何露的同学!叫苏怡君!”

“这么说,”,夏诗眼睛一亮,“何露之前又攒你过去帮他去学校打架了对么?不然他的同学怎么可能会找到你?”

“呃……是这么回事,但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而且我也只是吓唬吓唬欺负他的人,没动手,话说谁也没留意那个人就是他同学啊!”海璃川侧脸直冒冷汗。

“你们两个人真是特么的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当初就不该把你介绍给何露,你知道小何是小金托付我照顾的么?难怪如今小金会把他拉黑,下一个被拉黑的估计就是你了,海璃川!”

“还有,你以前为谁拼过命?”夏诗突然切开话题单刀直入地问他另一个事。

海璃川愣了一下,“拼命?你说的谁呀,谁拼命?”

“你拼命,你为谁拼过命?”夏诗重复说。

“哦,你是说我高中打架差点进少管所的事情么,早就跟你说了我现在不像当初那么冲动暴躁了,那怎么能叫拼命呢你可真有意思。”

夏诗用手指按住海璃川的胸部,“你胸部左上侧这个伤疤哪来的?这可是用刀剑砍过才会留下的伤疤,距离心脏就几寸的距离,再准点儿的话你坟头儿长草比稻杆还高了,你跟我说你没拼过命?”

“你怎么这么多事呀,都说了没拼过命!啰啰嗦嗦的!”海璃川露出不耐烦地表情,再次仰头躺倒在了金莺家双人床上。

夏诗不再询问,像是一个受气包子那样坐在床边上大口地运气。

午夜23点左右,金莺家小区楼下。

“你看好了脚底下有台阶,别怪我没提醒你。”海璃川拉着夏诗的手慢慢地走下大门入口处台阶,夏诗猛地挣脱开他雄厚有力的手,“不用,我自己会走。”

海璃川侧过脸看她,在阴暗光线下看着她黑暗朦胧的脸庞。

“你怎么了啊?”海璃川关切地问。

“没怎么,嫌你事多。”夏诗说罢快步走出了楼门口。

“等等!你不是想知道我胸口这道伤疤怎么回事么,小夏!别走远了。”海璃川朝着径直闯出去的夏诗喊道。

夏诗站在了那里,双手僵持在胸前,眼部肌肉抽搐了一下,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你的脾气,你看不惯我这种胆小怕事的懦夫总来骚扰你的私事。”

海璃川不紧不慢地跟了过来,用手按住她肩膀,轻叹了一声,不由自主低下头来,“我没有看不惯你,只是不想你跟我提起我胸前这道伤疤的事情,所以我才发脾气了,但请你相信我不是有意的。”

夏诗按捺住自己情绪,转过身面对着他的双眼,说:“自认识你的那一天起,我总共才问过你几次关于你这道伤疤的事情?掐着手指都能数过来了,第一次是出于关心,你跟我甩脸子,第二次是出于担心你二次受伤,你还跟我甩脸子,第三次也就是今天,你跟我甩了第三次脸子,你这道伤疤到底暗含了什么故事啊老兄?”

海璃川声音变得略有伤感,“你不懂,我也不想跟你说,因为这涉及到我曾经结交过的一个朋友,是关系非常好的那种朋友,但那个朋友……唉,我实在是不忍心告诉你。”

夏诗起了好奇心,“你前女友,因为你受了这道伤跟你掰了,还是说你为了她而受伤,但最后还是跟你掰了。”

“都不是都不是!”海璃川没等她说完便打断她。

“那是什么?”夏诗追问。

“反正不是前女友什么的,哎呀真是的我不想解释这件事,不要勉强别人好吧?”海璃川抬起头来瞪着她。

“不说就不说吧,时间不早了,咱该走了,你就去我家过夜吧。”

4

我天生对鬼神没有感觉也就罢了,

可我对舅妈的死都没有感觉,

我简直是一个吃奶忘娘的禽兽啊。

……

可是为什么,我连那件事,都一点也感受不到一丝地恐惧和焦虑?甚至是有一丝期待和憧憬地想去做?去当一个随时可能赔上身家性命地特工?那可是真的能要我性命的差事啊。

或许我死了都没有一个人会为我缅怀吧。

……

何露躺在床上,闭目思索。

时间回溯到若干年前,何露在初中校园后方某个角落默默地窥视着大龄孩子在一起切磋篮球技术。

那时他心知肚明,自己根本不可能在篮球这项运动上占得上风,渐渐地那些喜欢打篮球的大龄孩子就不愿意跟他一起玩了,嫌弃他篮球技术太差劲,要是给班级抹黑,会让他们觉得很没有面子。何露当然也知道,那些人根本就不在乎什么班级面子,他们唯独在乎的只是自己脸上面子而已,他们认为何露这种瘦小地娘里娘气地男生不应该和他们共享一片蓝天之下。

那时的何露,特别地自卑,在任何比自己优秀的人面前连头都不敢抬起,生怕被别人取笑,他最怕被别人取笑,直至现在也是如此。

但是,现在的他跟过去不太一样了,他变得有些愚昧玄妙,开始相信一些虚无缥缈从来没有人去证实过的事情。宗教就是最好例子,但是他并不是严谨按照宗教教规教义去信奉,而是把宗教中神灵幻化成了自己心中的保护神,认为神灵是为了他而服务的,他甚至认为基督教上帝只愿意救赎他这种生来就不得志的匹夫。

谁也不知道他脑子里整天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也几乎不对外散布关于他内心世界是如何精彩绝伦,神灵是多么强大而善良,即使他说了,别人也只是觉得这人特么有病吧。

于是他开始认为,自己总是铁石心肠对待他人和这些幻化出的神灵息息相关。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这般地冷血无情无义,到底是怎么了,真就到了那种忘情忘我忘记世界上一切佛教描绘的那种高尚境界了么?也就是说我真的快要成佛了么?成佛好啊,成佛就能去往极乐世界,拥有不可思议地力量和永垂不朽的生命了。

他又想起来喜欢读书的夏诗,想起夏姐曾经兴高采烈对他讲述奇幻美剧《猎魔人》原著小说中的精彩桥段,讲到来自于利维亚的男主人公杰洛特是如何勇敢无畏潜入吸血妖鸟栖息的皇家陵寝,如何淡定到和早已成为干尸的皇后雅达共睡一张“床”,从而顺利完成了那件所有人都无法完成的艰巨任务。

他对于书中杰洛特印象异常深刻,因为他认为自己和那个无知无畏到天不怕地不怕的中年大叔实在是太过相似了,那个名叫杰洛特的猎魔人,天生就是一副杀戮机器,天生就是为了猎魔而生,他的冷酷超过世间一切,但唯独只有叶妮芙,那个他倾尽一生而相爱的女性,可以感化他那颗石头般冰冷的心脏。

无论他怎么用这些虚无缥缈地神灵来包装自己,却依然对自己充满了无尽失望,他很清楚,这些想法都是虚无缥缈,都是没有人证实过的,过去如此,现在也是如此,他即使相信自己是天人下凡,也是抱着半信半疑地态度,而且这种想法总是随着一些事情带给他的打击而不断变化。所以他曾经想过要跳楼自杀或者割腕自杀却都没有真去实行。

万一那些暗中保护我的神灵都是假的,我岂不是完蛋了?

他从骨子里还是贪生怕死的,他叹息自己不具备杰洛特那般异于常人的意志力和刚烈性格。

他没有那样强大的意志力,也没有刚烈性格,只有一腔三分热血,什么苦难都无法坚持下去,稍微有点大风大浪就能彻底冲碎他那颗脆弱的玻璃心,又有何用?

何露继续反思,他同学曾经如何如何称赞他聪明又才智,无知又无畏,胆大又包天,但凡是他能想到过的,他同学全都无一遗漏称赞过他。

可是这些浮夸地词缀说再多再动听,又有何用?他始终没有做到他想活成的那副模样。他想活成的模样,并不是多么勇敢刚烈,多么无知无畏,多么毅力拔群,多么心如磐石,多么受尽吹捧,而是他渴望自己能够拥有大部分正常人都有的那种情感,少数人有的强大意志力。他一直都觉得,自己之所以没有那么强大的意志力,不能忍受吃苦耐劳,很大程度上和自己没心没肺有关系,正因为没心没肺,所以他才无所牵挂,无所顾及,无所忌惮。

我这样没心没肺的行尸走肉,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何露扪心自问。

“宝贝!有人找你!没听见么!”卧室门外传来金晞地催促声。

“哦来啦!”何露被迫中断思考,习惯性地下床换上拖鞋。他走的太匆忙,没顾得上穿衣服就一副背心裤衩一路小跑来到了客厅里,金晞看到儿子一脸惆怅,不由得挤出一丝笑容来,她儿子此时打扮太像是一个穿着比基尼装的女孩子了,何露罕有的瘦削身材和精致五官,再加上那副没有完全丧失乳音的嗓子,外人很难不相信他是在女扮男装。

“宝贝,你真该投胎成女孩子。”金晞捂嘴幽默地说。

“够了我是男的就是男的,你怎么也说起这种话来了!真是的!”何露撅起嘴巴,一脸不愉悦,“谁打电话找我?”何露四下张望,却没有看到自己的手机。

“是打给我的,让你接!”金晞提醒他。

“打给你的?”

“对!”

“我先接下电话。”何露一把抢过还未挂断电话的手机,看到了一串排列奇怪的数字,电话号码首位是1,第二位是※,第三位是0,而第四位开始直到第十二位才是看起来略显正常的八位数电话号码。

“1星号0,这是什么意思?哪国会有这样排列的电话号码?”何露不禁起了好奇心,然后,脸上顿显神驰之色,“难道是他?”

“谁?”
“哦不是,妈妈你能先回避一下么?感觉可能不太好让你听见这番谈话,嗨,主要是我疑心太重了。”何露企图打发金晞离开,这让她异常不解。

“推我干嘛,我早就觉得这个电话号码很怪了!宝贝你放心我不会泄露一个字的!”金晞反倒起了兴致。

“这个星号应该是代表乘号的意思,1乘以0等于0,0等同于不存在,而并非区号和国号,不存在,也就意味着,我敢肯定一定是那个人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编了个不存在的电话号码成功录入了电话局然后才能成功地打给你。”

“你倒是接啊,电话响了半天了!”金晞催促他。

“喂,我是何露。”何露按下接听键,开门见山地说。

“我知道你叫何露,我是李子侨,不用我再介绍了吧?”对方同样开门见山,但没有再直接使用谦卑地礼貌用语。

“你三更半夜地给我母亲打电话,是想表达什么意思?”何露也没有使用礼貌用语,而是直接了当地质问。

“因为下面我想跟你说的事情不方便让除你以外的人听到,还请让你的母亲就地离开一下可以么?”

“不,我不让我母亲离开,她就在我身边一字一句地听着,你别卖关子了,有什么瞒不住的?能瞒住别人还怕我家人嘴巴不严么?你如实说来,到底想让我怎么着?”何露地语气异常生硬,就差直接翻脸了。

“继续之前我跟你没有谈完的事情。”

何露冷笑,“草,是特么你先挂电话的,然后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接通,现在你却突然想起跟我继续聊这件事了?”

“当时有紧急事情在身,无法抽出时间,我们这一行工作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闲散,所以抱歉了。”

对方语气庄重而冷漠,何露觉察出事情可能并非那么简单。

“那么你还想跟我聊些什么呢?”

“关于你舅妈的死。”

何露迟缓了一下,“什么意思?”

李子侨咳嗽了一下,像是在梳理接下来准备说的话,“你舅妈不是正常死亡,这件事别人也许不知情,但你表姐金莺应该是清楚的,不然我也不会跟你提什么关于冲浪会所的事情,你舅妈在生前曾经示意我们做一些私密的事情,这个冲浪会所是至关重要的线索。”

“所以说,冲浪会所到底是干什么的地方?”

“你猜。”

“猜你妹啊。”何露下意识地回应。

李子侨沉默片刻,“时间不多了,我再告诉你一句话,2021年除夕夜那天的午夜零点,会有你认识的人来接你,去一个遥远神秘的地方,届时你心中所有的谜团都将一一解开。”

对方又突然撂电话了。

“喂!喂?草,你特么又跟我玩儿这出是吧,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广东省广州市石室圣心大教堂。

月色之下的圣心教堂,显得格外别具一番欧洲中世纪风格,尤其是教堂主楼两侧顶端复古尖塔式城堡,把黑暗这一意境描绘地淋漓尽致。

此刻,几乎所有信奉上帝前来祷告的基督教徒都已经离开了,但唯有三个人还停留在教堂的尖顶之下,其中一个是常年驻扎在这里靠做一些基督教教会圣礼领取微薄薪水为生的神父。

神父在这里地位并不高,每个月能够领取到的薪水也不多,少到根本无法正常维持自己生计,他已经年过花甲,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神父直到现在为止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做着永远都没有尽头和希望,又枯燥又乏味的教会圣礼,很多人都觉得,他或许只是一个傻子而已,一个痴迷得到上帝救赎痴迷到无可救药的傻子,毕竟当下可是在公元21世纪。

夜间零点左右,除去还在教堂里面面向处死耶稣十字架做着祷告的神父,剩下一男一女两个人站在教堂外面,互相站定原地目视着对方眼睛,谁也没有先行一步。

这两个人,来的太突然了,以至于神父根本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他一直认为,这个时间已经几乎不可能再有人来教堂了,何况还是两个他根本不曾相识的生人。

可是,这两个人不仅仅是生人,还是根本就不是基督教徒的生人,也就是说,他们从未相信过上帝,更无从谈希望得到上帝救赎。神父注意力全放在了对上帝的祷告中,不在教堂外面,他做梦都想不到,竟然会有两个从不认识从不信奉上帝的生人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

这两个人,起初透过教堂彩色花窗看到了神父用点燃蜡烛照出的微弱烛光,觉得有些困惑不解,他们和神父抱有一样的想法,这个时间段怎么会有人还在教堂里呢?

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更显年轻,女的像是刚步入中年。

于是,男孩先发话了:“阿姨,这和说好的不太一样啊,您不是说,绝对保密的么?既然保密还来这种地方干什么?还是在夜晚来这里,与其这样您倒是不如选择去您家里更划算一些,难道不是么?”

女人抿嘴微笑,却像是在不怀好意,“才来啊,小子,我等的你头皮发麻啦,再不来我就要走人了,真是跟你爹一个德行!”

“所以我是说,还不如到您家里去谈,这样更保险。”男孩重复之前的话。

“所以,无论如何,就是不能到你家里去是吧?”女人流露出一脸鄙夷地神色。

男孩用手指揉了揉眉心,似乎还有些许困倦,但他语气丝毫不客气地说:“咱们废话少说吧,阿姨,您这次竟然是主动约我与你见面,以往,不知道我主动约过您多少次您都从来爱答不理地,这次为什么突然变卦了?是有什么急事找我商量么?”

“呦,聪明了呢!知道阿姨的不易啦!我心甚是欣慰啊。”女人装作一股嘘寒问暖地样子。

她如此造作地表现令这个年轻男孩感觉到十分厌烦,他很清楚这个女人最擅长的就是明明知道不该做什么对方讨厌她什么她却依然装模作样地一脸清白无辜,装到别人一腔怒火恨不得上去大嘴巴子扇上去。

他终于不耐烦了,“阿姨!您在听我说么?别卖弄玄虚了!我问您,到底找我何事!”

“哼,找你何事?你自己好像应该猜到了吧?前些日子,不超过一个月以内,你干什么去啦?动脑子想想呗?那场面,人山人海,可是壮观了啊!” 女人继续挂着造作欠揍的神情。

“是那件事么,”,男孩再次用手扶额,“我没告诉记者实情,就像他们以为的那样,那只是一场规模庞大的自然灾害,可即使如此,我觉得这个事情总有一天会公布给全世界。”

“可他们竟然找到了你!”女人突然厉声说,“你当年才多大?有十岁吧?十岁的你懂个屁?就算亲眼见到了又如何?你当时在你爸爸的怀抱中,对现场的情况一无所知,可他们为什么最终会选择来找你而不是你那个头脑精明地父亲大人?”

“我说了我没跟他们说实情!我也完全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来找我!阿姨!”男孩也耐不住自己焦躁地情绪了。

女人冷笑,“小兄弟,恕我直言,论撒谎呀,你还真不是我女儿那个男朋友的对手,他们好像也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只是合得来地关系,我女儿到现在没跟任何男人上过床呢。你十岁时知道什么,我已经知道了,你后来知道了什么,我是完全不知道的,所以,你后来到底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为什么那家新闻报的记者会突然悄无声息地如此低调地趁着你父亲不在的时间跑去你父亲的工作单位里亲自采访你而不是你父亲?你不过就是一个给你父亲打杂的罢了。我只是知道一点,你父亲是不让你跟他们说这些事情的,因为这些事情对你父亲还是你而言都有着不一般地价值意义。”

“这就是您今天来如此迫切地等待我与您见面的原因么?阿姨?”男孩表情平淡,完全不像是在隐藏着什么秘密的态度,“那么,就如阿姨您所述,我父亲不让我说,您觉得我还会说么?甚至是公开给全世界的新闻媒体么?我父亲当年什么身份,我现在又是什么身份,没有人比您再清楚不过了吧?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还要死缠烂打地追问我这件事?您知不知道这件事,不能外泄,包括您在内?”

“呦呵!终于承认了呢!表扬一下呢,奖励一朵小红花吧!”女人做出调皮手势。

“阿姨,”,他长叹一声,“如果您真的想知道实情的话,就请随我到我家里去一趟吧,从我爸单位打车到我家,不用半个小时就到了,到时您自然就会明白一切真相了,前提是,他欢迎您来做客。”

“我期待你父亲的欢迎仪式哦!那还等什么啊,咱们动身吧?”女人说着又摆出了个卖萌又欠揍地姿势。

“不,”,男孩摆手示意,“我还没有答应您去我家里做客这件事,何况,您根本不是去做客,稍等我一会儿,我现在就给我父亲打电话。”

“打什么电话嘛!你父亲在梦里呢,你不怕吵醒他然后跟你急?”女人伸手去夺男孩手中的手机,想要推辞他这一举动,却被他硬生生挡掉。

“必须告知我父亲,您没有权力拒绝我的这一举动。”

“好好好,告知你那老爹,我在这儿听着你打电话。”女人像是一个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没有活力。

男孩拨通电话,很快就被电话台的自动语音告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切,我就说嘛,你老爹不想让别人吵他睡觉呢!”

“既然这样,”男孩脸色一沉,扭头看向身后停在教堂外面的一辆绯红色本田雅阁轿车,“我打道回府便是。”

女人抛出嫌恶地眼神,却丝毫没被他注意到,“瞧你那开的破车!三十万不到吧?还一股高高在上的模样,我活了那么一大把年纪头一次会被人那么地轻蔑!”

“所以你他妈就更不应该来烦我了!从我身边滚开!”男孩终于破相,他忍耐这个造作女人很久了。

“小伙子,”女人挂出一抹阴森地笑容,“你真不怕我告诉别人你们家里有个小三?你不是喜欢我女儿么?怎么还搞了个小三啊,回头我先告诉我女儿去!”

刚想抬腿迈开步伐的男孩突然站直了身子,回头望去,脸上顿显一丝惊恐。

“你说什么!”

男孩哑口无言了。

“我是说,你家里养了个小三儿啊,嗯哼?”女人继续做出调皮地手势。

“你,是怎么知道的,啊?”男孩激动到上气不接下气。
“那你就甭管了呗!我自有我的办法呀,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那么楞啊。”

男孩的面容凶恶起来,此时他早已忘记了遵守礼仪,“你想对她做什么吧!要是心怀不轨,我绝不放过你,连着多年前的那个深仇大恨,我正好一同报了!”
“唉,年轻气盛的孩子啊,”,女人长叹一口气,语气缓和下来,“我没想做什么,但是要提醒你一句,你应该早日求助于艾萨尼兹学府,或者直接求助于我。”

“做梦去吧!我绝不会认贼作父!”男孩愤怒地大吼,这一声大吼,震得整个教堂上的夜空都清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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