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品管区作家王朔南徐童人物韩波——男,67岁,老党员,退休干部。
小冯——女,30岁,社区抗“疫”志愿者。丈夫——牛比奇,男,44岁,外号牛脾气,居民打工者。妻子——江玉蓉,40岁,牛比奇的妻子,居民打工者。 【某小区大门前。树一面国旗,一张桌子上放着电脑。桌子正面写着“体温测量处”。 【小冯坐在桌边操作电脑,韩伯戴黑色口罩,手持体温枪处于临战状态。韩伯 (念诗)病毒来得陡,全民齐战斗。敌人藏得深,重在把关口。(对小冯)小冯!小冯 (正在接手机)噢,等下再说,我现在有任务……(挂机)韩伯 哎哎,别别别……小冯 没事。老公打来的。韩伯 我就知道是你老公打来的,把电话接完呀!你老公他们医疗队驰援武汉战疫情,只能趁吃饭,上厕所抽点空给家里打个电话,你怎么就不给他点机会呢?小冯 没关系。韩伯,有任务吗?韩伯 你把本小区防控情况向防疫指挥部报了,每一个小时报一次。小冯 好的。(在桌上操作电脑)韩伯(对着前方喊)哎,过来!量体温!【丈夫戴头盔背着大包行囊,妻子提一礼品袋上。丈夫 怎么?打劫呀!像黑老大似的。韩伯 你怎么说话呀!请出示健康码。妻子 (亮手机)你看吧,绿色的。丈夫 (也亮手机)绿色的,比 “绿帽子”还绿。妻子 (踢丈夫一脚)没个正形的!韩伯 请按表上的提示,登记。(手指桌子上的表格)丈夫 麻不麻烦?我们回家过年,犯法啦?韩伯 非常时期,职责所在。请你配合。丈夫 请你放行!我们有急事。妻子 对,我们有急事。韩伯 急事?抗击新冠病毒疫情是当前压倒一切的大事!丈夫 算了,不和你们啰嗦。老婆,我们走!韩伯 (拦住)不能走!妻子 不就登个记吗?怕什么?我们又没偷、又没抢。丈夫 老婆,你填下子。妻子 你填!丈夫 我的字像鸡爪子抓的,神仙都认不得!妻子 (填写表)小冯 你叫江玉蓉,老公叫牛比奇?妻子 对,人家都叫他牛脾气。小冯 (一笑,指着表)请把“从何处来”一栏,填写清楚!妻子 我们……丈夫 (捂住妻子嘴)噢,我们就从附近回来的。韩伯 (见状疑惑地)你们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丈夫 我们从中国来的,你总不会把我们当恐怖分子吧?你看我像吗?我像吗?(原地转身)韩伯 我问你,你知道隐瞒疫情的后果吗?妻子 知道知道!说实话,我们是从华阳打工回来的。小冯 华阳?那可是疫情中风险区呀!韩伯 (有所警惕地)量体温! 丈夫 我不发烧,量什么体温! 小冯 必须的!妻子 量就量,量了好走人!韩伯 (给丈夫量体温)丈夫 咳,出个门,这里挨一枪,那里挨一枪,躺着都中枪。我烧吗?韩伯 36.7度,不烧。丈夫 就是嘛。戴斗笠打伞——多此一举。老婆,我们走!韩伯 非常时期,必须严把关口。来,老婆……丈夫 谁是你老婆?韩伯 噢不,你老婆,过来量一下。丈夫 她也不烧,别耽搁时间好不好?韩伯 不行!必须量!妻子 量量量。韩伯 (量妻子体温,又重量一次)妻子 多少度?韩伯 37.6。妻子 算烧吧?韩伯 当然。你还不知道?丈夫 烧不烧,雨女无瓜!就一点风寒感冒,别大惊小怪的。你放我们走!妻子 对。我们在华阳,这几天没出门,不会感染病毒的。韩伯 对不起!你们暂时走不了。按规定得隔离观察十四天,如果没事,就可以安全回家。丈夫 要把我们隔离十四天?韩伯 对!小冯 (递口罩给丈夫妻子)你们戴上吧!丈夫 (不接口罩)我不戴!我有这个!(戴上头盔)韩伯 头盔?就是钢盔,也许能挡子弹,可挡不住病毒!这医用口罩才是防病毒的。 丈夫 你听我说……韩伯 听你说什么?道理千万条,安全第一条,戴上!丈夫 我说我们不傻,知道保护自己的!妻子 (接过两个口罩,自己戴上一个,递口罩于丈夫)老公,戴上。你莫又犯病!丈夫 (不接口罩)我吃得喝得,跑得睡得,什么病都没得!妻子 我怕你又犯牛脾气病!小冯 明枪好躲,暗箭难防啊!新冠病毒看不见摸不着,你现在虽然没有症状,但不能肯定你没病(觉得失口,欲纠)……丈夫 你才有病!小冯 这种病毒来势汹汹,沾上它,就会引发肺炎……(回到坐位)丈夫 你才有肺炎!我看你只怕还有胃炎、肾炎、肝炎、脑膜炎!(取下头盔)韩伯 哎!你说话文明点。 丈夫 没工夫听你讲大道理!韩伯 你们真不能走!这既是对你负责,也是对小区居民负责!丈夫 我自己负责,不要你负责!(手套一挥)我们走!韩伯 站住!谁敢走,我就打“110”!妻子 (与丈夫耳语,然后对韩伯)这样吧。我发烧我留下,他没发烧,就让他走好吗?小冯 不行!你们是夫妻,是密切接触者……丈夫 不错,我们是夫妻,可好长时间我都……没碰过她。韩伯 你们在一个屋里生活,就是密切接触者。假如她是无症状的病毒携带者,就有可能感染你。所以你们都必须隔离观察十四天!丈夫 你?你故意刁难?小冯 这是故意刁难吗?这是执行疫情防控指挥部命令!丈夫 你别拿上头来压人!妻子 大哥!韩伯 我有这么年轻吗?妻子 大叔!韩伯 大爷也不行!妻子 你行行好!我们真的回去有急事,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韩伯 嗯?你说,什么急事?妻子 我们种的香菌,急着采摘,趁年前可卖个好价钱。我们正好找到了一个买家,可以一次性销出去。若关我们十四天再回去,那香菌就全烂了。咳,我们一家老小,还指望这钱过日子的!我太难了!韩伯 你们家的事,我来和社区联系,会帮你们解决好的。丈夫 (嘀咕)你个糟老头子,我信你个鬼! 韩伯 疫情突如其来,谁家没个急事? 丈夫 和你说话,简直是对牛弹琴! 小冯 你能不能放尊重点?韩伯他是一位老党员,退休干部、完全有理由宅在家里看护孙子,可他主动参加疫情防控工作来了!你?你知道他家里……韩伯 小冯!(制止)小冯 疫情就是命令,防控就是责任!在疫情面前,那些奋战一线的医护人员、医疗专家,在用生命抢救新冠病人!那些共产党员、公安民警、社区干部、志愿者舍小家,顾大家,誓死打赢这场病毒阻击战!难道他们家里就没有特殊吗?难道他们就没有孩子老人需要照顾吗?难道他们就不怕病毒感染吗?他们也是血肉之躯,也是父母所生,父母所养啊!丈夫 我们夫妇辛辛苦苦,一边打工,一边种香菌,可到了收获的时候却白白烂了,丢了,多可惜呀!(蹲着哭)韩伯 香菌丢了是可惜,那前方的勇士连命都丢了,可不可惜?!妻子 (对丈夫低语) 韩伯 请你们相信,在你们隔离期间里,香菌的事,社区会组织志愿者帮你们采摘的。请你们配合我们的工作。丈夫 十四天,像关禁闭的,谁受得了啊?韩伯 受不了?你看看那抗疫一线的医护人员,连续工作五六个小时,不吃饭,不喝水,不上厕所,还穿着成人尿不湿。在他们的脸上,额头上,尽是口罩、护目镜勒下的伤痕。比起他们来,隔离观察几天,这点委屈算什么?(坐在凳子上喘气)小冯 这不是关你的禁闭!也不是要你坐牢!(抱来一个塑料箱,把东西一件一件放在桌上)为了方便隔离人员生活, 社区给每个隔离人员准备了一个箱子,装满了日常用品,还安排专人一日三餐送到你们手上。这怎么就受不了啦? 妻子 老公,收起你的牛脾气。我们隔离吧。丈夫 你隔离,我回去!韩伯 你还要回去?你知不知道《传染病防治法》有规定,凡是拒不服从防疫管理,隐瞒病情,甚至传染他人的,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丈夫 我没病,也没传染人,怎么就犯法了?妻子 牛脾气!(拉丈夫于一旁)新冠病毒这么厉害,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我们儿子,为我们爸妈着想啊?我们这样子回家,万一把他们传染了怎么办?丈夫 要传染,也怪命。韩伯 糊涂!丈夫 你才是老糊涂!小冯 你?你说韩伯糊涂?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疫情来了,有的人只想到自家的事自家的人!可韩伯他……韩伯 (打断)小冯!小冯 我偏要说!我偏要说!!韩伯都快七十岁的人了,日夜在这里执勤,你们哪里知道他的儿子、媳妇在外地工作,都被感染上了新冠病毒,现正在医院隔离治疗!晚上,他还要抽时间照顾自己卧病在床的老伴……他这是图的什么呀?你们能理解吗?!妻子 (忽然大哭起来)丈夫 老婆,你怎么了?韩伯 (疑惑地)你?妻子 我被“感染”了!丈夫、小冯、韩伯 (惊奇地)啊?妻子 感染太深了!小冯 阿姨你莫急!韩伯 快……快叫“120”! 妻子 我被韩伯的精神感染了……小冯 哎哟,吓我一跳!妻子 (吼)牛脾气!你还是不是人?丈夫 我怎么不是人?我还是个大男人!妻子 你是“狼人”不是男人。我们都在这里隔离观察,谁也不许走!(对韩伯)大叔,对不起,我们不应该为难你们。我们服从隔离!韩伯 好,只要我们人人行动起来,切断病毒传播途径,就会很快结束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让你们和家人团聚的!小冯,联系疫情防控指挥部,派车来把他们接过去!小冯 好的。(在一旁打手机)丈夫 (呈尴尬样子)韩伯 你们放心地去吧!家里的事别担心,啊!小冯 (对妻子)车子马上到。对了,还有牛脾气,不,牛比奇大叔家的香菌。(又拨手机)喂……社区邓书记吧,牛比奇大叔家的香菌急待采摘……嗯,噢,销路他们已经联系好了……好的。(挂机)牛大叔,邓书记马上组织人采摘香菌。他还要我转告你们:安心隔离,隔离不隔爱,小区居民和你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妻子 (品味地)隔离不隔爱!老公,你听见没有?(给丈夫整理口罩)丈夫 听见什么?妻子 隔离不隔爱!你别再无理取闹了!你把我们俩的脸都丢尽了!你说,我们怎么才能挽回脸面?丈夫 我怎么知道?妻子 捐赠!丈夫 捐赠?是捐钱还是捐衣物?妻子 把我们的香菌捐了。捐给抗疫一线的医护人员和公安民警食堂。丈夫 你有病呀?我们的日子还过不过呀?妻子 你没听说呀?我们浙江省有一位姓高的农民为支援抗击疫情,连夜开车把自己生产的3000斤食油送到了湖北武汉。他没收一分钱,只说了一句话:我没什么专长,救不了病人,这就算我为医务人员加油吧! 亏你还曾经当过街道干部,比一个普通农民的觉悟都不如! 丈夫 (稍顿)谁叫你胳膊肘往外拐作这个决定的哟?妻子 (指心口)良心!丈夫 良心?妻子 这事就这么定了!小冯同志,我请你帮个忙……小冯 什么事?妻子 请你帮忙通知社区,把我们的香菌采摘后,直接送到抗疫一线医护人员和公安民警食堂去!小冯 噢,这就是你们联系的销路?妻子 呃……算是吧。请接受我们的一份捐赠!小冯、韩伯 捐赠?那你们家……妻子 没有天哪有地,没有国哪有家?国家有难,“丈”夫有责!丈夫 什么丈夫有责?是匹夫有责。妻子 知道,考你的。韩伯 (对妻子)你真的决定了?妻子 真的……老公,你表个态!丈夫 你……你是家里的“领导”,你拍板!妻子 好!这个主我作了!小冯 大叔大婶,我可要为你们点赞!还有,刚才我态度不好,给你们道歉!妻子 道什么歉?你们不辞辛苦,为我们居民的生命健康把关守口,我们要向你们致敬! 丈夫、妻子(动作有些笨拙好笑)敬礼! 【120急救车急救车鸣笛。小冯 你们上车吧!众 上车! 【亮相。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