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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出不穷造句】互联网“野生文学”的文字游戏

作者:刘武汉

最近网络上新梗层出不穷,发出了“5G的网速跑不过8G的脑洞”的感叹。

当你刚刚弄懂“废话文学”的文体,又马上要研究“emo”的含义;紧接着大家蜂拥玩起“发疯文学”,而“阿瑟文学”又开始冒头……去年大行其道的“凡尔赛文学”早就被抛诸脑后。这些所谓的互联网“野生文学”,更像是网友们共同参与的文字游戏,它们如同一阵阵风刮来,带来了易逝的新鲜,同时也吹走了积淀的内涵。拉低高度,消解深度,互联网的文字游戏越来越趋向平面化。

作家余华的答记者问被网友奉为经典

“阿瑟文学”起源于陈凯歌、陈红一家对话

老版《西游记》台词成“废话文学”代表作

荒诞中见真实

音乐风格变成情绪表达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每呼吸一分钟,就过去了60秒”“为什么要说我懒,明明我什么都没做”……不明就里的人听了会觉得,这不是在说废话吗?对,没错,这就是前段时间在网络上兴起的“废话文学”。通过一些“看似废话,实则废话”的句子,在荒诞中流露出可笑的语义和刻骨的真实,这是废话文学的基本要义。“你如果不胖的话,一定是个瘦子”“但凡你这话有点道理,也不至于一点道理没有”“每次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就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都是废话文学的代表性语录。

据此,网友们还进行了“考古”,以证明废话文学是有着“历史传统”的。比如,在老版《西游记》中,有过一段唐僧和老者的对话,唐僧发问:“这门上写的是比丘国,怎么改成小儿城了?”老者回答:“原本啊,这是比丘国。这如今啊,改名小儿城了。”网友说,这就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的典范。还有作家余华曾经被外国记者提问:“法国作家和中国作家之间最大的区别是什么?”余华淡定答道:“最大的区别就是法国作家用法语写作,中国作家用中文写作。”而最大牌的废话文学则是出自鲁迅笔下——“我家后院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

废话文学的造句风潮还没等过去,网上又刮起了一阵“emo”风。emo原本是一种摇滚曲风,意为Emotional Hardcore(情绪硬核),而在新兴的互联网语境下,成为了“有情绪”的代名词。“我emo了”,可以理解为“我不开心了”“我抑郁了”“我颓了”“我傻了”等含义。由此衍生出的“emo文学”被解读为:e个人,在mo mo哭的情况下写出的文字。一段忧伤颓丧的文字或者诉说一种糟心状况,然后配上一句“我emo了”,便可轻松达成emo文学。这样的低门槛也让万物皆可emo,加班、赶论文、奶茶选择困难、抢不到演出门票,甚至是没有收到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都可以成为emo的创作来源。

戏剧的歇斯底里

一本正经的抓马气氛

emo的网络高潮在今年八九月份,现在最时兴的网络文体变成了“发疯文学”。据悉,发疯文学的起源是有人在豆瓣小组发了一段以“我不发疯我说什么”起头的文字,充沛的情感,无序的逻辑,十足的爆发力和感染力,成为发疯文学的标志。其内容和形式不一而足,流传比较广的是这样一段话:“你以为我还会在乎吗?我在昆仑山练了六年的剑,我的心早就和昆仑山的雪一样冷了。我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我以为我的心早已跟我的刀一样冷了,可是当我点开这个课表,眼泪如黄果树瀑布般飞流直下,划过我的脸庞,打湿了我的人字拖,脚趾都变得酸涩……”

在影视剧领域,更能够找到发疯文学的代入感。马景涛所扮演的“咆哮帝”、惊慌失措的可云、失明后的紫薇……这些琼瑶剧中人物的歇斯底里时刻,就是发疯文学的最佳代表。最近的热播剧《星辰大海》,因其狗血也被贴上了发疯文学的标签,这让该剧编剧苏晓苑都惊叹,“网络上朋友们的幽默感、智慧、洞察力、提炼能力,他们玩梗的能力,真是让我非常佩服。”

肆意宣泄的情感,咄咄逼人的语气,连环轰炸的铺陈,让发疯文学成功出圈。它不仅释放压力,还能够轻松博得关注度,具有一定的实战技能。有人通过发疯文学与电商客服达成了售后诉求,有人在网络上与杠精论辩成功制敌,也有人在一众评论中脱颖而出,获得博主回复。

发疯文学时下正是热门,但如果想要成为站在浪尖上的互联网冲浪选手,你还应该掌握刚开始冒头的“阿瑟文学”。有文化评论者将其总结为——芝麻绿豆的小事也要用宏大叙事的方式来表达。阿瑟文学源起于网友对于2017年一档综艺节目《熟悉的味道》的反刍。在节目中,陈凯歌、陈红、陈飞宇一家三口聚餐,陈凯歌称呼儿子的英文名Arthur,说“阿瑟,请坐”,然而节目中并没有为陈飞宇准备椅子,他只能半跪着由妈妈陈红喂饭吃,而一家人在饭桌上的发言让“阿瑟文学”成功诞生。“一点儿肉末也不算什么,但当它们组合在一起的时候,你可以看出它们是风味绝佳的美食。”“就像我们小时候那个爆米花,那么小小的一粒玉米,它是小小的能爆出这么大一朵花来,我觉得它是有巨大能量的。”一顿普通的家常便饭也要加入文艺和哲理的思考,这样的一本正经让网友感受到了一种魔性抓马的气氛。

网友化身反矫达人

速成速朽中形成态势

在网友们的疯狂造梗比拼中,还产生了“卑微文学”“丫头文学”“咯噔文学”等不同类型,但因为应用范围有限,并未形成席卷全网的风潮就已经要消散。互联网“野生文学”的后浪一个个扑面而来,去年还在网络上大行其道的“凡尔赛文学”,前年被玩坏了的“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的“明学”,还有更早之前“文体两开花”的“六学”,这些前浪早已被拍在沙滩上,成为不再被提起的过去时。

将这些互联网“野生文学”上升到“文学”的高度是言过其实了,它们充其量只是一种由网友发明并参与的文字游戏。这种互联网文化当然是一种快餐文化,正像网友所说的,当普通人弄懂一个新梗的时候,这个梗也就过时了。

用新鲜压倒严肃,用梗料替换内涵,用苍白覆盖文雅,从其个体来看,这种互联网文化没有营养、无法积淀。而从其整体来看,在这样速成速朽的生成和消解之中,却形成了一种难以逆转的态势,通过文字的扁平让文化走向扁平。这些文字游戏看似眼花缭乱、异彩纷呈,但究其根源都离不开互联网的吐槽本质。不管像废话文学那样在重复的语义中让文字更加平庸,还是像发疯文学、阿瑟文学那样让文字更加浮夸,它们都是对于高高在上、装模作样、道貌岸然的一种解构方式。原来有个词是“人艰不拆”,意为人生艰难就不要拆穿了。而现在是,人艰却偏要拆个七零八碎,网友们个个都化身成反矫达人。(刘雨涵)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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