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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熟蒂落造句】学诗札记—诗趣杂谈

最近几年才学了诗,纯粹是老了找快乐。但是,自己基础薄弱,底子薄,理解力也不高,还想要一点进步。

囿于莫空进老年大学,也不敢偷师学艺,于是便杂七杂八找来一些书“自学”起来,想投机取巧。虽说收效不大,可也记下一些受启发的句、段。现摘录几则向朋友们汇报,请指教。

(一)

我们读一篇美文,吟一首好诗,总爱讲此文充满诗情画意,这诗意趣盎然。这里说的文情诗趣,就是此诗词的意境。对此自古就是诗人很关注的。宋代严羽在《沧浪诗话·诗辩》中说“盛唐诗人惟在兴趣,羚羊挂角,无迹可求。故其妙处莹彻玲珑,不可凑白,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清人贺贻孙在《诗筏》中说:“诗以兴趣为主,兴到故能豪,趣到故能宕。”何谓诗趣呢?实际上即是以妙笔写出的,令读者有特殊美感和无尽遐思的诗句或意韵。

杨万里《小池》


要达到诗趣盎然,手法可以是多种多样的。有的以奇思妙想见趣,有的以扑景快捷,细节逼真为趣。如宋代诗人杨万里的《小池》中:“小荷才露尖尖角,便有蜻蜓立上头”两句,便是剎那间扑捉到的影像。有的寓理于情,在情境描写中,蕴藏着哲理,毛泽东主席的许多诗句便是。如《七律·和柳亚子先生》中:“莫道昆明池水浅,观鱼胜过富春江。”便暗含着对柳亚子先生不满情绪的劝解之意。再如唐代诗人唐备的“一日天无风,四溟波尽息。人心风不吹,波浪高百尺”以自然与人心作比,格外烘托出人心险恶、难测。有的以史喻世,从写史入手暗喻对当世是否的评判。如毛主席1964年春写得《贺新郎·读史》,上片写中国几千年历史的发展;下片笔锋一转写到“一篇读罢头飞雪,但记得斑斑点点、几行陈述。五帝三皇神圣事,骗了天涯过客。有多少风流人物?盗跖庄硚流誉后,更陈王奋起挥黄钺。歌未老,东方白。(刊于《人民文学》1978年第九期)”这首词暗喻1963-1964年间,国内外斗争的复杂性。启示人们需要正确分析历史、分析形势确定有效的斗争策略。

观化蝶

有的诗人以白描逼真见趣,形似打油诗,而寓意深刻。如唐代大诗人白居易的诗,宋代大改革家王安石的诗皆是。我国当代著名杂文集聂绀弩先生被打成“胡风集团”骨干分子身人牢狱时写在2碎纸片或烟盒上的许多诗,都是此类,自成一体的当代名诗。如《锄草诗》:“何处有苗无有草,每回锄草总伤苗。培苗长恨草混入,锄草又恨苗太娇。未见新苗高一尺,夹锄杂草已三遭。停锄不觉手挥汗,物理难通心自焦。”就是用这种白描手法,既表明了知识分子接受改造的艰难,又暗含了对农业大放“卫星”的反讽。还有以讽刺入骨,以冷嘲热讽为去的诗。如宋代杨万里的《观化蝶》:“蝴蝶新生未解飞,须拳粉湿睡花枝。后来借得风光力,不记如痴似醉时。”便是借蝴蝶由蛹成蝶后,得意忘形,讽刺世上某些轻薄小人,爬上高位后,趾高气扬忘了自己吃几碗干饭的。另外鲁迅先生的很多诗也是入木三分的讽刺诗。如《南京民谣》:“大家去谒陵,强盗装正经。静默十分钟,各自想拳经。”便是讽刺国民党全委们拜谒南京中山陵之事的。诗中比喻生动有趣,寓理深刻,讽刺辛辣,一针见血。

历代大师所用手法还有很多。如李杜以造句奇特见趣;黄庭坚以集前人名句另辟蹊径创江西诗派等等,不一而足。

(二)

宋朝魏庆之中《诗人玉屑》中,记载苏轼为诗文事。云:“做诗无他述,惟勤读为之,自卫。世人患作文字少,又懒读书,每一篇出即求过人,如此少有至者。疵病不必待人指摘,多作自能见之。”胡仔在《苕溪渔隐丛谈》中,也说:“旧说梅圣谕(尧臣)日课一诗,寒暑未尝易也,圣谕诗名满世,盖身试此说之效耳。”当代著名学者龙喻生先生在“论欣赏和创作”一文中,也说“学习诗词要做到推陈出新,首先必得钻了进去,逐一了解它的所有窍门,才能发现问题取得经验,彻底明白它的利病所在,熟则生巧自然从追逐来。”所以勤读多写是初学者的必由之路。学诗者不但勤读多写,还要善读善写。清代叶矫然在《龙性堂诗话》中,有一段很妙的文字:“诗有为而作,自有所指,然不可拘于所指,要使人临文而思,掩卷而叹,恍若相遇于文字之外—是为善作”,“读诗自然导作者,然不必拘于某句是某事、某句是指某物,当于断续迷离之处,而得其精神要妙—是为善读。”故古人说“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乃经验之谈,初学如我者当身体力行。

(三)

初学写诗者,在勤读多写的基础上,要学会炼句炼字。古人云“炼句如掷杖化龙,蜿蜒腾跃。”“炼字如壁龙点睛,鳞甲飞动。”可见炼句炼字的重要性。古代许多名家都是此道高手。有的名诗前几句平平,结尾一句如妙笔生花,则全盘皆活。有的首联绝妙使全诗飞动,活灵活现。前者如唐代王驾《雨晴》诗“雨前初见花泪蕊,雨后全无叶底花。蜂蝶纷纷过墙去,却疑春色在邻家。”前三句平平而尾句想象奇特,落笔惊人,把个“春色”写得长了翅膀不住自家却飞到别人家去。将“春色”写得调皮且捉弄人,真是神来之笔。后者如宋代秦观的“碧水惊秋,黄云凝暮”“山抹微云,天连衰草”中的“惊”“凝”“连”等字都如壁龙点睛,使得全句皆奇。再如杜甫诗“飞星过白水,落月动沙盘”是炼中间一字,“地坼江帆隐,天清木叶闻”是炼尾字,若换去者几个字诗也就平常了。

王驾《雨晴》


当然,初学者也不可孤意猎奇,醉心追求一句一字,句雕字缕。对此,古人诗曰:“后学为诗勿斗奇,诗家奇病最难医。欲知子美高人处,只把寻常语做诗。”有人在谈论“诗德”的诗中说得好“问诗端合如何作,待欲学耶无用学。今一秃翁曾总角,学竟无方作无略。欲从鄙律坐缚,力若不足还病弱。眼前草树聊渠若,子结成荫花自落。”说得作诗也象“瓜熟蒂落”,只要你不懈努力,总会有进步的。


周宏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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