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百丈146:无中期
作家:在江湖上互相遗忘
1937年12月31日,一行四人从花格店匆匆走在去尿酸的大路上。
这4个人是前往徂徕山参加抗日武装起义的洪涛、范琳、杨纯和武中奇,由于韩复榘10万大军不战而逃,日军随时可能攻陷泰安,起义日期定在了1938年1月1日。
武中奇,1907年出生于山东长清人,由于家贫如洗,没上过一天学。7岁的时候,借助父亲买来的欧阳询字帖一天天临摹,打下了很好的功底。12岁到济南一家印刷厂谋生。1928年“济南惨案”后,结识孟朝赳准备到江西苏区,可是红军长征没有去成。
黎玉
1936年,武中奇认识了冯寄雨,也就是黎玉。黎玉正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办公场所,经过一段考察就选定了武中奇的家,还把武中奇发展成了组织成员。为了准备起义黎玉等人选定了徂徕山,延安还派来25岁的干部洪涛。
1937年12月27日,黎玉、洪涛、武中奇等10人召开了篦子店会议,决定日军占领泰安之日发动起义,会上6位女同志做了一面“八路军山东人民抗日游击队第四支队”旗子,武中奇则用砚台做了一个“关防”大印。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12月30日,黎玉和省委的同志先期赶到了徂徕山光化寺,也叫大寺。
第二天,武中奇推着一辆脚踏车,被子里藏着从“胖子”赵笃生家里拿的两支生锈的汉阳造,还有九粒生锈的子弹。武中奇身上的匣子枪和洪涛的小八撸子,都是从“小朱子”朱玉干家里拿的。
走了约摸一个多钟头,徂徕山越来越近,过了北王村眼看再有2里多路就到了碰头地点。忽然,武中奇身边的洪涛惊呼一声:“老武,不得了啦,东南方向的半山腰好像来了队伍!”
武中奇到底年纪大一些,并不惊慌,可是扭头一看也吃了一惊:影影绰绰的确有5个人影远远地走了过来,每个人的背上还有一杆钢枪,明晃晃的刺刀在阳光下一闪一闪,分外扎眼。武中奇招呼洪涛三人紧走几步,先到大寺再说。见到黎玉和林浩,武中奇让大家到后山躲一下,自己和东北来的学生胡寅应付。武中奇刚出大寺前门那5个大兵也到了,一问是韩复榘22师谷良民的队伍。武中奇谎称是乔立志74师222旅444团1营的兵,让对方派出一个人进来谈谈。
来人名叫韩德,老家山东利津。武中奇恰巧认识韩庆润,正是韩德的一个熟人。
谈了5分钟,韩德和同伴约定的时间到了。武中奇不甘心,赶上去继续“套近乎”,还拿出弟弟武思平从延安带来的朱老总签发的“护照”,又从腰间拿出四支队的大旗给5个人看。
韩复榘5个溃兵这才相信武中奇说的“起义”确有其事,于是跟着进了大寺。武中奇赶忙让胡寅把后山的同志喊下来,热烈欢迎韩德、李怀英、徐福礼、刘玉、杨忠5人的加入。
徂徕山起义遗址
1938年1月1日,八路军山东人民抗日游击队第四支队宣布成立。
洪涛任支队长,黎玉任政委,林浩任组织。一中队队长李怀英,下面有6个班。武中奇、武思平都是班长,杨忠担任武中奇的副班长。刘振华、刘莱夫、王芳、李伯秋、刘春、范天恩等都是战士。
四支队在官庄一带,不到一个月扩大到400多人,武中奇升任排长。
可是,32岁的武中奇看起来文绉绉的不像“绿林好汉”,在排里没有权威。有的战士当面挑战:“你这样的老实人哪能当排长,就是抓住日本兵让你杀,你也不敢砍下脑袋。”
武中奇不服气: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没几天,四支队活捉了于村煤窑一个铁杆汉奸,决定公开处决。
行刑这天,武中奇早早从百姓家借了一把生锈的大砍刀,要在刑场兑现“诺言”。可是忐忑不安地走到刑场一看,早有两个执刑手一人一把柳叶钢刀分立两旁。武中奇扛着大砍刀走过去,两个“行刑手”主动往后让了让,武中奇却不敢动手。
金明给武中奇鼓劲儿:“二哥,你手上有刀,还怕一个汉奸吗?过去,砍了他!”
武中奇牙一咬,走上前去用力一刀砍下去,汉奸被砍翻在地,可是脑袋却没掉下来,还有一层皮连着。即便如此,现场上千的群众齐声喊好,让武中奇热血上涌。
回到排里,几个不服气的战士买来了香烟和酒,向排长祝贺。
1938年1月26日,赵杰、封振武率队在寺岭设伏,毙伤日军4人,三中队班长杨桂芳杀敌心切,不幸壮烈牺牲。2月18日,在四槐树又炸毁日军汽车2辆,毙伤40余人,自己无一伤亡。
开国少将赵杰
一天晚上,“小朱”朱玉干满头大汗跑到司令部,报告一个好消息:
北王村来了40多个大兵,人手一杆枪还有2挺轻机枪。“小朱”是四支队的“眼线”,和大兵们一番交谈拉近距离,告诉他们徂徕山上有八路军,可以帮他们联系“入伙”。
黎玉、洪涛决定让林浩和武中奇前去“收编”,还拿了22块钱经费。
到了朱玉干的家,他的母亲、妻子买酒做菜,不大会儿连长刘国栋、班长陈世玺、副班长石成玉等4个人如约而来,大家边吃边谈,对日军侵略和韩复榘不抵抗义愤填膺。
酒酣耳热,武中奇开门见山提出和几个人交朋友。比武中奇年龄大的朱玉干趁机在一旁随声附和,提议大家结为异姓兄弟,一切都听“大哥”武中奇的。众人赞成,摆下香案跪拜磕头。
四支队一下增加了40多支七九大盖,一挺捷克式、一挺大沽造五支匣子轻机枪。回到徂徕山,马上编成四中队,中队长刘国栋,指导员林浩。武中奇也从一中队调到四中队当排长。
四中队有四个班,燕志倩(燕遇明)、王若杰、李焕等人都是班长。
不久,四支队离开徂徕山到了东南新泰浏杜镇,朱玉干带着武中奇拜会青帮“三番子”,行话叫“赶香堂”。按照大、通、务、学辈分,朱玉干是“学”字班,就让武中奇装“通”字班。
50多岁的刘春河是“务”字班,虽然比武中奇年长20多岁,可是辈分低。青帮规矩多,除了磕头还是磕头,武中奇可以打躬就行,可是朱玉干和别的战士一路磕下来累得不轻。
磕完头,武中奇在大树底下讲形势,孙陶林讲抗日道理,“胖子”赵笃生当过老师,讲起话来很有派头,受到大家欢迎。混在青帮中的敌特眼看刘春河和八路军越来越近,只好悄悄溜走了。
不久,四支队成立了五中队,逐渐在徂徕山周边打出了军威。
五中队成立大会
不久,武中奇和程绪润带着三四百人,在新泰、莱芜交界处把秦启荣的部下何进步灭了,收编的人成立了六中队,武中奇任中队长。枪法神准的“老护目”高占昭当排长,另外一个神枪手刘尚清当警卫班长。别的中队有偏见,说六中队净是土匪。
时间一长,六中队的几个“老油子”受不了严格的纪律管束。
六中队到达莱芜苍龙峡时,武中奇带着刘尚清去看地形。
武中奇把枪递给刘尚清,自己到峡谷底部查看,等回来坐在大石头上闲聊,刘尚清忽然问武中奇:“队长,你真大意。敢把盒子枪交给我这个老土匪,就不怕我打你一枪跑了?”
武中奇说:“咱俩相处一个多月,我相信你的为人。”
刘尚清非常感激,当面打包票:“就凭队长这句话,我也要跟你一辈子。”
可是没过几天,刘尚清、高占昭、吴岱清和几个战士偷偷跑去喝酒。当武中奇闻讯赶到酒馆,几个人喝到半酣,对武中奇说,受不了四支队的纪律,要挟持他一块出逃竖起大旗自己干。
武中奇气得眼泪掉了出来,掏出匣子枪拽到门上,一头往门上撞去。被眼疾手快的刘尚清一把抱住。其他几个人一看队长这样,酒也不喝了,纷纷表示不做逃兵,跟着队长一辈子干革命。
见几个人知错就改,第二天武中奇自己掏钱,给酒馆付了5块钱的酒钱。
这一次,刘尚清、高占昭没有食言,还尽心传授武中奇枪法,成为了八路军的神枪手。
1938年10月,时任山东纵队4支队特务大队大队长的武中奇,带领一个排训练时,在淄河太河庄河滩上,用苏制水连珠步枪打下一家日本飞机,日军4个摔死1个被俘。
四支队部分干部
徂徕山起义,打响了山东武装抗日第一枪,后来走出了5个集团军。
四支队副军级以上的将领超过百人,授予军衔的就有30多人,而武中奇却因为离开军队没有参与授衔。但是,他的“武体”草书,自成一派,被主席誉为“引笔多怪异,结构如坚石”,被张爱萍上将誉为“龙虎飞腾,当为我师”。别人好奇武中奇到底是在哪里学的知识和书法,他自嘲说:“我是高粱地大学毕业的。”
2006年3月29日,一生传奇的抗日英雄武中奇老人在南京去世,享年百岁。
晚年武中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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