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面临着诗歌创作的新高潮,无数“诗”的文字像水石一样进出诗坛,供人们咀嚼、吞咽或吐痰。(莎士比亚)。
一番风卷残云之后,土归土,尘归尘。经过时代大潮的冲洗,真正有灵性的诗,便会沉淀在历史长河里,成为人们永恒的精神食粮,引导人们寻找灵魂的栖息福地。蒙古族女诗人高朵芬的诗集《一抹蓝》便是一部具有时代精神高度、民族审美特征和艺术魅力的灵性之作。 记得两年前在网上看到她发表的《一抹蓝》时,如同在良莠参差的草地上,突然发现了一株闪烁着蓝光的“花非花”、其色神秘又阔大、如蓝天虚无之象······ 立时思绪掀起大波,当即在诗下留了自己的感悟。认为她的诗以蓝为意象,接融到了人类崇拜天的集体无意识,以及追求自由的集体记忆······ 一抹蓝既是一种颜色的具象,又是含有形而上意味的抽象。她谦虚地回应道:诗写的是“一带一路”。我无语。 而今,她的“一抹蓝”已延扩为一片蓝。’一片蓝的世界,在我想象中游动,有我种下的身影,有我深埋的足印,在祖先的神喻下,说出自由······’ 诗人将祖先神喻的自由作为“一抹蓝”隐喻的对象,赋予了蓝神圣的意义。
诗集《一抹蓝》是她对万物说出自由、广施自由的足迹。 自由是人生即有的精神本质和追求,也是人类前赴后继追求的终极目标。从胡适先生百年前写下的第一首新诗以来,优秀的诗人大多走在灵性之旅的道路上,摆脱现实的种种困扰,寻找灵魂诗意般栖息的福地。渴望自由,追求自由,实现自由,是百年新诗的主体精神,也是当代人文思想的精神高度。诗人高朵芬在立志说出自由时,便踏上了通往这个高度的艰难而漫长的灵性之旅。 人类诞生起,便置身于一个二元世界里,善与恶,灵与肉。“善创造了纯洁而永恒的灵魂,住在一个灵性而充满幸福的世界里。恶则创造了另一个由物质构成的世界······ 不断用各种肉体的欢愉来诱惑灵魂,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食物、性和权力······我们必须拒绝所有物质上的诱惑和契约,并前往未知的目的地,我们都会称之为灵性之旅。”(摘自《未来简史》) “原来,我多么想通过一场梦染成蓝色的自己/ 自由 ,自由/ 自由敲打着一种蓝膏体/ 研磨。蓝粉,让我第一次接受一种洗礼······”诗与其说是写从矿物质中提取颜料的过程,我更愿看作是诗人的灵魂挣脱肉体的诱惑围困,经历岩石粉身碎骨般的痛苦,让灵魂踏上灵性之旅的精神涅槃。 诗人的精神高度决定了诗的高度。当诗人自觉地拒绝世俗的种种诱惑,眼光就会变得格外明亮透彻,就能够在复杂的社会境况中捕捉到深藏现象之下的真实意义 ,发现那神圣的一抹蓝。“我的心升起一弯清澈/ 弦月如钩 /于一滴两滴的血液中/ 浑然于繁复的杂陈/ 到黎明,到谷穗/ 到一望无际的诱惑/ 最后在泥土里居住下来/ 透蓝透蓝的琼宇/ 彻头彻尾的干净/ 那一刻,沉重的心/ 如何吻合于N世界。” “我没有绝望,只有孤独/我和我的先人在轮回中开始炼狱/ 那些祈求长生天的贤者/ 扮演着萨满的角色/ 向天,向天以外的星宿舞蹈。”诗人在灵性之旅中,渴望灵魂与琼宇吻合。她陷入高贵的孤独,只有求助于先贤向天、向天以外的星宿祈祷。然不知灵性之旅注定是一场悲剧。是人类的宿命。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才显出诗人存在的价值。路漫漫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这是千古以来被人们推崇的诗人的伟大精神。在高朵芬和她的诗中,我看到了这种恒古精神的闪光。 高朵芬是蒙古族诗人,虽然她的诗不是用母语写就,但蒙古族特有的审美思维,使其情感的表达,事物的描述有着鲜明的民族特征。 对蓝这个意象的选择,便只有蒙古人才如此热爱蓝,崇尚蓝,将高贵的自由作为蓝所隐喻的唯一对象,使蓝具有了不同凡响的人文意义 。蓝是长生天的颜色。长生天是蒙古族崇拜信仰的万物之神,是大善大爱的化身,是自由的象征。 感恩长生天对万物生命的赏赐,回报长生天永恒博大的爱,是蒙古民族精神的重要支柱。蓝是民族记忆中永恒的色调。虽然作为一种颜色的蓝,在诗中有具象和抽象两个属性,但我更愿意相信,它是出于诗人内心深处的、那个具有形而上意味的抽象的蓝。否则无法理解诗人对蓝的无限虔诚和反反复复的吟诵。 “这一切,都是为了一片蓝啊/ 高过母亲的额头和父亲的信仰的蓝/ 流着祖先忧伤的眼泪的蓝/ ······蓝是母腹里的坐胎/ 蓝是父亲深邃的目光/ 蓝是牧人浑浊的眼神/ 蓝是马背上流动的长风/ 蓝是驼峰上高挑的追问/ 蓝是我一生的跪拜······蓝是早已渗透在我骨髓里的长调/ 蓝是长在父亲喉结上的悲歌/ 蓝是族人们世代相传的篝火/ 蓝是我崇拜的长生天的底色/ 我崇尚的蓝/ 是蒙古蓝的蓝······我寻找” 诗人一口气唱出了十四个蓝。 其诚,真如日月。其情,深如河海。其心,感人涕下······以至“我用苍天般的颜色描述你”,发誓把长生天的大善赋予大千世界,用自由升华民族精神 。 如果说诗的民族性主要在于对蓝的审美把握,那么,忧伤更是诗人和诗的主要审美格调。 大多数诗的低吟或多或少流露出诗人忧伤的情绪。几首长诗读下来有一种聆听蒙古长调的感觉:那种深入心扉的忧伤,令人久久难以忘怀。祖先曾有过的辉煌“如今,我祖先的马镫已经闲置在老屋的墙角/ 长鞭和钢剑已成史料珍藏在历史博物馆/ 勇士西征的战马在书页里翻过时/我只有悲伤。” 今天,草原生态的不乐观,现代社会发展对民族记忆的冲击,加重了关注民族命运的诗人的忧伤。追求自由本身所无法摆脱的孤独,使诗人的灵性之旅笼罩在深深的忧伤之中。忧伤是蒙古族艺术形态共有的审美特点。 诗人对蓝的形而上的审美把握,对民族感情特征的表述,使其创作具有了鲜明的地域性和民族性。 支撑诗的精神高度和显示其民族性的是诗人在创作中对语言的精心策划和运用。文学是语言的艺术,而诗歌则是语言艺术的艺术。“一抹蓝,一个隐喻/ 发出诱惑的响声/ 一定脆得迷人······”诗中具象的蓝和抽象的蓝合写,使蓝这一意象产生了很大的生命张力。而在《陷入高贵的蒙古蓝里,我走不出来》中,十四行“蓝是······”的诗句,将蓝从具象写到抽象,显示了诗人造句的艺术功力,诗句是灵魂的写照,是生命力的韵动!诗歌负有改善优化民族语言的使命! 《一抹蓝》抒情和叙事关系的处理,显示了当代诗歌创作的艺术特点:以往抒情、叙事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形式。而今产生了巨大的变化,《一抹蓝》中抒情与叙事结合,甚至相互渗透,抒情中有叙事,叙事中有抒情,二者达到无法分离的状态。
长诗《一匹马,以一条河的姿势跑来》,我、你,互为叙述主体,抒情与叙事在诗人心中天人合一,在诗中浑然一体,显示了意象—— 东方美学的本质含义:主客观的统一性。 当今量子力学研究认为,人的感知和认知决定事物的实在状态,传统关于主观和客观对立的观念受到了质疑。而东方天人合一观念与其相吻合具有科学意义。建立在天人合一基础上的东方哲学与美学,也应当是有科学意义的。意象说是传统美学的集中体现。诗人将具象的蓝与抽象的蓝作为统一的隐喻,便是一个具有典型意义的意象。 诗人想象力出色,善于描述,言近旨远;在诗里,词语、辞格、意象、意境的灵活应用,是错综交织多而不乱的。这是她长期积累勤学苦练的结果。 《一抹蓝》记录了诗人灵性之旅的足迹,诗人恭恭敬敬地从长生天摘下一片蓝,轻轻地抛在草原、戈壁;抛向祖先、爱人;抛向她走过的每一方土地。使她的自我体验浸染在这神圣的蓝中,从内心中流泻出了《一抹蓝》。向人们展示了“万类霜天竞自由”的生命勃发的景象。 以上是个人的一点不成熟的意见,请诸位老师的批评。
耿瑞简历:耿瑞,1947年生于呼和浩特市。中共党员、师大二期文研班毕业。79年至90年在呼市文化局任专业编剧,90年至今在内蒙古文联工作,任作协副秘书镸,文联理论研究室主任。创作电影剧本一一《天谷》,《暖雪》出版50集电视剧本《忽必烈》30集电视剧本《黃河客栈》获自治区优秀剧本奖。区内外扳刊发表文艺评论80多篇。三篇获"索龙嘎奖。一篇获中国文联评论三等奖。是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文艺创作.评论,宣传部文艺评奖专家评委。参与影视评奖(评委)十多次,文艺类评奖十多次。2017年入编《呼和浩特当代文学史》第十编第四章。"耿瑞的文艺评论具有理论上的包客性和前瞻性。他对不同风格的作品用不同的理论观点加以评析,往往能一针见血地抓住作品的灵魂,并对其进行美学评判,令作者心服口服。他的评论具有很强的针对性和实践性,在针对具体作家作品评论时,能深入到其创作思路中,帮助他们们解惑、提升,不但有理论剖析,而且有具体的修改建议。耿瑞是呼和浩特及內家古自治区出现的一位有思想的善于独立思考的文学评论家和作家的挚友。他的综述性评论立足于终极审美的高处,又能实事求是地指出其发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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