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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侄子】侄子毛楚雄牺牲,毛泽东托人对其外婆周陈轩说:孩子国外学习去了

1938年5月,延安的毛泽东收到了表哥莫雨格写的韶山老家的来信。

这是一封报平安的信,从中毛泽东得到了一个信息:侄子毛楚雄及外婆一家,已经从长沙安全撤离,搬到了韶山。

这个消息对毛泽东来说,无疑是既重要,又让他无限欣喜的。自从两年多前,得知三弟毛泽覃牺牲的消息后,他对侄子毛楚雄的安全问题就无比重视。

三弟是为掩护游击队员脱险遇害的,牺牲时才29岁(有的史料用的是虚岁30)。自从父母都离世后,三弟就跟着自己这个大哥闹革命,他是毛泽东最亲的人之一。这些年来,三弟是多给他这个当大哥的“长脸”啊。年纪轻轻就获得了一枚二级红星奖章,还靠自己的能力,当上了、闽赣军区司令员、红军独立师师长。

所以当二弟毛泽民告诉他三弟牺牲的消息时,毛泽东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他恨、他不敢相信。好在,三弟还留了根独苗在世上,他就是毛楚雄。

读完这封报平安的信,毛泽东高兴地写了这样一则回信:

宇居兄左右:五月十日信收读。谭季余以不来为上。楚雄等已寄微款,尔后可略接济一点,请督其刻苦节省。周先生留居韶山甚好,应看成一家人,不分彼此。此复。即颂时绥!

随信一起寄出的,还有20块大洋。

图:毛泽东在延安时期的照片

我们仔细读这封信,毛泽东共交代了毛宇居3件重要的事:

第一件事,是关于楚雄侄儿生活费的问题。寄来的这20块大洋,是好不容易省下来的,他拿不出更多了,所以请毛宇居平时接济一下。

第二件事,是让他告诉楚雄侄儿要刻苦一点,节省一点,这是他作为大伯对晚辈的要求。艰难时期,只能这样,不能溺爱他。

第三件事,是感谢楚雄的外婆一家。楚雄还在母亲周文楠肚子里时,为了他们母子的安全,就被送到外婆家去了。这些年,他是跟着外婆周陈轩和舅舅一起生活的。要是没有周家人的照拂,三弟的这根独苗现在还不知道会怎样。所以毛泽东在信里,以毛家老大的身份表示:毛周两家,应看成一家人。

写这封信的日期是1938年5月26日。毛宇居把信拿给周家人看时,不满11岁的毛楚雄开心极了,他拿着信读了一遍又一遍。

外婆周陈轩看着外孙开心的样子,也是感慨万千:这个孩子吃了太多的苦。

数年前,她周家也是名门望族,丈夫周模彬是个有学识的人,在清末做过知州,她自己也是个官太太。迁居到长沙后,周家也一样是无限风光。虽然这一切,在丈夫离世后都变了样,但好在女儿和儿子都孝顺,一家人过得也算顺遂。

1926年,女儿周文楠嫁给了毛泽覃,就跟着毛家人一起搞革命了。她虽然不知道革命是什么,但她相信女儿的眼光。女儿回到长沙时,已经有了身孕,周陈轩受女婿所托照顾她待产。

图:毛泽覃

在这期间,毛泽东曾受弟弟所托,去看过弟妹一家,也就是在那时候他见过周陈轩老太太一面。那时候,毛泽东就觉得这位亲家太太确实不一样,有大家闺秀的作派。周家虽早就风光不在,但她待人接物却依然处处得当。

当时聪明的毛泽东,曾提出一个“不情之请”,希望老太太能让他把周家大宅当成我党在湖南省委机关的所在地。周陈轩其实也不懂这些,不过既然毛家大伯开口了,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在她看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从那以后,周家大宅就成了革命党人的一处聚集地,周陈轩忙里忙外张罗着。

第二年,外孙毛楚雄出生了,这可把周陈轩高兴坏了。南方有个习俗,孩子出生不久要办三朝酒,接受长辈们的祝福,让孩子平安长大。一般来说,三朝酒都是孩子的爷爷奶奶给办的,但此时他们都已经过世,只能由她这个外婆来操办。

周陈轩自然是愿意出钱出力的,可是她却不知道上哪儿通知毛家人到场。此时孩子的父亲在江西,大伯毛泽东在浏阳,都在忙着秋收起义的事。毛家人,甚至都不知道小家伙已经出生了。

外孙的三朝酒最终还是没有办成,不过周陈轩相信来日方长,等孩子父亲回来了后,再补办一场也是一样的,那样更热闹些。

可惜半年多过去了,女婿一直没有回来,周陈轩等来的是湖南省清乡司令部的人。他们闯进了周家,把女儿周文楠和才6个月的外孙都抓进了大牢。

在大牢里,周文楠坚决不肯出卖任何与组织有关的信息,敌人对她各种拷打,她都一一受着。

在大牢外,周家人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周陈轩让儿子带她四处求人,送钱送物,希望省里能看在已故丈夫的面子上,饶过她女儿和小外孙。

求人办事,哪有那么容易。为此,周陈轩散尽家财,甚至把首饰都卖了,仍无济于事,最后还是靠一位好心老板的担保,省里才把母子俩放了回来,释放原因是:保外就医。当时周文楠得了严重的痢疾,敌人怕她死在牢里,所以给她一个月的时间回家休养,一个月后还是要抓回来的。

看着已经瘦得不成形的女儿和襁褓里的外孙,周陈轩心疼得很。然后,她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

给外孙补办三朝酒!

周陈轩是个传统的老人,她觉得才6个月大的外孙,之所以会受这样的罪,就是因为没按习俗办这三朝酒。所以这酒宴,哪怕再穷,哪怕是没有一个宾客,她也要办。

这场三朝酒注定是冷清的,也是伤感的。大家都知道她家女儿是被关过的革命党人,邻里谁还敢来?而孩子的父亲、两个大伯,当时都在外忙着革命,都没法到场。

一个月后,身体稍好的周文楠被再次抓回牢里。直到两年多后,才被我军救了出来。出狱后的周文楠没有选择留在长沙,她认为只要她没在家,母亲和儿子才会安全。所以,她毅然选择了跟着营救队伍去湘赣苏区工作。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毛楚雄就一直和外婆、舅舅一起生活。小小年纪的毛楚雄,没见过父亲,也不记得母亲长什么样,在他的记忆里只有慈祥的外婆,还有一直在外奔波讨生活的舅舅。

图:毛泽覃(左),周陈轩(中),周文楠(右)

而已年近花甲的外婆周陈轩,此时只有两个心愿:一是,天下能早点太平,女儿女婿能双双平安回来;二是,小外孙快快长大,将来有一天她好把一个健康懂事的孩子,交到毛家人手上,那她的任务就完成了,她就心满意足了

天不遂人愿。1935年,周陈轩等到的是女婿毛泽覃牺牲的消息。老太太甚至都不敢在外孙面前哭,8岁的外孙还不懂什么叫生离死别,却早早地失去了父亲。

两年后,长沙的情况越来越差,日军人的飞机经常狂轰滥炸。我军湖南地下省委为了孩子的安全,安排人将老太太一家转移到韶山。这就有了本文开头,毛泽东托韶山的亲属好好照顾侄子和周家老太太的那封信。

在韶山,周陈轩和儿子及外孙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从城里的周家大宅,搬到这样一个乡下,生活条件是非常艰难的,但周陈轩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应。只要和小外孙在一起,她就是快乐的。

此时的楚雄已经10岁了,周陈轩觉得是时候告诉孩子他的身世了,她很认真地对孩子说:你的父亲是一名勇敢的战士,是为了保护别人牺牲的,走的时候29岁;你的母亲也是一个巾帼英雄,在牢里宁死不肯出卖别人;你的大伯、二伯都是了不起的人物……

听着外婆讲这些话,小楚雄才这知道,为何在韶山会有那么多人接济自己一家:原来他的亲人们,个个都是大英雄。从那时候起,他就立志要做一个和父亲一样的人。

孩子的长大,有时候就是一瞬间的事。从那以后,小楚雄就像一夜之间突然长大了。他理解了父亲的牺牲,母亲的无奈,外婆的艰辛……

他不再调皮捣蛋了,天天坐在教室里学习。别人几年才能学会的东西,他几个月就学会了。算术、国文、写作,他样样都名列前茅。那时候,韶山很多看着毛泽东三兄弟长大的人都说,这孩子的聪明劲儿像极了30多年前的毛家兄弟。

这一切,周陈轩都看在眼里。这时候的她,早就没有了当年官家太太的架式,她一颗心全挂在了这个小外孙身上。在韶山的村民眼里,她的这种关心甚至有点儿“太过了”。

外孙和村里的小伙伴去山上砍柴,别人家的家长都很放心,只有她不放心,每次她都要到山脚下去接。要不是腿脚不好使,她巴不得跟外孙一起去。

外孙上学时要经过水塘,别家孩子也都是从这儿过,家长们也都放心,只有她不放心,每天风雨无阻地接送。

外孙晚上做作业,她就在一旁掌灯和扇扇子,不管到多晚,她都愿意陪着。

此时的中华,就像风雨飘摇中的一艘小船,多少亲情在烽火中被辜负。虽然毛楚雄失去了父亲,但他身边有这么一位慈祥的外婆,远方还有一位时时关心他的大伯,于他而言,这些都应该算是一种补偿吧!

看着小楚雄从一个咿呀学语的孩子,长成一个有大抱负的男子汉,周陈轩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辈子把外孙留在身边。特别是当她看到外孙在作文本上,写下这样的话后,她更加确定这孩子将来会成为和他父亲一样有担当的人:

我们现在抗战是为什么呢?

一是因为暴日之侵略,忍无可忍二战;

二是为全人类的公义而战;

三是为了夺回全世界人类的公理而战……

外孙写的这些字,不算工整,但却写得很有力,这是他的心声。果然,1945年8月,毛楚雄做出了决定:他要离开韶山,去战斗!

图:毛楚雄

当时八路军三五九旅路过湘潭,18岁的毛楚雄第一时间找到了旅长王震,他一点儿也不怯生,直接对对方说:

我是毛泽覃的儿子,我跟您的部队去延安我伯伯那儿!

当时王震其实还有点不相信。他和毛泽东、毛泽覃兄弟早年曾一起搞过工人运动,都是战友。从这孩子的长相来看,确实很像毛泽覃;但他从来没听说过,已经牺牲多年的毛泽覃还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

激动的王震当即找到韶山的相关同志了解情况,对方回复:毛楚雄正是毛泽覃同志的独子,韶山的同志为了保护小楚雄,一直没有过多地向外公开他的身世。

确定了这件事后,王震高兴坏了。毛泽覃同志还有一个儿子在世,已经18岁了,部队里认识毛泽覃的战友们,都高兴得很。

王震明白,这孩子想入部队、想去延安,肯定是想替父亲报仇,想和大伯一样干一番事业。但该不该让他冒这个险,王震真的无法作主。在他看来,韶山的生活虽然清苦,但显然要比跟着他的部队要安全得多。为了革命,毛家牺牲的人太多了,不应该让毛泽覃同志的独苗再冒险了。

思考再三,王震还是下不了决心,只能致电毛泽东。不出意料,毛泽东嘱咐王震将毛楚雄带到延安。

对毛泽东来说,这个决定并不难下。既然楚雄是毛家的孩子,他就不应该当懦夫。他的父亲、姑姑、伯母,都为革命牺牲。他身上流着毛家的血,就该和这些亲人年轻时一样有担当。

但这个决心,对孩子的外婆周陈轩来说,又是何其残忍。这些年,这孩子就是老太太的心头宝。她很想自私一回,不让孩子走,但她知道孩子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和他该承担的责任。

楚雄临行时,她只提了一个要求:多写信回来,外婆盼着……

入部队后的毛楚雄,被编在了教导团第4连。或许是因为6个多月时,和母亲在监狱里待过一段时间,18岁的他身体底子并不好。

一般情况下,老兵们对这样的新兵,是会多关照一些的,很多重体力都不会让他们干,但毛楚雄对此却不“领情”。他总是抢着扛枪、背又厚又重的背包,再重的活儿他都从不叫累。部队驻扎在地方时,他总是忙前忙后,挑水、打扫卫生他样样都抢在前面做。

这些,王震都看着眼里,每每和同志们夸他:这小子,就跟他爹一个样!

入了中原军区后,王震把毛楚雄安排在宣传部门当宣传员。对这一安排,毛楚雄其实是想不通的,他几次找到王震,每次提的要求都一样:

我要下战斗连队打仗!

而每次王震的回答也就是两个字:“不行”!任凭楚雄说啥,他都不答应。

图:王震

王震这么做,有两个原因:一方面是因为像楚雄这样上过学、有文化的孩子,确实很适合当宣传员,从入部队开始,他就一直干得很好;另一方面他确实有私心,他想替毛泽覃保护好这孩子,希望有一天能把这孩子安全送到延安毛泽东身边去。

正是因为王震的这一点私心,不久,毛楚雄获得了一项特殊的任务,以警卫的身份护送上校参谋张文津等人赴西安与国民党谈判。当时王震觉得,既然国民党是要谈判,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西安和延安离得不远,等楚雄到了西安后,正好让张文津立刻把他交给当地组织,然后从西安送他去延安。

可惜,张文津等人走到宁陕时,就被对方扣押了。这次所谓的和谈,不过是国民党的一个幌子,他们当然不愿意民众知道我军真的派了人前去。所以蒋介石下令,将所有前来谈判的人员都“秘密处决”。就这样,张文津等一行人于8月10日在宁陕县东江口镇牺牲。

这一年,毛楚雄19岁。这一年,是1946年,距离新中国成立还有不到3年的时间。

而此时,身在延安的毛泽东正一直焦急地等着侄子的到来。直到西安方面传来消息,称和谈的所有同志都“失踪”了。那时国民党拒不承认见到了我军和谈人员,哪怕后来周恩来代表我军提出强烈抗议,他们仍矢口否认,称从来没见过我军派人过去。

因此,在后来的很多年里,毛泽东其实都不知道侄子到底是在哪里被害的。直到1985年,我军找到可靠证据,毛楚雄牺牲的地点才被发现。

虽然毛泽东当时并不能判断侄子被害的细节,但他心里已经很清楚,所谓“失踪”其实已经是凶多吉少了,只是所有人都不愿意、也不想相信这一点罢了。

一个年轻、有志气的孩子,就这样倒在了黎明之前。这一消息,毛泽东一直没有通知韶山方面,他真的不知如何向孩子的外婆说这件事。

图:毛泽东

而周陈轩,就这样一直在韶山盼着。外孙跟着部队走后,只来过一封信,这封信她读了又读。对于他为何后来没有再寄信回来,她一直觉得是太忙了,或者在部队通信不便。

直到1949年,她终于盼到了湖南解放,她觉得这回外孙该回来了。可是在一批批回乡的年轻人里,她没有看到楚雄。我们很难想象那时候,这位老人的绝望,韶山的老人们后来回忆,那时候周老太太天天在村口张望着……

1950年5月份,身在沈阳的周文楠打算去韶山接母亲到北京来。这些年,她一直跟着部队执行各种任务,如今才真正地安顿下来。

对于儿子毛楚雄的“失踪”,她也知道早就不该抱什么希望了。作为母亲,她是内疚的,一直忙着革命的她,这些年根本没什么时候陪孩子长大;作为女儿,她也是内疚的,母亲替她养了一个好儿子,而她却一直没能在身边尽孝。

出发前,周文楠上北京看望了毛主席。听说周文楠是要回韶山接母亲,毛泽东知道楚雄的事,是时候给老人家一个说法了,于是他托周文楠给孩子外婆带了这样一个口信:

请你告诉外婆,就说我说了,楚雄是个有志气的孩子,是韶山人民的好儿子。我把他送到外国很远的地方学习去了,一时不能回来,也不能通信。免得老人挂念受刺激……

到了这个时候,毛泽东仍然不忍心告诉老人家真相。他知道,这个古稀之年的老人,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的,不如给她留一个念想吧。除了说孩子到国外学习去了,他真的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图:毛泽东

18年后,1968年8月,周陈轩在沈阳去世,走之前老人家是否仍相信外孙还在世,她没有说。家人们只知道,她留下了这样一则遗言:

把我葬到韶山去!

女儿周文楠当即写信给毛主席,希望能得到毛主席的同意。毛主席明白老人家的想法,她在韶山住了十几年,那儿有她和外孙最美好的回忆,或许她以为在那儿还能等到外孙回来……

不久,周文楠完成了母亲的心愿,周陈轩被葬在韶山的一个山坡上。

周陈轩女士其实并不是很懂革命是干什么,在那段烽火岁月里,她其实也并没有干什么惊天地的大事,却赢得了毛泽东及韶山人民深深地敬意。晚年主席曾用这样一句话评价她:

老人家抚养革命后代费尽了心血,生活很苦,没有怨言,周外婆是一位很好的老人。

是的。老人家尽了心、尽了力,她担得起主席的夸赞。

谨以此文,纪念周陈轩、毛楚雄、毛泽覃、毛泽东、周文楠,以及所有为咱们如今美好的生活,努力过的人们。那时风雨飘摇的中国,有了许多如毛泽东、毛泽覃一样伟大的革命战士,才有了希望;有了许多如毛楚雄这样的少年,才有了未来;有了许多如周陈轩这样善良的亲属,才有了温暖。

责任编辑: 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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