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达 严母不接受父亲的论调。“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前几天，你还不能幸福地死去，去郡里给你看死去的女人为你做的面包，说你家的女人很亲密，一切都为你着想。
整天一口一个我家丫头，要不是跟你长得一点也不像，我都怀疑你在外面偷生的呢，怎么现在，又变成养不家了？”显摆
阿爹没好气地说，“你还好意思说，不都是你这个猪头做的好事吗？我说她好，是因为小伢都喜欢听好话，你越说她好，她下次才会做得更好。结果呢？让你这个不长脑子的女人一顿死打，半条命都丢了，心里不知道把咱恨成什么样了，她还会念咱的好吗？这是油坊桥有我姨妈镇着呢，她回不去，要不然，肯定又一口气跑回她亲生的家里去了！”
“啊？那死丫头要找她亲爹妈？她又要回油坊桥？”姆妈气急败坏地追问着。
“你这样往死里打她，她能不想着回去吗？她又不是没跑过！”
“那可得将她看好了，可不能真给她跑了。这细*丫头腿长呢，六岁就能一个人咆几十里，还过了一条江呢。她不会真要跑吧？”
“我哪里知道？这是我猜的。”阿爹气闷地说道，“今天进门时，我想摸一下她的头，她都没给我摸，看起来倒像是连我都恨上了。”
姆妈大惊，“她真记仇了？”
“有可能。你就说要是你，要是有人差点儿打死了你，又不是你阿爹姆妈，你会不恨那人吗？”
姆妈恐慌地问道，“那怎么办？她不会睡到半夜，拿把刀进来把咱杀了吧？”
恨
阿爹没好气地道，“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什么去了？早就跟你说了，这丫头大了，记事了，不要乱动手。你现在怎么对她，等我们老了，她就怎么对我们啊，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就算是要敲打她，也要先想好理由，不要给人留下话柄，哪能像你那样不管不顾的？”
“那怎么办？我打都打了，现在说这些，都迟了。你快想想办法，不能让她呆在咱家了，她要是真记了仇……”
阿爹嘲讽地道，“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也只有麻雀子大的胆子呀！放心吧，她没那个能力的。你今天也看到了，都过了好几天了，可她到现在还有些呆里憨气的。我听汪俊芳说，那脑震荡搞得不好会有后遗症的。这些天，我就一直留意着，越看越觉得她没有以前灵活了。这么多天，都没说过话，连声阿爹也没叫过，怕是真成呆子了。所以我才叫你问问春英，我们以后老了都要靠她呢，靠个呆子怎么成？”
记仇
姆妈则是担心地问道，“我也不知道春英会不会答应，菊英家条件不如她，都没答应呢。”
“你先探探她的口风呢。以前菊英看不上咱家，是因为咱们连个房子都没有，她担心她家丫头来了受苦。可现在，咱们房子也有了，钱嘛，恐怕也不比菊英家少，你可以把咱的家底向春英透一些。”阿爹做事，向来是稳扎稳打，并不急于一时。
“那那个丫头怎么弄呢？她要是真呆了，我们就一直养着？那春英家的小伢要是抱给我们了，以后不就还要养个呆丫头了？那春英肯定是不会答应的。”亏得姆妈还没忘记自己，来娣苦笑了一下。
苦笑
阿爹沉吟着，“再看吧。要做两手准备，先让她把手养好了再说。章梅英，我再跟你说一次，你的名声已经臭了，不能让咱全家都没有好名声，不然就算是能把春英家老二抱过来，以后都找不到老婆或是招不到女婿，那不又白养了吗？这几个月，哪怕是你憋得扇自己耳光子，也不要再动手，大点气量，先把她的手养好了。要是她脑子没坏，就继续养着，春英要是愿意，把她的老二也抱过来。老子带一个也是带，带两个也是带，还不允许我多带一个吗？”
来娣紧紧咬着牙齿，不叫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哪怕因此，牵动了一根筋，像是一把锋利的剪刀，在她的心肺上插了一个洞，还搅了一圈，疼得她又快昏死过去，她依然没有松口。她怕自己一不留神，就会大喊出声，“你们好不要脸！”
不要脸
那边房里的阿爹还在继续，“要是真的呆了，到时候再想办法，把她还给油坊桥吧。”
姆妈问道，“油坊桥那边答应吗？”
“总要试一试呢，不行的话，到时再请个说客，总会有办法的。只是，你要真把她脑子打坏了，可能还要赔上一点钱，不然，人家恐怕是不会善了的。”
说着，气得又骂起了姆妈，“章梅英，你说你也是，叫你不要气量小的跟针鼻一样，你就是不听！咱们要是把来娣这丫头养养好，她良心好，也能干，以后肯定会孝顺咱们的，跟亲生的没有什么分别，咱以后的日子不会差。可你看你干的都是什么事？现在脑子打坏了，活也干不了，要是再抱养一个，什么都得重新再来，对咱们有什么好处？这几年，不都成了白用功？”阿爹忍不住又埋怨起姆妈。
姆妈抽泣了起来，“我就是不甘心，我们辛辛苦苦挣下的家当，自己的小伢得不到，倒是要便宜了那个死丫头。我一想到这个，这心里就像百爪搔心一样难受……”
家当
阿爹不耐烦了，“你不甘心能怎么样？你倒是自己生啊？你就算将她打死了，自己又能生得了吗？”
姆妈呜呜地哭着，“我又不是不会生，我不生了好几个吗？还不是因为你们楼家的风水不好，不然我们的小伢比那死丫头都大呢！”
阿爹愈加不耐烦了，“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我们楼家风水怎么不好了？我看说不定是你有什么暗地里的毛病，所以小伢才长不大……”
两个人相互埋怨，越说越起劲，似乎都忘了这房子里还有一个人。
来娣闭上了眼睛，默默念起了梵音……
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