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们村西边的山坡上有三棵老松树,小木桶那么粗,五六层那么高。(威廉莎士比亚、哈姆雷特、童年、童年、童年、童年、童年)
听奶奶说,我还没出生时,村里有个男孩儿爬到中间那个松树上去掏鸟蛋,突然,鸟窝里蹿出一条蛇来,吓得他掉下来摔死了。从此,谁也不敢再爬那三个老松树了。春末夏初,漫山遍野鸟语花香,生机无限。我最喜爱的小八哥儿,早已从南方飞回来,抢占了喜鹊的巣,开始哺育自己的孩子。
据老人们讲,八哥是通人性的,用中指和舌尖的血喂它,能使它舌头变软,学说人话。因此,我从来没有因为八哥儿的强盗行为而不再喜欢它。
今年,中间那个老松树上的喜鹊窝又被八哥儿占去了。从小八哥儿发出第一声清脆的叫声那天起,我就开始数着日子,算着它们成长的速度,在心里暗暗设计着抓住它们的办法。
那天晌午,我终于等不及了,趁大人们睡午觉时悄悄溜出来。东张西望,断定没人盯梢后,才借着茅屋的掩护,弓腰跑到树下,抱住树干猴子一样往上爬。我爬树的功夫是一流的,一眨眼,我就站在了鸟窝所在的那根树枝上。
恼人的是鸟窝离树干太远,我够不到。看着两只快会飞翔的小八哥儿惊叫着的样子,我不甘心无功而返。急中生智,我只好抓住头顶上的一根粗树枝,用双脚使劲儿地摇起来。两个小家伙惊天动地的叫声,引来了它们的妈妈。老八哥儿在我头顶上来来回回地飞着,拼命地叫,恨不得把我吃了。我急得浑身冒汗,只好加大脚力。
“咔嚓——”突然一声脆响,脚下的树枝断了,我悬了空。如果不是两手抓得紧,当场就摔成了肉饼。
就在此时,午休早起的父亲被响声惊动,从山下菜园边的秧田里跑上来,见是我在树上“荡秋千”,他吓傻了,呆站在田埂上如同木桩。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又惊又气的父亲,觉得这回的一顿打是逃不掉了,赶紧使出全身的力气用双脚钩住树干,然后一溜烟儿划下来,任老松树皮将大腿内侧磨得鲜血淋淋。
记忆中,父亲是温和的,极少打孩子。但这一次父亲却没有轻饶我。当我躲到夜幕降临,耷拉着头迈进家门时,父亲就一把抓住衣领,将我提到堂屋中央,扯出早已准备好的那把刺条儿中的一根,“噼噼啪啪”地在我身上抽打起来。我只穿着裤头儿和背心儿,伴随疼痛到来的还有应声而起的血印,我抱着头脸惨叫着。刺条儿一根根“粉身碎骨”,父亲仍不肯停手。
“摔死是死,打死也是死。我打死你!我不要你了!”父亲一边打,一边喊出打我的理由。片刻之间,我身上就爬满了令人触目惊心的“红蚯蚓”。
母亲流着泪对我说:“安,快向你爹保个证,今年后再不爬树了。”“我再也不爬树了!”我被父亲的暴怒吓坏了,一边哭叫,一边下保证。
这次挨打,让我记恨很长时间,至少有一个月,我都没主动与父亲说过话。我不理解父亲打我的逻辑,只认为是他心太狠。母亲感觉到了我对父亲的敌对情绪,总会找机会说些让全家人都高兴的话来缓和气氛,化解我和父亲之间的矛盾。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我身上的伤好了,与父亲之间的融洽关系才慢慢得以复原。那年,我刚满十岁。
长大了,尤其是自己也做了父亲后,我对生命的认识进了一步,对亲情的理解也更加细腻。我终于体会到了父亲通过刺条儿向我“讲述”的关于生命的意义和深沉的父爱——父亲在给予我生命之后,也就担起了保护的责任。越是在无力让孩子远离贫困的那些年月,守住孩子生命的期望就更加强烈而神圣。生命,本来就贵重如金,又因有血脉相连的亲情融于其中,谁都无权侵害剥夺,包括我自己。
如今,回忆儿时那次挨打,也就越加珍爱生命。不仅如此,我还把自己的故事讲给女儿和学生们听,从他们严肃无语的神情中,我知道他们比我更早地懂得了这个道理:生命对于我们只有一次,我们应该珍爱它。因此,我感到欣慰。
作者简介
黄孝喜,男,笔名黄土。从教近30年,在全国近百家报刊发表教育教学文章及儿童文学作品400余篇,200余万字。获得过“中国科幻小说银河奖”“团中央教育文艺二等奖”等各种奖项50余次;参与策划了由人民日报教育部推出的“英才家教计划”;出版有童话集《马大哈和马小哈的故事》、教辅读物《帮你学作文》、《小学生造句辞典》《家教三十六招》、散文集《因为有爱》《感谢太阳》《致童年》等;辅导学生在全国近百家报刊发表作文一千多篇,获得“冰心杯”等作文奖项200多人次;是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商报小记者训练营首位签约主讲名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