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花要燃烧了。
贫穷的本质是什么?
也许是努力感受到了天动感,但对生活还是无能为力。是我,是我。
祥子带着他的健壮和隐忍,咬着牙和着血泪的过日子,节衣缩食,勤勤恳恳可仍旧过不好这一生。他有足够的努力,经历了层层重压,跌倒再爬起,三起三落后才彻底丧失了全部的斗志和生存的希望。
他有足够的运气,被人抓去做了壮丁又意外地逃了出来;丢了车却得到了骆驼。他虽然没有帮手和兄弟,却凭着憨厚质朴的性格得到了以社会主义文人自居的曹先生以及地头蛇刘四爷的认可。
文界和武界都有求生空间,哪怕抓住一个机会,也都不会混到靠骗钱、混丧事的地步,沦为个人主义的末路鬼。
可就是这样体面的,要强的,好梦想的,利己的,个人的,健壮的,伟大的祥子被生活逼入黑暗的深渊。如果你没看懂他的堕落,那说明你还年轻。
当社会环境不再成为人类的庇佑所,仅仅靠个人努力去摆脱贫穷就是一条行不通的道路,即使,你如同祥子一般强壮又充满梦想,执着又吃苦耐劳。
人是社会的组成部分,人的行为既是对社会的适应,也是社会环境对人类产生的影响,家庭、群体、经济制度和政治制度、社会事件与文化等都是推动祥子堕落的因素。老舍的这篇小说著于1936年,当时的北平笼罩在旧社会黑暗势力下,个人的奋斗和苦楚在那个时代下显得微不足道。
看透民不聊生的时代背景,才明白祥子的那句“人是不能独自活着的”。
1936年的北京城,是一座四面楚歌的危难之城,侵略者对中国土地虎视眈眈,并且时刻准备着发动新一波的侵略战争。与此同时,北平内国人内斗,一波主战,一波消极怠工,战火之下,人性的恶在此处显露无疑。
投机倒把的大发国难之财,自私自利地只顾个人享乐,有人仗势欺人,有人巧取豪夺,当法律无法成为束缚人类道德的底线,那么良心和良知就成为一纸空谈。当独善其身不再是护身符,那么,社会便只剩下人善被人欺的生存准则。
诸如曹先生这样的“人道主义”文人也要时刻提防同行的倾轧,乃至学生的恶意报复,唯有刘四爷这样有些手段,强抢过民女也进过大狱的江湖人才能勉强护得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这是一个怎样的时代?那些老弱的车夫生生地曳着车走,风从上面砸下来,他们就要把头低到胸口里,为了几个铜板破出一条命去,人只比鬼多了一口活气,最后像条狗一样死在街头。
一个城市的文明要在犄角旮旯里去看,一个时代的明暗要看底层百姓的生存。
祥子是所有车夫的理想,而车夫是那个时代下所有挣扎的小人物。
当枪是这个社会的绝对话语权,手无寸铁的努力就毫无意义。重重迫害下,他的个人奋斗完全归于失败,竟从一个纯朴的劳动者堕落为麻木不仁的行尸走肉。
祥子的梦想其实早在遇见老马时,就已经被摧毁得七零八落。
他一直认为从乡下来到北平这样的大城市,只要努力肯干,买上一辆自己的车,早晚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每个人都觉得赤手空拳就可以成家立业,在黑暗中各自去摸索个人的路,可是,当他看见老马差点死在路上,一老一少和那辆破车,每天吃了上顿没下顿苦熬着,他心底希望的火苗就无声无息地灭掉了。
老马的车,是自己的啊。
老马实现了祥子的梦想,可是,他并没有过得更好。
也是这一年的春天,北平的京剧名家杨小楼接到了殷汝耕唱堂会的邀请,条件很丰厚,但是他拒绝出场。后来梅兰芳也曾回忆道:“1936年,我回北京那一次,我们见面时曾谈到,我说:‘您现在不上通县给汉奸唱戏还可以做到,将来北京也变了色怎么办,您不如趁早也往南挪一挪。’杨先生说:‘很难说躲到哪儿去好,如果北京也怎么样的话,就不唱了。我这么大岁数,装病也能装个七年八年,还不就混到死了。’1937年日本侵略军占领北京,他从此就不再演出了,1938年因病逝世。”
那个时代下,人人都活得举步维艰,即便祥子没有那些所谓的认知局限、低层次的思维,他也很难拥有自己的车。
他被孙侦探勒索,之所以完全放弃妥协,是他相信那些“威胁”的话会成真,这个世道不相信清白,一张嘴就将人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当然,祥子的性格有很多短板,这在我们之前的文章中仔细剖析过,正因为这些短板才让他过不好自己的一生。那个时代下,有很多人都在挣扎求生,努力不会过得更好,但至少不会过得更遭,而祥子是一步一步从光明走向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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