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过年了。妈妈在世的时候,这个时候已经请人整理房子,准备好吃的食物,再打电话催我们早点回家,我、思嘉心切,妈妈心里焦急,心也早就回家了。(莎士比亚)。
爸爸命短,60多岁就离开了我们,前几年妈妈也去世了。没有了父母,也就没有了家。办完妈妈的丧事,我和弟弟因为都在南京,托人把妈妈住的房子处理了。临别时,妹妹对我说:“哥,以后回来你就上我家住吧。”当时我点点头。
但是,当我每次回去,走在熟悉却又陌生的故乡路上,我忽然发觉,自己好象成了一个没家的孩子,不知道该往哪去住了。
以前当然不是这样。
父母双全时,当时家还在一个叫搬经的小镇上,每逢大年小节,家是我最牵挂的地方。每次回去,不管多晚,我会直奔离县城20里外的家,那个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有时候,我会提前告诉父母要回来;有时,我也会忽然就出现在了家门口,让父母又惊又喜,嗔怪我搞突然袭击。
对我来说,家是温情的,每次回家,陈旧的老宅,忽然被人声塞满,一大家子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热闹非常。
这才是我熟悉的老宅的味道,家的味道。
后来爸爸去世了,妈妈进了城,我们帮她买了一个带电梯的楼层,平时,就妈妈和保姆在家。由于妈妈年岁大了,我放心不下她,回家的次数更多、更勤了。
每当儿孙们一起回家,妈妈不大的房子里总是充满了欢乐。我们兄妹几个打牌时,妈妈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们,有时争吵几句,妈妈笑咪咪地当起“裁判”,和事佬般化解争端。
妈妈越来越老,盼望我们回家的心情也越迫切。她去世前的那个中秋节,提前半个月就打电话问我们回不回家,我说回去的,她问哪天到家,我说节前一天到,她说我等你们啊,不许骗人啊!我说儿子什么时候骗过你呢?那时妈妈脑子已不太清楚,老是忘事,隔了没几天又打电话来,问我:说回来怎么还不到家呢?我说这才几天,中秋节还有好多天呢,你就一天一天在家等吧!结果,妈妈果真让保姆找了个本子,每过一天,就画一道杠,等画到第十一道杠时,我们到了家,她开心地象孩子一样欢呼着。
这是妈妈和我们过的最后一个中秋节,节后返程时,她很不舍我们的离开,她让阿姨扶着,一直把我们送到电梯口,那一刹那,我清楚地看到妈妈眼眶红了,我知道,妈妈哭了!只是她不想让我看到她流泪的样子。
2018年,妈妈走了,家也没了。家乡还是那个家乡,可对于我来说,却缺少了母亲的疼爱,缺少了家庭的温馨。回家,准确地说只剩下家乡这个概念。
我自然可以到妹妹家去,必竞是骨肉相连,妹妹妹夫和我也很亲,但是,那终归是妹妹的家。
以前落个脚,甚至小住几日,都没有关系,因为我是有自己的家的——妈妈在家里等着我,我随时可以回家。
现在,再去妹妹家,就真正成了一个借居的客人。我突然觉得,在妹妹家,我是客;在故乡,我也是客。
有首歌叫《常回家看看》,家是什么?家从来都不是物质意义上的一处居所,或几间屋子。再华丽的屋子,如果没有爱,没有亲情,就不能称之为家。家是有温度的,流动着亲情,庇护着我们的身体与心灵。小时候在外面受了委屈,孩子气的我们常常会说:“我要回家”,因为家里有爸爸,有妈妈,有香甜的饭菜,有可以安睡的大床,有随时亮着照耀你回家的灯火,还有爸爸妈妈关爱的眼神和温暖的怀抱。
长大后,我们走出了原生家庭,有了自己的小家。父母的那个家,不再是我们每天回到的那个家,它被称为“老家”。父母在,老家在,爱有来处,心有归所。
过年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娘是家,家是年,年是故乡里沉甸甸的思念。
现在没爹没娘也就没了家,回家过年,我的家在哪里?我的归途在何方?
年少不觉家乡好
年老方知乡愁长
思乡,念亲,人之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