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min 突然想起过去的事，现在突然想记录下来，怕需要很长时间，印象更加肤浅。
想起了老陈，第一次见他是2017年春节过后的工作日。老陈不高，身材微胖且挺拔，眼睛虽小但是总含有严厉的目光。那时候，大三要实习，由于学校招聘会上找的企业都不想去，但是又没想明白自己该去做啥，于是随便从58同城上找了个实习单位，去徐州面试见了所谓的项目经理，虽然他的态度让我很不高兴，但还是想着先学点东西吧。
俯瞰远方生态岛
巧合的是，工地也在丰县，于是就在某一天到了工地。工地就是现在的沙河湿地公园，当然那时候刚去，也不清楚是什么项目，以为只是个小公园，应该还可以搞定。租了一间村民的房子当做项目部，有已经布置好的办公室、放工具的仓库，专门找了个当地大妈做饭，当天下午，我们三个实习生和一个五十岁的技术负责人和其余四个年龄大的工人做好了开工准备。
初夏时节，万物蓬勃生长
到了工地的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亮，我们就出发去村南的工地，当时定的是7点要到工地现场。骑着两辆三轮车，我们一群人穿过梨园，来到了工地，来到之后我很惊讶，工地竟然有两片绵延很长的土山，土山南边是约百米宽的河。这些在平原地区的家乡是很罕见的，土坡上已经种了很多的植物，但是到了，冬天它们都落叶了，而且还没有常绿植物，那时候的我完全认不出来它们。
水岸边的蔷薇，芳香扑鼻
到了9点钟左右，经理突然通知技术员王工，让我们回项目部开会。王工说，看来这个家伙睡醒了，他是个官二代，他投资入的股份。回到项目部开会喧腾了一会，最后经理郑重警告我们三个实习生，说：“每天睡觉前，都得洗洗脚，别把项目部搞得臭烘烘的！”之后，他就开车出门了，其余的工人收拾收拾准备去干活，只有老陈还坐在开会的地方，厉声说：“这个小经理是啥意思，直接说我们几个老头就是喽，为啥要告诫几个小伙子！”
后来，工地上，我们在和工人一起给树缠草绳，他说：“我说小伙子，现在别人都学计算机学高科技，你们为啥还要来干这个呢。”有次，听其余的工人议论，他们说老陈有钱，是退休了没事，才来干活的，老陈在绿化方面是个新手，他的剪树技术有待提升。不过后来有次，因为垂丝海棠的修剪问题，我才真正开始对老陈刮目相看，那几个工人修剪海棠，修的程度很轻，留下了很多枝干，老陈建议重剪，因为土球太小，枝干太多，容易伤根，但是其余人不赞同。之后，甲方勒令将海棠重剪。从那时候起，我才真正发觉，老陈不简单。之所以这样认为，还有别的原因，因为其余的几个老头喜欢刷视频，聊聊家常里短，但是老陈往往在一旁安静地抽烟看电子书，而且他的普通话很标准，几乎不带口音。
小荷才露尖尖角
有次，他听说，工地上种了几棵杜仲，他特意问了一下在什么地方，他感慨道：“杜仲是个好树，可以做药材呀。”后来，工地爆发了当地人和他们几个外来工人的矛盾，他们三个人是长期工，其余的工人是临时找的陈庄村老百姓，不过几乎是由当地投资人的亲戚组成的，他们认为几个工人只想干撒草种这种妇女都能做的轻活，在故意偷懒，而且也认为他们养护技术不娴熟，想要赶走他们，不过他们认为老陈干活很实在，可以把他叫回来。老陈回来之后，对我说：“我以前跟他们几个说过，干活别太滑头，一来不应该这样，而且，这里情况复杂，更不让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
之后，我回学校了，过了几个月，依然不知道该做啥的我又回到了工地。此时正值夏末，梨园里在下梨，土坡上的草已经打理了一遍，空气里到处是草香。但是项目变成了码头边的广场与停车场。住的地方也搬了，组成了新的项目班子。我的工作变成了现场测量，但是原来接触的不多，还得学习。找平用水准仪，老陈拿着灰瓶放点，扶着杆子，他说：“这个仪器还是准的，不能用人眼来判断水平，以前在新疆种地，如果感觉眼睛观察的是平的，真实情况就是低得太多了。你再把那个放点的仪器学会，那你就可以挑大梁了。”
老陈在往井点里灌砂子
开工不久，老陈突然问我：“项目上经常有一个胳膊上刺龙画虎的人乱转，你知道他的来历吗？”我也不清楚他的来历，对此一头雾水。过了没几天，工地发生了“打围堰”事件，老板紧急召开会议，力图稳定局面。老陈给我说，我早就知道，那人有问题。
之后的日子，老陈一度和我搭档，他的尺寸判断力很强，和他合作很愉快。有天晚上，晚饭之后，他说起过去的事，上中学时，正遇上文革，大家都不上学了，但是家里人告诫他决不能放弃学习，他在家乡当过一段时间会计，自学过果树栽培。后来去新疆种地，这一去就是几十年，去年是刚回来，那时候去一趟就是七天七夜的火车，出了火车站，就可以看到天山，天山上是终年的白雪。他有时会打趣说，新疆99%的人口是汉族，其余1%包含55个民族。他打呼噜，每天都是4点半起床，然后晨练，练气功。
老陈在扶测量尺
年轻时，他看过不少外国小说比如《红与黑》、《巴黎圣母院》等（恰巧我也读过），现在在看《大秦帝国》系列，应他要求，我从网上给他拷贝了三部，他认为应养成阅读的好习惯。有次，他在陈庄养护，我去找他玩，他说，他昨天看见河边一个女孩，推着一个小孩子玩，那个女孩长得可有福气了！哈哈，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选择用福气这个词来形容女孩呢，昨天突然想到，可能他说的那个女孩就是陈庄项目部傍边那户人家的那位年轻妈妈。后来得知，老陈已经69岁了，大家完全没感觉出来，哈哈。
乡下野性十足的荷花
最后一次和他一起聊天，就是一起去书店的那次，那是一个下雨天，和他一起步行去的。我选了本柴静的《看见》，他不让我付钱，帮我付钱。后来，他就离开了，说得回家去照顾老父亲。当然，很可能只是想离开公司的借口。现在回想一下，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和他们一起学习，才是我坚持下来的理由。之后的日子，面对繁琐复杂的工作，我已经没有当初的劲头了，也许是他们的离开，使自己可以交心的方式关闭了吧，之后面对的人际关系，大都感到疲惫。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再见到老陈。当初我的价值在被各种外来因素冲击，不过，在他的影响下，我可以理解他看见天山上皑皑白雪时的心情，也理解他用“福气”来形容河边的那个带着小孩的女孩的原因。
哈哈，本故事纯属虚构，看到的人可以选择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