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趣事
最精彩的人生是童年,最难忘的人生也是童年。
童年无可挽回地逝去了,那么童心呢?是否也会随着童年的逝去而泯灭?——题记纳凉
雾霭似的炊烟悄悄散去,蔚蓝的天空现出点点繁星,月亮升起来,给小村洒下一片静谧和清凉。吃过晚饭,人们就提了小凳,摇着蒲扇走出家门,宁静的小街渐渐喧闹起来。
穷乡僻壤,百姓的日子闭塞而又平淡。那年月没有电视,连戏匣子也没有几家买得起,一年到头除了看几场电影,或是到集市上听几出戏文,和外面的世界几乎没有什么联系。
老槐爷是村子里见过世面的老人,年轻的时候进过京,下过卫,打过鬼子,到过朝鲜。一群人总爱围着他转,大人们怂恿他讲大地方的奇闻轶事,孩子们缠着他讲打仗的故事。老槐爷不紧不慢,咝咝地吸着旱烟,话题就像脚下那条乌黑的火绳,丝丝缕缕,连绵不断……
另一群人早就围住了勤明叔坐定。勤明叔在县城里念过几年中学,是大伙公认的“秀才”。他看的书多,记性又好,能讲全本的《水浒传》和《三侠五义》。勤明叔爱讲,大伙爱听,说到要紧处,却常常卖关子撂场,引得人们又是点烟又是递水。孩子们依偎在母亲或者奶奶的怀抱里,出神地仰望天空,想象着银河边的“牛郎织女”和月亮上的“桂树玉兔”。偶尔有流星从天空划过,孩子们顿时拍手惊呼:“贼星!贼星!”
大点的孩子们坐不住,他们游鱼似地在人群里跑来跑去,嬉闹玩耍。终于惹得大人们心烦,几声呵斥,孩子们就悄悄离开人群,到村边的打谷场上捉迷藏,或是到枣树下去摸知了鬼儿(蝉的幼虫)。村边的池塘不能去,那里是女人们的天下。夜幕降临,女人们就三三两两地来到塘边,在婆娑的柳树下稍作逡巡,就麻利地脱去衣服,扑通扑通跳进墨玉般的池水里,池水掩住了她们的胴体,也融化了一天的暑热和劳累。不远处依稀闪过男人的身影,池塘里顿时爆发出一阵笑骂。
不知什么时候,凉风徐徐吹来,暑热渐渐消退。女人们呼喊孩子回家睡觉,远近响起吱吱呀呀的关门声,喧闹的小街重又归于宁静。
听书
耪完热苗挂了锄,庄稼人就有了难得的清闲。说书的艺人们就来补这个空。
在街上选一块平地,摆一张方桌,放一条长凳,点一盏提灯,备一壶热茶,晚饭后的男女老少围坐成一个扇形,鼓板一响,书就开场了。
说书人有的是一家,有的是师徒。他们走村串乡,难得落下脚来,即便觅下主顾,报酬也极低,所以大都很落魄。书有两种,一种是竹板书,当地人叫“打落子”,一副竹板,一把折扇,有唱有念外带表演;一种是西河大鼓,一人敲鼓板演唱,一人持三弦伴奏。
常来我们村的是一个说竹板书的先生,四十多岁,姓王。同来的还有他的女儿,十五六岁,梳两条小辫,又瘦又黄,一副病态。这位王先生自幼跟父亲学艺,他的父亲在这一带很有名,书说得好,又极卖力气,据说有一年在鄚州庙会上为了与同行争听众,连说三天不歇场,生生累得吐了血,从此人送艺名“舍命王”。王先生名气虽然没有他父亲大,但自幼受父亲嫡传,唱念表演也颇具一番功夫,说到悲处,能让人悄悄落泪,说到哏儿时,能把人笑得肚子疼。常说的书目有《东周列国》《隋唐演义》《薛刚反唐》。每晚开书前,先由女儿说一小段,比如《打狗劝夫》《小姑贤》什么的,一是跟父亲学艺,二是让父亲歇场。书都很长,一两个月说不完,连着听下来,很多人都着了迷。直到秋收将至,农活渐忙,人们才恋恋不舍地将他们父女放走,场光地净以后,还要把他们叫来说上一段时间。
我年纪虽小,却也是书迷之一,每天放学以后,急忙把当天的作业写完,为的是不耽误晚上听书。记得有一回正听到要紧处,时断时续地下起了小雨。有的人起身回家,说书人也想收拾家伙散场,可多数人愣是不动,于是说书人就在小雨中接茬说了下去。
后来“文革”开始,横扫“封”“资”“修”。说书人宣扬帝王将相才子佳人,自然在横扫之列。然而乡亲们终是耐不住寂寞,说书的艺人们迫于生计,也不乏胆大妄为之徒。于是来了一位说西河大鼓的瞎子,只是不敢说老书,只能说新书,比如《林海雪原》《苦菜花》什么的,而且说唱之间,还要时不时地穿插毛主席语录和革命大批判的内容,牵强附会,东拉西扯,把好好的书说了个颠三倒四。没几天,人们就让他收拾东西走了人。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听过书。后来的日子里,常想起儿时听书的情景,想起那个给人们带来许多欢乐的王先生。几十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是否还健在,如果健在的话,也该是八九十岁的老人了。
审阅:骆荣君
简评:儿时的故事娓娓道来,让人如临其境,特别是“听书”一节将历史过往融入其中,更具特色。全文语言清新,情景结合到位。
终审:严景新
作者:郭玉峰
编辑: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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