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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大同煤矿】大同煤矿困局集中爆发 人员包袱负重难行

同煤这条大船早就隐患重重,只是所有人都沉浸在虚假的繁荣中无暇顾及,如今当它开始迈着沉重的步伐、艰难地喘息,躺在这个拥有独特体制的“温床”上,人们依然在盲目依赖着它,期待它能在困境中给出一个解救众生的办法。

有一次,同煤集团(大同煤矿集团)的董事长张有喜曾与神华集团、枣庄某公司的掌舵者难得地碰在一起,在后两者分别以“三个代表”的最先进生产力、最先进文化方向自比后,张有喜笑称“同煤代表着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虽然这仅是几大集团掌舵者的玩笑话,但是张有喜的话却道出了同煤集团应对行业寒冬的尴尬之处,即庞大的人员包袱和国企的社会职责。

正如一个长期透支体力的人,羸弱的身体难以支撑不断长大而变得沉重的头颅一样。大同的煤炭业历经一百多年的跌宕兴衰,早在上世纪初山西商办在大同市掀起办矿热潮,跟随时代变迁其身份不断变换,如今以同煤集团这个主体矗立在人们面前时,似乎继续透支濒临枯竭的资源的无奈,只是支撑那僵化体制下不断变庞大沉重的身躯继续存活而已。

不知何时起,同煤已膨胀成为拥有80万职工家属、总资产达2030亿元的庞然大物,而全国第一大煤企神华集团才拥有员工15万左右。

4月19日山西同煤姜湾煤矿发生透水事件,遇难人数达19人,而这只是同煤的冰山一角。曾经历过上世纪末金融危机下煤炭业萧条期、而后小煤窑争夺市场、2009年煤炭国企对私营煤矿整合风暴等诸多行业和政策变迁,终于在一轮超强透支资源之后,在煤炭大需求低迷、反腐政治风暴和环保控煤多重因素叠加下,同煤集团早已“头重脚轻”、“老国企病”积重难返,于是矿难、上访、降薪欠薪、人员分流和矿井停产正在集中爆发或将逐步变成现实。

如今,煤电一体化、煤炭深加工以及资本运作手段等是同煤转型的方向,然而同煤未来的路上,似乎必须回答好一个问题,那就是涅槃重生与老国企体制顽疾之间的悖论。

透支难题

3月份,拥有80万职工家属的同煤终于集体降薪,虽然山西除同煤外几大煤企去年均降薪、个别矿井停产等,相对而言同煤不是境况最糟的,但在同煤员工王磊看来,这是一个无比危险的信号,公司在一系列措施后终于有点“顶不住”了,“寒冬刚开始”。

去年集团利润实现5.78亿元、大同煤业净利润1.3亿元的靓丽成绩单以及多年来盛产省部级高官,同煤的处境,似乎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和谐”。

驱车驶往口泉沟一带同煤集团12口矿井所在地,蜿蜒山路顺着山势延伸,所到之处,村落、未彻底搬离的山上棚户区、矿区建筑均满目疮痍,车行驶中灰色扬尘环绕,让人很难想象这里曾经设过市,后撤销改设大同为市,这里便成了口泉沟乡,而这里还曾是大同市“煤都”称号的溯源地。

4月13日上午11点多,同家梁煤矿食堂,厚厚的棉门帘上斑驳地沾着日久从矿工身上蹭上去的煤灰,可容纳几百人的偌大餐厅职工并不多,显得很冷清,仔细看或可从厅内装潢布置上发现仍留有昔日辉煌的烙印,而如今显然辉煌已不再。

2009年,同煤集团成立60周年时产煤量就达17亿吨,装火车可以绕地球两圈半,而从2010年至2014年短短五年间,集团产煤量达约6.69亿吨,而这种快速开发的结果便是如今绝大部分老矿资源枯竭、大批职工面临分流。

前一天,年届50岁的刘海像往常一样从矿井里出来洗个澡,沿着运煤的铁路线旁紧挨着的马路一路下坡。走了一段路后,在路边一个斑驳的青砖墙的小屋子里呆了一会儿,手里便多了一条劣质白毛巾、三块肥皂和几副手套,“这是这个月的劳保用品。”他解释道。

作为口泉沟一带12口几乎濒临枯竭的矿井中的一个,刘海所在的忻州窑矿在下午两点多便冷清起来,在矿区溜达一圈也难以见到几个人,这很难让人联想到是一个拥有五六千职工的矿区,此时刘海也到了下班时间。自从成为同煤集团一名正式职工,刘海便对这份既辛苦又危险的工作颇为知足,“工资待遇在大同来说算中上水平,再过几年就退休了。”刘海说。

一位矿区内人士告诉经济观察报,同家梁矿的矿工下井要坐40分钟电车,然后徒步走40分钟才到挖煤工作地点,有的挖煤点竟然与四老沟矿仅一墙之隔,而同家梁与四老沟矿区地面距离需步行三个小时。

正是煤矿枯竭导致了煤炭生产成本偏高。因为每个煤矿的通风情况各不相同,虽然同家梁矿与四老沟矿仅一墙之隔,却不能打通。这意味着生产出的煤要在地下远距离运输,加之枯竭煤矿的安全成本更高,所以生产一吨煤赔一吨,往往生产成本达到300-400元/吨,而如今同煤向外销售的煤炭价格仅100-200多元/吨。

“这地下都是‘采空区’,原来是矿工自搭自建的棚户区。”刘海指着半山腰一片刚栽种不久的绿化植被说。

与临近退休的刘海不同,让同样位于口泉沟一带的同家梁矿某内部人士感到末路来临的是,该矿早在2006年便是一个亏损矿了,彼时煤炭价格颇为高企,至今连续九年亏损了。而令人吃惊的是,此前集团每年都会给该矿一定的预亏指标,宁肯亏着生产养活七八千名干部职工,也不关停。这个2008年核定年产300万吨的煤矿,从那时起便逐年产量缩减,到200万吨每年,再到100多万吨每年,直到去年煤炭产量才仅区区30万吨年产规模。“连年亏损的老矿,不是不想关而是不敢关,国企与私企不同的是,经营再困难也不能先裁员,除追求经济效益外,还有稳定社会的作用。”一位同煤人士说。

运营逻辑

如今,在同煤办公大楼大厅的电子屏幕里不断刷新着诸如“求生存、闯难关、保稳定、谋发展”、“资产资本化、资本证券化”等之类的字眼。同煤集团相关负责人也对经济观察报表示,他们在寻求企业转型升级之道,打造集煤炭、电力、煤化工、冶金、煤机制造、建筑建材房地产、物流贸易、文化旅游八大产业并举的综合能源大集团。

分流富余人员的动作已经开始,不仅同家梁矿成立了千万吨矿井搬家公司,主要给千万吨矿井搬家进行劳务输出,由于对外服务需相应资质,而相应资质又颇难拿到,所以公司主要在企业内部服务,这显然无法在多个枯竭矿中大规模推广。

另外通过新建矿井分流一部分老矿职工,此前内蒙色连千万吨煤矿投产,同家梁矿也有一部分人分流到那里,然而奇怪的是,虽工资待遇要高于原单位,但仍有不少人陆续从那里跑了回来,“撇家舍口,来回家乡疲于奔命,生存成本太高了,还不如回来,虽挣的少些但开支也少些。”一位内部人士叹道。

1995年之前的十年里,直接归煤炭工业部领导的大同矿务局(同煤集团前身)一度是全国最大的煤炭企业,然而1995年神华集团诞生,1998年大同矿务局改制为同煤集团且由煤炭工业部直管移交到山西省人民政府,省属企业性质对神华等央企性质的劣势,让同煤难以释怀。

早在2006年,同煤各大老矿就意识到,资源接续问题是生存发展的大计,所以不断向各地走访调查,与当地政府协商,同煤内部人士透露,当时本来已经商定了三四个煤矿,最终都以失败告终,其中有地方政府保护主义的因素,就是不愿意让同煤并购,另外便是央企的排挤,神华、中煤、华能和潞安等企业他们的行动非常迅速,由于同煤超过一定数额资本投资或并购,必须向上级发改委、国家发改委和公司董事会等进行上报审批,而央企却可以给予更大资产并购的资金灵活度,所以同煤终与那几个煤矿失之交臂。

同煤早前的规划折射出“煤炭黄金时期”行业扩张的急切和紧迫感,其之前拟规划建设11个千万吨级矿井,除了2008年投产的1500万吨级塔山煤矿,2013年同煤与国电电力公司合资的同忻煤矿以及与其他公司合资的内蒙色连煤矿,均为千万吨级矿井,陆续投产,其他煤矿如今未有投产的官方消息。

2009年同煤成为山西几大煤炭整合主体之一,然而世事难料,彼时的赢家如今成了输家。彼时同煤在大同、朔州、忻州、吕梁、临汾、运城6市整合了85座私营煤矿。整合煤矿被放在了同煤地煤公司,“整合并不彻底,企业还是那些人在管理和工作,地煤的管理原本就混乱,经常有因拖欠工资而上访的现象发生。”一位同煤内部人士透露。

4月12日,同煤集团总部办公楼前,“同生宏达煤矿拖欠四年工资不还”的大条幅格外醒目,而当天竟然有两拨人在参与上访,都是涉及拖欠工资不还的。一拨上访的农民工代表告诉经济观察报,同生宏达煤矿属于同煤下属地煤公司,之前中标该煤矿的一个工程建设项目,后来同煤将内部富余人员派过去工作,不想让他们继续做了,但之前做的工程却仍然有500多万工程款拖欠。

在煤价进入下行通道的2012年,大同煤业净利润一泻千里,从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净利润10.89亿元降低到了 6263万元,同比下降91.17%,而2013年净利润亏损14.01亿元。不过,2014年在其他煤企业绩持续恶化之下,大同煤业却奇迹般地扭亏为盈,盈利1.3亿元,而整个同煤集团也实现利润5.78亿元。

资源枯竭、人员分流难题以及地煤整合后遗症等,各种问题不断集中爆发,缘何同煤集团去年扭亏为盈?

同煤集团副总靳华对此的解释为,“我们老矿成本高,但新矿成本低,塔山一个矿井盈利约4到6个亿,另外一块集团盈利还靠电力。”

而盈利不单靠电力和煤炭板块,另一方面便是靠资本运作。同煤内部人士透露,此前同煤不情愿接手的漳泽电力等电力板块,竟然成了同煤缓解困境的“救命稻草”,另外集团成立了财务公司,集中管理资金,提高了资金的利用效率。

去年漂亮成绩单,无法掩盖同煤长远发展依然缺乏有力支撑的事实。山西同煤集团目前成为山西第一大电力企业,且同煤内部人士透露,其规划拟在全国各地建设18个电力项目,通过与其他电力企业深度合作等模式进行。但是由于国家对于热电厂的建设控制非常严格,短期内同煤难以在电力板块规模实现扩张。而煤化工方面,虽然年产40亿立方米的煤制天然气项目已获得“路条”,60万吨煤制甲醇项目已投产,然受油价大幅下跌影响较大,盈利能力孱弱。而光伏、风电项目在其看来仅为一个不大的“尝试”而已。塔山循环工业区虽然有煤矿、电力、光伏、高岭土等各类板块,虽然节能环保,但其内部相关负责人表示,其经济效益并不理想。

一个个戴着头盔、浑身煤黑底色的矿工,独自或三五成群地走在风沙中,穿过外观宏伟气派的晋华宫矿博物馆,让人有种时空穿梭的错觉,这便是已开发成旅游景点的晋华宫煤矿4月某天的一个场景。

煤矿井下探秘游是同煤理解的转型尝试之一,是系列开发中的一个旅游项目,这与此前大同市城市转型政策有关,更相关的则是,同煤太需要开拓除了煤以外的其他业务作为支撑,于是打造晋华宫矿旅游景点便是顺势而为的一个举动,但如今旅游业投资达几个亿仍然未收回成本。

体制沉疴

降薪在同煤人眼里,并不是悲剧的终结,而是悲剧的起点。

今年年初的一天,王磊悠闲地在家上网,一通电话彻底打破了他的好心情。作为同煤一名矿工,一年多前因脚部工伤休养在家。

王磊虽休了一年多,但按惯例他完全可继续在家“养”伤,但来自公司相关部门的那通电话,让他做一个去与留的抉择:要么立即上班,要么算自动离职。惊愕之下,王磊打了个寒战。

集团降薪政策大概包括,普通职工工资降低了400元左右,科长级别降薪500元左右,处长级别从1000到1300元不等。经历了那通电话,王磊对此不再过于意外。

然而老国企体制沉疴难以短期破除。令人吃惊的是,大同拥有全亚洲最大的“居民小区”,就是安置煤矿职工的恒安新区。多年来同煤正式职工身份在大同市是“香饽饽”,不仅如此,2004年之前同煤职工子女的工作是同煤“分配”的。

同煤集团去年内部有个统计数字显示,集团职工子弟有八九万待业青年需要安置,而其内部人士笑称,同煤如像以前一样全部解决的话,公司顷刻间就会破产倒闭的。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大同市民四个中至少一个是同煤的职工或家属,同煤的命运与大同市早已是连为一体,休戚相关了。

而以维护职工利益为出发点,集团职工“只进不出”让职工包袱迅速膨胀,而遭遇困境,上层考虑保住职工饭碗,职员则依然抱着混日子的态度度日,而且体制“温床”下,仍然有很多职工子女还是习惯性地想进入同煤集团工作。

王磊称,自从2004年不分配工作后,很多职工子女通过当兵复员、上煤炭技校等各种方式进入同煤集团,而为了成功拿到集团的一个工作职位,有人甚至不惜用十几万元花钱买,当然集团干部的提升中也有不少权钱交易等丑陋的现象,所以很多外地人在同煤待不长,几年就走了,因为没有“根基”和“关系”,多年来同煤集团内部多以本地人为主。“过两天我去海南玩儿一趟,今天不知明天事,趁年轻好好玩玩儿。”年龄不到30岁的出租车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他的另一个身份是同煤集团下属煤矿职工,开出租仅是他的一个“副业”。

现在煤矿不景气,像他这样下工后开出租、卖衣服等的多得是,“看不到未来”是他们身上颇为一致的特质,但他们又下意识地认为,“同煤作为国企不会将我们直接推向社会的”。

而由于各业务板块经营状况差距很大,这便出现了一种奇特的现象。以同煤集团新矿——塔山循环工业园的煤矿为例,这是集团工资待遇最高的,下井矿工工资可拿到七八千元到上万元不等,其他各矿的人都争着去这个矿,但必须有很硬关系的才能进去。

同家梁矿上一部分人被分流到塔山煤矿等新煤矿上班,然而这些人却与塔山煤矿正式职工“同工不同酬”,比如塔山下井矿工一个月可拿到七八千元或上万元不等,而他们仅拿到4000多元。这在被派过去的人看来还是不错的,有不少地煤公司,就是同煤集团之前整合的地方政府的煤矿拖欠工资已成“家常便饭”。

一位内部人士透露,塔山1500吨煤矿虽然对外称下井的仅1000多人,但是加上其他老矿井派过去承揽活计的职工共5000人左右了。

实际上早在20世纪初,同煤就一直在谋求多元化转型且在管理经营上不断“动刀”,比如发展煤电、煤化工、煤机制修、冶金等产业,以及构建母公司、子(分)公司、下属公司三级扁平化管理模式,母公司以资本运营定位,子分公司以生产经营定位,进行主辅业分离,但是改革效果显然并不理想。

煤炭企业中给予同煤警醒的是,近日受资源枯竭和人员包袱沉重拖累的龙煤集团,终于对旗下8个煤矿停产、管理层减员一半。

透支资源维持生存原本就没有出路,而煤炭国企多数均遭外界诟病的便是,它们计划经济体制烙印深刻,诸如人员结构冗杂、管理僵化、人浮于事甚至滋生腐败等老国企体制沉疴难破,衍生出诸多经营行为中的怪现象,在其内部看来是完全合理的,而这最终让老国企同煤陷入不上锁的“体制牢笼”。

责任编辑: 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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