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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险员的自白童话村】这部半个多世纪前的经典悬疑片,幕前幕后的阵容堪称豪华

由比利·怀尔特执导、改编自詹姆斯·M·凯恩同名小说的《双重赔偿》,拥有着黑色电影的最经典格式——低调的打光、黑暗的色调、棱角分明的布景、好人与坏人界限模糊、故事主线轻推理而重行动、主人公总是被欲望驱使而犯下罪行……

也难怪高校里的类型电影课上,分析黑色电影十有八九都会拿《双重赔偿》作为案例重点讲解。

当怀尔特决定将《双重赔偿》搬上银幕时,凯恩无暇担任编剧,怀尔特便请来了自己最喜欢的作家雷蒙德·钱德勒为电影剧本执笔。

在此之前,钱德勒最为人知的身份是硬汉侦探小说作者,他笔下的侦探马洛曾俘虏了大批读者的心。他虽然没有什么写剧本的经验,但是他写的硬汉侦探小说,大篇幅的人物对话和行动都营造了很强的画面感。

钱德勒的小说中心理描写甚少,主人公寡言少语、不苟言笑且游走在法律边缘,这和黑色电影简洁、狠辣、注重人性模糊地带的风格是相吻合的。

和等待抽丝剥茧的希区柯克式悬疑不同的是,《双重赔偿》一开始便是身为犯罪嫌疑人的保险经纪瓦尔特对着电话袒露罪行,袒露的对象不是警察,而是与他隶属同一家保险公司的理赔经理。

故事发生在1937-1938年的美国洛杉矶,当时经济大萧条的余波并未完全散去,而大萧条时期的大规模失业、社会治安混乱、贫富分化加剧让看上去最为安全的保险行业,也成了高危职业——

谁知道会不会有外强中干的富豪们为了得到一笔汽车保险的赔偿金,让保险到期的前几天来一场“意外”的车祸?哪怕“意外”死亡,也是司空见惯的。

长期在水深火热中摸爬滚打,让保险从业者们都练就了一身侦探才有的本领。

保险员瓦尔特第一次见到让他一见钟情的菲利斯是在她家里。当时菲利斯的身份是狄金森太太,而狄金森先生则是瓦尔特的客户。瓦尔特到访,是想和狄金森先生谈论汽车保险续约的事情。

菲利斯裹着浴巾、半裸露着身体却语调端庄有礼地问候这位陌生人。她的这种出场方式,就是旧时的电影学者们最津津乐道的“男性视角下的女性”。

这样的女性形象几乎已成为类型电影里的刻板形象,她们神秘而强大,诱惑着男主角们蠢蠢欲动的心。

倘若这样一位尤物是用这种方式出现在一部犯罪片或黑色电影中,那么这绝对是个危险信号。

瓦尔特显然也不是什么善茬。面对这位略显拘谨的女主人,他明目张胆地用言语对她进行挑逗。然而在他们第二次碰面,菲利斯对他说起她想以丈夫的名义买一份人身意外保险时,瓦尔特立即警觉地察觉了她想谋杀丈夫的意图,并清醒地与她保持距离。

瓦尔特当机立断的决定说明了尽管菲利斯充满魅力,但瓦尔特对她并没有爱,只有欲望。然而当菲利斯通过电话黄页找到了瓦尔特的居所,向他哭诉她被丈夫和继女冷暴力的可怜经历时,瓦尔特还是答应了与她一起加入谋杀计划。

此时的菲利斯就像一个毫无犯案经验的笨贼,她需要一个警察的帮助,才能躲避警察的搜捕。对于保险诈骗案来说,最理想的拍档难道不是一名职业的保险从业者?

黑色电影是由德国表现主义电影演化而来,然而不像德国表现主义那样特地用扭曲的形象来夸张地放大人性的阴暗面。

黑色电影毕竟没有异化丑化人性缺点的意思,即便片中人物蝇营狗苟、各怀鬼胎,还是将人物形象用最接近正常人的方式呈现出来。而强调人性阴暗面的部分,则交给了灯光和构图。

《双重赔偿》里极少看到阳光明媚的户外场景,哪怕是大白天的室内戏,也要拉下百叶窗,让阳光穿过百叶窗吝啬地洒进室内。

而通过主人公点烟一刹那的火苗照亮整个屋子的戏码,在影片里则屡见不鲜。这不仅暗示人物压抑的心态,也暗示隐藏的罪恶和见不得光的交易。

用现在的眼光来看,这种直接能从肉眼判断的象征未免过于刻意,但这种显山露水的视觉设计正是对德国表现主义的师承。

但幸好是黑白电影,黑白配色把所有人物、景物、建筑、交通工具的线条都清晰地勾勒出来,既承袭了德国表现主义强调几何构图的部分,同时看上去也更自然一些。

熟知保险条款的瓦尔特为菲利斯出了一个计谋:如果她丈夫是死于从火车上摔下的意外,那么她可以得到双倍的赔偿金,保险金额从原来的五万美元提高到十万美元。

为了得到双重赔偿,这对苦命野鸳鸯开始实施了一系列计划:菲利斯为丈夫订好了晚上的火车票,而她开车送丈夫去火车站的途中,躲在汽车后座的瓦尔特会在“适当时机”掐死他,然后顶替他的身份去乘坐火车,然后跳火车逃跑,并在铁轨处抛尸,造成狄金森先生是从火车跌落意外死亡的假象。

看到这里你或许会感慨,多亏那个年代尸检技术不够昌明,让掐死和摔死这种完全对不上号的死法可以蒙混过关,而且还得感谢落后的交通技术加强了跳火车的安全系数。

但火车的时速却引起了保险公司的疑心,他们觉得,以火车的时速,不至于能死人,尽管那天光线昏暗,可是根据目击证人的供词,跌落火车的人,似乎比死者看上去年轻得多。

同样起疑心的,还有菲利斯的继女、狄金森先生与第一任妻子生的女儿罗拉。罗拉对瓦尔特说,在他父亲出事的当晚,她亲眼看到菲利斯穿着一身黑衣、黑帽对着镜子打扮,要知道这是出席葬礼才会用到的着装。菲利斯似乎已经在提前排练出席丈夫葬礼的场景。

瓦尔特顿悟,那天主动送上门装可怜的菲利斯,并非她的真面目。果真,罗拉又告诉瓦尔特,菲利斯抢了她的男朋友,他才是菲利斯真正的爱人,而瓦尔特从头到尾,不过是一个棋子。

多亏执笔剧本的钱德勒是个经验丰富的小说家,他深知有些小说中能展现的肌理是电影爱莫能助的,电影或许能最大程度地还原场景,可是却无法传达嗅觉上的信息。因此,片中瓦尔特的自白中,有许多有关气味的部分,比如冬天里的忍冬、密室里的雪茄味。

当瓦尔特对着电话坦诚罪行时,他依然像个尽职的保险从业人员,一项一项地确认保单上的条款:“你说这不是意外,是的;你说这是场谋杀,是的。”

仿佛电话那头,真的有个人拿着那张双重赔偿的巨额保单,在条目上一项项打勾,只不过确认的不是赔偿金额,而是瓦尔特的罪状。

责任编辑: 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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