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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心武续红楼梦,干货看这篇!「草根说红楼梦」之马经义谈红学(第132期)——平心论心武——简析《刘心武续红楼梦》的人物

基层红学探索的沙龙;红楼梦爱好者的家;分享其他金陵十二差异.平心论沈武——分析《刘心武续红楼梦》角色曹雪芹的成功最终使《红楼人物》栩栩如生,堪称完美。

续写《红楼梦》最难的一点就是人物“精气神”的把控。如果这一点做好了,就算语言“不靠谱”,但“神似”依然还在。但是续本中的人物,就我个人的阅读感受而言,似乎有些平面化,扭曲化了。主要表现在这几个人物身上:

第一,赵姨娘

在续本中,赵姨娘这个人物尤为突出,而且故事篇幅很大。如果不以续书论,赵姨娘在 刘心武先生的笔下是非常成功的,形象鲜明,刻画精细。然而以续书论,如此刻画就适得其反了。

续本中的赵姨娘坏得入骨,家里的风波几乎都是她一人引发,贾母中风,林黛玉之死,贾府抄家都是她的手脚,家族内部的矛盾纠葛顿时爆发,乱成一团。更有趣的是,原本只是暗暗使坏的赵姨娘在续本中见着谁都可以干上一架,出口成“脏”。例如续书第八十六回,赵姨娘和周瑞家的狭路相逢,两人对骂起来:

赵姨娘因指着他道:“周瑞家的,你眼睛敢是长屁股上了?”周瑞家的一听,火冒三长,反嘴道:“你跟谁嚷呢?就你,原也只配那我屁股去看!”赵姨娘心火更旺盛起来,索性大发作,骂道:“你不过一个陪房,狗仗人势的!别以为你背地后捣的那些个鬼别人不知道!你那女婿,冷什么玩意儿,从那边大太太手里骗走老太太古扇的事儿,你当就能滑脱过去?我定不能让你们得逞!”……那周瑞家的,指着赵姨娘鼻子骂道:“你说我不过一个陪房,你须撒泡尿照照,你不过一个陪床!……

骂架,原本不是什么稀罕事,完全可以更具情节而定,赵姨娘在前八十回也干过,但是对象是比她地位更低的小戏子。那一次还是老太太、太太们不在家,为了逞能,才去闹的。她从来不敢直接招惹像周瑞家的这样有身份的奴仆。在续书中却肆无忌惮,她原本是泼妇,这也罢了。然而从这样的场景来看,两人对骂又不大近事理,就因为两人碰见了,周瑞家的不让路,要知道,赵姨娘也是奴才,并不比周瑞家的高贵,让不让路,招不招呼又能怎么样。这一段除了骂得“幽默”以外,很是扭捏。此时的贾府尚未抄家,元妃在宫里也得宠有加,王夫人、凤姐精神尚好,族规家法岂能由得赵姨娘如此胡闹?所以这样的情节虽然能起到雕刻赵姨娘的“坏心肠”“招惹是非”,但是却偏离了“规矩”,有为了情节而情节的嫌疑。

第二,贾政

贾政在曹雪芹笔下,是一个标准的“封建家长”形象,他的思想、言语,举止时时处处都彰显着《红楼梦》时代的烙印。换句话说,贾政的为人处世,都是恪守那个时代“读书人”的标准,然而在续书中却大相径庭了。

例如续书第八十二回,贾政从朝中归来,王夫人赞叹探春有才,可惜就要嫁人了。贾政道:“南安郡王那边择的吉日,是明春惊蛰后。趁他出阁前这段日子,还可发挥他理家之长,就是出了阁,同在一城,归宁也是容易的。他在那边理家之余,娘家这边,仍有用武之地。”

这样的思想太超前了,绝对不会出自一个封建卫道士的口中。女子无才便是德,贾府让姑娘们读书已经很“时尚”了,然而让一个出阁的姑娘兼任贾府执行经理,恐怕不是贾政的思维。

在《红楼梦》前八十回中,贾政虽然算不上伟丈夫,但是毕竟不“丑陋”,然而续书中却让他丑不堪言。续书第八十八回,有这样一段描述:

那贾政一贯只将此类大事自己心中消化,消化不动,只有一法,就是拿那赵姨娘泄闷。因又传唤那赵姨娘来,赵姨娘巴不得的来了,欲向政老爷说些什么,那贾政喝令他住嘴,只要他服侍睡觉。赵姨娘便百般花样让那贾政忘却其他。

这样一来,贾政与贾珍、贾琏有何区别,我甚是感叹,年近花甲的贾政,在刘心武先生笔下竟然如此生龙活虎,血气方刚,春光乍泄。

第三:贾探春

贾探春在《红楼梦》原著中是一个敏锐、干练、敢作敢为的形象,极具开拓精神。庶出的身份,成了她挥之不去的阴影,她极度自尊,又极度自卑。她从来不把赵姨娘当母亲,只认王夫人为亲娘。然而在曹著中,贾探春对待赵姨娘的表面态度多为“不理睬”“劝”等,因为她毕竟是赵姨娘所生,“不理睬”也是在回避她们之间的尴尬关系,这是探春表现出来的自重与自尊。探春在《红楼梦》前八十回中正面指责赵姨娘的戏份很少,最狠的一次也是赵姨娘十分泼妇刁难的情况下才哭诉出来的。但是到了刘续本中,贾探春时时刻刻都会在赵姨娘面前摆出“主子”的架子,随处都可以听见她对赵姨娘的教训。

例如:续本第八十三回,探春对贾环道:

谁是你娘?谁是你母亲?我刚刚从太太那里来,他是你母亲,何尝让你过这里来的?让你过来的,是赵姨娘吧?那姨娘原是太太派去服侍你的奴才。你须在他面前有些个主子威严才好……

例如:续书八十五回,探春正色对赵姨娘道:

你那只耳朵听到的,从那只耳朵里掏出来。嫣红不在那边安分照顾大老爷,且到这边你耳边下蛆,你就拿那蛆虫当宝贝了?什么乱七八糟一大套。……且你莫忘了自家身份,你系老爷太太分派去照顾三爷的,只三爷的吃穿健康与你相关,连三爷的财物,也原与你无干,只不过是替他看守罢了,……有这些精神,多纳几个鞋底也罢!

其实刘心武先生这样设计,原有他的道理,可能想深化探春的刚强性格,但是在我看来,这已经违背了曹雪芹原有的设置。当一件事情做过了头反而会失去效果,就如一幅画,反复渲染一朵花,等停笔欣赏时,这朵花已经成了一团乌云浊雾了。

第四,邢夫人、王夫人、袭人

邢夫人、王夫人,两妯娌之间的矛盾一直存在,其矛盾在八十回后明朗化这是必然的,这一点刘心武先生在续本中做的非常好。然而当矛盾激化甚至公开化之后,两个人的气场完全颠倒了——邢夫人压倒了王夫人。续本中,贾母死后,贾赦、贾政开始分割家产。对于财物,无论是分割还是安置,都是邢夫人和贾赦专横独断。他们是长房,原本有说话的权力,然而,王夫人和贾政这边气势无缘无故消失。让人难以理解的是,此时的荣国府仍然是以元春为靠山的,就凭这一点,王夫人的懦弱变得莫名其妙。

对于袭人在续本中的形象,我的个人感觉似乎从丫鬟直接飙升成了“刘胡兰”。续本第九十回,荣国府被抄检,忠顺亲王要夺取袭人,书中写道:

却只见那袭人先呆立一阵,末后从容走到门边,对外面人说:“且容我略整衣衫,就随你们去。”说完走到二宝面前,哽咽着道:“为你们,为全府,我去。……”

这一份为家族为革命的气概,大有气吞山河之气势。我在想,一个丫头哪里来的这份政治觉悟。既如此,如今的党员是不是应该以袭人为英雄?

第五,薛宝钗

在刘续本《红楼梦》中,薛宝钗的人物形象有相互矛盾的地方。薛宝钗的雍容大度,随分从时仍然得到了延续,这一点刘先生做得很好。然而在有些情节中,续本又偏离了薛宝钗的个性。

例如,续本第九十二回,邢岫烟的丫头篆儿和王熙凤的小厮彩明私奔了。针对这样的事情,薛宝钗听了笑道:

我当出了多大的事儿,不过是丫头私奔,咱们历年来看过的那样戏文还少吗?小姐还后花园私定终身呢,私奔的更不少,只当咱们家演了出戏。原有那话:台上小人间,人间大戏台。那篆儿到年纪了,春情发动,虽行为不雅,究竟也不是什么大罪过,你跟妈和嫂子说,就不去追究也罢。

像这样的语言,这样的思想和曹本中的薛宝钗相差甚远。且别说有这样的超前思想,就连“春情发动”这样的语言也绝对不会有。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一个恪守时代女性思想的保守者,且能对“私奔”如此态度!

其实在《刘心武续红楼梦》中,有些人物也是写得非常精彩的。例如司棋,原本就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孩子,她爱死潘又安,又恨死潘又安。当她被迫与钱槐成亲之际:

那司棋毫不犹豫,立刻用手中燧石打火,那身上嫁衣早被灯油浸透,火星一迸上,轰的燃烧起来,顷刻火焰包裹全身……那些储油的坛子爆的爆,燃的燃,火上浇油,油上浇火,把整个宅子烧得成了个黑糊饼。……

刘心武先生用自焚来结束司棋的生命,是再适合不过的选择。这热火就如同司棋的性格,如同司棋心中纯洁的爱情,是它点燃了司棋的性灵,又是它结束了司棋的生命。她爱的轰轰烈烈,也死得惊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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