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是从菲菲电影中选拔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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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一次高考又结束了,每年高考作文题都成为社会话题。
今年的浙江作文题很有意思,我们一起看一下。
这道题目就是在问创作者,应该坚持自我还是取悦观众?
巧了,我们今天聊的这部电影就是对这个作文题的回答。
电影的名字叫《冬眠》,电影的导演是锡兰。
锡兰何许人也,他是土耳其的大师级导演,他是上海国际电影节金爵奖主竞赛单元评委会主席,皮哥之前也剖析过他的作品《野梨树》。
他的电影是典型的作者电影,极具个人风格,拒绝讨好观众。
他的作品有以下特点:
画面绝美,每一帧都可以当做壁纸;
片子很长,几乎每一部都在3小时以上,《野梨树》时长188分钟,《冬眠》时长196分钟,光这一项已经劝退了大多数观众;
全片话痨,几个主角常常就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絮絮叨叨能吵半个小时,看的过程中你常常会冒出黑人问号脸,深入思考哲学三大问题: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锡兰的片子还都很丧,主角全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他们一个个过得纠结拧巴,最后要么自杀求解脱,要么在痛苦中继续苟活,所以看锡兰的电影像是一场“自虐”。
最后,锡兰电影的主角几乎都是作家,在《野梨树》里这个作家的名字就叫做锡兰,因此不难理解,他的电影如此晦涩难懂的原因就在于,他是导演里的作家,他的电影是文字的影像化表达。
和大多数人一样,看这位“闷片大师”的片子,皮哥第一反应是拒绝的,三个小时里看一部很丧的电影,除了美丽的画面能短暂赏心悦目外,大部分时间都像在啃一本艰深的书,让人坐卧不宁。
皮哥分两次,花了近一个月才看完《冬眠》,观影过程中还睡着过两次。
观影结束后,皮哥也在思考,锡兰明明有更讨巧的处理方式。
那么优美的画面,他可以加两个靓男俊女,插几段离奇的情节,塞两场火辣辣的床戏,甚至配一些鸡汤式的即食金句,就能让人大呼过瘾。
可他偏不,非要在美景下,让主角顶着苦瓜脸,像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在平淡如水的情节中诉说着生活残酷的真相。
最近看到2019年浙江省那道高考作文题,皮哥才豁然开朗。
这世界当然需要取悦观众的创作者,比如漫威,他们拍的《复仇者联盟》系列将观众当成了上帝,将工匠精神发挥到了极致,隔几分钟需要一个笑点,几分钟来一场打斗,主角在第几分钟出现内讧,第几分钟重归于好,最后we are family,一片岁月静好的场景。
这些沟沟坎坎人家都掐得很精准,最后赚得盆满钵满也是理所应当。
可是,这世界也需要那些坚持自我的创作者,比如锡兰,他走了一条最艰难的路,苦心孤诣却曲高和寡,失去了普通观众,但也在痛苦的坚守中觅得了更广阔的天地。
《冬眠》其实讲得就是锡兰创作的内心世界,拷问观众的问题和那道高考作文题不谋而合:如果你是自己生活的作者,你该如何面对自己的读者?
回答这个问题的有三人:主角艾登,他的妹妹以及他的妻子。
艾登过去是一位喜剧演员,退休后成为了评论家。
他写写社评,但为了虚名常常写一些讨巧的话,文章里夹带私活,虽然收获了一批拥趸,却也被自己的妹妹和妻子瞧不起。
艾登还拥有一间大的旅馆,完全可以靠收租金过日子,衣食无忧的他看上去也很热忱,对租客常常嘘寒问暖,可了解他的妻子却指出他很伪善,他的一言一行都将自己放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他从未真正与周围贫苦的人平等相处。
艾登的妹妹刚刚离婚,是一个矛盾体,一方面处理感情问题优柔寡断,悔恨自己没能及时挽留酗酒的丈夫,一方面批评哥哥却是一针见血,指出了哥哥的虚伪,句句有力,字字铿锵。
可艾登却不以为然,他认为自己的妹妹之所以义愤填膺,不过是因为婚姻失败产生愤懑情绪无处发泄,继而迁怒于自己。
可以说他妹妹是典型的双标,严于律人宽于律己。
最后是艾登的妻子,她和艾登是老夫少妻的组合,年龄的巨大差距让他们在相处过程中也逐渐产生隔阂。
妻子是个热心肠的人,她积极组织公益活动,为当地的小学筹集善款,还将组织的伙伴叫到家中聚会,俨然一个纯洁圣母的形象。
相比于妻子的热闹,老迈的艾登有些落寞。
艾登斥责她叫来这么多人打破了家中的宁静,并指出她这样做没什么实际意义,无非是想讨好大家,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完美的形象。
两人为此激辩很长时间,最后不欢而散。
看这一家三口,夫妻之间、兄妹之间竟然没有一丝暖意,让人不寒而栗。
按理说他们都是知识分子,社会精英,受过良好的教育,有着很强的同理心,可现实却是咫尺之遥,千里之外,亲人间巴拉巴拉吵半天,不过是自说自话,无法理解对方。
讽刺的是,对待亲人他们都很冷漠,可对待陌生人,他们却表现出了极大的热忱。
比如有亚裔游客来旅游住在了艾登店里,临行前艾登竟对这些游客无限留恋,一次次邀请他们再多坐会,面对远去的身影,艾登脸上讨好的笑容仿佛凝固了。
皮哥认为这不是艾登虚伪,而是身处在这样一个小城里,他是那样的孤独,他需要有人能理解他。
再比如艾登的妻子,和艾登大吵一架后跑去租客那里聊天,却立马换了一副面孔,慈眉善目,让人尊敬。
我们总是将最友善的一面留给陌生人,将狰狞的一面带给家人。
全片大部分时间是无穷无尽的谈话聊天,然而这些谈话并没有真正拉近人和人的距离,每个人都试图坦诚地交流,却一次次将对方拒之心门外。
锡兰是个悲观主义者,他试图告诉我们,人人皆孤岛,感同身受这件事压根儿不存在!
秉持这个观点的锡兰不再试图让观众理解自己,继续沉溺在自己的影像世界里,在独自修行中,酿出了甜美的酒,开出了最艳的花;
赞同这个观点的三个主角,在一次次探索中终于放弃了。
艾登的妹妹消失了,艾登夫妻约定好了彼此的界限,不再试探对方,他们继续孤独地掩耳盗铃地活着,仿佛之前的争吵从未发生过。
影片的名字叫《冬眠》,这座远离伊斯坦布尔的小城里,三个知识分子与庸庸大众一样陷入了长久的冬眠,风景依然优美,却毫无生气,就像这些死去的动物,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冬眠》赢得了欧洲虚无主义者的青睐,2014年戛纳电影节大放光彩,拿下当年的金棕榈大奖,它是大师之作,但那种遗世而独立的气质却让人敬而远之。
走近一个人很容易,走进一个人却太难。
皮哥很庆幸锡兰用这部3小时电影,扯下了这块“知识分子”装裱的遮羞布,说出了“伪善”这个真相。
也更庆幸这个电影不讨喜,让这个真相深埋在那片茫茫白雪之中,无人问津。
文/皮皮电影特约作者:忍者爱吃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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