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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节谨以此文怀念母亲——《母亲的生日》

妈妈去世已经三年了,虽然总是想念她,但我仍然不能完全抚慰她的心,母亲节写思念妈妈的文章[汗水],找出了很久以前写的两篇关于妈妈的旧文章。现在为了想念妈妈,我先发这篇文章,祝贺所有妈妈的节日。平安幸福[玫瑰] [谢谢]

(母亲生前照片)

《母亲的生日》

文/郭磊

天下很少有母亲不记得子女的生日,但也有不少子女不记得母亲的生日。

母亲养育了我和三个哥哥,四个儿子却没有一个知道母亲的生日。不是我们太不孝,不把母亲挂心头,而是母亲自己就不知道自己的生日。

母亲出生时,我外公正头顶一个“赤”字闹革命,常常在外躲躲藏藏,外婆则整天在家提心吊胆,哪里有心思记日子。只记得院子里的桃花刚开,是在仲春二月。

母亲生在春暖花开的时光,长在寒风冷雨的岁月。外公后来干脆加入了队伍,战淮海。下江南,越走越远,远到无音讯。母亲上助小脚体弱的外婆,下抚年幼的弟妹。

母亲不识一个字。

母亲没过一一次生日。

解放了,“荣归故里”的外公,把外婆她们接到了“天堂”——杭州,母亲却已在我们那仅十几户单有郭姓人家的偏远小山村扎下了根。

母亲上要侍候年老的公爹公婆,下要抚育四个年幼的儿子,又是在那个年代的农村里生活,艰辛和操劳是我这文宇水平所难以描述的。那时要给自己过不知哪一天的生日,母亲怕是压根儿就没敢想过。

倒是母亲为儿子们的生日花尽了心思。自从“大食堂”交尽了家中的粮食,三个哥哥的生日也早不能够给街坊邻居遍分包子了,过生日的单一性在家中已明显地突出出来——那用鸡蛋换来的半小瓢白面,尽管母亲能把饼摊得很薄很大,但也只够填一个“小饿鬼”的肚子。

我刚记事时,也还享受着这样的待遇。也许是因我“生不逢时”,母亲在吃糠咽菜的年月里孕育了我,一出生就没有吸吮到母亲本该源源不断的甘甜乳汁;也许是“天下父母宠儿小”……反正是平日煮地瓜时,还会给我蒸一小碗大米饭,那是母亲让父亲不知跑多远的路,也不知用多少玉米和地瓜干换来的。就是那一小碗白白的米饭,每每总使还未成年的三个哥哥咽着唾沫吃饭。

从懂事起,我就怕母亲给过生日——现在看起来那么喜庆、那么简单的事情,那时却让母亲操尽了心。但母亲总是那么执着,那么费力艰难也苦撑着给儿子过生日,那仔细认真的劲儿,天底下只有母亲为了儿女才能做得出。

当那点可怜的“自留地”也做“尾巴”割掉,甚至连买卖鸡蛋的“自由”也没了,日子就更艰难了。最难的是当了十几年村支书的父亲,一夜之间竟又成了“专政对象”。母亲的脸上从此冰封了笑容,时常叹息的是这“刀尖上过的日子”。可这仍没有丝毫动摇母亲给儿子过生日的信念。只不过我的生日里已很少见到白面,常常是两个鸡蛋掺着玉米面摊几张饼。我吃得很香,母亲却总是偷偷流泪。

许是贫家出孝子,三个哥哥极早地懂事了,虽不能给母亲过上生日,却极力为母亲分忧。聪明好学的三哥,竟旷了半天课,打了几只鸟,替母亲给我过生日。三哥正眉飞色舞地给我讲着“宁吃飞禽一两,不吃走兽一斤”,母亲回来了,脸色很难看。原来,三哥同村的同学逢到母亲询问三哥怎么没上学,母亲是回家问罪来的。一看到眼前的情景,母亲满面怒容变成一脸哀伤之情。一贯对孩子上学管教严厉的母亲却没有责罚三哥,只幽幽地对三哥说:“小小年纪,要专心上学才是啊!”

母亲不识字,但对“文化”那么崇敬。她年轻时算是革过命、入过党,做过不少“掉脑袋”的事情,后来终因没有文化而自感力不从心,以致自己主动回到村里,成了家庭妇女。

她的同伴不少都在县里、市里工作,她则一直认为那是“文化人”干的工作。她似乎没有丝毫妒意,也没有半句怨言,只把希望默默地寄托在儿子身上。

偏偏那个时代“革了文化的命”,母亲殷殷的期望也成了一个个的泡影。纵然是贫下中农管理学校,尽管我们家是响当当的贫农,但造了我父亲反的造反派头头“村皇帝”,还是没有放过我的哥哥们——一个个升学被卡,先后辍学了。

母亲伤透了心,满脸的忧郁,但也只能是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一一做母亲的是极具忍耐力的炎黄儿女中的典范。

即便是这样,也有忍无可忍的时候。记得在一个秋忙的季节,发了几天高烧的我,在家憋不住,领着我亲密的伙伴——小狗“大黄”。我一边吃着地瓜,一边将剥下来的皮抛向空中,逗得“大黄”跳跃着接食。逢上那“村皇帝”领着儿子闲逛。他那比我矮半个头的儿子竟然反复向我扔石块,躲躲闪闪, 他父子却乐乐哈哈。还是孩子的我耐性毕竟有限,我用地瓜皮还击,不想惹出了意想不到的后果——“大黄”追着地瓜皮扑了过去。

“妈呀”,“村皇帝”的宝贝儿子吓趴了。“大黄”甩着尾巴欢叫着跑回来,“村皇帝”却红了眼扑过来, “小兔崽子,反上天了!”

我没命地奔跑,却没敢跑向就在眼前的场院里干活的母亲。倒是母亲看到了,招呼我,我却逃命似地往远处窜去。

母亲截住了“村皇帝”。

我喘着粗气溜回了家。

掩上门,却掩不住嗵嗵直跳的心——惹下祸总是过后才想起“怕”字。记得和邻居家的小孩为挣一把小木头枪,把人家打哭了,母亲揪着我狠揍了一顿屁股,红红的,疼得半天没敢坐板凳。这次,可是惹下了大乱子……

门响了,我双手捂着小屁股,可怜巴巴地仰脸望着母亲那激愤未息的面容。

母亲却一把把我揽在怀里,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低声问我:“娘叫你咋不答应,咋不向娘跟前跑?”我一声不敢吱,不知是懂事了,不愿给他受磨难的母亲添乱,还是认为正遭厄难的父母已无力给幼子以庇护,还是记起那红红的、疼得要命的小屁股……只是懵懵地逃避着一一似乎唯有这样才能躲过那多事之秋。母亲叹着气在我耳边絮语“孩子,怕啥,横竖都这么过,解放了的天下,谁还能放火杀人不成!”

我感到母亲那愁苦哀叹中有一种不屈的情愫。后来听人们讲,那次在场院里第一次看到母亲那么愤怒地爆发,把一贯耀武扬威、村人皆畏的“村皇帝”骂了个狗血喷头:“你个不长出息的,那么大年纪撵个孩子打,不嫌寒碜!”

“他妈了个巴子,他领狗咬我儿”。“村皇帝”几乎咆哮起来。

“你和狗一般见识!”母亲似幼仔被伤的母狮,怒不可遏。老实人火了,天都敢戳个窟窿,母亲那架势,直要扑上去把那专横跋扈的“村皇帝”撕个粉碎。

我从未见一一也是第一次听说母亲发那么大的火。只记得母亲回家没打我的屁股,而是用她那苦水浸泡的心来抚慰我那受惊吓的幼小心灵:“造孽啊,小孩子有什么罪,犯着把大人间的气发泄到孩子身上”。

母亲突然想起来什么,把我抱得更紧了,“看,娘都气糊涂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啊!”说着,成串的泪水滴在了我仰视的脸上。

母亲有着坚韧和刚强的性格,历经磨难,我却从未见流过泪。可那天却是泪流不断,母亲是流着泪提起了一只母鸡,“小四儿,娘今天给你好好过个生日”。

“不”。我抱着母亲拿刀的胳膊,“娘,别杀,我不过生日,它还下蛋呢。”要知道,那时,母鸡是维持全家油盐酱醋的来源啊。

我终究未能拦住母亲。我哭了,从那时起,就更从心底里怕母亲给我过生日。

我们弟兄四个,倒是多么想给为我们操碎了心的母亲过上个生日。二月,天天让母亲吃白馍——总能给母亲过着生日。这成了我和三个哥哥的共同心愿。

多难的时代,使我们连这个小小的心愿都难以实现。大哥勤劳不惜力气,可一个工日还不够买一盒丰收烟钱;二哥心灵手巧,学得一手木工绝活,但偏偏那不是个“自由”的时代;三哥最聪明伶俐,柴油机、抽水机都能鼓捣两下子,竟不知还怎么学会了当时只有邻村才有的拖拉机。但“专业户”的概念那时还遥远的陌生,连鸡那样的“尾巴”都割掉了,谁还敢奢想露出什么“大尾巴”?

母亲一心供我上学。她在小油灯下熬夜编草辫,换几个钱给我买几支铅笔、几个本子,这也常常成了我的生日礼物。我也发誓好好学习,出息个“文化人”以慰母亲,也求能给母亲过上生日。

可我也没有比三个哥哥幸运,也同样辍学了。唯一幸运的倒是入伍参了军。临别时,母亲整夜整夜地给我纳鞋垫。看着母亲已经灰白了的头发,心里酸酸的。

(1984年春节母亲到小岛上看望刚当兵的我时,我拍摄并自己冲洗的照片)

穿上绿军装,操枪弄炮、摸爬滚打以及施工营建,我从不惜把汗珠摔八瓣,倒是十分怜惜那一月几元钱的津贴,起劲地攒。

我第一次家探家时,“大见成效”的呼声正高涨,但故乡的贫穷似乎没有什么改观。我恨自己无能,空有一身膘悍。可怜的几个钱,不能尽到孝心,反让母亲难过:总是做娘的穷,不能帮衬什么,反而拖累你们。”母亲劝我不要为她分心,要专心在部队上好好干,说再苦的日子她也能撑着过,只盼望着我能干出点名堂、有出息她就心满意足了。 我也正是在军营这片充满希望的绿色田野里,像一棵沐浴着阳光雨露的小草,成长了起来,立功授奖、入党提干以至进军校深造。我都拼命地学习、工作,同时仍起劲地攒钱——我始终念念不忘完成给母亲过生日的夙愿。

五年的积攒,我终于有勇气在仲春二月第二次踏上探家的归程。当时兜里装着鼓鼓的票子,心里揣着就要实现夙愿的欢喜和兴奋。

我当时怎么也没想到,三哥开着“大解放”来接我。更想不到的是仅仅五年的时间,我竟不敢认自己的家门:红砖砌的院墙,黑漆的大铁门,六间大瓦房。看到客厅里,母亲早已摆满桌的菜肴,我拍着脑袋直骂自己发昏、该死,提前拍个啥劲电报,回来给母亲过生日,人还没到家,却又先让母亲忙活了好半天。内心涌起了不安,更涌动着深情:母亲,用红薯拌着心血把孩子喂养大的母亲呀!真的,您该吃东海的龙虾、南海的鱿鱼、西山的熊掌、北山的鹿角……即使享受帝王般的尊荣也不为过啊!可我刚能回来给您过上生日——仅仅是二月让您天天吃上白馍、鱼肉,却又先让您操心张罗、忙碌。

(母亲同我们弟兄四个及孙儿的合影)

我看着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心中更是羞愧,我准备了多少年来未敢想的给母亲过生日的珍物名菜,母亲却给孩儿做好了。当看到桌中间放着一张薄薄的掺面鸡蛋饼时,我的心震颤了。那绝非是拥有偌大养鸡场的母亲的吝啬之举,而分明是母亲为孩子过生日费尽的苦心!

母亲脸上泛着红光,白发居然少了,显得年轻富态。再也不用象昔日儿子们惨凄凄地强颜欢笑,安慰母亲“有钱难买老来瘦。”事实上,真真是“老来胖不用相”。

我把手伸进了衣兜,哥哥们却向我使眼色,我一时没解其意,犹豫中,母亲却拿出厚厚一沓硬硬的票子,硬往妻的手里塞,“这是小四儿寄的钱,我一直给他攒着,再加上娘的一点心意,你第一次进家门,别嫌弃”。

妻是银行的出纳员,经手过那么多款子,从未动过心。尔今,看着从自己发誓要与丈夫一道,好好孝敬在困苦中养育大了自己丈夫的慈祥的公婆手中递过的票子,却使她动情地流下了热泪。

我永远愧对于母亲,不,简直是亵渎了神圣的母爱,她给了我慈母之心,而我却仅用钱来回报。母亲给了我全部,而我报答她仅一点点都做不到了,做儿子的竟然不知母亲需要付么了。

“现在时光好了,天天过生日哩”。母亲在叨叨絮语着,告诫我“别惦着家里,在外边一要好好干事。”

“喏”,母亲指着墙上贴的我的立功喜报,满脸的笑容,“娘看到孩子在外边有出息,能给国家出点力,心里比什么都欢喜。”

呵,昔日我只知道母亲这一普通农家妇女,具有坚强、勤劳、朴实、善良的美德;今日,我方看到了母亲竟还有那么博大、宽广的胸怀!

我敬上军功章,当着妻子的面朗声说道:“这都是属于娘的!”也正是从此以后,我更加勤奋地学习,努力地工作,以时常给用慈祥和疼爱抚养大我的母亲,寄去一个“欢喜”。这也是我能奉献给母亲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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