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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淋房】逝者|原公浦:我和原子弹是有缘分的

据中核集团微信公众号消息,2021年8月22日6时57分,我国第一颗原子弹核心部件铀球的操刀人原公浦因病在上海逝世,享年87岁。

57年前的10月16日,在中国罗布泊升起的蘑菇云,宣告了一个百年来积贫积弱备受帝国主义凌辱的民族一定要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决心。

加工这颗原子弹的铀球的,是一位来自黄浦江畔的青年工人师傅。

“我姓原,原子弹的原,我注定是和原子弹有缘分的。”后来,原公浦应邀做报告时,常这么介绍自己。

他主刀加工铀球时,年方30岁,正青春年华,已是6级技师。

在我国第一枚原子弹爆炸57年后,这位年近米寿的老人告别了他热爱的家人,回归大地。

“革命青年是块砖,党要你放在哪里就放哪里”

当年,原公浦下决心告别妻子奔赴大西北时,并不知道自己是去造原子弹的,只是出于朴素的想法:“革命青年是块砖,党要你放在哪里就放哪里。”

原公浦当时所在的上海汽车底盘厂,是浦东地区少有的公私合营大企业,因而承担了向核工业输送2名急需的高等级技术工人的任务,

1959年7月,他和妻子郭福妹结婚才3个月。回到家,他觉得开不了口。直到临出发前一周,才对妻子说了。守寡多年的丈母娘知道女人一个人过日子的苦:我刚刚拿囡五嫁拨侬,侬就要去大西北。我囡五哪能办?

郭福妹的眼泪下来了。原公浦比她大5岁,是她的师傅。她晓得新婚丈夫是16岁从山东掖县到上海来“学生意”的苦出身,忠厚老实、勤奋聪明、上进正派,是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娘家人都看好这段姻缘,郭福妹的阿姨还让出了自家的住房,让侄女做婚房。想到这里,郭福妹擦了擦眼泪,上街买了一斤半咖啡色粗毛线,赶在原公浦出发前为他织了一件高领毛衣。“大西北老冷的”,这是当时上海人对大西北的全部印象。“大西北再冷,我男人不好冷的。”晚上,郭福妹在灯下一边赶织毛衣,一边想。

他留给家里的信箱地址是“兰州XXXX号信箱”,实际上人是在西宁西北100多公里的金银滩。

金银滩这名字起的实在好,但踏上金银滩的原公浦发现,金银滩其实是戈壁滩,404核基地连厂房和宿舍都没建好。所有人都住帐篷,边建设边科研。“那时风实在是大,一阵风刮过来,就连帐篷都刮跑了。帐篷刮跑了不怕,专家最怕的是研究图纸被吹跑了,那心血都白费了,还可能泄密。”原公浦说,“我就见到大风把帐篷、把被子一股脑儿都刮跑了,但没人去追,仔细一看,人都扑在图纸上。帐篷刮跑了可以捡回来,图纸刮跑了就捡不回来了。”

粮食紧缺,他和同事还会一起背个筐,到二三十里外的荒漠去挖骆驼草籽,将它和面粉、青稞粉一起拌着吃。那时候,他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老单位上海汽车底盘厂的食堂,一个肉丸三鲜火锅才2角5分,12元钱一个月的伙食就有鱼有肉很好了。1956年他考出5级工,工资是75.28元,这在年轻人里绝对算是高工资了,养4口之家都没问题。

而这一切,只是为了一声召唤,都留在离他逾行逾远的黄浦江畔了。而横亘在召唤和现实之间的,是他之前未曾想到过的困厄和挑战。

其实,这支队伍中的哪个人,不是这样呢?

戈壁滩上,水也极度紧缺。运水车每天要到几十公里外将水拉来。建厂时,每人每天只能分到一茶缸水,喝水、洗脸、洗衣服、洗袜子都是它,就是洗成泥浆一样仍舍不得倒掉,一定要将它泼在床底下,好让空气湿润一点。那时候,除了吃顿饱饭,最奢侈的心愿就是有朝一日能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

等到厂区建成,冲淋房建成,原公浦他们又为洗澡犯了愁:不是没水洗澡,而是必须天天洗,有时水洗还不行。他们加工的是核材料,每天下班出车间前必须全身清洗,不带一丁点放射性元素出厂区。但放射性元素有时很难洗,实在水洗不掉,只能用黄沙、石油,甚至特殊的酸性物质来洗身体。用酸性物质洗过后,人的表皮会红肿受伤。如果出车间时,测试放射性元素的安检门还“哔哔”直叫,那就必须回头再去重洗。

60多年过去,那测试放射性元素的安检门仍在。无论谁身上只要带着1个毫西弗的放射性元素走过,它依然会“哔哔”叫响。

一不小心,他成了中国第一个手捧铀球的人

1964年4月30日,对原公浦和404核基地来说,是一个历史性的日子。

上午离家出门前,他欲言又止,最后对已经调到404同一分厂的妻子郭福妹交代说:“我上班去了,你要把女儿带大。”

这夫妻间不到生死关头不会轻易说出口的话,让妻子瞬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重量。她不敢问,眼泪已经一下子下来了。

原公浦后来向记者承认,妻子是被他从上海“骗”到404的。404建厂完成后,为了稳定队伍,厂领导鼓励已成家的员工把家眷也动员到厂里来。原公浦当然想念妻子,在领导的“指点”下,他给妻子写信说:“我们这里生活条件很好,就是风大,水吹草低见牛羊,牛羊肉经常吃,牛奶当水喝。”当时,即使在上海要订一瓶牛奶,也是要凭生孩子或生重病的医院证明才行。

丈夫的召唤,郭福妹期盼已久,就这样千里迢迢来到了金银滩。但迎接她的不是水草丰沛、牛羊成群的边塞风光,而是一间简朴得不能再简朴的屋子,一桌一床两张凳子。郭福妹很满足,这间屋子里有他的丈夫,就是她的家了。

但原公浦在家的时间并不多,因为精加工岗位“大练兵”紧锣密鼓开始了。按核工业部门的规定,有放射性岗位每天工作时间不能超过6小时,但为了苦练本领,原公浦常常两个班一起上,一干就是12个小时。下班了,还要坐半小时的小火车才能回到家。一进家门,他常常累得只能倒在床上。

最初,没有人告诉原公浦究竟要他干什么,只让他从车钢球开始练,车出的钢球堆满了车间的一角。技术状态稳定后,再用与铀球材质相近的铀238做成的圆球来练。1964年初,404还从全国海选技术最精湛的车工来比武,最后确定原公浦为主刀手,他要车的是原子弹铀球。

原子弹的铀球到底是什么?加工铀球这么难吗?当然。它是原子弹的核心部件,材质就是大名鼎鼎的铀235。铀是自然产生的最重的金属,有硬度强、密度高、可延展、有放射性等特征。

一颗铀球,是由一模一样的2个半球组成,半球并不是实心的,还有一个内球,内球里用来装核爆时的点火中子源。每个半球的内球和外球的同心度必须高度一致,同心度的误差不能超过1. 5μ,也就是不能超过0.0015毫米。而外球的光洁度是最高标准,精度要求达到一根头发丝的8分之一。正因为铀球的硬度如钢铁一般特别硬、精度要求特别高,所以加工时纵向的进刀量深度不能超过20丝,也就是0 .2毫米;横向的走刀量不能超过15丝,也就是0.15毫米。加工一个内球,至少要花三四个小时。而加工一个铀球,大约需12小时。

为什么加工铀球时必须对进刀量、走刀量卡得这严?他使用的机床不是普通的车床,而是从东欧国家进口的特种球面机床,这样的球面机床,当时全国只有2台,一台在北京,一台在404。因为铀球的精度要求特别高,因此在加工时不能使用普通的夹具固定铀球,只能使用真空泵吸住铀球,如果切削强度过大,真空泵就吸不住铀球了。

记者采访404时,有幸瞻仰过原公浦当年使用的这台功勋卓著的特种球面机床。原公浦告诉记者,机床确实还是那台机床,但为了便于参观,“环境”改变了。当时,这台机床是封闭式的,只留两个手可以伸进去的操作孔,还有一个玻璃窗用以观察,为的是尽可能减少铀235放射性元素外泄。

记者请教原公浦,加工铀球时,什么最难?他说,从技术上来说,保持内球和外球的同心度一致最难。尤其是加工到内球的顶点,横向的走刀已经到头,不能再走了,纵向的进刀必须以“丝”的精度来完成绝杀。

在向铀球发起最后冲刺的3个月里,身高1米7的他,体重瘦到90斤。郭福妹发现他半夜里时常说梦话,可见其心理压力之大。404所有人都知道铀235极其金贵,不,它比金子贵多了,1克铀235价值4000元,那时1克“四九金”不过几元。不仅如此,从1954年中国发现第一座铀矿以来,它汇聚了几万名科研人员和工人师傅10年的心血。车间里曾有位师傅不小心将一个铀球擦碰了一下,因为担心产品报废,车间里所有的人都哭了,那个年代的工人师傅的责任感真是天一样大啊!

4月30日上午,从公安部派驻404的处长到404负责保卫的副厂长一个个找原公浦谈话,都是一个意思:铀球比生命还要重要,不能出任何偏差,必须百分百完成任务。中午12时,原公浦穿好三层防护服,带上双层乳胶手套,和组长何绍元、助手匡炳兴一起走进他的28号工作间。404厂长周秩、总工程师姜圣阶、车间主任祝麟芳和保卫干部都守在门外。

铀球装上真空吸盘后,原公浦突然紧张了起来。也许是进刀力度把握不准,铀球突然从吸盘上脱落,“哐”地一声一下子掉在切屑盘里!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工作间里的3个人都惊呆了,原公浦更是几乎本能地不顾一切地用双手捧起了铀球!

“我担心铀球是不是摔坏了!”原公浦说。所幸的是,经技术部门反复检查,铀球安然无恙。

是当场换人,还是明天继续干?

周秩和姜圣阶是了解原公浦的,他俩没有批评原公浦,而是信任地宽慰他:“小袁,你就是太紧张了,你的技术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姜圣阶让郭福妹冲了一杯牛奶传递进来,让原公浦喝下定定神。

原公浦用吸管喝下牛奶,镇定多了,他请求马上回28号工位继续加工。

球面机床再次转动。

午夜,原公浦说,“我要加工最后3刀了。”

这是最关键的3刀,车多了,铀球就可能报废了;车少了,有可能产生硬化层,影响原子弹爆炸,因此必须丝毫不差。一刀一丝,一刀一丝,一刀一丝,最后3刀,削出了一个闪耀着淡淡的金黄色的铀球。

5月1日3时许,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的铀球诞生了。

“原三刀”也由此而得名,57年后,这3个大字依然挂在他家陈旧斑驳的墙面上。

他加工了10颗原子弹氢弹核心部件

1964年10月16日下午3点,那颗原公浦双手捧过的铀球,在西北大漠化作天地惊雷。

在404核基地工作的几十年里,原公浦还加工了我国第一颗氢弹,以及平爆、空爆和第一颗用潜射弹道导弹运载的原子弹的核心部件,前后总共10颗。

“用铀235做的铀球,和用钚239做的有什么不同?”记者问他。

“铀235很重,我感觉它比金子还要重,它氧化的过程很慢;钚239是很活泼的裂变材料,它是自带温度的,捧在手里是热的,它的氧化过程相对较快,时间一长它会变成古铜色。”

原公浦在央视接受专访时,主持人问他:原子弹的铀球有多大?他回答:“这不能讲,这是国家机密。”

我们只能猜测,它可能比排球小一点吧?

1973年2月,他加工一颗氢弹的核心部件时,工具一不小心戳穿了左手戴的铅手套虎口处。当时,他感觉问题不大,自行用水冲洗了伤口,没有去卫生所治疗。10年后,受伤的虎口处开始疼痛,且出现了不明的小硬块,他只得去404的卫生所求诊。

当年为他医治的医师沈慧炯告诉记者:“我一看吓一跳,马上给他动手术,挖得比较深,发现有铁屑状物,第一次挖掉一点肉,发现它有放射性,挖少了,再挖了第二次,检测后才发现,是钚金属及其化合物。”

钚的半衰期是2.4万年。钚金属及其化合物竟然在他体内伴随了他10年。

原公浦夫妇告诉记者,当年单位每次在戈壁滩上开大会,最后领导都会铿锵有力地强调:“党和人们是不会忘记你们的!”

“党和人们是不会忘记你们的!”这两位善良淳朴的老人把这话记了一辈子。

作者:郑蔚

编辑:赵征南

责任编辑: 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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