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日本大坂,首先想到的是什么?我想到的是小时候满大街,一看到就流哈拉扎的冷冻库,还有不知道是什么太阳塔的塔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的“神”只是日本式的名字,连大坂一半都没有。
而太阳之塔却是如假包换的大阪地标、旅游必去打卡之地。1970年大阪举办日本万国博览会时,由日本艺术大师冈本太郎设计,外部造型如远古巨人。
设计太阳之塔的这个冈本太郎,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出身世家,不是学霸
冈本太郎出身艺术世家,是名副其实的“艺二代”。
祖父是日本著名书法家冈本可亭,父亲冈本一平是风靡一时的漫画家,母亲冈本加乃子出身豪门,后来成为著名作家,深受川端康成推崇。
生长在这样艺术氛围中的冈本太郎也不落窠臼,小学时多次转学(成绩经常是倒数第一)。中学开始思考“为了什么而画画”,后来怀着要不要当画家的疑惑考进东京美术学校(现东京艺术大学)学习西洋画。
学了半年正好赶上父亲以《朝日新闻》特派员的身份被派往欧洲参加伦敦裁军会议,他便随父母及母亲的两位情人(名家八卦,下次再表)一同前往,从此开始了10年的旅欧生涯。
大学上得好好的,为啥要走?
因为他休学离开的1929年适逢日本经济危机,军国主义抬头,全日本上下无处不弥漫着对传统文化的吹捧和膜拜。
18岁的冈本太郎对此深恶痛绝,他觉得自己目之所及的日本传统艺术“太消极,太阴暗”,抵触日本艺术的同时,也产生了自我厌恶,于是只能彻底舍弃,远赴他国。
如果说年轻时是内心不爽、随口吐槽,等到在巴黎结识蒙德里安、米罗、康定斯基,再被毕加索震撼,确定了自己的艺术体系后,冈本太郎就开始了长达几十年的、有理论依据的“嘴炮”生涯。
年少轻狂,“我要超过毕加索”
刚到欧洲时,冈本太郎也迷茫了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画什么,不知道为何而画。
“为什么要画金发美女和巴黎的街景?”“没有生活中共通的必然性,徒有形式,或是只有感觉的变形。这种东西画了又有什么意义?它也许能成为一幅画,却不能感动自己。”他在《今日的艺术》一书中坦言过前期的混沌。
1932年父母回国,也是在这一年冈本太郎在罗森博格画廊看到了毕加索的《水壶和水果盘》,“原来还能这样画”“我要超过毕加索”的念头便盘旋在他内心。
同年,他进入巴黎大学学习美学,开始了抽象画的创作。之后第一次在巴黎的沙龙展出了自己的作品。这年他21岁。
抽象画让我恢复了呼吸。对生活在巴黎的外国人,也就是在和法国传统完全不同的环境中长大的我来说,抽象画将我从描绘金发美女和巴黎风光时特有的空虚感和不协调感中解救了出来。
在西方文化的影响下,他对抽象主义和超现实主义做了跨文化式的深刻思考,愈发坚定了自己的艺术追求。
1940年,在巴黎被德军占领之前,冈本太郎乘船返回了日本。
学者专家,说骂就骂
归国后不久,日本全面加入战局,冈本太郎也被迫以陆军二等兵的身份踏上了战场。
军旅生涯更让他明确了自由之国法兰西与军国主义日本的不同。1947年,冈本太郎在报纸上发出“绘画的石器时代已经终结,新艺术将自冈本太郎开始!”的宣言,正式向日本传统美术界发出挑战。
1948年,他和花田清辉等人成立“夜之会”,开始前卫美术运动。埴谷雄高、安部公房也参与其中。之后几年创作了大量作品,油画、版画、陶器、雕塑,其中包括其代表作《森之律》:
这样的狂言,以及这样的画风都不能被当时的学界所接受,但冈本太郎我行我素,你们看不上我,我更看不上你们。
他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表达过对所谓专家、学者的不屑。代表作《传统即创造》中有这样一段描述:
刚到法隆寺的中门,他就开始装腔作势地唬人:“这里的空间存在一个神秘之处。沿着这条路往前走,走到顶头,就是那根位于中央的柱子。这扇门好像是给人走的,又似乎将人拒之门外。明明是门,却被堵住;明明是迎接来客的入口,却挡住了去路……仿佛在对我诉说——‘此处是门,但你不能进来’。”
他又道:“虽然是一扇门,却不是单纯、开放的通道,反而暗示着闭锁。它既迎接来客,又拒绝来客。”
看完这段文字,我都傻眼了。莫非这位评论家老师见到的是什么装了机关的门不成?
听到某专家大赞人力车时代,称其有情调:“还是当年好啊,汽车多没意思”,冈本太郎马上不干:人力车这么好,那有本事出门别坐火车、汽车,雇个车夫让人把你从东京拉去北海道!
一边骂着,一边还享受着这些东西带来的好处,这就很鸡贼了。
年轻人不要怕老家伙的批判
和权威们的论战还在继续。
冈本太郎在《今日的艺术》中花了整整一章论述“新”这个概念,这其中无疑提到了与新相对的旧,也就是老人儿、旧权威。
和世界其他地方一样,日本的年轻人喜欢新东西,而老一代喜欢站在既有道德标准的立场上批判新鲜事物,同时也批判“新人”。
但他认为,今天的权威,也曾是通过否定过去的权威走到台前的“新生力量”。
今天皱着眉头发这种牢骚的老人,当年肯定也被自己的父辈和祖辈用同样的话批评过。等轮到自己有了话语权,还是会用同样的话贬低新生代。他们以为自己作出判断的时候心怀善意,事实上是无法忍受新事物所带来的危险性。
他还在书中警告:一旦有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之类的念头,就应该立刻意识到,这是衰老的征兆,要小心克制,千万别真的说出口。
而年轻人完全不用管老家伙的打击,要保持冲劲,保持自己“新”的状态,因为年轻是不可逆的,老家伙骂你们的时候,心里其实嫉妒死了,不信去夸他们年轻试试,看他们高不高兴。
他之所以这么袒护“新”,是因为艺术总是新的,艺术史从来不会重复,永远大步向前。建筑、音乐、文学也是如此。
除此之外,冈本太郎的很多观点也值得我们思考,比如他在《传统即创造》一书中对“何谓传统”的论述:为什么一提到日本的传统,大家就只能联想到奈良的佛像、茶道、能乐、《源氏物语》等已经失去了现实效力、与今天的生活毫不相干的东西?传统是不是就只属于过去?
雅典卫城、金字塔、古墨西哥神殿、中国商周的青铜文化、佛教艺术、哥特、巴洛克、浪漫主义……如果这些都是传统,那岂不等于“没有传统”吗?
像这样具有普遍意义的“天问”,在两本书中随处可见。
可能正是因为他的疑惑、他的愤怒、他的不屑有着跨越时间和地域的新鲜活力,所以多代艺术家因此受惠,提起他都只能不断点头“不服不行”,这其中包括日本著名艺术家横尾忠则与赤濑川原平。
所以,如赤濑川原平所说,冈本太郎不只是个光会嘴炮、“眼睛瞪得老大的暴脾气大叔”,他有着明晰的艺术体系,也用整整一生践行着自己坚信的东西。
冈本太郎套装:《今日的艺术》+《传统即创造》
冈本太郎 著
曹逸冰 译
犀利、毒舌、反叛、颠覆常识……艺术大师、“日本毕加索”冈本太郎代表作《今日的艺术》《传统即创造》畅销日本多年,是无数艺术“小白”的启蒙读物,国内初次引进。艺术到底是什么?传统是否只属于过去?这套书帮你打开一个艺术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