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贝尔!贝尔!”凌晨三点,我被紧急电话惊醒了。我揉了揉眼睛,不高兴地走了过去,长长地接了电话。“喂?是谁?”
电话另一端的国红哭着大声说。“二儿子啊?赶紧让二爸接电话吧!”
爷爷这时已经披上衣服走到门口,我转过身递给他电话。“爷爷,找你。
”“谁啊?这大半夜的。”他边走过来边问。
“国红大爷。”我打着哈欠,回答道。
“喂,国红啊?”爷爷带着疑问的语气问道:“咋的了?这大半夜的打电话……”
电话那头哇里哇啦的说了一阵,虽然听不清内容是什么,但从爷爷那由平静转为焦急的表情变化来看,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行,我知道了,你别着急,我这就过去!”爷爷简短的安慰了电话那头的国红,接着他放下电话,定了定神,又拿起话筒拨通了电话:“喂,老张,马上过来……嗯,回老家!”
说完他转身对这外屋大喊:“珍!快收拾收拾东西,带上二子,咱们赶紧回老家!”
“爸回来啦?”
“嗯!回来了!但从到家开始就一直没起来炕!别墨迹,都赶紧的!”说完他指着我:“还搁哪杵着干啥呢?赶紧收拾东西啊!”
“那,明天不上学了?”我愣呵呵的说。
“请假!”
手忙脚乱的收拾了十多分钟,老张在楼下猛按了几声喇叭。
“快,下楼!”爷爷命令道。
我拿着自己的“细软”逃难似的奔下楼,三两步跳上了车。
此时已经天气渐冷,加之刚刚睡醒的缘故,身体总是不自觉的打哆嗦,好在奶奶带了毛毯下来,简单吃了点东西我便裹着毛毯在后座睡着了。
“带红绳……一端系小指,一端系草!”“她”蹲在石头上看着我说。
好像早已经适应了“她”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我只是傻呵呵的点头答应:“嗯,我记住了。”
“咚!”
通过头骨传来一声闷响,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车座下面。
“诶呦!”我揉着脑袋站起身来,那又晕又疼的感觉搞得我有些犯恶心。
“到了二子!”爷爷回过头看着我说:“妈呀,你咋啦?磕着脑袋了?”
我咧着嘴抱怨着自己的不满:“可不是嘛,我的天!疼死我了!”
奶奶走过来象征性的对着我的额头吹了两下:“呼……呼……没事了啊,就是肿个小筋包,不疼不疼了啊……”
这时国红已经上车冲到我面前,眼睛红肿着抹着鼻涕说:“我爷半个小时以前就念叨说‘二子回来了……’看样子你们爷俩还真连着心呐!”
“爸醒了?”爷爷问。
“一会儿糊涂一会儿明白的……来,二子,跟大爷进屋!”说完他把我抱下了车。
太爷家的西屋坐满了客人,我没来得及和他们打招呼,径直去了太爷所在的东屋:
此时的太爷正在炕中间躺着,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而盘腿坐在太爷身边的人,正是上次在太清宫见到的那个老道——宫凌云!
“二子……小二子……孩子啊……”太爷好像感应到了我的到来,开始用越来越清晰的声音呼唤着我。
我赶忙上前抓住他的手回应道:“太爷……是我……我就在这呢……”
他干瘪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两下,嘶哑着说:“可算盼到你了……哎呀……记……记得……上坟……带……醋……”
听到他说的话搞得我既想哭,又想笑,这个老人实在是可爱得让人心疼,在他这里仿佛所有的事都可以调侃开玩笑,即便那是生或者,死……
宫凌云在一旁抖着胡子搭话道:“你可快拉倒吧,有我在你暂时死不了,快眯着吧你……”
“诶呀……我都这样了……你咋就不能……温柔点儿……”太爷用颤抖的声音拿腔作调的撩闲。
宫凌云哭笑不得,一边给他掖着被子一边说:“行了行了,你可怜,啊……想要啥?我给你弄点去?”
“我,我想吃老……”话没说完,他嘎巴两下嘴,就又昏睡了过去。
我着急了,狠命摇晃着他的:“太爷!太爷!你醒醒!太爷……”
宫凌云拉住了我的手,摇头说:“让他睡会儿吧,你这样他是醒不过来的!”
听完我眼泪“唰”的就下来了,鼻涕眼泪顺着下巴往下淌。
“咦?你怎么哭了?”掀开门帘,一个小道士正瞪大眼睛看着我。
“如玉,快去给你小哥拿个毛巾来!”宫凌云命令道。
“诶!马上去!”小道士转身去外屋地投了个热毛巾递给我说:“我们又见面啦!”他做了个鬼脸。
“你,你是上次拿我铜锣敲人那个……”瞪大眼睛看着他说。
他挠着后脑勺呲着一排小白牙笑着说: “嘻嘻,对,还记得我呐?”说完他夺过我手里的毛巾:“诶呀,下巴,擦下巴,我来!我来!”
看着他干那净到一粒灰尘都没有的长发,我心里想:“这人……不会有洁癖吧……”
果然,他用十多分钟的时间把我的脸里里外外擦了个遍,随后他满意的把毛巾叠好,拍手叹了口气:“行了!不许再哭了啊!要不我白擦了!你太爷没事儿,我师傅会有办法就他的,是吧!师傅?”
宫凌云闭眼答应道:“嗯……”
我转身问他:“宫爷爷,我太爷这是咋的了?”
老人缓缓睁开眼睛,灰绿色的眼睛里透着一丝无奈:“哎,你太爷啊……用自己的三魂做筹码和“那东西”打赌……三局两胜,虽说赢了赌局,但输的那局却让他丢了一魂……”
我问:“哪一魂?”
他叹息:“哎……胎光……”
胎光,命之始也,乃先天之魂,没了这胎光气血脏腑会在短时间内极速衰退,中医看病的时候要是说这个人胎光没了,那就意味着在告诉你赶紧回家准备后事吧。可以说三魂当中这胎光最为重要。
我不解: “宫爷,太爷为啥要把最重要的胎光先输出去啊?爽灵,幽精,输哪个不行?”
宫凌云苦笑一声:“你太爷说了,爽灵丢了他就成傻子了,后一局根本赢不了,至于幽精……他说他不想成二椅子!”
嗯,这的确是他老人家的作风,命可以不要,但必须要赢,而且要赢得像个男人。
但,就这样看着他慢慢死去?不,我做不到!
宫凌云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放心,我有招儿救他,保证让他在天寿到的时候再死!”
我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切问道:“什么方法!什么方法!你快说!”
他点点头,一边下炕一边拉着长音说:“走,先吃饭,吃完饭告诉你。”
我犯了倔脾气拉着他的衣角不放手: “不行,你不告诉我我不吃!”
宫凌云无奈,却没有发脾气,他只是用手摸了摸我的后脑勺,蹲下来身轻声说:“补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