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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蒙生发梳】布罗代尔|历史本质上是以未来的名义对当代提出的警告

《法兰西的特性》

《法兰西的特性》

[法]费尔南多布罗代尔

顾良张杰干翻译

商务出版社2020年1月出版

内容介绍

这本书是布罗代尔晚年的最后一部大作,是他雄心勃勃的《法国史》计划的第一部分。

用布罗代尔自己的话来说,这是他“留待晚年享用的一块白面包”,因为“历史学家只有研究本国的历史才能真正得心应手”。该书原计划由四卷组成,最终只出版了前两卷:《空间和历史》《人与物》。在这部著作中,布罗代尔试图从地理学、人类学、人口统计学、政治经济学等不同人文科学的角度,分别考察法兰西的全部历史。该书向我们展示了一幅长时段、深层次、多面向的布罗代尔风格的法兰西总体史。

作者简介

费尔南·布罗代尔(Fernand Braudel,1902—1985),法国年鉴学派史学第二代领军人物。1920年入巴黎大学文学院攻读历史,1923年毕业,经过一段在海外中学教书的经历之后,1937年回国时遇上年鉴学派的创始人之一的费弗尔,开始受其影响。1946年,他加入《年鉴》杂志的编辑部,其后与费弗尔创立高等实验研究院第六部(社会科学高等研究院前身)。1956—1972年,担任该部主任。1984年他当选为法兰西学院的院士。代表作品为《地中海与菲利普二世时代的地中海世界》《十五至十八世纪的物质文明、经济和资本主义》《法兰西的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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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民族为求得存在,只能对自身进行无穷无尽的探寻,朝着合乎逻辑的演变方向实行自我变革;坚持不懈地与其他民族对抗;认同本民族最优秀的和最基本的品质;从而在高贵的形象前,在仅为局内人所知的暗语中看出自己的特性,在成百上千种验证中,在各种信仰、言词、借口、默契、汪洋大海般的无意识暗流中,乃至在意识形态、神话和幻想中认出自己的特性。

历史本质上是以未来的名义对当代提出的警告。

——于连·格拉克

一部著作的标题从来就不是完全中性的。那么,我有没有理由将本书称之为《法兰西的特性》呢?这个书名对我具有诱惑力,但它也使我伤了几年脑筋。书名本身从侧面提出了我刚讲到的那些问题,另外又加上其他一些问题。其模棱两可性是显而易见的:这是一系列的质询,你刚回答完其中的一个问题,新的提问就接踵而至,而且永无止境。

费尔南·布罗代尔

那么,法兰西的特性究竟意味着什么?这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品性,是事关全局的核心,是法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是绵延不绝的往昔慢慢累积而成的结果,正如不见天日的海洋冲积层在年深日久以后形成了地壳坚硬的外表。如果不是如此,又该是怎样呢?总之,这是残存、交混、添加、混合的过程,是旨在求得永存的针对自身而进行的一场战斗。战斗一旦中止,一切也就随之坍塌。一个民族为求得存在,只能对自身进行无穷无尽的探寻,朝着合乎逻辑的演变方向实行自我变革;坚持不懈地与其他民族对抗;认同本民族最优秀的和最基本的品质;从而在高贵的形象前,在仅为局内人(杰出人物也好,国家的全体民众也好,尽管后者并不总在此列)所知的暗语中看出自己的特性,在成百上千种验证中,在各种信仰、言词、借口、默契、汪洋大海般的无意识暗流中,乃至在意识形态、神话和幻想中认出自己的特性。此外,任何民族特性势必以具有一定程度的民族统一为条件,后者可谓前者的反映、位移和前提。

上述见解事先就要求谨防任何简单化的表述:把法国仅仅归结为一种表述、一则方程、一个公式、一种形象、一个神话,肯定是徒劳无益的。例如,雷蒙·吕多尔夫那部令人失望的著作就犯有以上的毛病,它把我们的国家说得很坏,却没有说出究竟坏在什么地方。

敦刻尔克

的确,身为法国人的我们,在过去和在此时此刻,有谁不向自己提出有关这个国家的许多问题?更不用说我国在其前进途中不断经受灾厄的悲惨时刻。对我们来说,每一次灾难都是巨大的历史裂口,就像今天我们乘坐飞机旅行时,在厚厚的云层中突然出现的那些光洞和光井,在它们下面,我们发现了陆地。我们的历史充满了沉重的灾难、深渊以及阴郁的光井:不用上溯到很远,就有1815年、1871年、1914年……而在1940年,丧钟再次在色当四郊敲响,敦刻尔克的悲剧以前所未闻的大溃退而告终……确实,这些极其深重的创伤随着岁月流逝逐渐愈合了,消失了,遗忘了——这是任何集体生活无法抗拒的规则:一个民族并非某一个体,也不是某一个“人”。

我曾亲身经历过那次大溃退,因此,我同许多其他人一样,曾在1940年夏季思考过上面的问题。命运是多么作弄人!就在那年夏天,到处都是阳光明媚、百花竞艳、生机勃勃的景象……我们这些不幸被俘而遭监禁的战败者,我们代表着战败的法国,犹如一处沙堆上被狂风扬起的尘土。真正的法国,幸存的法国,深层的法国还在我们的身后,它九死一生,总算还是活了下来。假如人们在明天不滥用其魔鬼般的摧毁力量,法国将比我们的焦虑、比我们的个人生命、比我们经历的充满曲折事变的历史寿命更长。而在这部历史中,每天出现的危险像火焰一样在我们眼前闪闪发光,让人揪心,然而转瞬即逝……从那个已经变得遥远的时期开始,我就没有停止过对埋藏在深处的法国的思考,它不顾一切地依据自身历史的倾向性规律继续前进。本书模糊的标题便由这种迷恋而产生,而我慢慢也就觉得习惯了。

有个例证伴随着我的整个写作过程。西班牙(读者也许知道,它在我的生活中有着多么巨大的影响)也同样历尽沧桑、九死一生。1898年对美国进行的非正义战争给了它异常猛烈的打击:战争使它重振帝国威风的打算顿时化为乌有,使它不再用励精图治的托词硬撑门面。正是在这样的氛围中,被称为“1898年的一代”的知识分子,猛然面对国家的命运,作出了强烈的反应。米盖尔德·乌拿穆诺的回答便是他的《西班牙的本质》一书;昂热尔·加尼维则在他的《理想的西班牙》中寻找象牙之塔;奥尔特加·伊·加塞特后来更把西班牙视为“无脊椎”动物,这个悲观的形象显然是站不住脚的。

在精神上,我乐于与这批卓越的文人为伍,赞同他们作出的反应。然而,我决不想拜他们为师。再说一遍,我不相信法国有一种本质可言(西班牙也不例外),我不相信任何简单的公式,也不相信过时的词语和概念的价值。我只想陆续登上几个已知的观测所,进行一番合情合理的和不带任何先入之见的调查,为的是弄清法兰西悠久历史的深层结构,研究法国和世界的发展趋向。我将不在其中夹带过多的个人感情……

《法兰西的特性》共分四大部分(出版者注:在这四大部分中,作者只完成了我们以三卷形式出版的前两部分):第一编《空间和历史》(以地理学为主);第二编《人和物》(人口统计学和政治经济学);第三编《国家、文化、社会》(涉及政治学、文化研究、社会学);第四编《法国在国外》,这最后一编将突破国际关系史的惯常范围,并将作为本书的结论。

鉴于以上的顺序排列,别想在本书中找到过分合乎逻辑的思路。然而,本书的计划将同书名一样,不可能保持真正中立的立场。难道人们可以像传统几何学中的循环排列那样,不受惩罚地移动历史成分吗?乔治·古尔维奇认为,任何研究所遵循的或应该遵循的途径,都是从易到难,从不言自明的东西过渡到慢慢才能领悟的东西,换句话说,也就是从简单到复杂,从表层到深层……

在研究法兰西的特性时,我是否有意无意地使用了以上的方法呢?地理学是最具体的一种观察手段:张开眼睛,从人们看到的、每个人都能看到的事物出发,一般而言,这毕竟不是件天大的难事。人口学是一门新兴学科,有其自身关注的问题,但也不难被人弄懂。经济学在人文科学领域具有最强的科学性,它的一大套规律也是好学的历史学家完全能够学会的。说到国家,事情就复杂化了。关于文明以及无所不在的文化渗透和扩散,麻烦显然更多,至于社会,我们人文科学家抓不住摸不透的社会,面临的考验更要严重得多。不过,到了本书的最后部分《法国在国外》,我的脚跟不又可以站稳了吗?这个题材不是早就被传统史学家挖掘一空了吗?一点不错,但是今天,我们不能再用往日的眼光来看待事物了。就我本人而言,我甚至逐渐意识到法国的命运首先是世界命运的一部分。这种情况不仅在今天是如此——今天,不论我们是否乐意,世界力量正在我们的身边聚合和凝固,并且把我们紧紧捆住——,而且在昨天已然是如此。请想一想被罗马帝国征服的高卢,照斐迪南·洛特的说法,那是“我们历史上最大的灾难”;想一想和欧洲一道投入十字军东征的法国;想一想为资本主义经济——它于16世纪前已在欧洲立足生根——所席卷、所改造和所奴役的法国;再想一想在风雨飘摇的当代世界中破浪前进的法兰西航船……

就这样,过去和现在成了一对分不开、拆不散的伴侣。还应加上未来。于连·格拉克写道:“历史本质上是以未来的名义对当代提出的警告。”用让-保罗·萨特的话来讲:“如果时间不具有辩证的特性,即是说,如果人们不准未来对现时施加影响,那么,以现实运动出现的辩证法也就随即垮台。”简而言之,当我们跨过“今日的大门”时,现时只有在能向明日延续的条件下才是稳固可靠的。因此,我们就请历史不再四平八稳地追溯往昔,而去“展望风云变幻的未来”。恰如约瑟夫·夏佩伊所说:“从有形的历史向无形的历史”过渡(无形的历史即未来的历史),难道不正是历史沉思的必然运动吗?当我首先通过观察法国深层的历史来研究法国的特性时,我为之困扰、进行思忖的难道不是法国的未来吗?昨日和现今矛盾着的力量彼此交织,不断地生发演化,成为一部深刻的历史,法兰西正是它的衍生物。这些力量明天仍会存在,一切将在其中建构,或出于不测,一切也可能在其中毁灭。对于这种前景,人们很难推断真正的原因,更不用说预测其发生的准确时刻了。

值得庆幸的是,计划撰写的两部续卷——《法兰西的诞生》和《法兰西的命运》并不要求预先作出解释或评价。在这两部著作中,我将按照历史的顺序,重新论证所有史学前辈已经阐述过的那些问题,即使我的回答将与他们的回答并不完全相同。但是,游戏规则不正是如此么?无论如何,对我来说,这将是利用各种法国史积累起来的“财富”的一种方式。我将为之付出心血。我将竭尽全力完成这部宏篇巨著的基本篇章。因为,倘若法兰西的特性——我们的研究将通过它而展开——至少能在一定程度上解释法国的命运的话,倘若它能够构成这一命运真正的基石的话,那么,我也就胜券在握或几乎稳操胜券了,而我为之奋斗的准则至少也就得到了确证。

1981年10月2日

于篷蒂约(上萨瓦)

【本文摘自布罗代尔著《法兰西的特性》导言,

标题为编者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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