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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山水电工】“80后”油漆工患职业病,涉事公司推责致其维权8年

核心提示:1986年出生后,小亮因为2012年的工作得了职业病。

近8年来,他一边与病魔抗争,一边为维护自己的权益做着坚强的努力。

像胡小亮这样的油漆工、装修工,常年在污染的环境下作业,最后染上职业病却因高昂的治疗费陷入维权难境地,甚至放弃治疗。 CFP/ 供图

《民主与法制时报》记者 邵春雷 报道

1986年出生的胡小亮在2012年因所从事的工作患上了职业病。近8年来,他一边与病魔抗争,一边为维护自己的权益做着坚强的努力。

当油漆工致病

胡小亮出生在甘肃庆阳的一个农村家庭,小学没毕业,上到四年级时就辍学回家帮父母打理农活。后来,他跟随村里的成年人四处打工,曾经在北京、上海、河北石家庄、江苏昆山等多地漂泊。因他没有学历和技能,打工时也仅能维持生计,并没有什么积蓄。

一转眼到了结婚的年龄,2007年为了给自己父母减轻点负担,能娶上媳妇儿,他又一次跟村里的年轻人一样,踏上了外出打工的道路,并来到了昆山,进了一家企业做油漆工,被分到整机班油漆房。

胡小亮回忆说:“油漆房的工作太累,还有很浓的刺鼻味儿,没有任何的排风系统,全靠人和自然空气散去,工人并没有什么防护,最多带一个薄薄的口罩,但基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就这样他坚持了2年,最后又辗转调到了质保部当油漆检验员。

胡小亮说,2012年8月,他开始感觉身体不舒服,便去医院检查血常规。当时医生说白细胞异常,结果为白血球低下,但不严重,医生建议回家吃点药,20多天后来复查。

当时胡小亮也没在意,但在第二次做复查时吓了他一跳,检查结果为急性白血病,医生建议立刻办理住院手续,做骨穿检查。

胡小亮听到这些,整个人都蒙了,但胡小亮还是没有马上住院,他先回去与家人商量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住院。

2012年9月25日,胡小亮住进了医院,下午医生就给他做了骨髓穿刺,第三天医生就从化验室拿到了胡小亮的报告,确诊为急性白血病。当时医生说,这病与胡小亮的工作有关系。

得知结果后,胡小亮试图跟公司联系,但公司已经搬迁到湖州市。他写了书面报告,请求公司尽快做职业病鉴定,并以借款的方式借了公司3万元,就此开始了漫长的化疗。这一住,他就在医院住到了2013年8月。

胡小亮回忆,2012年9月到2013年的8月,他所有的节日都是在医院病床上度过的。在住院的时候,护士长给他剃了光头,自此他再也没留过头发,住院时看到病友去世,他心里非常难受,每次做骨髓穿刺的那种恐惧想起来就后怕,而等待化验结果的煎熬让他如坐针毡。“就怕复发,再也不想化疗了。”他说。

难以落实的治疗费用

在胡小亮住院的一年多里,他多次催公司做医疗鉴定,但进展很慢,最后公司相关负责人回复说,公司资料有问题申请不了。

到了2014年,他听说公司的领导在昆山某地有个羽毛球比赛,胡小亮就去找了董事长。

当时的董事长答应会给他继续借钱看病,公司一共给了10万元。

胡小亮说,他天真地认为董事长发话了,肯定后续的治疗费用就不用愁了。当他再准备去公司时,居然连公司的大门都没有进去,还有人骂他不要脸无赖,自己生病自己不看,老来找公司。

胡小亮说,听到这些他也忍了。他认为,如果说我没有在这里上过班得了这个病我认了,分明医生都说了是因为工作环境造成的,那为什么不是公司负责呢?

之后,他别无他法,只能继续找公司,公司最后却让他去找工会。到工会后,工会问胡小亮有啥要求,他提出要做鉴定。

胡小亮说,做鉴定的想法就是“如果是公司责任公司就负责,不是公司责任我还公司钱以后不找公司”。

工会的人带胡小亮去了公司人事部,并见到了人事部的领导。

据胡小亮回忆:“那领导说借我10万元不要了,不要做鉴定了。”

胡小亮当时并没有同意,之后他一直打电话,或者直接去湖州找公司协商。2015年3月公司给胡小亮做了鉴定。

鉴定结果显示胡小亮是职业性肿瘤苯致白血病,认定属于工伤。

2015年5月,胡小亮的治疗结束。他再次跟公司协商他住院期间的工资药费问题,公司回复称暂时没钱,说等最后一起处理。

2016年10月,胡小亮又做了伤残等级鉴定,鉴定为伤残六级。

胡小亮咨询了律师,在鉴定完伤残等级后,应该找相关单位理赔。

但公司对申请理赔很不积极,一直拖。最后实在没办法,胡小亮自己去申请了理赔,并多次联系公司处理此事,但公司总以最近很忙,等忙完了再处理。

时间很快到了2016年年底,胡小亮给集团董事长写了一封邮件,随后公司安排人在2017年1月15日与他见面商谈此事。

见面后,胡小亮将住院期间的开支还有所有的发票都带来了,并准备在过年前要回点过年的钱,但被公司安排来的人拒绝了。该人士说,发票没核算完,没有办法给钱。

胡小亮称,当时他每月只拿着伤残津贴2000多元,对于一个有家庭的人来说,这些钱根本不够花,他还是想让公司给他安排一个自己力所能及的工作,增加点工资收入,但公司的人一直说没有合适的岗位,只能维持现状,并让胡小亮回去等核算结果。

过完2017年的春节,胡小亮又联系公司,公司的人说发票太多没核算完,又改到2017年3月见面处理。

3月10日,公司的人带着律师与胡小亮见面,称是集团领导派他来处理此事的。

但此次见面并没有谈出任何结果,并让胡小亮回去等消息。

胡小亮等了几天后,给公司打电话,人事部领导说以后有事直接找律师。

胡小亮认为,公司就没有解决事的意愿和诚意。

走上诉讼之路

随后,胡小亮申请了法律援助,并向当地劳动仲裁委员会申请了劳动仲裁。

仲裁在2017年4月26日开庭,6月下达了仲裁书,认定公司应支付胡小亮合理的诉求。

公司不服提起上诉,2017年7月,当地法院受理了该案,并在当年的8月初第一次开庭审理了该案,接下来又开了两次庭。

2017年11月和2018年3月,胡小亮在开庭时都见到了公司律师和人事部的人,他们说这次判下来他们还会上诉到中院。

2018年4月20日,法院下达了一审判决,结果让胡小亮很失望,原先劳动仲裁认定的,在法院没有得到支持。

同年5月,胡小亮提起上诉,7月初中院开庭审理,在9月下达了终审判决书,判决结果与胡小亮的诉求有很大差距。

胡小亮说,职业病防治法第58条写了职业病人有权追究公司民事赔偿,法院却驳回了他的全部诉求。他对此判决并不服气,但自己又折腾不起了,诉讼只能到此告一段落。

2018年10月,胡小亮去当地劳动局要求公司给他安排工作。

他说,他现在每月的2000多元钱已经无法在昆山生活了,“单说房租水电都过千了,还谈及什么生活?”

当地劳动局告诉胡小亮,他身体不好不能上班,要么医院开证明。

胡小亮找了他的主治医生,开了已康复可以参加工作的证明。

当地劳动局的人给他原来所在的公司打了电话,公司说不能安排工作,要么在家拿伤残津贴,要么谈买断。

劳动局人士称,目前公司按照规定发放给了胡小亮伤残津贴,他们也没办法。

期间,胡小亮得知公司董事长要来昆山公司。他那天在公司门口从早上等到晚上九点多,终于见到了董事长,并把情况给他说了。董事长说,他会让秘书去处理的,但在他走后,公司保卫科长带着保安把他收拾了一顿。

职业病人的无奈

胡小亮说,鉴定3年,打官司3年,他已精力耗尽,现如今生活得非常拮据。现在,他回到农村的家里,与父母一个院子住着,屋里家徒四壁,结婚的新房里非常简陋,两张床还有一些简单的家具,至今未添置过一个大件家具,唯一最值钱的就是一个700多元买的衣柜。

而在3年前,他还因收入少养不起家,与老婆离了婚,孩子被老婆带走抚养。胡小亮的兄弟姐妹也都过得很不如意,哥哥离婚单过,很少回来,而他父母都是农民,母亲还是文盲,从未出过远门,除了家里的七八亩地每年收入万把块钱,家里就没有任何收入。而且,父母由于年迈也是病魔缠身,但没有多余的钱去条件好的医院治疗。他父亲已经卧床不起,在家等待着耗尽最后一丝气血。

胡小亮说,目前因为职业病的原因,再想出去打工都没有企业敢要他,近期他已与妻子复婚。

他说,他目前最想的就是尽一个丈夫的责任,多挣点工资养家。

他还称:“我虽然比其他职业病人幸运,维权成功了,但成功的结果就是我靠2268元生活,真的不甘心。”(胡小亮为化名)原标题:一位职业病患者的维权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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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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