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看到那张脸就吓得大喊大叫。
大黄似乎意识到不对,赶紧过来捂着我的嘴。
我亲眼看见那个穿着大花棉袄的脸听见我的叫声之后笑了一下,他笑得很阴森,像是个心机深重的人,而不是一个在农村穿着大花棉袄的寻常农民。
他就是仅仅笑了一下,之后立即在窗户后面消失了!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刚才老头子明明说过,白家的人已经都不在了,这间祖宅里应该什么人都没有了!
那窗户后面的人究竟是谁呢?难不成是白家的老鬼?
我想到这里,浑身的冷汗就下来了。
老猫看了我一眼,说道:“跟你说别看了,非要看,自己吓成这样。”
我苦笑了一声,说道:“我也不知道这宅子里面有这么个吓人的老东西啊,老猫,他到底是谁?”
老猫摇了摇头,说道:“白灰黑红青,刚才的那个穿花棉袄的家伙已经透着一点红色了,应该是个厉鬼,咱们招惹不起,这个宅子咱们不能进。”
我一听,没想到老猫竟然这么厉害,只是看了一眼就分清楚了刚才那个老鬼的级别,我看了半天却两个鸟都没看出来。
但是既然连老猫这么厉害的人都说这间祖宅我们不能进去,那么这间宅子肯定是凶险无比。
大黄当即问道:“师父,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天马上就要黑了,宅子里刚才的那个东西会不会出来找我们?”
老猫摇头说道:“只要咱们赶紧离开就应该没问题,宅子进不去,咱们去祖坟看看。”
大黄点了点头,我也点了点头,我们不敢再在这里多呆,就赶紧借着最后一点光亮,朝着白家祖坟的方向走去。
白家毕竟是个名门老派,虽然现在已经没落很久了,但是在这片山村里还有着自己的余威。之前我们在公交车上打听清楚了,整个村子里头只有白家圈了地,建成了一座坟场,就是现在山坳子里的白家祖坟。
我们走了半个小时左右,终于看到前面山坳里靠近山坡的地方有一块篮球场大小的围起来的空地,想必肯定就是白家祖坟了。
我们走到这里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山里头除了偶尔有几只野鸟咕咕呱呱的叫声之外,几乎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因为之前在白家祖宅见了鬼,我现在还心有余悸,按道理来讲,坟场应该是比祖宅还有阴森的地方,既然白家祖宅里面有鬼,那么坟场里面肯定也不会太平。
但是没办法,为了不让厉鬼缠身,我们必须得来这里走一趟。
大黄一边走,一边从自己的书包里头掏出来一卷冥币,都是一千万的大票,他边走边点,嘴里头还念念有词。
我不由得问他:“大黄,还没走进坟地你就烧纸钱,不浪费么?”
大黄鄙视地看了我一眼,说道:“你懂啥,这些鬼不光光在坟地里头活动的,你走到这的时候,身边不知道已经跟了多少鬼了。咱们既然是来赔礼道歉的,就得那出点诚意,值钱不能吝惜,反正这一千万在阳间又不值几个钱……”
我被大黄这么一说,后背又有点发凉,再看看他手里头好几卷一千万一张的冥币,说道:“你这么几个亿几个亿地烧,也不怕给阴间烧得通货膨胀了。”
大黄嘿嘿一笑,说道:“谁知道阴间现在是个啥经济状况,哪就那么容易让我给烧通货膨胀了……”
说着说着,我们已经到了白家祖坟的外面,从这里借着月光看进去,只见这片空地上整齐的排列着几十个坟包,越靠近里面的坟包规格越高,形状越大,应该是白家老祖宗的坟头。
而靠近我们的坟包却已经跟普通百姓的坟没什么区别了,并不算大,但是很齐整,貌似最近还有人过来修葺过。
我刚想发问,忽然老猫竖起手指,“嘘”了一声,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坟头低声说道:“看。”
我和大黄赶紧扭头去看,只见一座很小的坟包前面,有一个佝偻的身影跪在坟前,似乎是在哭……
那身影看起来像是个老太太,头发已经全都白了,身材也很瘦小,整个人都冒着一股黑气,在晚上不仔细看根本认不出来。
我一看到她,整个头皮都麻了,这家伙显然也不会是人,大活人绝不会晚上来上坟,更不会浑身冒着黑气。
我心里头不由得想起了老猫的那句话,“白灰黑红青”,这个老太太应该至少是“黑”这个级别的,算是厉鬼了。
我有些踌躇,问老猫:“怎么办,老猫,咱们还进去不?”
老猫的目光始终停在那个老太太的身上,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进去。”
说完,他带头走进了白家的祖坟之中。
我跟大黄对视了一眼,大黄的眼神倒还挺镇定的,眼神里透露着对我的安慰之意。虽然有大黄的安慰,但是我还是有点害怕,走路都有点不稳当了。
我们的脚步声很重,老猫走在前面,更是故意跺着脚,应该是想要让那个老太太听见,但是老太太却根本不理我们,只是埋头痛哭。
走得近了,我才能听清楚那个老太太呜呜咽咽的哭声,声音很难听,而且根本就不像是人的哭声,倒有点像乌鸦叫。
走了几步,我们已经到了那个老太太的旁边,老猫忽然停住,低声问道:“老太太,您哭什么?”
那个老太太还是没有回头,一双手捧着脸,哽咽着说:“我孙女死了……我孙女死了……”
她说话的声音也和正常人不一样,如果不认真听我很难听懂她的话。
我一听见她说孙女死了,大概就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她孙女显然就是萌二白,她应该是萌二白的奶奶。
“完蛋,”我心里头想,“这算是冤有头,债有主,老太太算是撞上仇人了。”
老猫却故作不知,仍然淡定地问道:“老太太,您孙女是怎么死的呢?”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看到老猫把右手伸到背后,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我还奇怪老猫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但是大黄立即从背包里面把自己的那支并不太长的桃木剑拿了出来,我这才明白,原来老猫的手势是打给大黄看的。
他们两个配合默契,这应该是他们俩之间的暗语。
老太太全然不知,听见老猫问完问题之后,老太太忽然不哭了,而是缓缓转过脸来。
在月光下,我看到了一张苍老的脸,而且还是一张恐怖的脸……
老太太上半张脸倒还像是个人,但是下半张脸不知道因为什么,已经严重扭曲,牙齿和颌骨全都暴露在外面,更可怕的是一条很长的舌头,难怪这老太太说话声音这么难听,嘴巴都变成了这个样子,能说话已经是奇迹了。
我吓得又是嗷的一声叫了出来,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大黄一只手提着桃木剑,一只手拿着冥币,说道:“老太太,给您钱,我给您和您孙女烧钱……”
老太太却脸色阴鸷,盯着我们看了看,竟然笑了起来。
她笑得时候嘴巴就变形的更加严重,简直已经到了令人汗毛倒竖的地步。她笑了一会,缓缓站了起来,指着我们说道:“我认得你们,你们就算不来,老婆子我也得去找你们……”
我赶紧摆着手说道:“我可求求你了,别来找我啊……”
老太太一步一步地朝着我们走来,长长的舌头伸在外面,说道:“你们三个害死了我的孙女,就是你们三个!”
大黄赶紧说道:“老太太,你可得讲道理啊,你们家小孙女不是出了车祸死在了村外面的山路上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老太太冷笑着说道:“当然有关系,孙女死了一次,倒是也好,可以变成娃娃永远在奶奶身边,谁知道你们几个竟然把她打散了,老太太我现在再也看不到我小孙女了!”
老猫被老太太逼退了几步,他冷笑说道:“笑话,谁都知道,人死后有轮回,你孙女十几年前本该投胎转世,重新做人,你却非要让她阴魂不散,成为厉鬼……你这么做就是对你孙女好了么?”
老太太被老猫说的愣了一下,然后嘿嘿笑了起来,笑声十分难听,只听她说道:“你懂得很多嘛,你怎么就知道人死之后就要轮回?你怎么就知道我们阴魂不散的厉鬼,活得不如一个人呢?我从小就疼爱我家小孙女,如果她不去投胎,我就可以拥有和她在一起……二白啊,奶奶的二白啊……”
说到这里,老太太的声音忽然变得凄厉起来,她一双手猛地朝着老猫伸去,我看见她手上的指甲竟然长得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匕首!
老猫脸色一变,猛地往后跳了一步,高声喝道:“大黄,上!”
大黄一把将手里头燃烧的冥币扔向老太太,然后桃木剑一挑,朝着老太太揉身而上。
我看的一惊,难不成大黄要和这个老鬼单挑?
我的第一反应是,大黄好猛啊,这个老太太怎么着都是个“黑”鬼了,那可是厉鬼的级数,再加上她年岁渐长,肯定比萌二白厉害得多。
之前对付萌二白尚且都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这个老鬼肯定更不好惹。
但是老猫立即拉着我退开了几步,看老猫的意思,大黄应该可以自己一个人对付这只鬼。
我连忙跟着老猫后退,而大黄则与那个老鬼打到了一起。
从我这个距离来看,那只鬼的轮廓已经很不清楚了,我隐约可以看到她一双手在空中扑腾着,就像是个溺水的人,然而浓郁的黑气随着她的双手朝着大黄涌去,大黄渐渐已经被淹没在黑气之中。
我低声问老猫:“老猫,大黄一个人没问题么?”
老猫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大黄身手很好,是正统道玄的传人,不会有事。”
我一听,不由得有点奇怪,问道:“大黄不是你的徒弟么?为什么说他是正统道玄的传人?”
老猫笑了笑,说道:“我们两个只是搭档,他说是我徒弟,不过是开玩笑的,不能当真。”
我这才明白俩人的关系,其实本来也是,大黄和老猫的年龄相仿,只差十岁,如果真是师徒关系,那老猫十几岁的时候就要做人师父了。
大黄和那个老太太越战越激烈,老猫似乎觉得我们的距离还是不够安全,当即便拉着我又后退了几步。
我们几乎已经退出了整个坟场。而我从现在的位置看过去,发现自己已经看不太清楚那只鬼了,黑夜之中,似乎只有大黄一个人拿着桃木剑在那里怪异的跳着。
我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一个鬼故事。
据说我小时候住的村子有一次坟地闹鬼,村长就花钱请了一位高人过来,那位高人也是拿着一把桃木剑,在村边的坟地里跳了一整夜,大家不敢走近,在远处围观,一整夜都没有看到鬼,只看到那个高人在坟地里面跳莫名其妙的舞。
等到后半夜的时候,那位高人忽然倒地毙命了,七窍流血,死的很惨,大家都不知道他是为什么死的,因为从始至终都只是他一个人拿着剑在跳舞。
只有村里的狗一直对着那位高人附近狂吠,还有一个小男孩说那个高人其实一直都被一圈人围着……
我当时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现在终于明白了事情的脉络。
因为当年的那个高人,从始至终都不是一个人在乱跳,而是在和厉鬼搏斗,到最后到底毙命也不是毫无来由,而是不敌恶鬼,力竭身亡了。
想到这个故事,我就开始由衷的担心大黄,虽然老猫说大黄应该没问题,但是那只厉鬼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看到大黄的动作已经明显的开始显得缓慢而疲惫,我赶紧问老猫:“老猫,大黄他真的没有问题么?”
这时候我才发现,其实老猫的脸色也不好看。
在我的印象中,老猫的脸色从来没有变成过这样,他一直都是很淡定,很冷静的一个人,但是现在我竟然能够看到他脸上的冷汗了。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现在的情况只怕是有些不妙了,大黄可能也不是那个陈年老鬼的对手。
可是我却无可奈何,因为我根本就不懂如何跟一只鬼去搏斗。
老猫等了一会,开始翻自己的背包,我看他又拿出来了一捆红绳,我问道:“老猫,我有什么能帮忙的么?”
老猫摇了摇头,说道:“你在这等着,什么都不要管。”
说完之后,老猫手里拿着红绳,就朝着大黄那边冲去。
我看到老猫的身影奇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冲了过去,然后我听见了一声惨叫,显然是那只老鬼发出来的。
然后老猫举着红绳,似乎是在捆绑她,但是因为离的太远,我根本就无法看到那只老鬼,她整个轮廓似乎都是隐藏着的,就像是空气。
我看见那条红绳上开始冒起阵阵黑烟,然后有一股焦臭的味道传来,我赶紧大声喊道:“怎么了老猫?”
可是老猫和大黄谁都没有理我,大概也就是几分钟之后,老猫和大黄忽然开始朝着我快速的跑了过来。
大黄满脸是汗,一边跑一边说道:“快走!林杨,跑!离开这里!”
说着他们俩已经跑到了我的跟前,我赶紧跟着他们往外跑,我们三个速度极快,玩命的向着村子里跑去。
一直跑了十多分钟,他们这才停了下来,老猫警惕地回头看看,说道:“还好,那老太太没跟上来。”
我大口地喘着粗气,我问老猫:“怎么回事?你们刚才没有制服那个老鬼?”
老猫点了点头,大黄说道:“这老鬼道行很深,不是一般的角色,我跟她斗了这么久,一直处于下风。”
说着大黄把胳膊伸出来让我看,我看到他胳膊上密密麻麻的有很多条狭长的伤口,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这些伤口都是刚才那个老鬼的杰作。
我赶紧问道:“怎么办,这些伤不要紧吧?会不会感染?”
大黄啐了一口,说道:“呸,丧气,肯定不会感染,就是他娘的疼得慌……”
老猫看了看周围,说道:“不行,这里太邪,阴气很重,又是白家的底盘,我看白家根本不可能和咱们和解了,咱们赶紧走吧。”
大黄也点头说道:“没错,那老太太只是白家的一员,要是其他白家的孤魂野鬼也都来了,咱们今天晚上就得死在这里。”
我听得后背发麻,赶紧问:“可是现在是不是没有公交车了?”
大黄说道:“应该还有夜班车吧,反正不能在这个村子里头过夜。”
说完我们几个赶紧就走着山路,往远处的公路走去。
大黄一边走一边告诫我:“林杨,一会走山路,不管发生了什么,千万不能回头,有人叫你也不能答应,后背发冷也不能看,知道不?”
我点了点头,这个道理我明白,我也是在农村长大的,从小村子里头就有很多鬼怪的传说。比如晚上走路,尤其是山路,千万忌讳回头。
有时候有人走着走着,就觉得有一双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这个时候是万万不可以回头的,因为那双手很有可能不是人,如果你回头的话,会被鬼吹灭了生命之火,一下子就死过去,或者直接被鬼上身。
现在我们仨肯定已经被白家的老鬼们盯上了,所以一会走山路的时候,肯定有不少危险。
这时候,老猫从自己的背包里面掏出来一截漆黑的东西,然后用打火机点燃,那东西烧着了之后,发出一股清幽的香味。
我这才明白,原来这是一截檀香。
大黄指了指老猫手里的檀香,对我说道:“看,檀香驱鬼,虽然在山路上檀香散的快,作用不大,但是聊胜于无,咱们也有个依托。”
我点了点头,忽然想到后背的血手印,于是问道:“大黄,你说我背后的那个血手印,会不会就是刚才的老太太印上去的?”
大黄摇了摇头,说道:“不像,你这个血手印一看就是男人的手掌,那个老太太的手没有这么大。”
我听罢皱起了眉头,问道:“那这手印到底是谁印上去的,会不会是白家的人?”
大黄说道:“不知道,可能性并不太大,你别忘了,你后背印上手印的时候萌二白还没有被咱们驱散,那时候白家跟咱们也没有过节,他们没理由给你下了个血手印……”
我也是越听越糊涂,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有什么鬼会给我按下了个血手印,可能这件事情只有跟地铁里的鬼打交道的老谢才能弄得清楚。
说着说着我们已经走出了很远,远处山村子里隐约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亮着。然而山路上却始终都是漆黑一片,只有我们三个手里手电筒的光芒在黑暗中照明。
老猫走在最前面,我在中间,大黄的位置稍微有些靠后。
因为山路不算宽阔,所以我们三个排开了一字长蛇阵。公路就在三里地之外,照这个速度走下去,我们再走十几分钟就能到了。
然而就在这时,大黄忽然“卧槽”了一声,指着地上说道:“林杨,我跟你说件事情,你可千万别害怕啊……”
我被大黄的语气说的毛骨悚然,赶紧问道:“啥事,你告诉我。”
大黄又说道:“林杨,你先做好心理准备,一会不管我告诉你什么,你都要冷静,千万不能回头,知道不……”
我听着大黄的话,心里头更是寒气直冒,现在我只觉得我自己的肩膀沉沉的,但是却不像是有一双手按着,倒像是背着个很重的背包一样,那么大黄要告诉我的,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这时大黄指了指我脚下的影子,说道:“林杨,你看一样,你自己的影子……”
我低头一看,当时就吓尿了,只见我的影子上面,肩膀的位置,竟然又多出了一个人的影子,看样子那个人应该正骑在我的脖子上,两只手怪异的摆动着……
文/《地铁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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