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狍子,敲竹杠,野鸡飞向电饭锅。"这是对东北以前物产非常丰富的夸张说法,表明当时东北的自然生态系统特别完整。
那种随意可以抓捕到野生动物的场面我是没看到过。我记事时是生产队时期,那时狼和野兔是有的。离我家十几里远就是泥河,泥河的水面并不宽阔,但水面两边的沼泽地特别开阔,能有二三公里宽。沼泽地里也有许多水泡子,这些水泡子里用箩筐和筛子就可以扑捉到鱼的。这些沼泽地也给野生动物提供了天然的繁衍生息场所。兔子、狼、野鸡、野鸭、水鸡、各种鸟类经常在这里出没。在我们村的北面有一条连接漂河与泥河的水沟子,村里人叫它北沟子。北沟子的北面有一大片树林子,树林子里有许多坟墓。白天树林里都有点阴气森森的,带着静谧的恐怖气息,很少有人去那里,有村民曾经在北沟子的树林里看到过狼,从那以后就没人敢单独去那里了。据说那里的狼和野兔都是从泥河的沼泽地里迁徙过来的。在生产队时的贫乏岁月,一年也吃不到几顿肉类,野兔肉自然就成为人们梦寐以求的美食,要想抓到野兔就必须驯养细狗,或者下套子,下套子得了解野兔的生活习性和行动特点,还得清晰变别野兔的爪印痕迹,这得需要专业狩猎人员能做到。而细狗的嗅觉和视力能明显辨别野兔的行走痕迹,并且细狗的肚子比较细,和其它品种的狗比较,它跑到快,奔跑的耐力也强。细狗就成为抓捕野兔的专用狗。我们村就有两户人家养细狗用于撵兔子。姜老舅家就养两条细狗,每年的冬季农闲季节,姜老舅就带着两条细狗到野地去抓捕野兔,每隔三两天姜老舅家的屋里总能飘出野兔的肉香味,就连姜老舅的邻居和亲戚都能沾光吃到野兔肉。那时我也就八九岁大小,我和发小姜国彬没有走出过本村几次。我当时心里天真的想:“周围村庄就是世界的边际,我生活的世界就只有周围村屯构成的一个圆。”我总想到心中的世界的边际走一走,看一看。我俩多次央求姜老舅撵野兔时带着我俩,姜老舅总以我俩年纪小,冬天冰天雪地的,撵野兔得走尺八深的雪地,我俩是走不动的为理由,从而拒绝我俩。我俩下雪时去姜老舅家帮忙清雪,每天腻在姜老舅家,替姜老舅到供销社买物品……。总之一顿溜须拍马的行动后,姜老舅终于答应带领我俩去撵野兔,但是让我俩保证走不动时不许哭鼻子。
冬日 一天
的早上,姜老舅牵着两条细狗带着我和姜国彬从我村的东南方出发踩着铺满积雪的大地,向着沈明村的方向走去,两条细狗在前面领路,细狗边走边用鼻子在雪地上嗅着,当看到雪地上有爪痕的时候,就围着爪痕转圈,同时旺旺的狂吠,好像告诉我们:“我发现了目标。”姜老舅仔细一看爪痕,这分明是老鼠的爪印,对细狗骂到:“别谎报军情,快点寻找目标。”我们跟着细狗的足迹在野地里走走停停,到中午的时候,才到我们的邻村梁家村。到梁家村的时候,我和姜国彬又饿又累实在走不动了,好在我的外公家在梁家村,姜老舅决定在村外等我俩,我带着姜国彬去我外公家找点吃的。记得那天外公家玉米面大饼子刚出锅,外婆拿出甜菜嘎达熬的糖稀,让我和姜国彬吃玉米面大饼子蘸糖稀,那天我和姜国彬比平时的饭量巨增,都吃了两三个玉米面大饼子,走时还给姜老舅带了三个玉米面大饼子。我俩来到梁家村外找到等候在此的姜老舅,姜老舅吃完热乎的大饼子后,我们又跟着细狗向北沟子的方向走去。在梁家村和北沟子的中间地带,有几棵树,树下有几座坟茔,细狗走到那里就围着坟茔打转转,并不停的狂叫。因为听老人说:“坟里住着鬼,鬼会出来迷惑人。”反正那时幼小的心中就有“鬼是可怕的东西,鬼是碰不得的心里作怪。”我和姜国彬没敢到坟的附近。姜老舅到坟前看了看,又领着细狗向北沟子方向走去,走路的时候,姜老舅对我俩说:“坟上确实有一个大洞,但不是野兔的也不是老鼠的,可能是黄鼠狼的,黄鼠狼又叫黄大仙,邪性的很,是惹不得的。”我们跟着细狗又走了几个小时,一直没有发现野兔的踪迹。等到我们走到北沟子时,细狗突然叫了起来,看到北沟子岸边树林里一个个凸起的坟包,心里又想起村民说的:“亲眼看到北沟子里有狼的事实。”听着细狗的狂吠,虽然是白天,姜老舅和两条细狗还在附近,但心里无形的增加了很大压力,头发皮有点麻酥酥的感觉。让我和姜国彬踏进树林的坟地,借个胆我们两个小孩也不敢去。这时姜老舅说:“这次真的是野兔的爪印。”姜老舅跟着两条细狗向树林里的坟茔地走去,我和姜国彬在北沟子的南岸,树林子的外围安静的等待着。姜老舅跟着细狗在树林里左转右转的转了一会,一会两个细狗都大叫起来,这时看到两条细狗向一个灰色的动物追去,一会儿,灰色的动物消失在一个坟墓的后面,不见了踪迹,这时两条细狗分工明确,一左一右的从两个方向灰色动物消失的坟墓形成合围,一会两条细狗走到坟墓的后面,听到细狗的旺旺叫声和吱吱的叫声。这时姜老舅也跑到那个坟墓的附近,他哈腰从地上捡起一物,他走过来时,手里拎着一个毛嘟嘟的正在滴血的灰色动物,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一条红线,这正是我们要追捕的野兔。抓捕到野兔,两条细狗显得居功自傲,跟在姜老舅的身后,不停的摇着尾巴,像在邀功,想得到主人的夸奖。我和姜国彬也立时精神百倍,身体顿时增添了无穷的力量,因为我们这次出来有了战利品,我们在小伙伴面前有了炫耀的资本。那天回家后,在姜老舅家吃的菜是野兔肉炖土豆,那种美味现在记忆犹新。
如今泥河两岸都被开发成养鱼池和稻田地,只留下几米宽的河沟,沼泽消失了踪影,野生动物失去生存环境,再也看不到它们的踪迹了。我们村北面的北沟子的树木也被采伐干净,被开垦成农田的林地里只有几座坟墓孤零零的矗立在那里,像是在追忆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