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中国人重视姓氏,但到底姓什么,种子是什么,现代人基本不太了解。
乃至许多专家的讲法其实也是不甚了了的。本文在这里以“秦始皇”的姓氏为例,略作科普。
姓与氏的基本区分方法
比如赵姓来说,我们可以说姓赵,也能说赵氏,还会在古文献中看到“姓赵氏”的说法。那么这“赵”到底是姓还是氏呢?姓与氏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其实赵可以是姓,也可以是氏,是起姓的作用还是氏的作用,要看具体情况。
最近看到有历史爱好者讨论秦始皇姓氏,辩论其到底应当是嬴姓秦氏还是嬴姓赵氏。甚至还有人讨论秦始皇姓嬴还是姓赵,而莫衷一是。
实际的答案是这两者都没大错,也没全对。
为什么?按照中国人姓与氏的区别标准,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前,说他属于嬴姓秦氏,或属于嬴姓赵氏都是对的。而统一天下之后,作为天子,还可以说其姓为氏而为嬴氏,即嬴上升为天下的最高一等的氏了。简单地说,姓没有成为氏之前是不尊的。姓能成为氏了,才算尊贵,因为肯定是有封地,统领部族了。
秦朝是嬴氏的天下,这就像李唐是李氏天下,赵宋是赵氏天下的道理一样,以一姓而为天下氏。所以只有天子才可以是以姓为氏的,因其之受封为天下。
因此周天子是姬氏,不称姬姓。而鲁国国君是周公后代,虽与周天子同宗,但其姓为姬,不是姬氏,其氏则为鲁氏,盖其封国在鲁地。之后鲁国公室的后代,可以鲁氏为姓,所谓“姓鲁氏”,由此辨其血脉来源。所以,今天中国人中姓鲁的,有相当多是周公的后代,鲁国公室后人。
也就是说古代中国人一般用姓来指“血缘”,用氏来指“封地”(先秦时)或“地望”(先秦后)。
秦始皇既是嬴姓秦氏也属于嬴姓赵氏
也正因为这个道理,秦始皇在统一天下后,便可称以其嬴姓为氏了,这表明其封在天下。而此前嬴姓有二氏,一为赵氏,一为秦氏。而这其中秦氏出于嬴姓赵氏,所以若秦氏中有一支欲自称姓赵也是可以的。但秦国公室自己实际并没有以赵氏为姓,而是继续直绍其远祖之姓,因此说其姓赵,只是后人生硬地套上。当然,他们是可以姓赵氏而没有姓赵氏。而其不姓赵氏,又复远祖之姓而姓嬴氏,是因受周王室所赐。所以有一种说法讲“嬴政”实为“赵政”的说法是不正确的。
秦国公室姓与氏的由来
按照《史记·秦本纪》记载,秦国远祖大费因辅佐大禹治水有功,“舜赐姓嬴氏”,也就是说大费受封于舜,封地在“嬴”这个地方,而从此以后大费的血脉均可以“嬴”为姓。
类似地,也就是说我们如今所谓的“百姓”,能得姓的,其实都是古代先祖得封地,掌管部族的。当然最早的“百姓”跟现在的“百姓”是不一样的。
按照记载,在殷商时期,“嬴姓多显,遂为诸侯”;不过这些姓嬴的诸侯只是秦始皇的同宗但不是其祖先,他们还没有这么早发达。
秦始皇的祖先这一支真正开始显耀是从造父开始,造父其实也不是其直系祖先。但他们这一系发达跟造父有关系。
造父是为周穆王驾车的。有一次,“徐偃王作乱,造父为缪王御,长驱归周,一日千里以救乱”。以这一功劳,周穆王就将“赵城”封给造父,从此造父这一族就是“嬴姓赵氏”了。造父自己的同族堂兄弟,也因为造父的发迹,而依附于他,从此跟着姓赵氏。也就是说,今天姓赵的中国人很有可能是造父或其同族堂兄弟的后代,赵姓是出于嬴姓的。
这一族赵氏后代中有一人称为非子的,为周孝王养马,功劳显著。可惜他不是嫡子,周孝王想帮他,想让其作为其父亲大骆的嫡嗣。但是另有一个诸侯申侯的女儿是大骆的正妻,生的儿子是大骆的嫡嗣。而申侯也是嬴姓后人,他们是嬴姓申氏(这一支比赵氏发达得早),他劝周孝王说:
申氏的祖先也是嬴姓,为周“保西垂”(垂即”陲“,也即西部边界,所以应当是在西戎以东),“西垂以其故和睦”,也即守边有功;而他把女儿嫁与大骆联姻,使得“亲上加亲”,从而使得两家联姻联手对外,才能保得边疆外的西戎不得不服顺,这可都是为周王考虑的。
申侯的这个意思就是周孝王不能去剥夺他外孙的继承权。然后,他还好好的把嬴氏祖先如何从舜而来的故事讲了一通给周孝王。
这样,周孝王就改了主意,于是就将“非子”改封在了古“嬴”地,理由是让“非子”来“续嬴氏祀,号曰秦嬴”,由此我们可知,秦国公室之姓“嬴”是因为其祖先“非子”受周孝王的重新赐封。虽然“非子”确实出于赵氏,然而非要说秦国公室应当是姓赵氏也是不对的,因为他们又重新在“嬴”得到了封地了,得以姓嬴氏了。而从非子之“号曰秦嬴”可知,古“嬴”地在当时已被改称为“秦”,所以说秦国公室是“嬴姓秦氏”。这是嬴姓秦氏的开始。当然若从尊重祖先的角度而言,称秦国国君属于嬴姓赵氏也并非有错。
秦嬴,也就是非子,儿子秦侯,再生公伯,再生秦仲。也就是说秦仲是非子的曾孙。
到秦仲时已经贵为周王室的大夫了,依然在秦地帮周王室守边,也就是防西戎。有一位著名的教授说秦国是西戎的后代,这简直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笑话,读不懂文言之故。
秦仲后来在与戎战争中战死,“秦仲立二十三年,死於戎”。秦仲有五个儿子,长子名为庄公,被周宣王所征召。
周宣王乃召庄公昆弟五人,与兵七千人,使伐西戎,破之。
周宣王召庄公五兄弟,给其七千兵力,让他们攻伐西戎,最后大胜。因而,周宣王就把其祖先大骆曾有的封地犬丘一并封给庄公五兄弟。而庄公从此就有了“西垂大夫”的封号了。
庄公的长子世父发誓要为祖父报仇,非杀西戎王不可,所以不为太子,而主动去守边,把太子之位让给其弟弟。其弟弟就是秦襄公。
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后来被犬戎所杀。此时,“秦襄公将兵救周,战甚力,有功”。这时候周为避难,迁都至今天的洛阳,也即所谓东周。“秦襄公以兵送周平王”,也即保护周平王至洛阳。
这一次,由于功劳巨大,周平王正式“封襄公为诸侯,赐之岐以西之地”。也就是说,此前秦嬴氏虽已类如诸侯,但没有正式受封。而此次之封非常丰厚,将整个岐山以西的土地都封给了秦嬴氏,这可是周自己的故国之地。
《史记·秦本纪》里记录了这次分封之礼的隆重:
“与誓,封爵之。襄公於是始国,与诸侯通使聘享之礼,乃用骝驹、黄牛、羝羊各三,祠上帝西畤。“
也就是说,秦国从小小的一块名为“秦”,其前身为古“嬴”地的封地,变成”秦国“这样的大诸侯国,是在秦襄公时期,其时东周已经开始。从此,秦国才与其他东方的诸侯大国有了平起平坐的资格。此时秦的爵位是伯爵,”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中位列第三等。
再后来,秦穆公在位时,任用百里奚等,大败犬戎,辟地千里,所谓”霸西戎“,是“春秋五霸”之一。
从上述这一历史来看,秦始皇为嬴姓秦氏,才是最准确的。当然“嬴姓赵氏”也没有错,因为秦氏出于赵氏;而“嬴姓赵氏”包括今天中国人不少姓赵的人,然而这些人不是秦国公室的后代,而是古赵氏也即嬴姓赵氏的后代。
而秦始皇统一天下后,就有资格以嬴为氏了,如同周王室以姬为氏。秦失江山之后,其后人即是所谓秦氏后代,按照道理也就会以秦为姓的。而确实,今天姓秦的人有一部分人的确就是秦始皇的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