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草
作家:刘宏斌
岁月的车轮总是让人不知不觉地践踏现在过去。人警觉的时候,回头看的时候,只能瞥见身后留下的深深浅痕,即使像车轮印一样滚动,也只能记住几朵生命顽强释放的小花。(莎士比亚,莎士比亚。)
——题记
小的时候,每逢暮春三月,大地草长莺飞的季节,我都会和小伙伴们挎上用荆条编织成的小篮筐或在兜里装上当时对我们来说既时髦又轻便而且能装很多东西的用尼龙线编织的网兜,拿着小耧锄或小铲,疯跑进田野去采野菜野草。我们到地坡上去采小兔爱吃的苦麻儿;到田间小道旁去采小猪爱吃的齐齐芽儿;到麦田埂上去采可以做菜团子的荠菜;但有一种草我们是不采的,那就是三棱草。
初春的时候,三棱草从相对低洼的土里钻出来,嫩嫩的,绿绿的。说其嫩,是因为它有一种让人一见就会有的柔弱的感觉;说其绿,是因为它的绿是一种带着蜡纸光泽的招人喜欢的草绿。它们三五成群的从土里钻出来,直竖着向韭菜般的叶子在春风中静立而不招摇。我们不去采它,是因为割它的时候,它会发出一种令人不喜欢的味道,家里的牲畜也不喜欢这种味道,即使采回家,猪呀、羊呀、鸡呀、牛呀也不喜欢吃,因此,这就使得它能在田地里疯长。
到了仲夏就不同了,我们不会再到田野里去采野菜,因为野草已经疯长到随手可采的程度,大人们下地回来顺路用镰刀割一些就足够家里的牲畜吃了。这时候,我们闲来无事,既没有变形金刚玩,又没有巴比娃娃弄,更没有卡通电视频道看,我们除了过家家,捉迷藏外,就是到田野里去找玩意儿。蚂蚱、螳螂、柳条、牵牛花都是我们的玩意儿。有时我们会揪一大把三棱草的茎。
三棱草长到一定的高度就会从它的草心处长出一根三棱柱状的茎来。茎的顶端顶着一顶小花伞,其实就是它的花,这是我学了生物课后才知道的。我们把三棱草连根拔起,褪掉底部的叶子,拗断根和上部的伞盖,将一根根绿莹莹的茎把在另一只手上。
我们把这些茎全都拿到村头大树底下,两两一组面对面地坐在地上或青石上,将一根茎拿起来,四只小手分别捏住两端,将茎的两端分别开一个小口,然后小心翼翼地从两端向中间撕,嘴里还不停的叨叨着,“巧木匠,做门窗,做好门窗娶新娘,取来新娘干什么,点灯,说话,吹灯,拔蜡。”两边的岔口撕到中间汇合,汇合巧的,在中间会出现一个小的四方形,这就是我们期盼的窗子,然后将这四方形撕大直至撕破,然后哈哈大笑。撕的不好的,在中间只能撕出一段横筋,我们管它叫门槛子,这可不是我们所期盼的,我们会把它一撕而二,然后团作一团扔到一旁,再怏怏地去撕另外一根。
其实,后来我逐渐悟到如果在撕的时候稍稍扭一扭,结果常常是窗户。这个秘密我保密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这手绝活儿,也让小伙伴们羡慕了我好长时间。
秋天,田野荒了,三棱草的茎叶枯干了。入股再经霜一打,有的茎就会不自觉的低下高贵头。但这个时候,才是我们最欣赏它的时候。每到放学后,或是周末,我和伙伴们又会拿着小铲疯奔进田野。找到三棱草后,我们就用小铲在它的根下挖,如果赶上植株强壮的,它的底下会有宿根,一种比花生略小的黑褐色的宿根。我们管它叫桩杯儿。用手搓一搓,或在衣襟上擦一擦,除去泥土,放在嘴里一嚼,能够在脆生生的感觉中咂摸出一丝甜甜的味道。这在我们缺少零食的童年也是一种难得的美味。
如今工作了,很少到田野里走走,偶或带儿子到田野里散步,从三棱草根下挖出桩杯儿,擦干净,递给儿子,儿子竟愣愣地看着我,那眼神里分明在问,这也能吃?当我把一枚桩杯儿放进嘴里咀嚼时,儿子才满怀狐疑的放一枚道口中,刚一嚼就吐出来。说真的,我也没有品出童年吃出的那种味道,或许真的是时过境迁了。
后来我想,其实不仅是三棱草,有好多东西在某时某刻会鲜活在我们的记忆里,但当我们再次面对它们的时候,竟会有陌生的感觉。我们在追忆过去美好的时候,总能比照出现时的不足,其实我们还是生活在现实中,就如三棱草一样,有人关照时它生长得很好,无人关照时,它也生长得很好。
生命的美,本身就有一部分是要用念想来填补的。
作者:刘红斌,天津蓟县邦均中学一名普通语文教师,我在学校是语文老师中地理教的最好的,地理老师中语文教的最好的。
————————————————————————————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平台“捡拾光阴的碎片”,微信号:jszy0307,我们专注于原创&精品,欢迎关注!
投稿邮箱:1544330226@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