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樟】东北风情：苫房

过去东北农人村住的房子都是泥茅草屋，屋架是泥做的，房子盖了草。

那些年月，各家苫一次房子，是费事费钱的一件大事情。很多人家，苫房草烂了，房子漏雨，会临时补上几块缺草的地方，挺过雨季，也就挺过了一年。直到屋顶上大部分的苫房草全烂掉了，没有办法去补，才会决定苫房子。

苫房子首先要准备好苫房草。苫房草是一种叫小叶樟的草，长在靠近江河的草甸子上。我家虽然住在漂河边，但是不产苫房草，村里的人苫房都去松花江边的头屯或者杨林的南房子去买。

选择苫房草是很有讲究，中秋节的前后，是割苫房草最好时机。割早了，没有成熟，水分大，韧性差，容易腐烂霉变。割晚了，让秋霜打过，水分散失大，苫房草就容易脆断，导致苫房草质量下降。因此，有句谚语说得好：“立秋忙打甸”，说的就是收割苫房草。苫房草割下来后，要捆成小捆，在荒原上码垛晾晒。待深秋冬初时节，将苫房草拉回码大垛，待明年春暖花开可以苫房用。

苫房草在苫房之前，需要进行精挑细选，要挑拣除去小叶樟里间夹杂的蒿杆和其它杂草，如果将杂草蒿杆掺和在里面，渗水性不一，苫到房子上，就容易漏水、烂草。挑选出来的苫房草，在上房之前，要捆成小把，扎紧，用铡刀铡去草的根部，蘸湿，保证有一定釼性。

苫房是技术活，农村人都管会苫房的人叫把头。把头相当于工程师，苫出来的房子，以后能否漏雨，抗风及美观，关键在把头。老把头苫出来的房子跟现在的铁皮盖铺的一样，差的人苫出来的房子“破马张飞”，让别人指指点点，很不舒服。

苫房先要“占檐”。把头师傅站在跳板上，根据需要苫草的厚度，用手一小把一小把地把备好的草整齐均匀地摆放在房檐上，草比房檐长出二寸左右，上端用黄泥抹牢。占好的檐从侧面看，齐刷刷的，厚度也均匀一致。然后，把头师傅开始“拿梢”。拿梢就是用备好的草，根据所需的厚度，一把一把的从两端的房檐往上铺，每放好一把草，先用铁钉轻轻的钉在房扒板上，然后用泥把上端抹劳，直至房顶，封住两侧。

把头师傅在上面苫，下面的人往上面扔草，很的热闹。苫到一定的距离，师傅就用“排房木”往苫好的草根上拍，拍过的草根层次分明而均匀。排房木是用厚木板刻制而成的，类似洗衣板，一个槽一个槽的，每个槽都有一定的斜度，背面有一个手提的梁。还有一种大一些的拍房木，背面没有梁，而是有一根长长的木把，是房子苫好之后，由师傅用来整形用的。

房子苫到房顶，南坡与北坡，如果是厢房，就是东坡与西坡。这个时候，草梢重叠在屋脊，交错在对侧。此时就要封脊了。

封脊之前先要拧脊。拧脊就是以直径约5厘米左右的小杆为轴心，把头师傅用两只手抓两把草，每把草的直径约4--5厘米，草根冲下，草梢相对绕过小杆，在下方系成扣，使两侧的草根形成八字，每侧长约30厘米左右。拧出的脊要环环相扣，紧紧相依，然后把拧好的脊骑在屋脊上，固定好。固定的方法有两种，一是压法，用水泥、白灰、沙子和好，在脊的两头及中间几处压住抹牢。二是缝法，用小杆在过脊的房草下穿过，用铁丝把小杆与脊拧牢即可。

最后一道工序是由师傅来“整容”。师傅站在跳板上，从整体上观看，哪个地方厚了，就用长杆的拍房木轻轻地拍击，直至均匀，使苫过的房顶整齐均匀有层次的成为一体，就大功告成了。

我在农村的时候，参加过苫房的帮工，干一些杂工。那个时候看见把头师傅苫好的房子，很是羡慕，很是敬佩，我也曾经想过当一名苫房的把头，在村子里自豪一点。

几十年过去了，农村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国家出资帮助农民拆除了泥草房，也拆去我心里关于泥草房的影像。有的时候做梦还在农村的草房里，梦醒时分，笑了，现在已经住的是高楼大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