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初|文
明朝遗民张代在《陶庵梦忆》一书中说:“人没有城墙就不能交往,也没有那份深情。”人没有迷恋就不能交往,也不能用那无穷无尽的时间。就是这样。
”所谓癖或痴,用现代话说是严重到无药可救的情结。郑州人有胡辣汤情结,这不奇怪,河南人大多是喝着胡辣汤长大的,都有胡辣汤情结。郑州人还有一种独特的情结,其余河南人没有,那就是法桐情结。郑州的60后、70后、80后、90后都是生在绿城中,长在法桐下。当他们蹒跚学步,走出户外,抬眼望天,第一眼看到的极可能不是蓝天白云日月星辰,而是高大挺拔、枝繁叶茂的法国梧桐。他们的成长记忆中也如一池春水荡漾着法桐的倒影,在法桐下做游戏、吃饭、漫步、飙自行车、打架……现代人谈恋爱流行找一面墙壁玩“壁咚”,郑州男孩喜欢把女生逼到法桐树下,使其无处遁逃,然后赌咒发誓说我爱你。
这几代人代沟归代沟,但法桐是他们的共同记忆,他们都是法桐树下的一代。
郑州人跟法国梧桐亲亲我我了半个多世纪,情真意切。树名为法国梧桐,不少人就此意淫起法国,想象着巴黎香榭丽舍大街两旁也如咱人民路、金水路、经三路一样遍布法桐,顿感郑州多了几分浪漫和情调。还别说,巴黎也可以称之为“绿城”,绿帽子的绿,其出轨人群数量大比例高,上自总统及夫人,下到平民百姓,冠以“绿帽之城”当之无愧。
法国梧桐既能引人意淫法国,又能引发有关梧桐的诗意的联想。《诗经》有云:凤皇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庄周有话:凤凰非梧桐不栖。李白有诗: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谁念北楼上,临风怀谢公。
无论是意淫,还是诗意联想,都是一场美丽的误会,因为法国梧桐,并非产于法国,也不是梧桐树。那么,为何要叫法国梧桐?郑州又为何法桐遍地,并成为“绿城”呢?
法国梧桐属于被子植物门悬铃木科,为落叶大乔木,其真名应为悬铃木。在中国栽培的悬铃木有三种:一球悬铃木,又称美国梧桐;二球悬铃木,又称英国梧桐;三球悬铃木,又称法国梧桐。
17世纪,英国牛津,有好事之徒将一球悬铃木和三球悬铃木做亲本杂交,繁殖出二球悬铃木,也就是英国梧桐。后法国人将二球悬铃木带到上海,栽种于法界霞飞路,上海人看此树形似梧桐,又为法国人所栽,故称之为“法国梧桐”。
真正的法国梧桐三球悬铃木要比二球悬铃木到达中国早一千五百年。公元401年,鸠摩罗什来中国传播佛法,便携带了三球悬铃木,种植于西安附近的户县古庙前,树木至今尚存,需要四人才能合抱。鸠摩罗什不仅翻译了《金刚经》等佛教经典,还是中国最早栽种悬铃木的人。
在郑州栽种法桐、变身绿城的过程中,有一个人功不可没,他就是史隆甫,一个已经被大多数郑州人遗忘的名字。
郑州在成为省会之前,城区面积不过五平方公里,因黄河改道和决口,从东北到东南形成了几十公里的黄河故道沙丘。那时候郑州以“风沙城”著称,晴天风沙走,雨天全是泥,从至今保留的沙门村、沙口路等地名可以想见当年风沙城名不虚传。
如果歌手李志那些年来郑州,《关于郑州的记忆》应该这样唱:关于郑州我想的全是沙,想来想去都是飞沙和走石;关于郑州我爱的全是你,爱来爱去不明白爱的意义;关于郑州只是偶尔想起,现在它的沙子还在嘴巴里;每次和朋友说起过去的旅行,我不敢说我曾去过那里。
郑州在第一任市长宋致和时期开始城市绿化,1951年,市政府号召全民种树,人均两棵。
史隆甫是主管城市建设和林业的副市长,早年在法国留学,便爱上了法桐。法桐生长快,树冠大,耐修剪,遮阴好,木质坚硬,木纹好看,有行道树之王的美誉。史隆甫提出在郑州大面积栽种法桐,并带人到上海购买树苗10万株,栽种于金水河大道、人民路、碧沙岗等主要道路两侧。
1954年,省会迁到郑州,市政府趁机再发动全城植树,短时间内种植法桐200万棵。后来考虑到行道树品种少,太单调,史隆甫又带领各部门培育树苗,栽种毛白杨、合欢树、国槐、泡桐、冬青、油松、雪松、水杉、银杏、白蜡……
文革年代,史隆甫因提倡栽种10万法桐被扣上崇洋媚外的罪名。1970年,他惨死在“五七”干校的麦田里。
1990年,郑州市绿化覆盖面积2683多公顷,绿化覆盖率达到35.25%,居全国省会城市第3名,绿树成荫,绿草铺地,有夸张的说法形容郑州“俯首不见地面,仰视不见蓝天”。从此,人们管郑州叫绿城。
老郑州人知道风沙走石沙漠围城的痛苦和无奈,记忆中还残存着风沙城的恐怖景象,所以对绿城满心欢喜、无比珍视。但,对于年轻一代,绿城只是一个模糊的记忆或者过去的传说。
经过多年的挖沟修路盖房砍树,郑州饱尝雾霾困扰,雾霾比风沙更恐怖,更让人心里憋屈身体受害。郑州多数时候都是灰不拉几的,郑州人还好意思说自己的城市是绿城吗?
编辑:展昭 图片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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