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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验证上述检查结论,新京报记者随后前往三甲医院进行了同类检查,结果却大相径庭。

3月7日,新京报记者在北京中医药大学东直门医院挂号检查,这家三甲医院的男科医生给记者开出了PSA组合(前列腺相关抗原组合)、男性激素、B超和精液检查。总费用579元。

两天后,医院给记者出具的检查结果表明:睾丸形态大小尚可,精液量为4.0ml,正常精子形态达到51.3%。B超各项指标也均正常,并无北京天伦医院在检查结果中所描述的“睾丸小”“畸形精子98%”“双侧精索静脉扩张”等情况。

医生对比记者在前述两家医院的检查报告后分析称,精液量4ml是正常值,正常形态精子超过4%也为正常。“你的身体情况很好,更不会影响生育,北京天伦医院出具的检查结果不具有参考价值,无需为此再担心。”

圈钱的“手术”

新京报记者体验发现,医生在开具一系列“离奇”的诊断后,紧接着就会建议“患者”留院进行手术治疗。而这些看似专业的手术项目,实际上也暗含套路。

在北京天伦医院,宋医生给记者推荐了治疗方案一一显微镜微创手术,“改善循环,毒素排出去,温度降下来,营养上来了,睾丸就会慢慢增大。”

见记者沉默,宋医生又称,显微镜微创手术的费用一万多元,也可以根据自己的经济承受能力先开药治其他男科疾病,药物价格从几十元到几千元不等。

北京天伦医院的宋医生正在给记者看诊。新京报调查组 摄

北京同济医院的刘医生则建议记者做修复治疗。“就是用仪器做照射,并配合药物倒灌,使血管的弹性恢复正常,能有效提高勃起硬度,再开一个疗程的中成药,费用大约三、四千元。”

当记者提出需要回去考虑时,他开始变得不耐烦,“如果这点钱都不肯出,是很难看好病的!“

在三甲医院作出“无病”诊断后,新京报记者拒绝了上述手术项目。

针对记者的经历,三甲医院南京大学医学院附属鼓楼医院男科主任戴玉田指出了其中的套路:“有些不正规的男科医院,不论患者是早泄、阳痿都按前列腺炎来看,开一堆检查,搞几千块钱。上了手术台又要加项目,这样的案例太多了。”

他从医20多年,每年在男科的接诊四千次左右。他发现,患者中80%-90%都是从其他医院或民营男科医院转诊而来,转诊理由最多的,就是对看诊和治疗效果不满意。

今年57岁的北京市民王大可就曾陷入过某家男科医院的套路里。2018年11月,他在网络客服的介绍下到北京同济医院检查囊肿,却被查出性兴奋程度高、前列腺钙化斑等病症。

王大可向新京报记者提供的材料显示,主治医师刘医生给他安排了一系列检查和“手术套餐”,总费用近十万元。其中手术项目包括微创高倍显微附睾囊肿切除术、显微精索静脉结扎术(单侧)、显微微创睾丸鞘膜开窗减压术、阴茎背深静脉白膜下包埋术,以及半导体激光理疗。

医院给记者出具的检测报告单。新京报调查组 摄

王大可告诉记者,术后他出现了其他异常情况。

针对北京同济医院给王大可提供的阴茎深静脉包埋术项目,南京大学医学院附属鼓楼医院男科主任戴玉田分析称,阴茎深静脉包埋术是治疗男性阳痿的一种手术,但该手术在国内缺乏临床科学数据,公立医院很少开展。“这项手术效果并不好,很多病人做了之后会复发甚至产生不良反应。做这个手术有严格的适应症要求,很多男科医院根本做不到,属于过度治疗。”

此外,北京大学第三医院男科主任姜辉也告诉新京报记者,显微微创睾丸鞘膜开窗减压术这类手术在学界根本不存在、闻所未闻,上述民营医院巧立名目就是为了能圈病人更多钱。

专家呼吁加强男科诊疗规范

新京报记者搜索发现,上述北京同济医院曾多次因违规操作而遭到处罚。

据新华社报道,2008年至2010年,因违规发布医疗广告,北京同济医院曾四次被北京市监管部门给予“警告”行政处罚。2008年3月,该医院曾撤销《医疗广告审查证明》,被责令一年内不得发布医疗广告。

北京市卫生监督所发布的2017年3月份《北京卫生监督行政处罚公示》显示,北京同济医院因违反《医疗机构管理条例》第四十八条及《医疗机构管理条例实施细则》第八十一条第一款第(一)项,被罚5000元。此外,2020年7月,北京同济医院曾因未按规定填写保管病历资料和未按规定告知患者替代医疗方案,两次被北京市东城区卫健委处罚,累计处罚金额为20000元。

南京大学医学院附属鼓楼医院男科主任戴玉田分析称,近年来国内民营男科医院发展很快,广告就大面积出现在电视、报纸、网络、甚至街头巷尾,无孔不入。“发展过程中,有些不太正规的民营男科医院片面追求经济效益,夸大疗效、过度医疗、胡乱收费等乱象一直被外界诟病。”

北京大学第三医院男科主任姜辉曾在男科门诊遇到一位患者。“那是个来自甘肃的20多岁小伙子,他的问题是睾丸小,没有精子,通过广告被骗去北京一家男科医院看病,做了一个叫”太空舱前列腺热疗”项目,每次六七千块,一个礼拜花了五万多,没有一点效果,转到我们医院男科治疗时就没钱了。”

姜辉告诉新京报记者,公立医院的收费要经过物价局审批,而民营医院采取自主定价,只需要报备和公示,这也给了一些医院“圈钱”的机会。“价格虽然公示了,但这些自创的、自编的诊疗方法却没有‘公示’、见不得‘阳光’。加之监管不到位、处罚力度小,乱象又会卷土重来。”

在他看来,要想改变现状,监管部门要加强对部分民营男科医院的管理,进一步开放患者投诉渠道,严厉查处违规违法现象。

(文中王大可为化名)

新京报调查组

编辑 李明

来源: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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