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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逛“红色袖子”的时候,迎面撞上了我的夫君。
红袖口戏法,一听到这个名字就知道不是正经的地方。
正是延都最著名的烟花之地。
它最有名的地方是不仅经营女色,还经营男色。
所以,当我抱着妖艳的小人,抱着妖艳的姑娘,我的夫君在吴窄路上在二楼的旋转楼梯上相见晚了的时候,我一时不知道是应该先隐瞒自己的罪行,还是先打他。(莎士比亚)。
2
说到接连和吴结婚,我们本来就没有缘分,都是因为我偷懒。(莎士比亚)。
我是皇室三公主。生来就是金枝玉叶,生命中带着富贵电影。
他是大燕将军,生来就是在头骨上喷血,刀剑挥舞的高压生命。
而且他本来常年在林北,很少回燕都,和我结婚后才定居燕都。整个燕子当时对他的传闻有八个字,即凶恶的神乐,看起来像脓疮。
于是,我的黄哥问“为已故将军为国奋斗,年龄超过28岁了,还没有结婚,我是时候帮他担心他一辈子的大事了”,当我问所有黄妹谁想嫁人的时候,我的亲姐妹们整整后退了三步。(莎士比亚)。
前一天晚上喝得太多,反应慢,反驳者慢,留下了没有后退的我。
所以,我那只狗黄哥陛下,脸上露出喜悦和安慰,拍拍我的肩膀说。“三亚,我知道,从小没有白白伤害你。放心,我给你五条街的嫁妆!”
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和燕飞结婚了。
我的狗黄哥为了逃避晚上漫长的梦,我酒醒不过来,第二天把我嫁给了将军部。
我和他结婚一个月了,关于我们俩的话剧本在年头传播了几十个版本。
首先,婚后爱情系列、如江公主系列、霸道将军系列,更过分的是,我二姐是贫瘠的混战,证明我们是未婚先孕。证据肯定另有隐情,我的狗黄哥把我嫁得那么急。(莎士比亚)。
被我削得厉害后才停下来。
事实上,我们结婚一个月后见过一次面。
结婚那天晚上,他选了我的头发,我抬头看着他的眉间,对他说。“本公主其实不想和你结婚。”
他回答我说:“巧的是,大臣也不想和殿下结婚。”
然后他开始睡在书房里,我们俩各过各的。
结婚后,他不在乎我,我不知道。
那时我正忙着找我的黄哥哥算账,所以没有时间对付他。
最后,我的黄哥哥赔偿了我10条街的嫁妆,才结束了工作。
我抱着我的保险箱,成为了快乐的“寡妇”。一有空就和我的小姐妹们喝茶,吊着马。在任何时候,我哥哥都不必竖起耳朵注意形象。
那个人呢,我没在意。反正人不丢就行了。
我们在一个屋檐下一起生活了将近一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坚决不见面。
直到这一刻,我应我二姐的邀请,混合了红色零售手段,与连柳娃遇到了红色零售手段。(莎士比亚)。
我猜他应该和我有同样的反应。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我最好先发制人。
气势上不能输!
正是我想得好,反而用耙子打他,抬头看着他,当“母亲夜叉催债”的表情正朝着他困难的时候,突然他看了我一眼,波澜不惊地从我身边走过,下楼去了。(莎士比亚)。
他是特别的.没认出我来!
我来了!
我一时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该生气。
他和我结婚前不知道我长什么样,结婚后一年见面的次数是五根手指。
现在我化着很浓的妆。
他没认出我来,不再正常了。
我旁边的小朋友没有眼色,呜呜呜已经过去了,对我说:“公主,那好像是你的马爷。”说了。(莎士比亚,莎士比亚。)。" "
声音大,八英尺外也能听到。
我:“?”
你家这红袖子手法恐怕不想开!
幸运的是,晚离开吴宇有一个不回头的好习惯。
但是我用那小小的嗓子嚎啕大哭,在红袖里一直混也不好。
毕竟,公主参观了小博物馆,听起来不光彩。
我不得不猛踢脚,耍了红袖子手段。
刚出门,看见晚离开吴的马车就在门口,刚才搂着妖艳的姑娘,吴斜靠在马车前面。
一看到我,立刻站稳了身子。"公主殿下。"
我无力地放下了想要遮住脸的手。心涛:我们都刚从红袖中招供,都失去了道德的制高点,谁也不用说谁。
但是,我很天真。我坐他的马车回到将军部后,吴竟然和我说话,第一句话是“殿下,休夫先生。”说。
我:“……”
休丈夫也是简单的纸质文件事。
成婚一年后,元芳公主不在意,但将军首先开口说:“殿下,休夫。”
但是后果比较严重。我才嫁了一年,休夫没有先跟我的黄哥说不容易解释,得到了我过得不好的名声,失去了我皇室的面子。
我不能同意。
3
在随后的三天里,我有点不安,为了不让他烦我,不叫我休夫,我干脆避开了他。
怎么说呢。
我其实有点虚。
吴晚离开被称为大燕的战神。
延都百姓给他发“凶神恶煞”四个字并不是没有根据的。
>六年前,与临北接壤的大魏攻打大燕,而当时驻守临北的禹殊将军竟然跟着大魏一起反了。
试图改朝换代。
当时,还是我父皇在位,我父皇吓得差点尿了裤裆。
边调集燕都的军队去镇压,边自我反省,到底哪里对不起禹将军了。
结果,我父皇还没有反省出个结果,调集的燕都军队还没有抵达临北,临北军队里凭空冒出了个迟离禹,以雷霆手段,先是斩杀了禹殊将军。而后,不到半年时间,将大魏的军队摁在地上摩擦。
年仅二十三,便一战成名。
而关于他面如钟馗的说法,倒是仁者见仁的事儿。
也是他二十三岁一战成名的那战,据说是他亲自打的前锋,受了点伤。
大魏那班狗东西,打人专打脸。
所以,他的脸上至今留有四道长长的刀疤,左右各两道,特别匀称。
燕都百姓觉得见到那恐怖的伤痕就知道这人又丑又不好惹,我觉得其实还好,如果忽略那四道伤疤,那张脸勉强也算端正。
不过,我的侍女如玉对此有不同的看法:“三公主,你说说,谁见到将军的时候,能忽略掉他脸上的那四道伤疤?”
我:“……”
好像确实不能哈。
毕竟四道伤疤加上当时缝合后的针脚,那脸上就跟长了四条蜈蚣似的,还是加肥加长版。
除了那双眉眼,确实无处下眼。
……
迟离禹好像是铁了心要跟我闹掰。
在我躲避了他三天后,他直接来了我的房间,开口依旧是让我休夫的事。
他道:“想来殿下跟臣在一起并不快乐,臣跟殿下在一起也不自在,何必继续一起互相折磨。”
我:“……”
其实挺快乐的,有钱“小寡妇”的快乐,他体会不到。
我瞧了眼跪在我身前的他道:“很快乐。”
他应该是在这三天思考好了逼我休夫的言辞,深吸了口气,正欲说服我,我望着他眉眼处的一颗淡褐色痣。脑子一抽,忽略掉他脸上的蜈蚣……不是,伤疤,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亲了上去。
他约莫是没料到我有此一举,愣住了。
在他愣住的时候,其实我也有些愣住了,我这一波好像抽的有点过。
但既然都抽了,就得抽到底。
须臾,我挪开唇用手捂住了他的嘴,继而在他耳边轻声道:“迟离禹,你想好了,本公主这里没有休夫,只有丧偶哦。”
他:“……”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唤我:“殿下……”
我接着打断他:“成亲一年,没给将军做个自我介绍,是我的失职,本公主叫燕菲儿,今年二十又四,将军也可以叫我菲儿。”
他还欲说什么,我再次截住了他的话,“你若是问我,三天前为什么去红袖招,夫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可是专门去找你的。哪有人都成亲了,还往烟花之地跑的道理。我这个将军夫人不要面子的吗?”
他面上一僵。
我笑了。
呼,三天过去,我终于倒打了他一耙,舒服。而关于休夫的事儿,在我脑抽后强势封嘴下,没了下文。
但我“小寡妇”的美好日子,好像一去不返了。
迟离禹自从被我亲了一口后,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以前是我不找他,他坚决不来找我。
现在却变成了,他成天出现在我房门口,连公务都不处理了。
4
你以为他是因为我“一吻定情”而发现了我的美,继而爱上了我?
别天真了。
这厮是卯足了劲来恶心我以达到自己想跟我和离的目的的!
就如此刻,他打着来跟我“夫妻和睦,恩爱一起吃饭”的幌子,却做着抠脚大汉才会干的“呲溜”吸面却将面汤吸到我脸上的事儿!
我伸手摸了把脸上的汤,低头一看,好家伙,手心一片红。
他吃的面是麻辣的!
我的嘴角险些没忍住就要抽起来了。
我特么有洁癖啊!
如玉颤颤巍巍薅过我的手,赶紧麻溜地将我手里的汤给擦干净了,又将我的脸擦了三遍。
而他依旧埋头吃着面,就差将头一起给埋进碗里面了。
我看过去,只能看见他眉尾处一颗淡褐色的痣。
我以前喜欢过一人,眉尾处有跟他一模一样的痣,连位置都一模一样。那人生了张十分俊美的脸,让人过目难忘。
且那人自幼聪慧,年少成名。
奈何慧极必伤,年仅十九岁便早夭了。
乃是我亲手为他敛的尸骸,下葬。
此后,我便再未曾喜欢过任何人,这也是我皇兄薅着我嫁给迟离禹的原因之一。
用他的话就是:“反正你这辈子也不可能喜欢任何人了,跟谁在一起都是将就,不如帮兄长一把。”
毕竟临北有将军谋反的先例,我皇兄那个怕死鬼,生怕他刚坐上龙椅,就有人谋他的反。所以,刚登基不到半年,便一道圣旨将迟离禹调回了燕都,还一定要自家妹妹跟迟离禹联姻。
……
此刻,我深吸了三口大气,才忍住将迟离禹的头摁进碗里的冲动,还要自我告诫:冲动是魔鬼,冲动容易失去做“小寡妇”的快乐。
他要是再作妖下去,我就帮不下去我皇兄了!
而等他终于吸完那碗面,抬头看我一脸隐忍,顿时露出一个憨批似的笑道:“菲儿,你这表情可是为夫丑的辣到你眼睛了?”
我:“……”
我再次深吸了三口大气,才终于勉强挤出了个笑回他:“怎么会,我家夫君芝兰玉树,人见人爱。”
这次换他嘴角抽搐了。
他上午恶心完我这一波还不算,下午换一碗面继续来。
如此过了三天,我看见面就想掀桌子。
吩咐将军府的厨子,谁敢再做面给他吃,我就剁了谁。
没有面,他总不能继续给我溅汤了吧。
但我还是天真了。
这厮没有了面,还有其他办法恶心我!
就如此刻,上次他还是像个抠脚大汉,这次,他直接给我表演什么是抠脚大汉!
真扣脚!
眼下正是夏季,他穿着加厚加绒的军靴,在院子里练了一个上午的剑,出了多少汗,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当他将他的脚从军靴里解放出来的时候,那味道有多浓,就只有坐在他旁边的我知道了。
我一筷子红烧肉还没有塞进嘴里,就已经被那要人命的气味儿给熏得险些人没了。
如玉终于忍无可忍捏着鼻子提醒他:“将军,您要不先去沐浴再吃饭?”
他一脸迷茫的恰到好处,双手抱着他的光脚丫转头看向我,问:“菲儿,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看他那模样约莫还想抱着脚丫子闻一闻!
我:“……”
没有,真没有,我只想打死你!
我连深吸口气的勇气都没有了。
而正是此时,门口的管家来报,我二姐来了。
我二姐以前闯我的公主府就跟入无人之境一般,管家的话音刚落,她便在门口露了个头了。
随即,便被熏了一个跟头,扶住门框才堪堪稳住了身体。
望及里面的情况,一张好看的脸皱成了面疙瘩,继而,火速退了出来。
我转头去看迟离禹,才终于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尴尬,我揉了揉眉心,“将军,玩儿够了就去沐浴!”
他终于从恶心我的执念中挣脱出来,用比我二姐还快的速度去沐浴了。
我走到门外院子,我二姐看我的眼神,那叫一个精彩。
我强忍着想再削她一顿的冲动问:“何事?”
我二姐“嘿嘿”笑了两声:“无事无事,皇兄让我关心关心你,看看你的婚后有味生活过得如何了。”
“有味”二字的音被她咬的特别重。
我终于没忍住,上手又削了她一顿,威胁她:“你要是敢将今天看到的说出来,二姐就别怪小妹拔刀了。”
我二姐瞪大了眼睛:“就你这洁癖发作了,能提刀砍人的性子,他丑人多作怪到这个地步,你竟然没砍了他的头,看来是真爱了!”
我:“……”
我:“闭嘴,滚,我是对做个真寡妇没兴趣!”
我二姐走了,迟离禹才沐浴完。
5
我寻思着,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得跟他好好商议商议,作妖也得有个度,不然我不介意做个真寡妇!
在我还没有想好该如何跟他开口的次日晚,他开始了新一轮的作妖。
在我快要睡觉时,他抱着自己的被子出现在了我的房门口,颇有些羞赧道:“菲儿,我觉得要培养感情,得从同床共枕开始。”
我:“……”
我仰头望着高我一个半头的他,心里没有丝毫涟漪跟暧昧想法。按照这厮这段时间的作妖举动来看,这厮口里的同床共枕绝对不带任何有色废料。
他是拐着山路十八弯想叫我打退堂鼓休夫呢!
我一阵心累,想做个快乐的“小寡妇”怎么就这么难了。
早知道那天我就不应我二姐的邀请去逛红袖招了。
我短暂地闭了闭眼,最终将他放了进来。
他倒也安分,将被子往我床上一丢,便开始脱鞋准备上床,我险些去捏自己的鼻子了。好在今晚他没干上次的骚操作,不然我不确定他今晚会不会被我几棍子敲出去。
一个时辰后,我在他如雷的鼾声中,明白这厮今晚打得什么主意了。
如此连续几个晚上后,我被他搞得精神衰竭。
脑子大概不好使了。
这晚突然想起了我二姐上次来时的玩笑话:“是真爱,生个孩子玩玩儿呗。”
我心道:有了夫妻之实,看他还如何来逼我休夫!
于是,我脑子再次一抽,在他又来恶心时,我拎了两壶酒同他道:“夫君,说来我们一年前的合卺酒还没有喝过,刚好今晚我心情好,补上。”
他眼里闪过一丝讶异,约莫是没想到我被他恶心了这么久,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喝酒。
他倒也没矫情,很爽快地跟我喝了。
酒到酣处,我望着他眉尾处那颗淡褐色的痣,一时有些恍惚。
许是太久没见过我喜欢的那人的音容了,望着迟离禹与那人有着相似之处的一颗痣,我倏忽乱了心神。
指尖轻轻划上了迟离禹的眉尾。
然,手指刚触及他的眉尾,刚才还豪迈喝酒的他,顿时往后一个仰头,一副我要非礼他的小媳妇贱模样。
还顺带结巴上了:“殿殿殿……殿下,你要干嘛?”
我被他气笑了:“都喝着合卺酒,夫君,你说我想干嘛?”
我这话一出,他连酒都不喝了,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衣襟,那小媳妇的意味就更浓了。
我瞧着他这副倒打一耙的贱模样,顿时什么怀旧情绪都没有了。
像个毛线,我喜欢的那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温文尔雅、临危不惧的,何时会跟他一样,恨不得敲锣打鼓告诉别人自己是个什么烂到骨子里的德性。
但我悠闲自在的没跟他计较,坐等他自己扑过来。
片刻后,他神色变了,一脸慌张,同时脸上开始出现不寻常的红。
对,没错,我在酒里下了药!
我好整以暇地瞧着他,并在心里发誓,他要是敢将手指伸进喉咙催吐将酒吐出来再顺便恶心我的一把,我今儿就做个真寡妇!
他倒是没催吐来恶心我,但不过须臾的时间,便轮到我慌了。
他直接从袖子里抽了匕首,朝着自己的大腿狠狠扎了下去。
我:“!”
我迅雷不及掩耳地抓住他的手,抽了他手里的匕首,有些怒了,“将军就这么看不上我?”
他甩甩头,努力保持清醒:“殿下又何必将自己的一生赔在我这样的人手里。”
我欺身压向他,“本公主乐意。”
哼,谁也不能阻止本公主做个有钱又快乐的“小寡妇”。
他又道:“我……很丑,还邋遢,一堆坏习惯。”
我点点头:“见识过了,但,灭了灯也看不见脸,无所谓。”
迟离禹:“……”
也不知是他被我说服了,还是药性上来,他再也压不住了,反正他终于闭嘴了。
我嘿嘿一笑,顺势将他压倒在旁边的床上,虽说他是长的丑,但是身材是真的好。
我望着那硬邦邦的腹肌,线条分明的胸肌,一时竟不舍得灭灯了。
便是在我看痴之际,他伸手拉住我的手,将我的手摁在了他的腹肌上。
眉眼里全是桃色,声音低哑问:“菲儿还满意自己看到的吗?”
我:“……”
我咽了口唾沫,怀疑刚才我是不是也喝了有药的酒,不然这会儿我怎么脸也那么热,心跳那么快。
全身血液都在叫嚣着:睡了他。
我是个从心的公主,于是,我顺应自己的想法朝他伸出了邪恶的手。
6
我再醒来,是翌日。
别误会,我跟迟离禹什么也没有发生,那个丑东西,知道用脸色诱不了我,就用腹肌蛊惑我。
在我摸着他的腹肌的时候,他趁着我迷失自我的时候,一手刀劈晕了我。
我摸着自己现在还隐隐发痛的后脖颈,问如玉:“将军呢?”
如玉一脸的一言难尽,我顿时福至心灵:“他是不是昨晚又去红袖招了!”
许是我的声音太大,如玉脖子缩了缩,“三公主,将军被刑部的人带走了。”
我眉心一跳:“啥?嫖娼还被抓了?!”
“三公主,昨晚……”
如玉还欲说什么,我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闭嘴,刑部的人真是狗胆包天,本公主的驸马就算嫖娼也轮不到刑部的人去抓,来人,去刑部。”
一炷香后,我风风火火赶到了刑部。
刑部尚书亲自在门口迎接我的。
他朝着我一笑,欲行礼,礼未成,我果断从腰间抽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道:“本公主不要任何解释,现在,立刻,马上交出驸马爷。否则,休怪刀剑无眼。”
谁料,刑部尚书这个老匹夫,却是个硬骨头,顶着我的刀非要给我解释,还语速极快:“乃是陛下让臣抓的。”
我握在手里的刀稍一用力,他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伤痕。
正是我要下杀手的时候,我二姐凭空出现,捏住了我的手腕,“三儿,别任性,你若杀了刑部尚书,不但保不住迟将军了,连自己都保不住了。”
我被我二姐强行拽走了。
她的公主府里,她给我斟了杯茶,才道:“皇兄已经查清楚了,迟离禹正是禹惟庭。”
我捏着茶杯的指尖顿时泛白了。
窒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回我二姐:“二姐,你别开玩笑了,迟将军怎么可能是禹惟庭,皇兄指定是弄错了。”
禹惟庭,这名字我已经有六年不曾再提起过了。
自从我亲手葬了他后。
他乃是禹殊将军的独子,当年禹殊将军与大魏一起谋反后,整个禹家被满门抄斩,禹殊跟禹惟庭还是死于迟离禹刀下的。
我二姐一言难尽地看着我:“三儿,当年禹殊手里二十万雄兵,迟离禹得多大的能耐才能单枪匹马杀了禹殊。除非是禹殊从来就没有防备过他,除非他是禹殊最亲近之人。”
我执拗道:“不可能,年龄都对不上。”
“他所有的身份都是造假的,年龄自然也是假的,你明明都清楚……”
后面的话,她没再说。
是了,我都清楚。
从我皇兄决定将我嫁给迟离禹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他的身份被拆穿的这天。
是我一直在逃避,是我一直不愿意面对现实,是我一直在做徒劳无力的挣扎。
我皇兄会将迟离禹从临北调回燕都,便是因为得知了迟离禹可能是禹惟庭的事儿。
而他怕无故将人调回来,会让迟离禹起疑心就势造反,便以联姻为借口。
我最初是真不知道迟离禹就是禹惟庭,但我二姐好奇心害死猫,在皇兄宣布将他调回燕都后,一定要拉上我在他回燕都的必经路上,先去一睹为快,瞧瞧大燕百姓口中的面如钟馗到底是怎么个丑法。
所以,当我看清楚那双眉眼时,整个人愣住了。
即使那张脸已经因为刀伤尽毁,可那双眉眼便是烧成灰我也认得。
迟离禹就是禹惟庭。
我用尽了所有人脉才查清楚,我皇兄将他调回来燕都的打算。
然后在我皇兄问谁愿意嫁的时候,我嫁了。
想来,我皇兄也是希望我嫁的。
毕竟只有我嫁,他才能更快的确认迟离禹是不是禹惟庭。
燕都谁人不知,我喜欢禹惟庭,从十二岁开始便一直跟在禹惟庭身后,及十五岁,更是放言,非禹惟庭不嫁。十八岁,禹家谋反,我冒天下之大不韪,只身带人去了临北寻禹惟庭。
却只来得及从乱葬岗扒拉出禹惟庭已经腐烂的身体带回燕都下葬。
为此,我险些被我父皇从族谱除名。
最后是所有姐妹帮我求情,齐齐跪了三天,我父皇才作罢。
……
我皇兄应该是猜到了,只要我见过迟离禹便能知道他是不是禹惟庭。
他预想,只要我认出禹惟庭,便一定会想方设法保他,或者再次一见禹惟庭误终生。
可他算错了,我早已不是十八岁时冲动无脑的三公主了。
为了保他,我选择了漠视他。
但终归也是没保住。
这事儿还是被我皇兄派去临北调查的人查了出来。
我二姐当年与禹惟庭亦是好友,在我皇兄派去调查的人回燕都后,火急火燎去劫人,却被逃了,还刚好逃进了红袖招。
我亦是负责去劫人的。
只是奈何刚好撞上了迟离禹。
最后,人还是我二姐处理的。
但从我皇兄的人回燕都那刻起,不管我们做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身份揭穿,只是时间问题了。
7
我二姐看了我很久道:“他让我带话给你,禹殊将军谋反是事实,没什么可辩解的。他身为乱臣贼子之后,当年就应该死在临北了。苟且偷生了这些许年,不过想镇守边疆替父赎罪。让你不要再为了他做无谓的挣扎。”
说着,我二姐递过来一纸书信。
却是迟离禹写给我的休书。
我想起前晚,后半夜,他约莫以为我睡着了,起身,于黑暗中坐了良久后,长长叹了口气,低声道:“菲儿,别为了我再众叛亲离了,我的人生从我父亲谋反那刻开始,就已经烂在沼泽里了,我早已经不是你心中那个光风霁月的惟庭哥哥了。还能待在你身边一年,我已经很满足,死而无憾了。”
迟离禹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我皇兄的打算。
想来他这段时间各种找我休夫,亦是知道我皇兄的人已经回了燕都,不想还连累了我。或者他当初去红袖招就是去堵我,阻止我干劫杀人的事儿的。
如今便是,既然不能逼得我休夫,他便干脆休妻也要跟我划清了界限。
那人啊,从我们相识起,就一心向着我。
我倏忽就想起我们初识的那些年岁。
我与他相识于一场英雄救美。
十二岁的我,跟我二姐是燕都出了名的祸害。
我耍的一手好刀,我二姐耍的一手好贱,我俩还经常一起浪。
由于她的嘴欠,经常想教别人做人,我俩近乎将燕都稍微有点恶习性的世子给全得罪了。
终于,有个世子因为摸小姑娘的屁股,被我二姐嘴欠当着很多人骂得狗血淋头,试图反抗又被我暴打了一顿后,决定冒着被砍头的风险,作一把大的:找人揍我跟我二姐。
便是我跟我二姐被人围在燕都一条小巷子时,禹惟庭带人路过,恰好救了我俩。
然后,我见过他后,便被他那张脸一眼误了终生。
从此纠缠上了他。
他那时已经是各家家长骂自己孩子时,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六艺不论是哪一项拎出来,都是同龄者中的佼佼者。
被我纠缠上后,燕都当时所有同龄者的想法都只有一个: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让你那么优秀将我们比下去。现在招惹上三公主,报应了吧!
但禹惟庭显然没有被这些明里暗里看好戏的声音影响。
偏爱我偏爱的明目张胆。
因为我有洁癖,遇上下雨天去找他玩,他都会提前给我备好靴子,省的我看着鞋子上的雨水污迹难受。
十五岁,我放言,嫁人当嫁禹惟庭。他回应我:娶妻当娶燕菲儿。
十七岁,临北开始不宁,他随父出征去了临北。临行前,他许诺于我:“等我回来,就娶你。”
十八岁,我替他“收尸”,他的墓碑上我刻下:未亡人,燕菲儿。
如今,真的要应了这墓碑上的话了,未亡人。
……
下午,我去了皇宫。
我皇兄对我拒而不见。
我跪于宫门口半个月,三司会审的结果出来了,我皇兄才终于见了我。
他将当年禹殊将军的谋反案详细结果呈现在我面前。
六年前,边疆告急,军粮紧缺,禹殊将军跟朝廷申请了军粮,朝廷送过去的军粮却是发霉的。
打仗,将士吃着发霉的大米,燕都宫廷却锦衣玉食。
禹殊将军寒了心。
用他的话便是:大燕既已放弃临北,我守个球。
军队里又出了大魏的奸细,大魏派人来跟禹殊谈判,打开城门,封他为王。
他便干脆投诚了大魏,这天下姓魏还是姓燕关他什么事儿,他只要他的军队能吃饱饭。
结果,城门一开,大魏的军队却干了屠城的事。
禹惟庭是在城门打开的时候,才知父亲已经投诚了大魏。
他去找他父亲,他父亲却执迷不悟,最后他以雷霆手段,先是杀了自己的父亲,再稳军心,反打大魏。
他脸上的伤,也不是大魏的士兵干的,而是他自己干的。
弑父,他已再无颜面面对列祖列宗。
原是打算等朝廷接手临北的大将到了,便准备自尽谢罪的。
却一战成名。
我父皇怕再起乱,不敢撤回他,便干脆将临北的军队交给了他。
他这一守,便守了五年。
直到我皇兄将他调回燕都。
8
我皇兄道:“三儿,他敢弑父,有一天,他便也敢弑君,朕不能拿一个未知数去赌这天下的安宁。”
我皇兄又道:“军粮的问题已经查清楚了,当年送军粮过去的人,贪污了军粮,用发霉的大米充数,也会判决。但是,若万一再有一天,有大臣狗胆包天如此对他,他会不会也因为寒了心,跟他父亲一样,不顾临北数十万百姓的命。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
我皇兄还道:“三儿,功过相抵不是这么个算法,他是后来拯救了临北数十万百姓的命,但是,因他禹家的一个过错,那些曾死于大魏士兵下的数万百姓向谁讨命去。”
我皇兄最后道:“三儿,你记清楚了,你先是大燕的三公主,后是燕菲儿,最后才是禹惟庭的未亡人!”
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心里的绝望一波赛过一波。
我救不了他了。
七日后,我去大牢见了他。
刑部的人没有对他动刑,他身上一点伤也没有。
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盘坐在牢中。
泛黄的白囚衣也遮不住他的风华。
见到我,淡然一笑:“三公主。”
我想开口,却被什么东西攫取住了喉咙,如何也说不出话来。
过了很久,才问:“为什么要认?只要你不认……”
他打断我:“三公主,历史有痕迹的,罪人永远都是罪人。我禹家欠临北数万百姓一个公道,我是该用命还。”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反抗,或者还庆幸终于被抓了。
终于不用再愧疚的活下去了。
可是,他用命将公道还给了临北已经死去的数万百姓——
我问:“那我呢?”
他沉默了良久,“菲儿,你就当我六年前就已经死了吧。”
9
【禹惟庭】
从调我回燕都的命令下来的时候,我便知道,我的生命到尽头了。
我瞒了五年的身份瞒不住了。
其实,从最初我就并没打算隐瞒。
这么大的罪,那么多条人命债,禹家的罪孽,深重到不可饶恕的地步。
我弑父前,喝骂过我父亲:“您糊涂了,这么大的错如何能犯。”
他说:“错了,那便将错就错!”
我不能让他将错就错,大燕数万百姓的命,不能因为他愤怒下的一个错误选择,而葬送。
所以,我杀了他,夺了他的兵符。
挡下了大魏。
我的副将为了替我隐瞒,用一个已经死去的士兵的身份顶替了我。
从此,我成了他,迟离禹。
弑父,这样的罪行,本就无脸再见人。但也是为了不被人认出来我便是禹惟庭,所以,我自己动手,毁了自己的脸。
我用迟离禹的身份在临北活了五年,守了临北五年,当是为我父亲当年赎罪。
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从最初,就有人在传我的身份,只是那时候临北不宁,我又一直忠心耿耿,大魏也因忌惮我不敢来犯,先帝便也不敢贸然调查我的身份。
五年过去,大魏基本不再来犯,临北安宁了。
加上先帝去世,新帝即位,一些试图讨好新帝的大臣,便再次将这话题重提了。
我不怨,倒是觉得解脱了。
过去五年,我时常做梦,梦里都是那些因为我父亲所犯的错而惨死的临北无辜百姓。
他们做错了什么,他们那么信任于我父亲,却被我父亲害死了。
五年,我日日活在愧疚中。
回到燕都时,我便打算直接认罪了。
若不是新帝一句要将三公主嫁于我。
燕菲儿啊,我上一次见她还是在五年前,她来临北寻我。
我用一具尸体骗了她,让她以为我跟我父亲一起死了。
所以,先帝说将她嫁给我的时候,我便想起了我去临北之前,曾答应过她,要娶她的。
她说非我不嫁,在我“死”后五年,竟真还未嫁。
突然,我便不想死了,我想换个身份陪她往后余生。
那是我自相识起便喜欢着的姑娘。
她以为我们相识于我的英雄救美,其实不是的,我们相识于她的英雄救美。
我年少不懂藏拙,锋芒太过易遭嫉妒。
所以,十二岁那年,因为以第一名的成绩,赢了一场箭术比赛。事后,遭同参加比赛的同伴嫉妒,被人摁在地上暴揍了一顿。
便是我灰头土脸被揍成猪头的时候,燕菲儿跟二公主路过。
俩姐妹祸害的名声,盛名远播,听得她们自报家门,揍我的那群人就已经吓跪了。
抱头任由燕菲儿揍了一顿,二公主骂了一顿。
二公主骂完他们,还不忘瞧着我的脸,损我一句:“你这是因为长太丑被揍了?”
我:“……”
燕菲儿踢了脚二公主:“二姐,你迟早会被你那张嘴给害死的!赶紧走,夫子说今天再迟到,就告诉父皇!”
说完二公主,转头又对我道:“你别介意,我二姐嘴毒但是心善。”
然后,两人做好事不求回报,走了。
此后,我便时时关注燕菲儿。
会有那出我的英雄救美也是因为我关注她的缘故。
燕都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她纠缠上了我,其实也不是的,是我纠缠上了她。
那么好的姑娘,我要早早独家珍藏,免得被别人先发现而觊觎。
……
我们的新婚之夜,她说:“本公主其实并不想嫁给你。”
我才恍然醒悟,是啊,她喜欢的一直都是那个俊美而又风光的禹惟庭。
而现在的我,是个丑陋的怪物,还一身罪孽。
如何能配得上她。
我将我原本想派人去临北除掉可能知道当年真相的人这个想法给压了下去。
还觉得自己疯了,就为了换个身份陪燕菲儿往后余生,便滥杀无辜。当年可能知道真相的人,至少有数百人。
那么多条人命。
凭什么要为了成全我而死。
婚后近一年,我都在问自己,在异想天开什么。
这般问着自己,又忍不住时时关注于她。
看她仍鲜活的活于燕都,跟一班子狐朋狗友喝酒打马吊,会笑的前俯后仰。心里暗暗欣慰,也好,还好,她依旧是那个快乐的三公主。没有因为当年我的死,而从此消沉。
直到新帝调查我身份的人从临北回来,我想我又偷来的一年陪她的时间,终于到头了。
却也是到此时,我才发现,燕菲儿那句“本公主其实并不想嫁给你”或许并不是一句真心话。
因为她跟二公主去劫新帝派去临北调查当年真相的人了。
可是已经迟了。
我禹家本就背负了那么多条人命债,不能再为了我多添一条人命债了。
我去红袖招拦了二公主劫人的举动。
二公主嘴毒了那么多年,终于开口说人话了。
她道:“我只是不想再看菲儿行尸走肉的过日子了,你‘死’后的五年,她日日醉酒。你回来后,她才开始有了点人样。她从不相信你会谋反,我也从不相信你会谋反。”
我这才知道,她为了我,曾险些被先帝从族谱除名。
也才知道,在我与燕菲儿成亲的这一年里,姐妹俩劫了新帝五批派往临北调查的人。
不然,我的身份早该在半年多前就揭穿了。
二公主最终还是将那几个调查我身份的人带走关去她的公主府了。
而我却只想跟菲儿撇清关系了。
若我必须死,以乱臣贼子的身份死,那么,决计不能再牵连了她。
她有很严重的洁癖,最是容不得别人粗鄙。
于是,我一顿作妖,只希望她能一气之下休夫,在我入狱之前休夫。
可是很显然,我失败了。
我即使表现的跟个山野莽夫,将我自己都不能忍受的一面表现出来,她依旧眉眼里都写着温柔。
……
此刻,她站在我身前,悲戚地问我:“那我呢?”
我想说,燕菲儿,对不起,早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的结局,我在调我回燕都的命令下来的那一刻就自尽了,绝不给你希望,又再次让你绝望。
我想说,燕菲儿,是我不好,是我当初不应该鬼迷心窍,贪心于可能能跟你往后余生,一起相伴,而明明知道自己已是穷途末路,还要跟你成亲。
我想说……
可最终,我只是道:“菲儿,你就当我六年前就已经死了吧。”
尾声
【燕菲儿】
禹惟庭入狱的第三个月,我皇嫂生下太子,我皇兄一个高兴过头,下令大赦天下,将原本所有的死囚犯改为终生囚禁。
又两年,我皇嫂生下长公主,我皇兄再次一个高兴过头,家宴上多喝了点酒,宴席间,他摇摇晃晃走到我面前。
从袖子里掏啊掏,掏出了一块金牌跟一块兵符,塞到我手里,醉眼朦胧道:“三儿,今儿皇兄高兴,单独送你一份礼物。带着你的丑东西滚去临北,别再成天丧着一张脸,在皇兄面前晃悠了。瞧着就晦气。”
我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他又道:“但是,大魏那班狗东西若过了临北边线一步,朕就剥了你的皮。你给朕记住了,你从现在起只有一个身份,大燕的兵马大将军。他禹惟庭,只是你的附属品,你的驸马。”
我一个高兴傻了,呆呆望着我皇兄。
我皇兄赶苍蝇似的,挥挥手,“滚滚滚,朕今天喜得爱女,不想看人哭。”
我急急忙忙出了皇宫,直奔刑部大牢。
是以,我并不知道,我走后,我二姐揶揄地问他:“不是说要做一个绝不徇私的明君吗?怎么,自己打自己脸呢!”
我皇兄睨了眼她:“菲儿现在只有一个身份,但朕却还有两个身份,朕是一国之君的同时,也是菲儿的兄长。”
等我知道的时候,我已经带着禹惟庭到了临北。
还是收我二姐的信才知道的。(原标题:《公主她只想做个快乐的小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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